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 发表于 2009-11-26 00:16:04

且从楹联读云山

本帖最后由 豆腐 于 2009-11-26 00:24 编辑

作者:杨运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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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日,我陪一位外地文友上云山,但见满山青翠,目不暇接,友人叹曰,云山的每一片叶子下面都藏有一个故事。其实,他想到了故事,没有想到对联,古往今来,云山的每一片绿叶下面都有蕴藏着深厚的传统文化。别的不说,光是楹联,随手一捋,就能捧出一二筐来。

    记得1985年,朋友李祥贵邀我上云山,他是步云亭的承建者,去的那天正是工程竣工验收日,同去者众,朋友之外,有俩人我至今还记得,一位是省书法家协会会员吴启仁先生,还有一位是刚从文联调过来担任云山开发办主任的唐谟金先生。从威溪水库向东沿路而上,才转过几个弯,就见一座红墙黄瓦翘角飞檐极富江南特色的仿古亭子出现在眼前。近前,大家围着亭子左瞧右瞧,东看西看,看它的质量时,而我却被亭子里新镌刻的对联吸引住了,亭子东面刻的是;

    三里憩小亭,心醉瑶圃;
    千寻攀古道,神驰紫霄。

    北面刻的是:

    仙迹可寻,桥横天豁;
    牧童犹在,笛响云飞。

    西面刻的是:

    名山胜游,步云来六九福地;
    层峦翠接,从头数七一奇峰。

    我细细地咀嚼着这些联语,似乎明白,似乎又不明白,谟金先生看到我一脸迷惑的样子,上前向我一一解释。他和吴老先生是联作者之一(还有一位作者名叫匡前蔚),自然对联作最有解释权。他告诉我,从山脚下来到这里,刚好是三里路远,我们脚下踩的地方名叫秦人古道,云山的最高峰名叫紫霄峰。这步云亭的对面是仙人桥,桥的旁边有很多的青石,传说中是牧童赶羊的地方。他又说,云山在全国道教七十二福地中排名为第六十九福地,而云山呢,有着七十一座奇峰。这三副对联写的就是这些。

    他这一说,引起了我极大的兴趣,呵,想不到,这短短五十六个文字,竟然包含着云山这么多的文化内涵,在云山读这些对联,别有一番风味,从这些对联了解云山的风物传说,又添了几分情趣。

    从步云亭向前仅几十步远建有一亭,名“听涛亭”。亭呈三角形,很小,亭前脚下高高低低的石板路,飘飘荡荡,从这里一直铺到了云山堂,亭旁边就是明代武冈名宦吏部主事潘应星命名的云山十景之一“一瀑飞涛”,坐在亭里,看白练悬天,听涛声震耳,而武冈最高的天然石桥“仙桥横汉”在远处的云雾中忽忽悠悠地颤动,使人感受到一种登临仙境的享受,可惜的是,美景如斯,亭中竟无一副对联,使人似乎感觉到一种享受上的缺失。

    再往前三里,就是双华亭,在亭里我又读到了一副精美的对联:

    五里泉声鸣日月:
    双华山色浴烟霞。

    坐在亭中,四面青山相拥,脚下一径通幽,轻风徐徐,白云悠悠,人处其中,能不尘虑尽消?我知道,这联对是吴启仁和省文史馆馆员曾光炎两位老先生的大作。两人都出身于书香门第,有着一肚子学问,早在二十世纪四十年代,曾老夫子就以自己雄健的笔力,被黄埔军校第武冈二分校主任李明灏看中,将他破格取录,担任军校中尉书记员,在武冈多年,对云山自然是烂熟于胸的,这联对也是这样。“五里”,说的是从西面上山到这里有五里路远,也正是按里程计算,在离山脚三里的地方修了一个庵堂,这名“三里庵”,也就是现在步云亭的所在地。同样,这里离山脚五里远,在这里修了一个庵堂,也就名叫“五里庵”了。“双华”,说的是云山有两座峰,一名“日华”,一名“月华”,两位老先生就并称为“双华”,而与“五里”相对,撰入联中。其实,最早称“双华”的,还不仅是曾、吴两位,是四百年前的明代万历年间的武冈名宦曹一夔老先生,他是万历皇帝钦点的进士,官至监察御史,晚年罢官回到家乡武冈,他没有回他的老家独山去住,而是在同保山修了座茅屋,他本来名一夔,字子韶,他来到云山,沾染了云山日月双华的灵气,于是乎,就改称自己为“双华”了。

