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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转帖]十二位同居女友 [打印本页]

作者: 天风振衣    时间: 2006-7-10 15:37
标题: [转帖]十二位同居女友
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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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1 奇怪的小男孩
2 新来两个美女
3 又来两个
4 两个女大学生
5 条例
6 张律师
7 画家石凌雨
8 自由撰稿人文月影
9 酒吧歌手卓礼颜
10 雷雨交加的夜晚
11 独孤寒雪
12 心脏病
13 许郡零的伞
14 遮阳伞的失踪
15 各有烦恼
16 火柴天堂
17 疑雾渐起
18 神秘的地下室
19 开学了
20 恶梦
21 疑云密布
22 女人和女人
23 太可怕了
24 钥匙呢?
25 不讨男人喜欢
26 男人来了
27 车秦凤
28 参观地下室
29 小晴
30 关于配偶
31 那个故事
32 本能
33 小晴跟米乐乐
34 谁的恶作剧
35 倒霉与得逞
36 现实与梦想
37 沮丧
38 版税
39 小晴仍然去地下室?
40 遗像不见了
41 疑问清单
42 邱佩兰就是“独孤寒雪”
43 张律师是阿king?
44 个人资料
45 五个一工程
46 坦白
47 邱佩兰的哭诉
48 现实主义跟浪漫主义
49 小泪人儿
50 难忘的一天
51 就不回家
52 米乐乐的爸爸
53 新月亮
54 聊天
55 米乐乐跟小强
56 矛盾
57 别瞎猜
58 又见小乞丐
59 千头万绪
60 邱佩兰的保险箱
61 米乐乐的脾气
62 春风化雨
63 监测小晴
64 孤胆英雄
65 障碍重重
66 监视系统
67 原形毕露
68 投案自首
69 没有故事
70 再闯大祸
71 网上新闻
72 悔恨交加
73 命运
74 石凌雨的男朋友
75 造访
76 上船前
77 金达尼号
78 第六感觉
79 庄园
80 遇见米乐乐
81 郑月秋
82 拍卖会
83 失意
84 他是谁
85 真相的第一层面纱:姐与弟
86 真相的第二层面纱:成与败
87 真相的第三层面纱:爱与恨
88 真相的第四层面纱:对与错
89 真相的第五层面纱:白与黑
90 真相的第六层面纱:父与子
91 真相的第六层面纱:罪与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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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文小样  
  这是一本写来解闷儿的书。我不知道它能否解你的闷,反正是解了我很大闷——尽管从表面看起来,我还是像一个闷罐。所以,我得继续写些东西来解闷。

  这是一本哗众取宠的书。除了哗众取宠,偶还极力想扔给你一些别的东西。你没接住就算了,它不是鸡蛋。

  这是一本很新鲜的书。它包含了网络世界上的一些时髦玩意。你要对此不屑一顾,我更懒得理你。

  这是一个曲折离谱的故事。可还是有很多网友耐着性子,想跟我探讨一下合理性。我想等我冷静下来后,我会说出一堆把它编造成这个样子的原因。

  这是一个巧合得一塌糊涂的故事,里面的人物有着纷繁复杂的关系。为了理顺这些关系,直把我的脑瓜想成一团浆糊。据说简单的东西只存在复杂的头脑上。我写出这么复杂的东西,说明我头脑过于简单。接触过我的人,没敢明着告诉我头脑简单,怕伤我自尊心,只说我的东西太过复杂了,让人完全没法理解。

  这是一本有企图的小说——我企图让读者目瞪口呆。为此,我把一连串出人意料的结果放在后头。无论你们在阅读时有没有目瞪口呆,我在写的时候,一直都是把你们想象成目瞪口呆的——否则,我就写不下去。我很清楚我这么说了以后,你们中有些家伙即使产生了目瞪口呆的欲望,也会故意不目瞪口呆的。但我还是这么说了,因为我不想让每个人都目瞪口呆——那让人难受。如果大伙全都坚决不目瞪口呆,那就让我自个来目瞪口呆吧。

  这东西的标题比较俗,因为我是在网络上混的。没有点鸡率,混着有啥意思?开头十几节看上去很像一个小资写得言情小说。可我不是小资——我宁愿当个傻冒,也不去当小资;我也不会写言情——我曾发誓要成为言情小说的敌人。但我还是违背良心地给我的东西取了这么条名,可想而知,有多少网友上了我的当。所以在这里,我得事先对标题啰嗦一阵,因为我懒得骗你的钱——我只想骗骗点鸡率。

  这东西写得比较久,惹恼了不少网友,在此表示抱歉。整个夏天,我像个说书的,在“天涯社区”摆案胡侃,口沫四溅,搞得天涯到处都是水,连站人的地方都没了,还严重影响了其他哥们的生意,我在这里道歉了。

  我很讨厌看连续剧,尤其不喜欢看那些老吊胃口的连续剧,感觉导演和编剧特无耻,没什么本事吸引人,专耍“悬念”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但我万万没想到,有一天我也会耍上这种小把戏,而且还反复折腾得不亦乐乎。说实在,连续剧或连载这些东西,如果一口气看完,根本就感受不了什么气氛。所以您要真把这本书买回去了,可千千万万别一口气读完了,最好每天读两段。我知道我这么呼吁上一万遍,也没有人会照做。那我可管不了那么多,反正损失的不是我。

  我要讲的故事,有一点是值得肯定的:它不是真的。这是一句废话。然而,我更想说的一句废话是:不要跟我探讨这个故事可能存在的合理性。我曾一直强调我的东西是浪漫主义的,从标题就可以看得出。可大伙还是喜欢拿现实的逻辑跟我讨论事儿。这说明我根本不大会写浪漫主义的东西。

  这故事表面上讲述了一个小屁孩在他唯一的亲人——妈妈死后,有十二个各式各样的女人先后租进了他家,从而发生了一串自认为还算有趣的故事。但我实际上想讲的故事根本就不是这些故事,我是想说:有一个男人,不知道自己的姐姐其实不是自己的姐姐,不但委屈了她,还以为自己受了委屈。等自己的姐姐死了后,他在追悔莫及之余,又在网络上爱上了另一位姐姐。但后来他发现自己聊了两年的姐姐,其实一早死了,后来跟他聊的人根本就不是个姐姐。他之所以能够知道这点,是因为小屁孩的十二个姐姐中有些姐姐好奇心太重,一路拨开层层迷雾,最终了解了真相。那个男人因为偶然原因碰上了小屁孩的姐姐们而知道这个真相,并且还知道了其他很多真相,他甚至还在小屁孩找回爸爸的同时,找到了自己的妈妈。而他妈妈没有全力拯救小屁孩的妈妈是一个极大的错误,不但给小屁孩制造了很大不幸,还给自己制造了很大不幸。但他妈妈除了不知道给别人的儿子和自己的儿子制造了很大不幸外,还一直以为小屁孩的爸爸给自己制造了很大不幸,而同样遭遇下,小屁孩的妈妈则不认为小屁孩的爸爸给自己制造了不幸,反而拯救了给自己儿子制造不幸的女人的儿子。

  你们明了没有?真希望你们没明。要是明了,那我把这东西写那么长还有啥意思?

  听我这么啰嗦,很多人可能会没有耐心听我讲故事。其实,我这个故事主要想说明的就是:没有耐心听故事会发生什么样的悲剧。我常责怪别人没有耐心,然而,我本身就非常不耐心。如果不是网友们的鼓励和支持,我是不会坚持把一个故事讲那么久的。说到啰嗦,我这东西的开头倒是一点都不啰嗦,说明我写这东西之前,还没有学会啰嗦。可见,这东西直把一个说话简练的人写婆妈了。

  如果你读惯了那些深刻而真实地反应现实的小说,那你会从这里发现一堆怪人。他们其实是一群性格被夸张的人物。我这人说话很喜欢夸张,因此我这东西从头到尾都充塞了我所喜欢的夸张。对于后半部语言风格的转变,很多网友表示不可理解。其实有什么不可理解?痞子要想煽情就是这么个煽法。

  写完之后,我才想到这本书的主题思想简直是坏透了。天啊,这是一本什么样的书呀?它把早熟的孩子们描述地那么可爱;把一个恶名远扬的美女作家说得那么伟大;把一个自以为是的花花公子说得那么仁慈和无奈。它简直就是在鼓励孩子早熟,鼓励女人堕落,鼓励男人花心。我真担心这东西会被禁掉。在这里,我得赶紧先声明一下,书中人物的观点并不代表我本人的观点。

  另外,我这本东西写于2003年5月到10月。当我写下车秦凤的时候,完全不知道网络上有“木子美”这么个玩意。我大概这辈子都会后悔自己年轻时竟然为这类人编了个赞颂故事。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7-11 14:35:47编辑过]


作者: 天风振衣    时间: 2006-7-10 15:37
1 奇怪的小男孩

文小样  
  这座两层半别墅曾一直沉默寡言地蹲在小区一角的绿树丛中,一动不动。最近,它却渐渐变得喧嚣呱躁起来,因为有十二个女人先后住进它身体里面去了。

  房子的主人是王晴。现在,出租房间就是他唯一的收入来源。收到钱后,他用来交水电费,用来买狗粮,用来交学费,用来生活……用来干一切事情。

  所有租客中,许郡零是最先看到招租广告而来到这所房子。当她拎着行囊疲倦地走进院子时,太阳的正午直射点正好挪到这附近,几乎所有的学校正好开始放暑假。

  一条灰白相间的长毛小狗,跑了出来,朝她大声恐吓。她才不怕这种嘴巴短得可怜的宠物狗。

  按了门铃后,一个大概八、九岁的腼腆小男孩接待了她。她问:“你爸妈呢?”小男孩疑惑地看着她,摇摇头。许郡零又问了一遍,他还是摇头。于是她怀疑他是个呆子或是个聋哑人。但小男孩递给她一杯水后,开口说话了:“他们,都死了。”这句声音微弱的话让许郡零的心灵得到了极大震撼,眼睛立刻湿润了。

  “对不起。”她说,“那你就是王晴?”

  他点点头。

  “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她问。

  他点点头。

  “你要出租房间?”她问。

  他点点头。

  “能不能看一下?”她问。

  他点点头。

  这是一座很清新雅致的别墅,灰白相间,点缀着梦一般的蓝色。周围种了很多的树和灌木,植物们旺盛的生命力搞得这里郁郁葱葱。

  第三层有个大阳台,往南看可以看到美丽的江景,往西看可以看到美丽的公园,往东看可以看见美丽的校园,屋后还有个小泳池。完全是个理想之居!里面的结构设计得也很好,每个房间都能看到不同的风景。主人一句话也没介绍,但许郡零立刻喜欢上这里,对于价钱也没有任何意见。

  回到客厅,小男孩搬出了一份协议,许郡零惊奇地说:“你写的?”

  “是我律师写的。”许郡零更惊讶了,但一时间没问出任何问题。

  按照协议,她先付了一个月的租金700元和500元一次性押金。

  小男孩拿了钱立刻跑出去了。许郡零叫都叫不住。

  她怀疑他是个小骗子。

  不过,他一会就气喘吁吁地回来了。她问他去哪里了?他说去交水电费和管理费了。

  接着,他骑上小脚踏车,又要走了。

  许郡零问:“你又去哪里呀?”

