豆腐 发表于 2009-5-20 23:58:03

是真名士,自风流----小记王闿运趣联二三事

九十年代初,湘潭有一位长年奋战在麻将一线的老太太不幸“牺牲”在麻将桌上,其死虽不重于泰山,却也称得上死得其所。当时,有一好事者给老太太家人送来一幅挽联:
      生前劳碌二五八,
      死后含笑杠上花。
(湘潭地区的麻将以二五八为将)极尽诙谐之能事,一夜之间传遍坊间。搞得老太太一家哭笑不得。其实这好事者所挽依稀是仿照晚清湘潭名士王闿运戏谑咸丰年间“肃门六子”之首高心夔所作之:
      平生双四等,
      该死十三元。
高心夔亦湖南人,其考进士时,两次出韵在十三元上,两次被置为四等。所以被王闿运所讥,京师人以为口实。高心夔其时已名满天下,连王壬秋的文字冤家,亦好讥时人的名士李慈铭也不得不称高为:“实名士也,文学为江右之冠,己未,庚申两榜中人,罕能及之者。”时人谓高心夔之于肃顺,尤如东晋时郗超之于桓温,可见高之不一般。不过,王闿运可不管这些,朋友照做不怠,诗文照讥不误。

说起联来,不得不提到王闿运早年对的绝联:
      欠食饮泉,白水焉能度日?
      麻石磨粉,分米庶可充饥。
我知道这联,是很小的时候,父亲告诉我的。父亲没甚学问,却独服王壬秋。我想原因大概有二,一是王壬秋住的地方离我老家并不远,大约二十里地,在一个叫白鹿冲的地方,(我小时候特眼馋白鹿冲的冰棒)乡辈对他的事迹基本上是耳熟能详,闾阎相传;其二是王壬秋于群星璀璨的近世湖南学人间,无疑是领袖群伦的,连一向眼高于顶的叶麻子也不得不“耻居王后”。(不过,王闿运却不喜叶德辉,甚至有些轻视,如湘绮楼日记,光绪二十一年正月初九记:叶麻子来,躁妄殊甚,湘潭派无此村野童生派也。)父亲给我讲的此联的版本却和唐浩明在《曾国藩》里所描写的大相径庭。说的是,王闿运年青时蛰居乡下,素有才名。有一天清晨,一个外地来的才子,为试探王壬秋的才学,妆扮成一个乞丐,在王家刚大开中门时便上前行乞。乡间民俗认为大开中门时被人行乞是比较晦气的,所以王家没好气地端了一杯白开水给这外地人,隐隐有端茶送客之意。外地人不紧不慢的接过白开水,随口大声吟出:欠食饮泉,白水焉能度日?王闿运在里屋听到后,苦思良久,不得下句。遂不敢怠慢,立即吩咐仆人准备好酒菜招待来人,而自己却从后门蹓出,想学李长吉来个于山川河岳中寻章摘句。结果,王壬秋在白鹿冲转悠了一上午,也不得下联。而自己却早已是饿得头晕眼花,便不得不往回赶,当路过一户人家时,王壬秋发现一老妪正用麻石做成的磨盘磨谷物,灵机一动,这不是天生的绝联吗?于是,抚掌大笑。狂奔回去,进门即以“麻石磨粉,分米庶可充饥”相对,来客大惊,不得不灰溜溜告辞而去。

道光年间,京城流行一句话:代送灵柩江岷樵,包写挽联曾涤生。江岷樵指的是后来官至安徽巡抚,以节烈死的湘军名将江忠源。江忠源为人慷慨好义,曾两次护送友人灵柩千里迢迢返乡,不畏风寒霜重,善始善终。曾涤生便是曾国藩了。曾国藩在京师喜好为人写挽联,无论死者生者。为生者自不敢明目张胆的题写,但也偷偷的在暗地里拟就,结果,有一次被一友人当场发现曾正为其拟挽联,且墨迹未干,友人大怒,拂袖而去,遂与之绝交。至于曾文正的挽联写得如何,我是没一点映像了。不过,在如山的挽曾文正的诸联中,有两幅我却能随口道来。其一是时为陕甘总督左宗棠所挽:
      知人之明,谋国之忠,自愧不如元辅;
      同心若金,攻错若石,相期不负平生。
左相的联,历来为世人所激赏,这一联亦不例外。其早年主讲渌江书院时,为两江总督陶澍撰的一联:
   春殿语从容,廿载家山印心石在;      
   大江流日夜,八州子弟翘首公归。
便已颇具宗匠气象。另一联便是王闿运所题:
   平生以霍子孟张叔大自期,异代不同功,勘定仅传方面略;
   经学在纪河间阮仪征之上,致身何太早,龙蛇遗憾礼堂书。
此联被吴南屏称许为“雄深超卓,评价得当”。然而,却并未被曾家挂出,据说,还当场被曾国荃撕毁。为何令曾老九发这么大的火?原来此联中,霍子孟指的是霍光,张叔大指的是张居正,此二人死后,均被抄家,无甚好下场;纪河间指的是纪昀,阮仪征指的是阮元,这两人虽都为大儒,但前者曾被发配新疆,后者品行不甚端,且其后还缀以遗憾两字,分明在暗示曾国藩经学虽深湛,却无甚大作遗后世。曾老九认为王闿运是借这四人来戏耍曾家,焉能不怒?但王壬秋可不吃这一套,亦不为所动,径直将此联放入自己的湘绮楼文集中,以传后世。

菜青虫 发表于 2009-5-26 11:04:19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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