    云山多峰,这“双华”在哪?有人以为,这“双华”指的是双华亭南北相对的两座山峰。其实这“日月双华”座落在云山堂,有碑为证。在胜力寺内立有一块乾隆二十四年三月所刻的《记志碑》,碑上记载说,无涯和尚圆寂后,“立塔于月华峰上,”这塔,在云山堂南向的山峰之上,至今还保存完好。可见,这立塔的地方就是月华峰,日月相对,而对面所在的山峰也肯定就是日华峰,在明代,两峰之上,各建有一庵,名“日华庵”、“月华庵”。

    在双华亭南面的峡谷里,建有一亭,静坐亭中,向南纵目,只见一只巨大的乌龟,正翘首向前,奋力登攀,这就是云山著名景点“金龟越岭”之地,亭因龟而得名,名“望龟亭”,亭柱上刻有一联:

    金龟越千年,风霜雨雪志依旧;
    玉帘垂万载,春夏秋冬景常新。

    亭前是潘应星老先生命名的著名景点“崖前流水”,水从高处跌落,似珠帘不卷。古人曾有诗云:“珠帘十二无人卷,长挂岩前缕缕垂。”撰联者是既了解这些景点,也熟知这些诗句,所以下起笔来,能做到切景切题,且对仗还算工整,平仄也还协调。美中不足的是,“千年”“万载”皆指时间久远,同入一联之中,字义重复,似有合掌之嫌,若能略作改换,则无瑕矣。
这些说的是从西面上山所看到的对联,其实在云山南面也有一副对联,这就是悬挂在云湖茶馆门上的对联:

    樽中绿染云湖月;
    醉里香飘杏坞春。

    这联为现任林业局副局长林善成先生所撰,所书。1996年武冈林场为加强云山的旅游建设,决定在树木荟萃园那对面修建一座“云湖”茶馆,供游人享受,茶馆品茗是一种文化的体现,那么,这茶馆同样要有文化气息才行,时任林场副场长的善成先生,打电话给我,说是茶馆修起来了,还少一副对联,能否为之撰一副。虽盛情难却,但从哪里着笔呢,苦想半日,我想起宋代东坡老先生有一首诗,其中好象有“大瓮贮月,小勺分江”的句子,于是生吞活剥,凑就一副对联“云湖一勺能贮月,茶馆三杯好吟诗,”交了卷。几年以后,八十多岁的刘忠智先生听说此事,也兴趣勃勃地撰了一副:

    云天若比邻,春风秋月座常满;
    湖海寻知己,龙团雀舌壶不空。

    三联各有特色,但相比这下,林先生的还是高于一筹,拱手相让,理所当然。

    茶馆开张以后,善成先生得地利之先,一口气为云山撰了十来副对联,我现在记得起来的有,题云山森林公园大门联:

    雾海演奇观,看森林瑞霭,福地祥岚,胸藏日月双华翠:
    公园增胜概,誉湘楚明珠,都梁名胜,气吞云山万壑雄。

    题半山景区联:

    冲号半山,未到半山人已醉;
    路名古道,方行古道意犹深。

    可惜,这些楹联因未能镌刻以致知晓者不多。

    云山,湘西南名山,1992年定为国家森林公园之后,外地有许多名贤,曾为她折腰,为她撰联。2001年年底,武冈科技教育报主编王歧伟先生,借云山胜力寺重修之机,为扩大云山在外地的影响,在报纸一角,刊发了为云山征联的启事,想不到的是,应者云集,佳作如雪片飞来。本土人士外,许多外地名家也赐来墨宝,其中有,新邵县诗联会会长蒋锡浩所撰二联:

    云卷云舒,八面风光来眼底;
    山呼山应,四方香火到尊前。

    日射霞光,照耀三千世界;
    地生灵气,纳输万里风云。

    邵阳市的诗联泰斗肖玉苍撰有四联,他是作嵌字联的高手,其中两副嵌字联为:

    云带香烟,漫游六九真福地;
    山钟灵气,充塞七一最高峰。

    云雾常开,舜日光芒盈宇宙;
    山乡巨变,都梁风物甲昭陵。

    昭陵,邵阳旧称,都粱,武冈旧称。自古以来,作为道教中的福地,武冈云山是邵阳市唯一的一处,而胜力寺,是邵阳地区最大的寺院,也是最早的寺院,早在唐代时,云山的和尚寿福菩萨就受到皇帝的赐封。到了明代,著名的无涯和和尚在云山多年,还被万历皇帝赐给龙藏紫衣。说武冈风物甲于邵阳,并非全是溢美之词。

    邵东的农民楹联家、人称“中国对联获奖专业户”赵健之一气呵成五副,其题云山门联:

    断惑证真,阻力终能成胜力;
    通灵悟妙,佛山早已向云山。

    其云山弥勒殿联:

    临几多喜,怀几多愁,眼里岂无真法相;
    从何处来,欲何处去,肚中自有大文章。

    其步云亭联:

    云卷云舒,笑昔日卢侯,身到神仙真世界;
    人来人往,问今朝士子,谁怀菩萨好心肠?

    中国楹联家协会理事、湖南楹联家协会副主席、邵阳市楹联协会会长邹宗德也赐来了题云山胜力寺佳作:

    云雾飘飘,卷不及朝暾明月;
    山泉沥沥,响应着暮鼓晨钟。

    宗德先生年过不惑,却是饱学之士,因联作惊人,未及而立时就被人称为“邹老”。此联联中有景,“云雾”“山泉”“明月”“晨钟”是也。联中有情,“卷不及”“响应着”是也,动静虚实,相反相成。从字面上看,似乎都是写景,细细咀嚼,分明透着一种参悟不尽的禅机。

    我也滥竽充数,为胜力寺撰出二联。

    其一云:
    无树非台,一尘藏大千世界;
    明心见性,六合传不二法门。

    其二云:
    大雄依旧,广结善缘迎香客;
    宝殿重光,新开特色看今朝。

    2005年古10月,邵阳市佛教协会和武冈市佛教协会联合在这里举办大法会,邵阳市八县两市三区一万多名佛教徒和信教群众参加了这一盛会,有幸这第二副对联被会议选中,作为会场对联悬挂于大雄宝殿。

    凉夜,在云山堂里,烛影摇曳,清风徐来,和脱业和尚抵足而坐,谈天,谈地,谈佛,谈经,谈和尚吃肉,也谈猴子变人。爱好楹联的我,很自然也将楹联扯了进来。我问脱业法师:“这云山有古人作的对联么?”

    “有哇。”法师以肯定的语气回答:“在土地祠,在万寿宫残存的碑刻上都有哇。”我按照法师的指点,在胜力寺南面找到了万寿宫石刻的残片,可惜,记载的是修建万寿宫时,当时一些人捐款的记载,残片上端“万寿宫”三字分分明明,在这三字下面刻有两根突起的竖条,这是用来刻对联的,果然,有一根竖条上端模模糊糊刻有两个字,从石刻上注明的时间上来看,这是明代万历年间的,也许是因为这残片太小,这块证实早在明代万历年间云山就有对联的石刻残片,又不知埋没到哪处荒草丛中去了。