  他回答:“我去买狗粮。”那只长毛小狗立刻兴奋地跟上去。

  许郡零自作主张选了一个二楼靠东的房间住下来了。等她收拾好一切后,下楼来发现小晴正在笨手笨脚地切菜,案台对于他来说显得太高了。许郡零忙说:“小心,我来。”小男孩也不客气,立刻放手了。

  许郡零问:“你没有亲戚吗?”可怜的小男孩摇摇头。他长得漂亮可爱,眼睛清澈,睫毛修长,不过,神色中透露出一股悲凄孤僻的气息,让人不敢接近。

  ……,或许是因为命运虐待了他。许郡零对第二个女租客卓礼颜说。

  卓礼颜抚摸了一下小男孩的脑袋,她是酒吧里歌手。

  ……,他真得很不幸,很可怜。许郡零对第三个女租客文月影说。

  文月影捏了一下小男孩的脸蛋,她是个自由撰稿人。

  ……,这个可怜的孩子很懂事,很听话。许郡零对第四个女租客欧阳雪说。

  欧阳雪亲了一下小男孩的额头,她是个白领丽人。

  ……,他是世上最惹人喜爱的孩子。许郡零对第五个女租客郁风轻说。

  郁风轻拉了一下小男孩的小手,她是个医院里的护士。

  各种女人接踵而至地来到这座房子,她们一跨进门槛,就不约而同地被许郡零滔滔不绝讲述的悲剧给感动了,并毫不犹豫地住了下来。也有一些男租客想住进来,许郡零则非常不客气地替主人谢绝了。

  许郡零是个保险推销员,她口才了得,很能煽情。大伙对小男孩的了解几乎全靠她那张嘴了。因为小男孩极其不爱说话了,而且越来越多的陌生人让他感到不自在。

  饭桌不够大就拼接了一张,碗筷不够用就买了一些。初来咋到的女人们都还很客气,很贤淑。她们轮流洗衣做饭,让小晴坐享其成;她们像母亲一样关怀他,替他洗刷和整理一切;她们都想着讨好小主人,如果谁的饭菜得到了小晴的点头认可,谁就骄傲地说话大声一倍。

  小晴虽然仍不像孩子那样爱说爱笑,但大伙坚信他会慢慢康复的。无论他心灵中有多大创伤,五份母爱将同时弥补那些伤口。

  但这种井然有序地生活秩序很快给打破了。



作者: 天风振衣    时间: 2006-7-10 15:37
2 新来两个美女


文小样  
  当欧阳雪在给老板作财政报告的时候,当许郡零在向一个令她心动的男子推销保险的时候,当郁风轻给一个讨厌的老头打针的时候,当卓礼颜躺床上睡正式觉的时候,当文月影坐在笔记本前码字的时候,小主人接纳了两个新租客:孟知琴跟乔欣洳。她们一起从附近的音乐学院毕业出来,一起在一所中学当了几天音乐教师,又一起失了业。大概没有接受过许郡零的租前教育。这两个大大咧咧的新人都显得嚣张,老租客们都不喜欢她们,而且她们是大美女。

  乔欣洳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是魔鬼身材,她的理想是成为全世界男人都臣服的模特;孟知琴的身材也不错,但她对自己毫无评价,只在眼中流露出傲慢。乔欣洳的自夸确引起了大伙对孟知琴的注意。美是被发现的,而不是说出来的。但女人们都嫉妒长在别人身上的美。孟知琴虽然一声没吭,仍旧引来大伙的嫉妒。

  两个美女不喜欢干活,而喜欢吃零食,喜欢坐在沙发上修指甲,喜欢高声嘻笑怒骂,喜欢把电视开得很大声。她们常为看哪个台而争执起来。她们要是一闹起来,屋里屋外楼上楼下追来赶去,搞得鸟犬不宁。

  四年的音乐教育没有让两个美女变得有涵养,她们更热衷于与身体相关的艺术。

  卓礼颜评价道:“她们背叛了音乐。”卓礼颜没机会上音乐学院,但她疯狂地热爱音乐跟舞蹈。

  许郡零曾想找机会给她们补上租前教育课,但她们没有耐心听故事,惹得许郡零背地里骂她们浮躁地无可救药。

  欧阳雪则悄悄对小晴说:“以后要再接租客,一定要先跟我或郡零姐姐商量过才行,知道吗?”小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其实一点都不懂怎么拒绝别人——尤其是女人。



作者: 天风振衣    时间: 2006-7-10 15:38
3 又来两个

文小样  
  一星期内,又有两个女人先后找上门来。一个是石凌雨,一个是李叶秋。她们都长得很清丽可人,性格都显得挺害羞怯懦,跟小主人一样不爱说话。

  大伙很久才知道石凌雨喜欢画画,整天就躲在屋里画画,除此以外的情况就知道得很少。晚出早归白天睡觉的卓礼颜(酒吧歌手)甚至在一星期后才知道屋里增员了这么一个怪人。

  李叶秋显得有点弱不禁风,脸蛋异常红润秀美,牙齿整齐洁白,很令人羡慕,不过她是个乡巴佬,住在一楼厨房附近的一个小房间里。起初,她其实并不是想来租屋的,只是问一下路。恰好欧阳雪下班回来遇见了。她打量了一下这个女人,问她住哪里,干什么的。她说她刚下火车,还不知道在哪里住。于是欧阳雪把她领进屋,建议小主人收下她,当打杂的保姆,租金免了,三餐伙食费免了,但押金不能少。

  李叶秋很感激欧阳雪,在以后的诸多争端里,她总是毫不犹豫地站在欧阳雪一边。她也很疼爱小晴,因为小晴经常给她钱,她可以把它寄回家去。

  乔欣洳和孟知琴(音乐学院毕业生)吃得满地都是的瓜子壳总算有人给及时清扫了。大概她们家里都是挺有钱的,所以才不怕失业,而可以终日无所事事,想法找乐子消磨时光。

  天下的美女都喜欢拿出好身段好皮肤来昭示天下,因为藏在衣服里实在浪费。她们花了一天时间来监督李叶秋清洗屋后那个荒废已久的泳池。第二天一早,蓄满水后,她们就穿着泳衣吧唧吧唧跳下去。游累后,她们就湿漉漉地回到客厅,布咚布咚地坐沙发上,并把四条惹火的大腿陈列在茶几的玻璃上。小晴撞见后,开始挺害臊。不过后来看多了也就习惯了。

  虽然两个美女有事没事常去亲他,但他不喜欢接近她们。大概她们身上的骚味太重了。

  所有其他女人中,许郡零最看不过眼这两个骚货了,屡次对她们冷嘲热讽都无济于事。许郡零也是唯一从没下过泳池的女人。她推说不会水。乔欣洳则暗地里讥笑说:“她是荷包蛋。”



作者: 天风振衣    时间: 2006-7-10 15:38
4 两个女大学生


文小样  
  罗淑霜和杨柳婷是两个正在附近大学读大三的女孩子。一个读英语系,一个读计算机软件。两小妞应该都不是好学生,因为她们不在学校的宿舍里老实呆着,而跑出来租房子住。她们应该也不是坏学生,因为她们在暑假时间还去上英语课。

  罗淑霜跟杨柳婷表面上亲密如姐妹,她们合租一间房,同睡一张床,连上厕所都一起进出。但她们有个致命的争端,就是那部合买的计算机——她们两个都是大网虫。当她们发现小晴也有部机子时,顿时心生坏水,曾想用一块糖的代价来换取开机密码。但小晴总固执地摇头说:“妈不让的。”不过他倒同意打开机后让她们上网,条件是他搬了凳子坐一边看着。

  这让罗淑霜和杨柳婷都大伤脑筋。小晴总是一直眼都不眨地盯着屏幕,令她们不得不像个淑女一样在网上规规矩矩说话。这让她们很不爽,每天下课后还是赛跑着回来争夺合买的机子。没抢到的人只好去求小晴开他那部。

  有天罗淑霜不耐烦了,停下手来对小男孩说:“嘿,小朋友,你知道这是干什么吗?看得这么入神。”小晴低下头,玩了两秒钟衣角,然后正确地回答道:“是网恋。”

  罗淑霜哭笑不得:“那你还看,你不怕学坏。”小晴惊疑地看着淑霜姐姐,他眼睛里流露的意思是——难道看人网恋也会变坏?这就令他搞不懂了。罗淑霜仿佛一下知道了小晴的症结所在,她耐心地教育小晴说:“你现在年纪还小,还不能干这些。懂吗?等你长大了就让你网恋。现在你的首要任务是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否则将来打了那么多错别字出来,谁会喜欢你。”

  小晴猜出淑霜姐姐嫌他烦了。她也打了一大堆的错别字,还担心别人会不喜欢小晴。小晴跳下凳子走了。后来,柳婷姐姐也采用了同样的说法请走了小晴。小晴只好孤单地一个人跟小强玩。

  郁风轻(医院护士)发现两个大学女生的卑劣行径后,曾指责她们欺负小孩。但她们连哼都不哼一声。大有嫌怪郁风轻多管闲事的意思。

  这两个女孩子都才十八岁,欧阳雪(部门经理)屡次在背地里下结论,她们准学坏。初看上去,她们的确是青春可爱的女大学生,常穿了小小的热裤,在校园里晃动修长白嫩的大腿,引得哥们儿竞相折腰。但男生们最终无不悲哀地发现,容易得到的女人也容易失去。依了她们的人生观,自然不会把自己的青春耗在一个男朋友身上,她们有足够的资本来征服这世界上的很多男人。只可惜,在这个世界上,她们不能像皇帝一样左拥右抱。幸好,网络实现了她们的梦想,既能同时享受众多男人们的甜言蜜语,又安全又不用担心病毒(不是指计算机病毒)。

  她们来到这座房子后,令秩序更加混乱。女租客们形成了更多派别,明争暗斗,钩心斗角,闹得厉害。小主人知道自己没有任何魄力来阻止她们,而且他也不想管,所以就爽快地把自己的家给她们当战场。但是她们把小强搞得很烦,白天它再不愿意睡在客厅里,宁愿在花园里的橡树下趴着,享受一份夏日的清静。



作者: 天风振衣    时间: 2006-7-10 15:41
5 条例


文小样  
  形形色色的女人们集中到了这里,性格在这里冲突,矛盾在这里激化,悲剧在这里诞生。

  屋子里的电视原本有两台,一台在客厅里,另一台在主人房里。但许郡零跟乔欣洳发生争执时,把客厅里的电视打烂了。她们谁也不愿意赔,都大声责怪是对方打烂的。

  后来也不知道是谁偷偷把主人房里的电视搬到客厅里。王晴写作业时只好到客厅去,因为他不看电视就不写不出作业来。杨柳婷(大学女生)多次警告他这样不能成为好学生的,但他无动于衷。唉,这个小孩固执得无可救药。

  如果客厅里有两个以上的女人时,遥控器就塞给了小晴,因为她们始终不能达到统一的意见。还好,小晴不是喜欢看动画片的小孩,他也喜欢看流行的肥皂剧。普通镜头的时候,他一边写作业一边听,燃情镜头时,他则目不转睛地盯着看。罗淑霜(大学女生)依据自己从前的经验,很快注意到了小晴这种令人担忧的行为。她把担忧跟大伙说了以后,大家都觉得罗淑霜可笑。一个令人担忧的人总还喜欢去担忧别人。

  李叶秋在外面找到工作后,屋里的很多清洁活又没人干了,整个屋子又变得脏乱差。

  许郡零原本主动负责收缴公共费用,但人多后越来越困难,所以放弃了。小主人也不做这些事,他不再把自己当成一家之主了。

  卫生间总共有三个,主人房里一个,楼上楼下各一个,但还是显得不够用。早晨的时候,文月影长时间占据着楼上的公共卫生间。搞得需要准时上班的欧阳雪、许郡零、郁风轻只能轮流到主人房去上,因为楼下那个也有两个大学女生和李叶秋在轮着用。要是遇上两个大美女也起得早,或者卓礼颜回来得晚的话,那就有好戏了。总得来说,女人比男人更需要卫生间。大家都埋怨房子的设计师太蠢了,肯定是个男的。

  这一切惹得在干管理工作的欧阳雪非常不满,熬夜制订出了一套“关于规范本单元生活起居相关条例”。

  第二天晚上吃饭的时候,欧阳雪大拍桌子,这群唧唧喳喳的麻雀才勉强安静下来。她用眼色示意了一下小晴后,大伙看着可怜的小家伙乖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他像被老师叫起来念课文一样,害羞地朗读那些条例。小晴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大家屏住呼吸,暂时把反对意见放一边,都在担心他能不能念下去。那些条例大概是规定什么时候看电视、开音响的音量大小、早晨上厕所的时间、打电话的最长时间、水电费网费的分摊问题,还规定卫生轮值、厨事轮值的问题……

  小晴刚一念完,大伙立刻开战了。

  “这不是明摆着挟天子以令诸侯吗?!”

