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联是我国独有的一种文学艺术形式,它短小精悍,寓意深刻,富有情趣,以其实用性、艺术性和观赏性而备受人们的青睐。笔者曾经搜集了全州县地方上的一些对联,它们犹如散落在各处的明珠,至今还散发着熠熠的光彩,颇值得去玩味。
永岁乡石岗头村,有一座遐迩闻名的燕窝楼,乃蒋氏祠堂之门楼。由该村的蒋建德始建,至死未成,其子蒋淦迨于1511年高中进士,后擢任为工部侍郎,当时的皇帝下旨令蒋淦迨亲自去主持建造,终获成功。该楼结构奇巧,全部使用木料卯榫而成,环环相扣,层层衔接,形如燕窝,故取名为燕窝楼。该牌楼的楠木立柱上,悬挂有一副由内阁大学士叶向高所题的木刻楹联:“累朝荣荫家声远,历代科名世泽长”。该联极好地折射出了旧时读书人以功名为荣、进而光宗耀祖的心态,对凝聚同族之人、提升当地读书风气及激励后人都起着积极的作用。燕窝楼也因为有机地糅合了景观和人文,两者交相辉映,相得而益彰,不失为一乡之华表。与之相映成趣的是,大西江镇的大西江村,历史上曾经人才辈出,其“八房宗祠”的大门上,悬挂着一块木雕楹联,上书“竹径先贤在,梅潭旧泽长”,上联引用西汉翊公清高隐居、三拒王莽的典故,赞颂先贤不趋炎附势的高贵品质;下联则追溯发源宗支,有饮水思源、缅怀祖先之意,也算得上是意味深长。该村还有一座文冕宗祠,是“下三房”的后裔们为纪念文冕公被朝廷诰封为“奉政大夫”而建。石柱之上,也刻有一副对联,自豪之情,扑面而至:“玉笋堂曾开骏业,石江源复起鸿图”。
湘山寺被誉为“楚南第一刹”,在全州县家喻户晓,影响深远,当然也是一道绕不过去的“坎”。寺中有两副对联,充满了禅机,发人深省。一副题写在通往天台院的大门两侧,还是著名书法家伍纯道的真迹:“七层塔影方圆正,一片佛心美善真”,上联赞颂了寺中妙明塔的卓尔不凡,下联则劝世人积德行善,言简而意赅,自然又贴切。另一副悬挂在客房部,起居之间,抬头即见:“一撇一捺成仙佛,先写好人字;亦横亦斜借雪霜,求酿香梅魂”,该联告诫世人要脚踏实地,只要不断去修身养性,锤炼品德,自然就会变得境界高远,甚至超凡脱俗。教化之用心,不可不谓良苦。饶有趣味的是,凤凰乡也有一座少为人知的五山寺,其大殿两侧,也书写着一副佛教通用联,时刻警省世人:“大肚能容,了却人间多少事;满腔欢喜,笑开天下古今愁”。
全州县历史悠久,人文发达,境内遍布着各种名胜景观,它们中的许多都与对联结下了难解之缘。如与妙明塔成鼎足之势的雷公塔,位于三江口旁边的钵盂山上,与县城隔江而峙,近年才修葺一新,现在是雕梁画栋,美轮美奂,加上它临江又临城,雄踞一方,视野十分开阔,是登高览胜的绝佳去处。塔上有几副对联,意蕴深沉,恰到好处,为周围的胜景更增添了几份人文色彩。一副这样书写着:“雄踞上流,眼光百越吴楚;瞵盼舜日,曦照九嶷潇湘”,上联大气磅礴,登高远眺,指点江山,目空一切;下联寄寓着希望天下太平、宇内澄清的美好愿望;全联借景生情,情景交融,境界远大,气象万千,不失为上佳之作。另一副则显得轻松写意,颇有忙里偷闲、及时行乐之感,而且独具地方特色,常令驻足者会心一笑:“大好湖山,何妨登临览胜,且看他松壑云蒸汀江霞蔚;匆忙岁月,正须小歇趁闲,况值此湘山酒熟禾花鱼肥”。此外,大西江镇的龟山之上,有一个以爱情为主题的旅游点玫瑰岩,神话色彩浓厚,独具一格,其洞口也有着一副对联:“龟山献瑞人长寿,玫瑰呈祥爱永恒”,该联对仗工整,吉祥美好,惜乎意境一般。