    依照脱业法师的指点,我又来到十八茅湾,看到那三尺高的绿豆石嵌成的土地祠的石壁上,溅满了鸡血,沾满了鸡毛,无疑,这是那些善男信女们留下的“杰作”,可对联呢,也如万寿宫的石刻残片一样,这石壁正中央同样有着刻有对联的两根竖条,上联只留有五个字,下联只留有三个字,其余的都被两长条膏药一样的水泥糊住了,不用说,这个土地祠,在经历了几百年风雨后,在那场大革文化命的浩劫中,被彻底捣毁,而现在所留下来的,是重新用那些残留下来的碎片拼建拢来的,有了这座土地祠,善男信女们又有了心理上的寄托,而镌刻在祠门前的对联却是如风而逝,永远地去了。

    和脱业法师谈起这些,他那古井不波的心里似乎也受到震动,他说:“还好,我还记得起一副对联,不知是哪个朝代一个姓苏的武冈知州曾专门为云山寺院作的。说起这对联,还有一个这样的传说。”我没有记下他讲的传说,却记下了他讲的对联:

    资水自西来,看他多少文澜,却归江汉;
    云山皆北向,任我登临绝顶,仰摘星辰。

    “那时候,这副对联就悬挂在寺院的前厅里。”脱业大师边说边比划着。

    莫非这云山只留下这么一副对联么?于是我满到处搜寻,终于,我在《都梁文钞今编》里找到了一副云山方丈室的对联:

    红窗冷浸三更月;
    禅室虚明半夜灯

    后来我在编辑《武冈诗联》一书的时候,又搜寻到云山胜力寺的两副旧联;

    云山巍峨,雾绕莲花叠银瓣,
    资水蜿蜒,浪涌甘露垂玉珠。

    坐莲台,顶聚三花观世音;
    持净瓶,慈航九州济万民。

    我把这些对联读给脱业法师听,他说:“是了,你这一讲,我还真想起来了,这云山的方丈室还有过一副对联。”说着,他读了起来:

    送客迎宾孰是主:
    超凡入圣又问谁。

    和尚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这对联也充满了禅意。

    自古以来,凡有寺的地方就有菩萨,有菩萨的地方就会有对联,这云山也不例外。只是不知道这些对联出于哪个朝代,但估计不会久远,因为,对联源于唐,成于宋,而盛行于明、清。在元代时云山寺院就因牧马而荡然无存了,这些对联应出于明清之时,算了来也有好几百年了。

    我对脱业法师说起,在隆回,有一座山,很高,据说晴空朗日,站在山顶就能一眼看到武冈云山,所以就把那座山称为“望云山。”当地文人撰了一副上联:

    望云山上望云山,云山在望。

    望了多少年了,云山至少要“望”出个下联来,以不负望云山的情意呵。

    脱业法师是麒伶老和尚的嫡系徒孙,已经快八十岁了,他十七岁就出家来到云山,对云山佛家人所立的一碑一石都了如指掌,他说,那副“资水自西来”的对联,他年轻时在云山还见过。还有那副“送客迎宾孰是主”的对联听说过。其他的连听也没听过。其实,并不都是只存在记忆里,至少还有一副古对至今还原汁原味地在云山存在着,这就是化仙炉炉前的对联:

    背尘合觉;
    向道得真。

    化仙炉座落在胜力寺大门右侧,炉很小,小得有点象农村烧石灰的石灰窑, 却很讲究,用大四方块石砌成,窑门呈拱形,正上方刻有三个字:“生西方”,对联就刻在拱门两边,字很大,刻的很深,所以现在看来还是很清晰。化仙炉名字很富有诗意,其实就是化尸炉,专门用来烧化和尚尼姑遗体的地方,就是在这里用柴火将尸体烧化,再将骨灰装起来放入瓦坛子里,入土埋葬。它是寺院的配套设施,有寺院就有化仙炉。只是和尚尼姑不多,这化仙炉也就几年甚至十几年才用一次,所以在它的周围,总是荒草丛生,看不清它的本来面目,胜力寺重修后,也将它修整得清清爽爽了。1991年,佛家临济宗第三十二代传人云山胜力寺麒伶和尚,武冈县政协委员、妙尼寺的妙静女尼和她的两个学佛的姐妹圆寂后,就是在这里“火化成仙”的。