  “谁不满谁就滚蛋!” 欧阳雪语气果断。

  “哟,这屋又不是你的,你嚣张什么?”

  “我认为李叶秋就不要再出去打什么工了,不就800块的工资,小晴给她就是了。”

  “去,每个人都有劳动自由,凭什么人家就给你当孙子。”

  “就是,另外凭什么让小晴出钱,你还有没有良心?”

  “我认为当务之急的事情是——文月影应该把她喜欢坐马桶上构思文章的坏习惯改一下时间。”

  “你奶奶的,谁在马桶上构思文章了?想打架是吗?”文月影在她文章里说脏话说惯了。

  因为屋里没有成年男人,所以她们在争论中就不顾淑女形象了。

  一般情况下,在热闹的饭桌上无动于衷地只有两个人,一个石凌雨一个是王晴。王晴盯着这个特别的女人看,石凌雨发觉后,开始觉得很害臊,但后来渐渐习惯了。当她们吵个不停的时候,这两个沉默的人就互相对视,用眼睛交谈。


作者: 天风振衣    时间: 2006-7-10 15:45
6 张律师

文小样  
  张律师是个大龄未婚男青年,有车有房,工作体面,收入丰厚,样子也帅,人也不算很糊涂,就是不善于吸引MM。主要是因为他的很多思维跟普通人格格不入。比如情人节买花,他还前街后街地货比三家,不厌其烦地左挑右拣,搞得花店里的雌性人类都失去了耐心。

  他的鼻子很高,一直冲锋在前,所以容易受伤,很多时候,客户们都见他在鼻梁上贴块胶布。他的眼睛很近视,所以戴的眼镜特别厚,从侧面看可以看见紫色晕圈。

  当他走进院子时,两个美女孟知琴和乔欣洳正从泳池回到客厅,并向他招手大声说hi。吓得他连忙跑出院门去看门牌号,接着又钻回车里在公文包中乱翻一气,后来还打开手提电脑折腾了好一阵。他仔细又核对了一遍小晴家的门牌,最后得出结论:没搞错地址呀!

  张律师对着倒车镜整好衣服和头发,单手插着裤兜潇洒地款步进了院子。李叶秋正提了洒水壶出来浇花。他递给她一张名片,并跟她描述了半天律师究竟是什么玩意,最后说:“我找这房子的主人王晴。”

  李叶秋把名片从头至尾仔细阅读了一遍后,把它还给张律师,说:“小晴大概出去遛狗了,你进去坐一会吧。”

  张律师进去后就撞见了四条惹火玉腿,立刻感到天旋地转,头晕目眩。大腿的主人们却摆出那副一惯的嚣张德行,光花枝乱颤地嘻哈,也不请客人落座。天底下的男人仿佛都是给她们逗乐用的。

  张律师又掏出名片,正儿八经地递给两位。两位拿过名片研究了一番后,开始明目张胆地打量张律师,就差让他转个圈。张律师实在受不了,自己找个离远点的沙发坐下。两个美女也不跟他说话。乔欣洳把名片放嘴唇里叼来叼去;孟知琴则拿名片刮大腿上的水珠。

  沉默一阵后,张律师说:“请问你们是这里的租客吗?”

  “啊?嗯。什么?” 乔欣洳回过神来说。

  张律师又客气地问了一遍:“请问二位可是租房合约中的甲方?”

  “什么甲方乙方?你来这干什么?”孟知琴很不客气。

  “我来找王晴的呀?”张律师有点委屈的说。

  “我们房东很忙,有什么事情跟我说。”乔欣洳觉得他愣头愣脑,好耍,想故意气他。

  “哦,恐怕不太方便,有些东西我必须跟当事人面谈。” 张律师有点生气了。

  “当事人还小,我是当事人的监护人。” 乔欣洳说。

  “你们是监护人?那我是什么?” 张律师生气了。

  “鬼知道你是什么?” 孟知琴冷笑道。

  张律师觉得跟这俩家伙完全谈不来,憋了一肚子气。

  等火气稍微忍耐下来后,张律师说:“请二位不要开玩笑,我只想跟两位说,我是王晴的临时监护人,我这次来是准备在他的租客中物色一个永久性的监护人,并把手续办了。”

  “临时监护人?有你这样监护别人的吗?” 孟知琴说。

  “就是,把小孩随便扔这屋里,就不管死活了。” 乔欣洳说。

  “我一直很忙,所以跟小晴只是电话联系。我们每天都通电话的,不信你可以问王晴。”张律师很着急,觉得她们难缠。

  “我不信,也不想问。” 孟知琴说。

  张律师彻底生气了,但也无可奈何。总不能冲上去把她们揍一顿?她们可是美女呀!

  他陪着四条大腿干坐了一下午,看电视。其实他什么也没看进去,眼睛盯着电视,脑子里却海阔天空地幻想着。他想着自己如何受尽委屈,而两位小姐最终又是如何理解到他心中的委屈,并且同时爱上他,最后他不得不做出艰难的选择。

  直到王晴满头大汗地滑板回来后,张律师脑子里美妙的故事才宣告一段落。他甚至还差点自己把自己感动得流出眼泪来。张律师跟王晴很客气地打招呼,还要跟他握手。小晴见了张律师后,眼睛立刻变湿润,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接着就哭起来。这下屋里的女人们可理直气壮地大声责怪张律师没有尽责。

  可怜的张律师一个正式的女朋友都没有过,就得对一个九岁小孩负责。

  晚上吃饭的前,女租客们几乎人手一张名片。名片摆在桌子上,到晚饭结束收拾桌子的时候,它们几乎都不同程度地沾上了污渍,所以李叶秋毫不犹豫地把它们统统扫进垃圾桶是后话。

  饭桌上,平日如同一群麻雀的女人们清楚张律师的来意后,一下变得鸦雀无声了。她们都挺喜欢小晴的。不过她们谁也没结过婚,忽然平白无辜要个九岁的孩子,实在也是为难。另外,张律师还申明了这座房子的情况,别墅已被小晴妈妈邱佩兰在生前抵押出去,三年后不再属于王晴。也就是说,她们现在不是在领取一个带别墅的孩子。

  欧阳雪(部门经理)很有想法,她说:“其实,我们都乐意当小晴的监护人。不过,还是让他自己来决定吧。”在场立刻有几个女人看穿欧阳雪的心思,毕竟很难轮上她——她大概自知没有获取小晴多少好感。

  小晴一声不吭,只顾正儿八经地吃饭。晚饭在高度绅士的气氛中进行着。张律师觉得自己好像在相亲,因为他已经是小晴的男监护人,现在则要替小晴找一个女监护人。所以,表面上是让小晴从这十一个女人中选一个出来,而暗地里张律师也在紧张地偷瞄、比较、盘算着。这是他所遇到的最盛大的晚宴场面,当然也应该是他这辈子最巨型的一对多的相亲。小晴当然是犹豫的,张律师更加犹豫。女人们实在让他眼花缭乱,左右为难,不知道究竟该打谁的主意。

  局势毫无进展,直到吃完饭还是跟吃饭前一个闷样。谁也没发表任何提议。所以冷静对峙只好到客厅去继续进行。大家仿佛是玩一场游戏,所有人都在察言观色,而且好像是谁先说话谁就得出局一样。小晴的样子很可怜,张律师的样子更可怜。两个雄性动物在屋里是弱势群体。

  年长的女人都陷入矛盾的思考中。

  两个美女不时互相作鬼脸,大概她们觉得没必要把事情看得那么严重。她们就没碰上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两个女大学生很坦然,因为她们是最不可能的了。说实在,有时她们自己还需要别人来监护。

  文月影(自由撰稿人)说:“我们需要时间。我们需要共同生活一段时间。到时候,谁是小晴的监护人自然会浮出水面。”

  许郡零(保险推销员)和郁风轻(护士)等人也附和着,表示没必要过早决定。

  最后欧阳雪(部门经理)在客厅会议中作了总结:“目前局势不明,不宜作任何决定。等下次再开会研究决定。张律师请您先回吧。”

  张律师开着汽车噗噗走了,没带走任何女人的心。他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他的光棍生涯?他母亲比谁都想知道。



作者: 天风振衣    时间: 2006-7-10 15:56
7 画家石凌雨

文小样  
  石凌雨躲房间里画画的时候,小晴常蹲一边看。

  她画得是国画,而且是工笔花鸟画。凌雨姐姐画得相当有耐心,每描一片叶子也是倾注全力。而且看样子,她还野心勃勃,准备画一个非常大幅的画。她不知哪里搞来的两块大木板斜靠在墙上,在上面铺了近十平米的宣纸。现在她才处于刚构完图,开始进行白描的阶段。其实石凌雨画画的过程中还展示着另一种艺术——她或许是世界上以最多姿势进行美术创作的女人。唉,如果有个摄影师在场就好了,他一定会惊讶于这个千姿百态的女人,他一定能意识到这个正在创造艺术的工作者本身的艺术价值。可惜现在没有任何成年男人来关注这件完美的艺术品。

  卓礼颜(酒吧歌手)有天假装来跟石凌雨聊天,她把端在手里盛了咖啡的杯子摇了很久,才说:“画画这行当真是非常闷,谁看着都会打瞌睡的。”石凌雨笑笑不置一词。这两个女人不可能找到共同话题。卓礼颜喝完咖啡后就走了。

  卓礼颜说得不错。小晴看着看着就倒在她床上睡着了。夏日的午后总令人昏昏欲睡,而且这个房间朝北,很凉爽。窗外是一棵茂盛的大梧桐树。知了的叫声一直钻入到脑海深处。

  有时,石凌雨和他在一起睡午觉。当她先醒时,她会禁不住摸他脸蛋。当他先醒时,他会禁不住摸她耳垂。两个人都醒了以后,明亮的眼睛就跟清澈的眼睛对视着,但谁都不开口说话,谁都不微笑一下。小晴用目光慢慢扫描了一下凌雨姐姐的躯体。她没换上睡衣,白色的短裙子弄得有点皱,但不影响她身材的优美。