一些年代久远的古迹,也依稀可以发现对联的影子。如大西江镇的四板桥村内,有一座精忠祠,建于清朝同治元年,供奉着民族英雄岳飞的神像,其建筑古朴,雕饰精美,富有民间工艺特色。精忠祠外面的院墙之上,用篆文镌刻着一副对联,起着开宗明义的作用:“颂先朝名将所建,祝宋考英雄而立”。祠堂内还设有一个戏台,台悬匾额“不亦乐乎”,其两边的立柱之上,也各写有一联,追思往事,常令读者唏嘘:“千古奇冤,矫诏召逐,风波星殒,长使英雄浑泪;一腔悲愤,民族付与,河北未平,永叫志士寒心”。文桥镇杨福村旁,有一座大缘桥,上面刻有一副小联,也渗透着闲情雅致:“停肩歇足便行人,避日乘凉留过客”。此外,相传宝鼎岭上曾经建有一座女娲祠,内有一联“愿借补天手,重开天日心”,该联气吞山河,甚至还有扭转乾坤之意,断非常人所能为,可惜现在早已荡然无存。
全州县地域宽广,人口众多,民间风俗也是异彩纷呈。如以前乡下曾有祭“灶神”的习俗,灶王神的两旁,常常会贴上这样一副通用联:“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至今,在绝大多数的乡镇,农村男女在举行婚嫁仪式时,还保留着“合联”、“对对子”的习俗,即男方去接亲时,通常会在花轿的左边贴上一幅上联,再由女方对好下联贴在右边,取珠联璧合、门当户对之意。有这样一个故事,从前,安和乡有位新郎来到凤凰乡迎娶新娘,他还带来了一幅上联,开头有这样一句:“青龙出大塘”。新娘方一看,顿时傻了眼,因为别看它浅显直白,只有区区五个字,但回对的难度却极大。原来,新郎所在的地方即叫做青龙山,迎亲途中,还要经过一个叫做大塘的村庄,上联巧妙地嵌进了两个自然地名,既实有其物,又暗喻着新郎如龙升渊,人才出众。这样一来,惊动极大,婚联就上升到两地文人斗智的地步。最后,谜底揭晓,新娘子回复的下联展开了,只见上面写着:“凤凰过重山”,双方一看,顿时啧啧称赞,个个为之倾倒。因为女方附近即有一座山叫做凤凰山,而且送亲途中,还必须要经过一个叫重山脚的地点。下联同样嵌进了两个地名,对仗工整,并且还极其自然地将女方比喻成凤凰,称赞她姿容美丽,仪态大方,跟上联相比,丝毫不落下风,实在是天生绝配。这段婚联佳话,至今还为两地人们所津津乐道。
至于在各地口耳相传的趣联妙对,那就更加多了。如石塘镇的沛田村,曾经涌现出众多的为官者,其中的唐一飞被清朝赐封为国子监博士。据说唐一飞小时候特别聪明伶俐,他五岁上私塾时,有一次从桌子上跳了下去,刚好被先生撞见,先生随口说了句“两脚跳下地”,谁知唐一飞信口就对道:“一飞冲上天”,所谓有志不在年高,也许即是指此类人物吧。全州镇有一个叫做唐以金的老人,为保护当地的古文化遗产而负债累累,他妻子不无怨尤地责怪他:“拆东墙,补西墙,墙墙有洞”,唐以金即回答说:“借新债,还旧债,债债要还”,其精神实在可敬可嘉!前些年,凤凰乡汪里村,有位村民自创了一副春联,感时忧世,以其独特的个性而轰动一时,上联是“书香门第祖辈无缘”,下联是“麻将扑克儿孙有份”,横批为“书山无路,网吧有门”。近段时间,笔者又在某地听闻了一则趣联,足资笑谈。某君嗜赌,有好事之徒写了这样一副对联贴在他家门口:“工资年年涨,牌场天天赢”,该联平白如话,不过也俗得可爱,最绝妙之处在于横批可以自由置换,而整联意思则不断变化,甚至截然相反。其中的微妙之处,难以言传,读者可以自由去构想横批,领略其中的意思,如“痴人说梦、望穿秋水、南柯一梦、三生有幸、国泰民安、我的中国梦……”
笔者对对联十分喜爱,也时有无心之作。高考前夕,曾赠送同桌一联以互勉:“四海风云鹏扇起,八方雷雨龙裹来”,只可惜命蹇运乖,至今只能在乡下作一教书匠。今年的端午节,分别了二十多年的老同学回母校凤凰初中聚会,本人兼作地主,于是义不容辞地题写了一联:“昔年雏鹰展翅,纷飞大江两岸;今朝凤凰归巢,痛饮小酒三杯”。
最后,值得一提的是,绍水镇乐家园的赵炳麟,为官清廉,曾官至监察御史,他留下了一句名言,广为人知:“谦交君子而不可流于党,善避小人而不可结为仇”,不是对联,却又似乎胜似对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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