    这是云山能见到的最古老的一副对联了。

    2001年,经人引荐,清末名将左宗棠的第七世孙延藏法师出任云山胜力寺方丈,三十来岁的他,踌蹰满志,当即写下了一首言志诗:

    云山深且幽,古木伴泉流。借尔登天梯,敢上九霄头。

    后来,天梯他没有上,却为云山办了几件扎实事,胜力寺大门上增添了两副对联,就和他的努力分不开,他在北京时,请全国政协常委、中国书法家协会名誉主席启功先生为云山题写了一副对联:

    静坐得幽趣;
    清游快此生。

    又请全国政协常委、中国书法家协会副主席、中国佛教协会副会长刘炳森先生题写了一副对联 :

    法海真源,传灯有继;
    慈航普渡,慧炬常明。

    云山,经过两位老先生彰显以后,名气也就更大了。果然,2005 年8月,湖南省作家协会组织了十几名省级作家来到云山采风,东道主、武冈市委常委、宣传部长吕伯平先生陪同前往。一行人一气登攀,来到十八茅湾土地祠,兴趣不减,汗却冒了出来,就地休息,爱吸烟的伯平君掏出香烟,顺手散发,省作协副主席李元洛先生接过烟,点着了,深深地吸了一口,他见土地祠前香烟缭绕,触景生情,撰出一个上联:

    伯平君递我一支烟,不敢与山神同时吞云吐雾,但愿做神仙半日;

    伯平先生知道是考“他”了,科班出身的他当然应对有余,他想起行前与元洛先生款谈甚洽,元洛先生掏出两本自己的大作,送给他,于是,伯平先生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对出下联:

    李教头赠余两本书,有幸听大师胜地传道解惑,能否随师长一生?

    谈笑间,云山又添一段联话.

    2005年8月,为了进一步开拓云山,林场的领导班子在新上任的场长毛政德先生的带领下,从极有限的资金中,拿出一百多万元,从双华亭经榉树王到胜力寺,从云山堂经禅师塔林笔直而上到宝顶;又从胜力寺北侧至风车口,新铺了三条水泥游道,每一条游道上安设了供游人休息的石头椅子,同时在十八茅湾和榉树王的旁边,分别新建了一座凉亭,游人随便走到什么地方,累了,就可以歇歇脚,休息休息。

    有了硬件,没有软件也不行。受武冈市林场邀请,唐谟金、戴冰、周贤政三位老先生应邀来到云山,为云山制作导游词、景点说明词和楹联。笔者有幸,叨陪末座。于是乎,青山绿水之中,月白风清之时,我们四位神定气爽地静坐在云山堂里,引经据典,咬文嚼字,用谟金先生的手提电脑,敲敲打打,首先完成了导游词和景点介绍词的制作后,就进入了为两座新建的凉亭和姐妹亭制作楹联的阶段。

    姐妹亭座落于云山南麓风车口,其建筑打破了通常采用的方形、圆形或多角形的格式,而是顺着山势,成一字形排开,远看如姐妹相依,建成之初,有人戏称她为姐妹亭,竟约定俗成而定名。这是游客从南麓乘车登上云山之后,停车起步游览之地,也是游客的集散之地,且地处分水岭上,是云山最高的一座亭子,无论晴雨,常有烟云缭绕亭内,触景生情,戴冰先生笔下生花,撰出一联:

    邀来姐妹聊佳话
    借取烟霞盼游人。

    三人咀嚼后,拍板敲定。谟金贤政二位提出,亭太长,一副对联不足以壮景,我想,这里亭高,晚上若处亭中,必先于他处而见月,何不从“月”上着眼撰联,思索再三,写出一联,经戴冰谟金贤政先生斧正,终于形成:

    倚栏此处先得月
    吟句何人敢惊天。

    隔夜,戴冰先生撰出了第三联:

    五岳千峰绕;
    一亭万景收。

    晴日,站在亭中,向北放眼,毫无障碍,能一眼看到武冈城里,应该说,这上联略虚了点,但下联是很贴切的。三人遂举手通过。

    从胜力寺北向,沿着新开劈的凤岭游道向西,一路上,但见无数古树遮天蔽日,重重迭迭,长了个满坑满谷。树荫丛中,一座仿木结构的凉亭突兀眼前,亭属新建,等待取名。大家贮立亭中,无拘无束,絮絮叨叨,四围寂静无声,唯蝉声接连而来,抑扬顿挫,此伏彼起。令人很自然地联想起宋代王安石“蝉噪林愈静,鸟鸣山更幽”的诗句。谟金先生把头轻轻一摆,然后慢悠悠地吐出一句:“就叫‘听蝉亭’如何?”

    我戏言:“好是好,只是用这么多钱为一个虫子修一座亭子,真是太抬举它了。再说,夏天听蝉,冬天又听什么?”其实,在南岳就有“听蛙馆”的取名,听蛙听蝉,都是人生一种难得的享受,试想,一个能坐得住在这里听蝉的人,还有什么烦恼不能消除么?众人议论一番,终觉得这名字很富有诗意,于是,表决通过了这一名称——听蝉亭。

    亭与蝉有关,这对联自然也应当与蝉紧密相连,戴冰先生稍加思索,掏出纸笔,“沙沙”几下,写出一联:

    吾来秀谷寻故友;
    汝借高枝待知音。

    这对联,含着浓浓的诗意,且赋于人格的象征,使这静态的动物让人产生出一种动态的联想。大家经过推敲,终于认定,就是它了。

    婉转流连,我们又来到十八茅湾。这里也新修了一座亭子,同样尚未取名。

    “从步云亭到云山堂自古就是烧香拜佛的人必经之路,这是一条充满禅意的路。”谟金先生建议说:“因此,这个亭子也应该取一个带着禅意的名字才好。”

    这个建议得到了大家的认可,但要落到实处,却也并不容易。因为一个取名字,既要响亮,顺口,又要富有寓意。大家思来想去,提出了几个名字,却没有全票通过,时间就象这山间的清泉,缓缓地向前流走了,可名字却定不下来。也罢,联出不来,这山水还是可以游玩的,四人边议边走,经妃子坡,过八王台,不觉来到了双华亭,承包双华亭的老板很热情地为我们斟上香茶,他见我们老是指指点点,也生出兴趣,用手往前面的山崖一指,说:“我指个地方给你们看吧。” 我们顾不得喝茶,跟着他跑过去一看,果然就在双华亭对面路边的崖石上,隐隐约约地显出有字的痕迹,老板用布把石头抹干净了,刚好他这里有一点红油漆,他拿了过来,用笔将油漆一笔一笔地填了上去,三个字豁然显了出来:“洗心泉”。三字横列,字大如核桃,连在一起若手掌大,没有镌刻者的落款,也没有镌刻的年份。顺路向下走约百步,刻有“白玉泉”三字,篆书,旁款以“万历已卯白下杨一洲、郡人张继志、山禅海量立。” 从洗心泉三字的风化程度来看,与白玉泉所刻的年代不相上下,万历已卯,推算应为公元1579年,算来有400多年了。“洗心”者,佛家用语,即洗却心灵的尘埃之意也。看来,心有灵犀,古今相通,既然泉名“洗心”,何不将来一用,把亭也叫做“洗心”。返回亭中,见四围古木,环亭而立,一线清泉,跌宕而下,从石上直奔亭前而来。触景生情,我自然地想起唐代大诗人王维的“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的诗句。我觉得王维的这两句诗表面上是写景的,其实是两句充满空灵的禅意诗,你看,“今人不见古人月,今月何曾照古人。”树林是不断变化的,唯有明月永恒。“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浊,”只有经过清泉的洗濯,才能达到心灵上的空彻。于是乎,将王维的诗句借来,然后狗尾续貂,撰成一联,交大家讨论后,算是勉强交卷:

    月照松间,频添雅韵;
    泉流石上,一洗尘埃。

(错语:部分联代断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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