  以前小晴是个不喜欢午睡的孩子,吃完午饭后,他常捣蛋地捉弄困乏在床上的妈妈。妈妈常彻夜写作,所以午睡是必不可少的。小晴却是屡劝不改。无奈的妈妈花了一个晚上来思考:为什么儿子不喜欢睡午觉?终于,她发现小晴是晚上睡得太早了。于是,她采取了一个有效的措施,每晚一看到小晴爬上床想睡觉时,她就跟儿子讲故事——精彩而引人入胜的故事。小晴瞪着大眼睛倾听妈妈的讲述,思绪随着甜蜜的声音在梦幻之国到处飘飞。一段时间后,小晴总要到深夜才能睡着,即使妈妈不跟他讲故事,他也自己陷入无限地遐想中。妈妈很高兴,他已经学会了自己给自己讲故事,将来或许也是个作家的料。

  石凌雨执着于自己的作品,于是离开了床。

  小晴执着于练习滑板,于是离开了她。

  刚开始,大家都不信他会滑板,他也不愿意让人家相信。他的滑板藏在小强的窝旁边。几乎每天下午,小强就兴奋地跟着小晴到河堤边的那些绿化带去玩。吃晚饭前,小晴就大汗淋漓地回来洗澡。

  他洗澡的速度极快。郁风轻发觉这个问题后,耐心地就卫生问题教育了他一顿。但他不改。于是,郁风轻伙同许郡零每个周末都抽空来替小晴从头到脚彻底收拾一番。

  当她们得意洋洋地把梳了分头的小帅哥拉到客厅时,大伙准都要发出惊羡的尖叫,纷纷过去搂抱他、亲他,直搞得他的脸很红很红。十一个女人,十一种味道。不长时间,小晴闭上眼睛就能分辩出谁是谁,只可惜没有一个拥有妈妈的味道。那种柔和而幸福的味道,永远离开了小晴。



作者: 天风振衣    时间: 2006-7-10 15:59
8 自由撰稿人文月影

文小样  
  晚上没好看的电视时,女人们常在客厅聊天。她们的睡衣各式各样地裹着玉体,她们的玉体各式各样地耷拉在沙发上。客厅的沙发是短缺的,大腿则太多。屋里的女人是过多的,雄性则太少。这种环境下,放荡的女人们容易发出放荡的笑声。这种笑声下,可怜的男孩子容易陷入迷惑。

  她们并不忌讳敏感话题,虽然小晴就在一边听着。但大家都还以为他是个孩子,听不懂。只有文月影(自由撰稿人)觉察出不妥:小晴的性情可能早熟。所以她常硬是把他从沙发上拉走。小晴不依时,文月影就说:“来,我抱你上楼。”小晴就依了——像一只猴子一样攀上它妈。

  文月影搬来后,不舍昼夜穿着柔软单薄宽松的睡衣;去客厅时她还会披上一件外衣,回屋后立刻卸掉,打开窗户,享受晚风的清凉侵袭。她叼着香烟,马不停蹄地敲着键盘。按照她的说法是,灵感不断涌现,她正处于创作的高峰期。敲累了,她就站起来踢踢腿,甩甩胳膊,有时候就在座位上伸伸腰了事。她上衣很短,裤腰很低,伸展开后就露出一大节白嫩腰肢。这腰本来就不粗,现在主人正疯狂地折磨自己的身体,所以它还一天天瘦下去,令人心寒。

  小晴想看她写什么,文月影却推开他说:“儿童不宜!你懂不懂?到一边玩去。乖啊。”

  但他走开后又靠近,反反复复,总想看个究竟,直到文月影生气地盯了他一分钟,把他盯到不知所措。

  小晴不离开房间,蹲在一边玩鞋带,解开又拴上,拴上又解开。文月影叹口气说:“唉,可怜的孩子,小小年纪,不知道你感伤什么。不就是死了个妈!”话刚出口文月影就觉得自己太过分了,这句话可能很伤孩子的心,于是急忙安慰说:“我虽然有妈,但我情愿没妈。她们总是唠叨个不停,你不觉得有妈很烦?”

  “我妈不烦,她不怎么说话。”小晴嗡声说。

  “难怪你也不怎么说话,都给你妈带坏了。”

  小晴不说话了,他不知道怎么反驳。但显然生气了,像小猫一样发出咕咕的声音。文月影给搅得心烦意乱,写不下去了。

  “好了,好了。我做你妈总行了吧。”

  小晴看着她半响,最后说:“我觉得你很像我妈。”

  文月影噗哧笑了:“我有那么老?你妈多大了?”

  这个笑让小晴很惊疑,大概也更生气了。他正跟她说着严肃的事儿,她却笑了。小晴没有回答就走了,带上门的时候,还看了不知所措的文月影一眼。

  她最终还是伤了他的心。



作者: 天风振衣    时间: 2006-7-10 16:01
9 酒吧歌手卓礼颜

文小样  
  卓礼颜(酒吧歌手)曾带着小晴去她工作的地方。这件事引起了大伙的纷纷指责,认为她在玷污少年纯洁的心灵。卓礼颜不禁孤独地呐喊道:“你们懂什么?难道在一万人的地方唱歌才叫艺术,在一百人的地方唱歌就成下贱了。”

  卓礼颜不像音乐学院的两个学子那样不学无术,她屋里摆了小提琴和吉他。不去上班的时候,她边喝红酒边作曲,然后弹拉给小晴听。小晴和小强都是卓礼颜原创音乐的最忠实听众。虽然他和它从没发表过任何意见,但卓礼颜对自己创作出来的东西总有意见。她把曲子不断地改来改去,直到深夜,听众们都困得直打呵欠时,她还在摇头。房间里虽然有个“回收站”,但卓礼颜生气时就撕下稿纸,揉成一团,随手一扔。起初,小强还兴奋地跑去把纸团叼到卓礼颜的脚下,但后来见她没完没了,于是小强也就懒得理会这个傻丫,老老实实地趴在主人脚边。

  每天下午起床后,卓礼颜就换上紧身衣,打开她那套音响,在屋里乱蹦乱跳。房间的隔音措施很好。没有哪个家伙来干涉她。

  小晴每次洗澡极快,就是为了能在吃饭前去看礼颜姐姐跳舞。卓礼颜的身材完全可以跟两个美女相比拼,但她不屑,她宁可把身体给酒吧里的那些陌生男人看。为了她的音乐能够引人注意,她大概会不惜一切代价的。然而命运却迟迟不垂怜这个愿为艺术献身的伟大女人。

  卓礼颜曾试着教小晴跳健美操,但他死活不肯。他只想当观众。这个常在酒吧里堕落的女人,在孩子眼中的却是周身圣洁的。同样的乳房,同样的大腿,在不同人的眼里颜色不同。

  小强则似乎对女人和舞蹈没什么兴趣,这时候它一般在厨房里溜达,留着哈喇子等着开饭。



作者: 天风振衣    时间: 2006-7-10 16:02
10 雷雨交加的夜晚


文小样  
  一天夜里,外面疯狂打雷跟闪电,可把那帮女人吓坏了。与主人房一墙之隔的郁风轻(医院护士)率先来看小晴害不害怕,之后,她就不肯再回自己的房间了。小晴给她吵醒后,感到生气,却发现她还爬上床来……

  主人房的床本来很大,足有两米宽。但由于许郡零、欧阳雪、文月影、李叶秋、卓礼颜先后爬上这张床来,搞得特别拥挤。女人们的各种味道交杂在一起,搞得小晴几乎快喘不过气来。在小主人的大床上,她们似乎立刻得到了安全感,很快就纷纷打起各式各样的鼻鼾来,再不理会屋外的电闪雷鸣。

  闪电的光芒下,小家伙看着这些大人,很费解。

  他忽然爬起来跳下床去,一声不吭走了。惊醒的姑娘问他去哪?

  小晴回答,去看看画家姐姐。

  整晚,石凌雨紧搂着小小的王晴。当雷声轰隆的时候,他就能清晰地感到她在颤抖。

  一个惶恐不安的女人,靠着一个镇定自若的小男孩,平安度过了一个雷电夜晚。

  第二天早晨的时候,他梦见自己躺在他妈怀里,睁开眼睛却失望地发现不是妈妈。接着,他就流了两滴眼泪出来,惹得石凌雨也流了两滴眼泪出来。但她跟他都不问一句为什么。两颗孤独的心离得那么近,又那么远。

  石凌雨的脸庞要比妈妈美,脸上找不到一粒雀斑。但她不是妈妈,虽然她又像妈妈一样亲吻他,并抱他去上厕所……



作者: 天风振衣    时间: 2006-7-10 16:03
11 独孤寒雪

文小样  
  文月影(自由撰稿人)本人没赢得大家多少好感,但她却成功地让文学获得了大家的好感。她仿佛这方面的专家,常下楼来给大伙普及文学基础知识和宣讲文艺理论。一个姑娘家口若悬河地坐在客厅,似乎不是什么好景观,但大家就是不在乎。

  有天深夜,她们公然在客厅讨论不知在网上的哪个角落里拾到的一篇煽情的文章《我只好放弃》。它被文月影打印了好几份,摆在大腿环绕的茶几上。文章的署名是:“独孤寒雪”。那个故事大概讲述了一个女人如何在成功与爱情之间作出艰难的抉择,阐述了普通女性应该如何在纷纭复杂的社会中树立起正确的人生观,讴歌了一位当代女性在爱情问题上所体现出来的伟大灵魂。

  大伙看后,暂时忘记了相互间的恩怨,全都被感动得一塌糊涂。平日笑声回荡的客厅一时唏嘘感人。

  小晴默默地坐在旁边一声不吭,看着这些女人动感情。房子里除了他以外,没人知道他妈妈就是“独孤寒雪”。

  女人们都在流眼泪,“男人”却无动于衷。

  杨柳婷哭到动情时,一把搂住身边的小晴说:“你长大后读它,也会哭的。”小晴在她怀里不知所措,只觉察到柳婷姐姐正用他的衣服擦眼泪。

  唉……

  小晴的暑假作业似乎很多,晚晚都见他准时对着电视开工。女租客们想瞧瞧他完成的怎样,但他总是用手捂住不让看。许郡零想在一边偷看,小晴却很警觉,还回头表示轻蔑。乔欣洳(音乐学院的学子)想哄他就犯,试了好几次,只讨了很多无趣。罗淑霜(女大学生)想要硬来,小晴就大发脾气。小强还在一边跟着汪汪乱叫。欧阳雪(部门经理)在旁对罗淑霜说:“好了,烦透了,你先管好自己的作业吧。”

  小晴每次都会记得把暑假作业拿回房间去藏起来。所以,女人们的好奇心只好堆到一边。

  有天晚上,小晴在客厅陪着几个无所事事的女租客们看肥皂剧,当然还一边写暑假作业。电视剧演到精彩之际,小晴没忘记扫一眼电视外更精彩的镜头。他喜欢看女人们对剧情的反应。

  戏还没演完,小晴忽然捂住胸口,脸上呈现出痛苦的表情。可把在场的乔欣洳、孟知琴还有李叶秋等女人吓得哇哇乱叫,上串下跳。郁风轻跑来后也不知所措,光会按小晴的人中和压他胸口。

  小晴的脸越来越白……



作者: 天风振衣    时间: 2006-7-10 16:05
12 心脏病

文小样  
  还是小晴自个缓过气来,刚睡醒一样地扫了一下那些围观小孩的年轻姑娘们。

  接下来,这帮女人们大概轮番问了他一百多个问题,平均每人十个左右,雷同率很高。直到鸟儿们稍安勿躁之后,小晴一脸轻巧对地所有的问题做了统一而简明的回答:“没事的。”接着,一本正经地继续做作业。依照小晴的性格,谁也无法从他嘴里挖出更多信息,大伙只好作鸟兽散。

  第二天,郁风轻(护士)上班时把他小晴带去医院检查。

  回来后,她心情沉重地说出了一个不幸的消息:小晴患有一种罕见的先天性心脏病,他妈妈很可能就是死于这种心脏病。在场的女人们都啧啧扼腕叹惜,眼眶湿润,对小晴亦愈加怜爱。一个贴着有效期标签的孤儿住在一座同样贴着有效期标签的房子里,虽然有一帮迷人漂亮的女人陪着。

  郁风轻今年刚结束实习,而转入本市的一家医院里正式工作。她的出现,使医院里很多男青年立刻感到生活充满了阳光。几乎所有男人见了她都立刻显得乖张而谈吐不俗,那些平时满口脏话的家伙在她面前则不敢多吭声了。她很清楚自己的非凡影响力,会招惹护士们的妒忌,所以她竭力扮成一个傻瓜小可爱,但更加引起了男人们的兴趣和女人们的反感。丑有丑的烦恼,美有美的苦衷。

  风轻姐姐知道小晴的病情后,决定搬到主人房跟他睡一起,以防不测。另外,主人房的大床睡起来确实比较舒服。以前,王晴小小的身体只能享用其中很小的一块地盘,其他的地盘光闲着凉快。没人料到,多少男人的梦想就让这么一个小东西轻易实现。

  吃完晚饭,郁风轻哼着小曲把自己的衣服和日用品都搬到主人房里来。小晴花了一个晚上看着她像只蜜蜂一样忙碌着。末了,郁风轻大字躺倒在床上,晾开修长的四肢,长呼一口气,说:“总算搞定。累死我了,你怎么也不帮一下忙。难道你不欢迎我?”很久得不到回答,郁风轻扭头看他。小晴正发呆地看着梳妆台的抽屉,风轻姐姐把他妈妈的东西都塞进了里面。

  郁风轻过去把他抱在怀里,他却依旧良久地盯着那些东西:什么口红啦,发夹啦,睫毛膏拉,眉笔啦……这批乱七八糟的东西进了抽屉,而另一批乱七八糟的东西登上了台面,那是风轻姐姐的。

  跟她睡一起,小晴却从来没梦见是睡在妈妈怀里。

  每晚,郁风轻(护士)总想方设法跟他聊天,逗他开心。她想治好他的抑郁症。但她找不到他感兴趣的话题。他总一声不吭,有时还把头埋在枕头里,不想听风轻姐姐的絮叨。郁风轻只好无声无息地抚摸着他的光滑的背脊,感受着他的呼吸,感受着他的体温。

  母爱在她体内流动着,然后通过手传给了小晴。她这样想象着,这样入睡……这样做梦……这样醒来。

  晨曦从窗帘缝里钻进来,郁风轻发现小晴的睫毛很修长优美,倍感羡慕而妒忌。唉,可怜的孩子,生来是一出美丽的悲剧。



作者: 天风振衣    时间: 2006-7-10 16:08
13 许郡零的伞

文小样  
  许郡零(保险推销员)是所有这座房子里的女人中最不出色的一位了,却难为她的工作业绩很出色。她有一把花里花哨的遮阳伞,据说非常贵。它开创了许郡零事业成功的新纪元。这个新鲜的迷信,不止一次被她当众提到。而她每次出门总记得带上它,风雨无阻。遮阳伞几乎成了她的象征。回来后,她把伞收起来放挂在鞋柜旁。

  一天傍晚,天气突变,大雨滂沱。职业女性和女大学生们回家赶上了这个麻烦。郁风轻(护士)是坐班车回来的,长头发跟连衣裙都湿透了。欧阳雪(部门经理)是打的回来的,但西装裙还是在她冲进屋的时刻湿了一片。许郡零(保险推销员)的遮阳伞太小太薄,没有保护好大雨中的女人。当然也不能怪它,那不是它的专业。杨柳婷跟罗淑霜是顶着教科书回来的。教科书更不专业了,连自己都湿得一塌糊涂,它们如果能说话,一定会埋怨两个女大学生何不丢帅保车,非要同归于尽。

  花样年华的女人们接二连三大呼小叫地冲回了家。“花儿们”被老天打湿了一大片,连累到门厅也湿了一大块。

  许郡零啧啧痛惜她的遮阳伞;从房间拿了电吹风对它猛吹。

  欧阳雪见状,又气又好笑:“得了吧你,伞还会怕湿。先把自己弄干,别感冒了。”说着把电吹风机抢过来吹自己的裙子。

  许郡零把伞晾在门厅,怀着一万个不爽进了房间换衣服……

  这天,小晴照例去看礼颜姐姐跳舞。卓礼颜在强劲的节奏中跳着跳着,发现小晴这次的目光有些异样。不过她跳得正欢,懒得去理会这个稀奇古怪的孩子。

  事实上,这座房子跟这个孩子一样充满了神秘!女租客经常发现一些小东西不翼而飞!



作者: 天风振衣    时间: 2006-7-10 16:11
14 遮阳伞的失踪


文小样  
  在这个人多手杂的地方,加上有那么几个不喜欢井井有条的坏马子,不见东西是很正常的。

  其实,女人们不见了夹子、衣架、袜子、内衣之类的屁屁小东西,在全世界所有的房子都会发生。

  至于公用东西,更容易不见了。像电话机旁的签字笔通常存活不了三天。乔欣洳(音乐学院毕业生)在看电视时,通常喜欢用脚趾夹着它在报纸上乱画乱写。所以每次轮到许郡零(保险推销员)接电话时,往往就找不到笔了。剪刀也常来无影,去无踪。孟知琴经常用它来修剪自己的脚趾甲,尽管她有全套高档的修剪工具,但她懒得回房间里搬下箱子又打开密码锁,而且取出来还要放回去。

  一般而言,租客们不见了东西,喜欢找房东讨个说法。但在这里行不通,房东刚比饭桌高个头。

  小晴根本不知道如何对付那些因不见东西而气急败坏的女人。女人气急败坏的时候,成年男人都很难对付得过来,更何况一个未成年男人。所以气急败坏就归气急败坏吧,没人帮得了她。通常,女人们会因东西的大小而生气时间长久不同或者生气程度不同。无论如何,最后会有个终结的时候。

  但这次情况比较大锅:许郡零(保险推销员)的伞不见了!

  她一醒来后就立刻想到了她宝贝东西:伞;一冲下楼就立刻发现晾在门厅的伞不见了;接着,她就立刻开始制造巨大的声音。她要把所有人都叫起来;她要逐个追问谁把她的伞咋样了。

  女人们披头散发,大打呵欠地拉开房门。她们明明已经听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却非得装模作样再把事情搞清楚一遍。所以,许郡零得把她的伞莫名其妙地不见了的事实,重复一万次。

  欧阳雪(部门经理)最不屑这种大惊小怪的庸俗女人:“丢把伞有什么大不了的?买过一把就是了。我去年就丢了四次,而去年只下过四场雨。”众所周知,当女人为了强调某个观点的时候,说话喜欢夸张。

  “可是,我那把伞是有特殊意义的,多少钱都买不回来的!”许郡零很懊恼,急得拿脚跺地板,完全变成了一个小孩子。

  “有什么东西买不回来,你那种伞,我昨天就在超市看见过,98元再打88折。”乔欣洳(音乐学院学子)打着呵欠,并动用两只手盘头发,摇晃着天下无敌的蛇腰身躯出来了。许郡零想不到这个跟客厅沙发几乎成为一体的家伙还会去超市。不过,她那把伞的确也就这个价。

  “可是一把伞,这么大的东西怎么就会平白无故的不见了,它去哪了?究竟去哪了?它又没长什么混帐翅膀。”

  睡意朦胧的大伙看着许郡零急蹦乱跳,四处乱转。一个女人光着急,其他女人则光看人着急。这种情况下,令着急的女人更着急,不着急的女人更不着急。

  熬夜写作的文月影也给吵起来了。她厉声喝道:“哪个吃饱没事干的站出来!开玩笑也不看对象!”文月影的样子显得挺打抱不平,但只是虚晃一下就回去了。许郡零开始还有点感激,但仔细想想,还不知道她在骂谁。

  卓礼颜(酒吧歌手)刚躺下不久,也爬起来看个热闹,她不紧不慢地说:“你的伞不见了?”

  “对呀,对呀!”许郡零声音急切,以为卓礼颜知道情况。

  “哦,我知道了。” 卓礼颜在二楼摆出娉婷婀娜的姿态站着,样子很气人。

  许郡零真想摔一些能发出巨大响声的东西。这屋里要是有个男人在就好了,他或许还会趁机安慰一下她,中和一下女人们的矛盾气氛。

  罗淑霜(大学女生)样子古怪地出来了,脸上有些得意。许郡零吃惊地看着这个学生妞大摇大摆地从她面前经过,以为她是故意气自己,因此不想理她。谁知罗淑霜没被理会,觉得很不爽,于是回头再走了一遍。

  这下,许郡零忍不住了:“小丫头片子,有什么就说?”

  “你要我说什么好呢?我不知道你的伞去哪了呀。” 罗淑霜装得很无辜,说话又有些奶声奶气。在许郡零眼里是个够糟糕的女大学生。

  “那你这副样子是什么意思?”许郡零郁闷地想,这时候还有人跟她捣蛋。为什么人们总喜欢气她呢?难道她生气的样子会更好看?

  “我虽然不知道你的伞去哪里了,但我知道有个人应该清楚它去哪里了?” 罗淑霜说着说着就把眼睛望天花上去了,意思好像是天知道。

  许郡零猜出她不会直接告诉自己,只好自己来观察。她把屋里扫射了一圈。最后,发现李叶秋不妥当,她正低着头认认真真拖地板。大清早一起床就拖地板真是咄咄怪事。许郡零看了她好一阵,她还是在全神贯注地拖。

  许郡零干脆坐下来,拿眼睛锁住她。两个人在比较耐心,一屋子的人都在等待好戏。最后大家发现几乎没有谁能比李叶秋有耐心。

  “李姑娘!”许郡零不知怎么就弄出了这么古典的叫法。这个创意很好,大家以后也就这么叫她了。

  李叶秋震了一下,抬头看她,疑惑地说:“是叫我吗?”

  “这屋里谁还姓李?”

  “叫我有事吗?”

  “没事!只是向你打听一下,有没有见过一把遮阳伞,昨天就晾在门厅,你进房间的时候不可能没看见它。”

  “我,我是动过它,因为我看它已经干了,所以把它收起来——我发誓我没弄坏它,我真的没弄坏它。”

  “那你把她放哪里了?现在不是坏不坏的问题,而是在哪里的问题!你搞清楚没!”

  “我就把它放在鞋柜旁,就是您以前一直放的地方,然后就进房间睡觉了。”

  “你几点进房间的?”

  “大概11点吧,那时候罗小姐跟杨小姐……”

  “拜托,李姑娘,别这么叫我们行不行。” 罗小姐和杨小姐都很忌讳“小姐”这词,显得生气了。

  “哦,是,是罗姑娘跟杨姑娘,还有孟姑娘、乔姑娘,她们都还在客厅看电视。”李叶秋说时很胆怯。四个姑娘听到这称呼,差点都昏过去。

  “那昨天是谁最晚睡觉的?”许郡零穷追猛打,发誓挖地三尺也要把伞弄回来。哪怕只剩下尸骨。

  “我!”文月影(自由撰稿人)不知什么时候又出来了,正在刷牙。

  “应该是我吧,”卓礼颜(酒吧歌手)说,“我到现在都还没睡呢!”

  这两个女人年纪不小了,还喜欢捣蛋。

  “少来,我没问你们两个,我问你们四位谁最晚离开客厅的!”

  “当电视上出现‘再见’两个字的时候,我们一起离开的。”乔欣洳说,并迅速补充,“我们谁也没留意你的伞。”

  罗淑霜也连忙说:“我只是看到李叶秋把伞收起来而已,不过……”

  大伙把视线转移到了罗淑霜身上。

  “不过什么?别吞吞吐吐。”许郡零追问。大伙都觉得应该问这个问题。

  “不过,我看着她折腾了好一阵子才收起来。”

  大伙把视线转移到了李叶秋身上。

  “我没把它弄坏,真的。真的没把它咋样,我就把它放在那里。” 李叶秋越争辩越显得紧张。

  “没有证据,就不能随便怀疑人家!否则也是一种犯罪!”欧阳雪站出来替她说话了。

  大伙因为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可能是李叶秋把伞搞坏了,所以很担心受责备,于是半夜起来毁尸灭迹,一手制造了遮阳伞失踪案。于是,好奇的女人们不再好奇了。她们才不替那把遮阳伞担心,她们只是好奇而已。

  “真是见鬼了,这么大的东西怎么好端端的就不见了。难道这屋里真有鬼不成!?”许郡零愤怒了。

  大伙本来都开始各忙各的了,不再理会她说什么。但这句话像雷霆一样几乎把在场所有人的心都震动了一下。刹那间,时间仿佛凝固了,女人们不禁想起:这座房子确实死过人的。

  不知什么时候,小晴也起来了。他正站在二楼从栏杆缝望着客厅里穿着睡衣的大姐姐们……悄无声息地望着。栏杆上的图案很古典,小男孩的形态很特别,构成了一个令人深刻的印象派画面。一时间震撼了不少雌性灵魂。

  恐惧的阴影,悄然向这座阴盛阳衰的房子笼罩而来……



作者: 天风振衣    时间: 2006-7-10 16:14
15 各有烦恼

文小样  
  当许郡零无意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大伙确实有那么一两天的时间在恐怖气氛中。但生活中无穷止的烦恼,会把恐惧驱除。这就是烦恼的好处了。

  郁风轻给医院里的柯大夫搅得心烦意乱,他还老土到塞手写情书给她,然后象地下党一样匆匆离开;文月影(自由撰稿人)的书本来就要出版的,等她把最后一节发给书商后,书商却突然提出要压低版税;欧阳雪(部门经理)的一个部下写了一篇讽刺她的文章,发在网上,虽然没指名道姓,但部门里的人都背着她怪笑;李叶秋觉得光伺候一帮女人,也浪费了自己的才华,一直想出去找份工,以便伺候更多人;杨柳婷和罗淑霜两个女大学生又分别遭遇了一场失恋;而乔欣洳跟孟知琴则给新出炉的Twins惹得眼红。

  由于每个女人都把心思放在自己的烦恼上去了,所以,除了许郡零自己,大伙飞快把伞神秘失踪的事情忘记了。当然没有彻底忘记,假如律师硬要她们回忆,她们还是能够想起来的。

  两位沙发美女在沙发上也会有呆腻的时候,想出去碰碰运气。毕竟,整天看着那些条件还不如自己地娘们在电视上骚首弄姿,很不是滋味。

  两位鬼鬼祟祟地嘀咕了一整天后,就着手有步骤地行动了。她们忽然一改往常对人高兴就理不高兴就不理的傲慢作风,开始巧言令色地讨好卓礼颜(酒吧歌手)。卓礼颜的房间巨大,中盘空旷,因为那里是用来跳舞的地方。墙上还有一方大镜。房间里找不到第二把椅子了,所以客人们都坐床上了。想不到俩美女很有分量,压的床垫吱吱呀呀怪叫。

  卓礼颜开始很纳闷这两个家伙的故套近乎。当初责怪她带小晴去酒吧的人中,她们好像是抗议主力。后来渐渐搞清楚了,这两人也想跟着她到酒吧献身卖艺。音乐学院的高材生也要沦落到这地步了,这世道,唉……

  孟知琴和乔欣洳却都很乐观,她们的脑子里尽是一些荒唐稚嫩的奇思妙想。

  乔欣洳说:“礼颜姐姐,您一个人势单力薄,孤掌难鸣。但如果我们三人组队,说不定很快能超过S.H.E,至少也应该比Twins强吧。”

  孟知琴也附和着说:“就是,Twins才两个人,我们可是三个人,而且她们的身材都没我们好。”

  卓礼颜给这两个不谙尘世的女孩耍得哭笑不得。不过,对付幼稚的方法就是装得还傻。

  她看了一阵这两个傻乎乎地妙龄佳人后,忽然恍然大悟地说: “对呀!我们怎么会输给那两个傻冒娃娃呢?今晚,我们就来个三人脱衣钢管舞,凭你们两个新面孔肯定能一炮打响,轰动全城。来,我们一起来编个舞吧,抓紧时间排练一下,时间可不多了。呜,为了保证绝对成功,我们得来个热烈开放点的。快,先把你们的衣服换了。我柜子里有很多性感服装,你们随便挑。” 卓礼颜越说越象是真的。

  两个单纯女孩着实给卓礼颜这番话吓懵了。

  乔欣洳惊讶地说:“啊?你不是说笑的吧?”

  孟知琴也慌了:“我可不会跳什么脱衣舞的!”

  “不会跳?那你们会什么?你们打算拿什么征服观众?”卓礼颜紧皱眉毛。

  乔欣洳和孟知琴异口同声说:“那当然是音乐了。”

  “哦,音乐?那你们擅长什么音乐?先锋实验音乐?美国乡村音乐?校园民谣?军营民谣?摇滚乐?爵士乐?电子乐?轻音乐?还是重金属?”

  “不是呀,我们就是指普通的流行音乐了。” 乔欣洳说。

  “对呀,只要好听,管它是什么音乐?” 孟知琴附和。

  “哦,那你们擅长什么乐器?吉他?小号?萨克斯?小提琴?手风琴?还是琵琶、古筝、二胡呀?”

  两个女孩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我们在学校学的是乐理,基础课里只有钢琴才是必修的。”乔欣洳说。

  “但钢琴难登大俗之堂,一般小酒吧间不会有那玩意,楼下倒是有一架,我试了一下还挺好,不过就是携带不方便。”卓礼颜说话很有味道。

  乔欣洳跟孟知琴面面相觑。

  卓礼颜觉得跟她们玩腻了,就说:“好了,懒得跟你们耍嘴皮了。我看你们倒不如去一些优雅点的咖啡厅唱唱歌。不管你们唱的如何,那里的绅士淑女们都很给美女面子的。去我那种酒吧只怕你们受不了观众的吆喝,要给气得哭鼻子的。另外,我们的志向不同,你们追求的是名利,我追求的是艺术。”

  两个大家闺秀果然拿了歌本去城里的一些咖啡厅试喉,并且都第一次感到了这世界的严峻性。


作者: 天风振衣    时间: 2006-7-10 16:15
16 火柴天堂

文小样  
  小晴每天下午依旧准时去滑板。一件快乐的运动没让他快乐起来。他孤独地滑行……闭上眼睛,就感到自己在孤独地飞翔,一直飞向美丽的天国。

  那是块僻静的河滨空地,河里站着很多水杉,它们从一出生就浸在水里,也从来没有挪过位置。空地周围则是一片片棕榈类树林,穿过树林就是河滨公园的高大围墙了。只在早晨和傍晚,有个把老人家不进公园里去玩,反而跑到这里来活动,大概也是相中了这地方人少吧。

  小晴不喜欢跟别的孩子玩,他没有朋友。他的确很闷,常独自行动,独自遐想。如果他非得选一个朋友,那他或许会选择米乐乐。

  小晴滑的很好,他从电视上学了一些花样。不过没什么人来欣赏他,除了一个小乞丐。

  小乞丐的头发又脏又长,脸很黑,手里总拿着她的家当:一个奶粉罐。小晴曾费了很多注意力,才分辨出小乞丐是女的。她经常出没在这附近,大概有半年多了。虽然她总是站得远远的,但小晴能感到她一直在盯稍他。起初,小晴很怕她,见她来了就走。后来渐渐就不怕她了。

  他表演他的,她观赏她的,两个腼腆的小孩相安无事,谁都不吭一声。一般来说,总是观众掏钱给演员的。但有一次,小晴反其道而行,他让小强叼一把零钱给小观众。

  这小乞丐也够机灵的,市里的生意冷淡时,就跑这来当观众,只要有耐心,总会有收获。他一直想问她一个问题:“你妈妈呢?”但一直没敢问。直到妈妈死了后,小晴也就不再想问那个问题了。他知道了答案。

  一天晚饭前,孤儿小晴照例去礼颜姐姐房间里溜溜。谁知卓礼颜(酒吧歌手)还在睡觉。没有舞蹈看,小晴只好趴在窗台看外面。他看到的画面是:太阳快落山了。

  卓礼颜其时也醒了,只是赖在床上想心事。她打了几个呵欠,她打呵欠的时候要顺便练习嗓音的。

  她起床后顺手放了一饼齐秦,开头一首就是《火柴天堂》。她没有意识到这是怎样一首歌。对她而言,很多歌都是太过耳熟的了,听起来已经毫无感觉,像喝白开水一样。

  当卓礼颜穿好衣服时,她在音乐间隙中听到了一个嘤嘤的哭泣。

  礼颜姐姐回头发现,小晴已经蹲坐在窗户下了,正独自忘情而痛快地哭泣。刹那之间,卓礼颜想起自己十二岁时,妈妈发了高烧忽然病逝那天,她也是那样蹲坐在窗户下那样忘情而痛快地哭泣。这回,她对《火柴天堂》有了新感觉,这种许久未能出现的景况令艺术家分外激动。她忽然跟着动情地唱起来……当天晚上,她在一个小酒吧间里,连续唱了十二遍,没有一个汉子或者娘们叫停……


作者: 天风振衣    时间: 2006-7-10 16:16
17 疑雾渐起


文小样  
  女人们努力把注意力转移到生活上,而不去理会这所古怪的房子。这并不能改变这所房子喜欢耍弄别人的坏脾气。

  短短几天内,乔欣洳跟杨柳婷相继不见了一件内衣。它们都曾在三楼天台上晒过太阳,最后经手人都是李叶秋。大家开始严重怀疑李叶秋有个不良爱好:喜欢收藏别人的东西。

  乔欣洳悄悄对孟知琴说:“真奇怪,她的胸根本没我一半大,偷我内衣能合穿吗?”

  孟知琴吃吃笑道:“哈。就是,她为什么不打许郡零的主意,偏要拣你尺码太大的穿。”

  “你什么意思呀,她要是个变态,你也躲不过。” 乔欣洳见孟知琴高抬两支手臂,忍不住去搔她胳肢窝。接着,两个成熟女性又像两只没断奶的小狗狗打闹成一团。

  罗淑霜回房间后,则忐忑不安地对同伴杨柳婷说:“我听说,有些男人特别变态,喜欢偷别人的内衣。”

  “可这里没男人呀,难道会是小晴?” 杨柳婷说完,自己都觉得好笑。

  “哈,讨厌,你这坏蛋。一肚子坏水。”罗淑霜拿着枕头去砸她。

  杨柳婷又说:“不过,我看这小屁孩,表面上心静入水,实际上可能鬼心思特多。”

  罗淑霜说:“我觉得就是,他看电视还专挑那些接吻的镜头呢,说不准就是他呢!”

  两人咯咯笑成一团。

  “如果真要是他偷的,你饶不饶他?”杨柳婷问。

  “饶他?”罗淑霜说,“如果让我逮住,非整惨他不可。”

  “哟,你长这么可爱的外表,咋就一副蛇碣心肠?人家小晴,多可怜的一个孩子。”

  “哈哈,我要罚他穿上我的内衣一整天。”

  “呀呀,你真坏!”

  “呜,要是他偷的就好了。”罗淑霜躺在床上美美地想,感觉挺不错。

  东西不见了,失主都不是很在意。只有许郡零一口咬死是李叶秋这个乡巴佬手脚不干净,她甚至偷偷搜查了她的房间,结果一无所获。

  尽管欧阳雪明摆着是袒护李叶秋的,但许郡零还是在晚饭会议上严肃提出了李叶秋的去留问题。大家对这问题很感兴趣,看着小主人如何处理。但小晴是不会作任何表态的,他装作什么也没听见,埋头猛吃。

  姑娘们只好召开客厅会议。最后结论是让李叶秋留下来,再观察一段时间。

  文月影(自由撰稿人)相信李叶秋是个老实人,不可能是她搞得鬼。那又是谁干的呢?在码字的间隙里,她忽然想到了这个问题,不过,立刻又觉得思考这样的问题简直是无聊。她才懒得理会那些内衣哪去了!

  一个沉闷的下午,文月影写东西写累了,决定到楼下泳池旁走走。大伙可能都出去了,屋里显得特别安静。她疲惫地下了楼梯,忽然听到一声关门声。文月影这才注意到楼梯口旁边还有个小木门。这里面应该不是一个房间,因为从隔壁两个女大学生的房间面积来推算,这门里面不可能有多大空间成为一个房间。关门声像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文月影正想去开那扇小木门,忽然旁边“咣当”一声,吓她一跳。定眼一看,是小强从后门进来了。为了方便狗的进出,后门的下部开了一个狗门,小强常在这里钻进钻出。它进来后就好奇地蹲坐下来,看着文月影?

  文月影不理它,伸手拉开了那扇小木门,里面比较阴暗,但能分辨出一段往下的楼梯……


作者: 天风振衣    时间: 2006-7-10 16:18
18 神秘的地下室

文小样  
  有股冷风从里面灌出来,文月影惊讶地看见小晴正站在楼梯下面,瞪着一双晶莹的大眼睛看着她。就在这对视的刹那间,文月影仿佛听见他喊:“妈妈!”

  “小晴?你怎么会在下面?”文月影不禁问道。

  小晴不吭声,只是可怜巴巴地走上来。他一手扶着墙手,另一手拿着一大串钥匙,应该是这座房子的整套钥匙。小房东理所当然地掌握着它们。

  直至走到了文月影跟前,他才说:“我只是去地下室看了一下。”声音小极了,像个刚打破玻璃的孩子在回答问题。

  “地下室?下面还有房间?”

  小晴点点头,目光有点惊惶和湿润。小晴的神色看来,文月影觉得那里隐藏了巨大的秘密。

  “能不能带姐姐看看?”

  小晴却果断地回答:“不成。”

  “为什么?”文月影疑惑小晴为什么有事要瞒她。

  “那里没什么好看的呀,你就别去了。”小晴说。

  文月影蹲下来,抓紧小晴的两肩,用热烈的目光看着他,希望能迅速取得小晴的信任。她语气极为温柔地说:“别怕,跟姐姐说,姐姐是好人。”

  小晴看着她,不知如何是好。他迟疑了一下说:“里面真没什么,没什么好看的。”说着便想要挣脱她的强大控制。

  文月影不放开他,反而抱紧他,亲他脸蛋……但一切爱抚都无法融解他心中的顽石。他一言不发,他面无表情,他依然将她当成外人。他依然孤独无助。

  等小晴出去玩滑板的时候,文月影自己下去看,但楼梯下有道门,门是锁着的。建筑设计师喜欢把楼梯锁在一个单元里。理论上,小晴是不会带着这么大串的钥匙去滑板的。所以文月影,贼头贼脑地溜进了主人房,找了半天没找到钥匙。她甚至还在地上爬了半天,看他会不会放在床底下之类的地方。那个小家伙可真会藏东西。

  文月影回到房间发了一阵子呆,又叹了一阵子气,心想还是等许郡零(第一个租客)回来,再问问她吧。

  她接着写东西,并一下陷入了她自己编的故事,直到吃晚饭时,她轰隆隆的脑子里还尽是小说中人物跟情节。许郡零就坐在旁边,她从拿起筷子到放下筷子都滔滔不绝。大伙发现她对每一个客户几乎都了解到隐私层面上了。

  整顿饭,文月影边吃边想,完全不知道许郡零说了些什么,也完全不知道自己吃了些什么,并且始终没想起要问她关于地下室的问题。

  没事的时候,小晴和小强都喜欢到各个房间去巡逻,当然不是为了催房租。房租都是靠大伙自觉的,许郡零帮小晴开了一个银行帐号,并把帐号贴在饮水机上,后面还加了几个红字:请按时缴纳房租。所以尽管小晴始终不提钱,但他的饮水机天天都在咕噜咕噜地提醒着租客们。

  小晴最少去的地方就是杨柳婷跟罗淑霜(女大学生)的房间,她们的房门几乎整天都是紧闭着的。小晴偶尔进去后,发现里面真是乱得糟糕透顶了。俩家伙的衣服也不收拾到柜子里去,就那么一件件摊在床上,像是街头小贩的衣服摊子。看来谁娶了她们,谁就要倒霉。

  小晴进来后,一般是想看看姐姐们在计算机上干什么,她们并非一直在上面聊天,有时候也玩游戏。小晴发现她们在“开车”的时候总把身子大幅度地扭来扭去,翻了车后还剧烈地砸键盘,怪可怕的。

  两小妞很不给面子,常当了小晴面,一个就这样对另外一个大声说:“嘿,他又来了!小心!快关窗口!”她们大概以为小孩是不需要面子的。小晴几次讨个没趣后,就不再对她们有什么指望了。


作者: 天风振衣    时间: 2006-7-10 16:20
19 开学了

文小样  
  悠闲自由的暑假很快过去了,小晴又得背上他那混帐的大书包,步行去一公里外的小学上五年级。

  他妈妈活着的时候,从没有在他上学前做过早餐。他习惯边啃着面包,边去上课。小强会一直把他送到校门口,才自个回去。

  小晴几乎是班上年纪最小,个头最小的一个,坐在第一排。老师们都很注意他的健康成长问题,经常教育同学们要去关心他,爱护他。

  小晴上课的时候,思想老是开小差。别看他老老实实地坐着,从不东张西望,其实他脑子就没安分过。这大概是他妈妈每晚精心培养他的想象力的结果。小晴思想开小差的时候,光会规规矩矩地端坐着,直拿眼睛盯老师的嘴,有时搞得一些年轻女老师很害臊,拼命拿教鞭敲黑板说:“请同学们看这里来。”但小晴大概从没清楚过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的功课马马虎虎,不算太差。老师也不想怎么教训他上课时开小差的问题。

  小晴的同桌是个普通女孩,但也难保将来不能成为美女,因为据说女孩子在成长的过程中,总共会发生十八种变化。她叫小雨。个头不比小晴大多少,脑袋大大,脖子细细,看上去像株嫩豆芽。

  小晴和小雨已经同桌一年了,早就互相厌倦了对方,盼着新学期调整座位。他们总共只打过一次架,并且都哭了。从那以后,俩人倒是相敬如宾,一闹矛盾都摆出井水不犯河水的态势。

  小晴上课走神时,小雨常用胳膊肘提醒小晴要认真听课。考试的时候,却多半是女孩偷看小晴的试卷。小晴就大大方方地给她看。他所有的学习用具都大大方方地给她用,但她喜欢另外一个男孩。下课后,她经常回过头去,跟一个戴眼镜的胖男孩交谈。

  小晴则喜欢一个离他座位很远的女孩。她叫米乐乐。很多人叫错她多音字的名,但她毫不在意,一律应答。

  米乐乐是活蹦乱跳的那一类,长得可爱,能唱会跳,热情大方,家里有钱……自然就长期占了班长的位,搞得很多有宏图远志的男生终生遗憾。

  米乐乐住得跟小晴不是一条道。放学后,小晴常远远跟在她后面,绕道回家。但她身边常有忠心耿耿的一伙要好的男女同学相伴,很难近身。小晴成了孤儿后,米乐乐曾在一段时间按照老师的倡议,送温暖给小晴。但她觉得小晴实在太闷了,所以渐渐失去耐心,不再理他。小晴对米乐乐却一如既往。

  有天,米乐乐把他偷偷拉到一边说:“以后你别跟在我后面了,好不好?我知道你在绕远路。”

  但小晴没理会她,走哪条路是他的自由。

  所以,上学时是小强送小晴,放学后是小晴送小乐。

  后来,米乐乐的爸爸常开了宝马接送女儿上下学。小晴见过她爸爸。他很想知道有爸爸是什么感觉。但小晴懂事的时候,妈妈就告诉他:“你没有爸爸。” 上学后,小晴总算知道每个人都有爸爸的。他回家去问爸爸在哪?妈妈生气地说:“他死了。以后别再提他。”这回,小晴强烈地感触到了死亡的残酷性。整整一天,他都在伤心。从此以后,更少说话了。但他心里暗暗希望妈妈能再弄到一个爸爸。

  妈妈总是很忙,她每天坐在计算机前面疯狂敲键盘。当文月影搬进来的时候,他曾一度觉得妈妈回来了。

  当看清她只是一个遥远的陌生女人后,他很失望。

  有天,小晴放学回家后,发现文月影没坐笔记本前敲键盘了,而是伏倒在床上,样子很累……


作者: 天风振衣    时间: 2006-7-10 16:22
20 恶梦

文小样  
  文月影连续狂码多天,寝不安,食无味,终于累倒了,正奄奄一息地横陈在床上。

  小家伙书包也没来得及放下,就走过去看她。月影姐姐满头秀发流水般散落枕边,发帘间,一张玉石般的脸苍白如雪。双眼紧闭着,留着两排睫毛在外面。她微弱地呼吸着,身子在不易觉察中缓慢起伏。

  小晴无声无息地靠近她。文月影慢慢睁开疲倦的双眼,瞧见他眼睛里闪动着泪花,就问:“你怎么了?”

  他哽咽着嗓音说:“月影姐姐,你会死吗?”

  月影姐姐淡淡微笑了一下:“会的,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我的伟大著作还没有完成呢。”

  小晴惊讶地发现:她的答案跟妈妈的回答一模一样。连语气都是一样的!

  他伸手去摸“妈妈”的美丽而憔悴的脸庞:“你会丢下我一个人吗?”

  月影姐姐微笑着说:“傻孩子,谁舍得丢下你?”小晴的妈妈微笑着说完这句话,第二天一早,她就把小晴丢在这世界上——孤苦伶仃。

  小晴看着“妈妈”,忍不住想哭。

  “小傻瓜,我没事的,睡上一大觉就好了。乖,去玩吧……”文月影柔声安慰他。

  小晴却跪倒在床边,手握着月影姐姐的手,不肯离去。他大概已经决定要在二十四小时内一直待在月影姐姐身边……

  夜深时,郁风轻(医院护士)拉他回房间睡觉也拉不动他,文月影叹口气,说:“今晚就让他睡这里吧。”郁风轻也叹口气,点头同意了。吻了他后,郁风轻依依不舍而去,当夜睡得很不好。

  黑夜里,小晴久久地凝望月影姐姐的影子,慢慢陷入了一片灰白相间的混沌和一片朦胧焦虑地漩涡。

  又是一个关于妈妈跟他捉迷藏的梦……可怜的小晴早就不再喜欢玩这个游戏,他害怕一个人孤单地寻找另一个人。

  早上天亮的时候,醒来后的鸟儿叽叽喳喳把小晴唤醒。他睁开眼睛后发现,月影姐姐还在均匀地呼吸,两座小丘陵有节奏地起伏着。他抓起她的一缕长头发,撩她粉嫩的脖子。文月影嘟哝一声:“别吵。”翻身继续贪婪地酣睡。

  小晴松了一口气,爬起来,砰地蹦下床;洗刷完毕,背着书包上学去了。

  早晨的浓雾渐渐散去,这一带绿树成荫,比市中心的空气要清新很多。

  一个满面沧桑的老头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微笑地看到了一幅令他痴迷的画面:在长长的绿荫道上,一个小男孩匆匆而稳当地迈着碎步上学。他背着一个巨大的书包,左手拿着可乐,右手拿着面包。一只灰白相间的小狗在他附近跟着。它嗅了嗅路边的小花,接着二话没说就撒泡尿到它们身上。干完后,小强就屁颠屁颠地去追小晴。


作者: 天风振衣    时间: 2006-7-10 16:24
21 疑云密布

文小样  
  中午,文月影起床后感到精神饱满,脸也不洗,头发也不梳,立刻打开笔记本开工。

  她在笔记本上敲着敲着,忽然想起小晴昨天的反应。虽然,当时就觉得疑惑,只是太累,没仔细盘问他。小晴大概又是将自己当成他妈妈了。

  从一开始,文月影就觉得小晴不是一个普通男孩,他眼神里透露出一股难以言状的悲凉。他想告诉你什么,但无法表达。那或许是一个深刻的故事,说不定又能作为一个好素材写本小说。想到这,文月影的脑子忽然兴奋沸腾起来。

  文月影拿起火机,点支烟,猛吸了一口,细细回忆着许郡零跟他讲的故事。刚听那个故事的时候,文月影就觉得存在诸多疑问,不过,她觉得那不过是许郡零为了煽情而胡乱添枝加叶,所以就没打算破坏那个美丽的谎言,另外当时觉得这么好的房子也不容易找。

  嗯,许郡零的那个故事去掉水分,简单来说,是这样的:

  小晴的爸爸死了后,小晴跟着妈妈住在这座房子里,在这城市里无亲无靠地生活着。妈妈邱佩兰是个写小说的,没有工作。一天早晨,她忽然死于心脏病,小晴就变成了一个孤儿。处理此事的张律师想把小晴送孤儿院,但他死活不愿意,所以,张律师想到出租别墅这一主意,并替他写好租房协议,一来可以解决他的生活费,二来可以找个可靠的人照顾他。另外一件事实是,房子已被邱佩兰抵押出去了。

  这种别墅很显然是非常有钱的人才能够买得起的,而且往往是用来金屋藏娇的。所以不难推断,小晴的妈妈是一个有钱人圈养的情妇。

  文月影站起来,楼上楼下走了一通,还拉开所有可以打开的抽屉,没见到任何照片。她不禁紧锁蛾眉。

  李叶秋见了,过来问:“是不是要找剪刀呀?”

  文月影说:“不是的。你有没有见过小晴妈妈的照片?”

  李叶秋一下变了脸色:“你要她的照片干什么?”

  文月影没注意李叶秋的脸色,继续自言自语:“为什么小晴妈妈死后,连个照片都没挂,灵位也不设?”

  李叶秋不明白文月影为什么喜欢想这么令人害怕的问题,极为不安地回答:“不知道呀。”然后匆匆离开这个怪人。

  女怪人却兴致依旧,思想狂飞:小晴那次说自己像他妈妈,所以可以肯定,小晴的妈妈跟自己一样,是个自由撰稿人,喜欢坐计算机前码字写小说。按照许郡零跟小晴自己的说法,小晴的爸爸很早就死了,而邱佩兰又没有工作,那她是靠写文章来维持母子俩的生活。所以,她应该是个职业的自由撰稿人,必有不少作品发表。

  想到这,文月影立刻到网上搜索了一下“邱佩兰”,没找到什么文章。忽然觉得笨,一般人是不会用真名发表文章,自己用的笔名还是“文大样”呢!

  既然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她为什么要将别墅抵押了?究竟什么事情发生了,令她极其需要大笔的钱呢?这别墅抵押出去,可是能够获得不少钱呀。

  另外,小晴的爸爸究竟是什么人呢?他真死了吗?如果没有死,为何又不理这娘儿俩了?

  一个经常写东西的人,喜欢这么接连不断地问自己问题——直到把自己问傻。

  还有那个地下室的问题又该如何解释?

  那些不断丢失的东西又都去哪里了?

  这一连串的疑问浓雾一样笼罩着文月影,挥之不去,写作效率大为降低。

  文月影打定主意晚上一定要跟其他人交流一下。她搬这里来几乎还没怎么跟人好好聊过。


作者: 天风振衣    时间: 2006-7-10 16:29
22 女人和女人

文小样  
  文月影小时候是傻酷傻酷的小姑娘,长大了是辣酷辣酷的大姑娘。她小时候说话常让人哭笑不得,长大了写的东西读来则都是胡椒的味道。这么些年,她在网上南征北战,出生入死,纵横捭阖,是有名的泼辣悍妇。大凡写东西厉害的人都很有一点怪脾气。文月影不仅桀骜不羁,特立独行,而且还自命不凡,孤芳自赏,天底下的俗男俗女都被她看成蚂蚁般大小。她脑子最常有的思想是:“你是哪块狗屎,我才懒得理你。”

  许郡零(保险推销员)小时候长得还耳目一新,在学校还是个呼风唤雨的学生头头。老师们看着她是块料,谁知她越长大越平庸,说话越来越倾向于鸡毛蒜皮,油盐茶米。老天倒还让这家伙考上了名牌大学的理科专业,但她不好好记公式定律,倒把杂七杂八的日用品的牌子和特性记得滚瓜烂熟。跟她聊过天的男生感觉她极像婆娘,常常聊着聊着就忍不住晕倒了。这个女生一天到晚说的话,足够抵得上某些男生大学四年里说的话。许郡零曾是学校辩论队的队魁,但她还嫌自己口才不好,订了各种训练口才的书刊杂志。当个保险推销员,许郡零算是物有所值了。许郡零对客户的态度越好,回来后对其他人的脾气就越暴躁。大伙很看不惯她,但她倒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正常的女人,还特看不起那些不务正业的另类女人。所以,许郡零是另类女人中的另类。现在不另类的传统女人很难嫁出去,不过,许郡零自己还没个确定的着落,倒还老担心别人会嫁不出去。

  欧阳雪(部门经理)是个有魄力有难耐的女人。最难能可贵的就是她的好眼力能迅速洞穿一个人的心思。她很早就私下对着郁风轻断言说,要把文月影跟许郡零关一起,准是一天说话不超三句但打架超过三次。事实上,大家也没见她们怎么客气地说过话。文月影的确最懒得跟许郡零这种庸俗婆娘搭腔,但她决定今晚暂时还是忍住脾气跟许郡零(第一个租客)对对话吧。

  今天晚饭,许郡零的话题不再是客户,而主要是对同居女友们进行思想教育。

  许郡零怀里装着的是对这个世界的一万个不满。她看见李叶秋(打工妹)吃饭时端着碗,就忍不住说:“唉——,你什么时候能改一下这毛病,我已经提醒你几千次都不止了,你那样端碗吃饭是非常不雅的,特俗特土。”李叶秋给说得极不好意思,忙把碗放桌子上。

  一旁的罗淑霜(大学女生)很看不过眼,觉得许郡零自己就特俗特土,还去说别人,于是忍不住用鼻子哼了一声。这倒引起了许郡零的注意:“还有你!说你呀,罗淑霜,小小年纪穿这么暴露干什么?现在的学生真是越来越不象话了,我看过时下一些女孩子的求职简历的照片,哎哟,打扮地完全见不得人,真不知廉耻,给父母丢脸,……”

  杨柳婷忽然小声跟同伴说:“怪不得她只好去当保险推销员。”

  许郡零听得一清二楚,生气了:“你说什么?你呀,站没站样,坐没坐姿,看你现在都把腿伸到什么地方去了!女孩子家学得文雅矜持一点好不好?真不知你能不能嫁得出去?”

  杨柳婷(大学女生)噘起小嘴,表示不屑争论,还故意把腿伸得更远。这小妞的两条腿也够长,把许郡零气得吃不下了。“真是无可救药了,就让你们一个个都嫁不出去算了!”

  文月影这次总算注意留心了许郡零的究竟如何能滔滔不绝,源源不断。有这本事对于作家来说的确是件幸事。从旁观的角度来看这桌女人,文月影忍不住笑起来,搞得大伙莫名其妙,也惹得许郡零直骂她神经病。

  ……

  许郡零今晚给大伙弄得没脾气,也不帮忙收拾桌子了,噔噔噔地冲回房间就把门“砰”地关上。与此同时,一伙姑娘在客厅里看动画片《樱桃小丸子》,看得哈哈大笑,前俯后仰。

  看来今晚要跟许郡零探讨什么问题,是不可能的了。文月影闷闷不乐地上楼回房间,瞥见主人房的房门开着,郁风轻正在里面收拾东西。郁风轻倒是很好说话的,而且跟小晴最熟,应该知道更多情况。

  于是,文月影决定跟她聊聊心中的那些疑惑,郁风轻也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对许郡零的那个故事也有很多疑惑,只是见先来的各位都不提,所以也就不怀疑什么了。这次两个女人碰头后,同时觉得这里面有很大蹊跷了。

  “我觉得这么多问题或许就一个答案,那个答案也许就藏在地下室里面。”郁风轻说。

  “我也觉得地下室是问题的关键点。”文月影掏出烟,问郁风轻要不要来一支。郁风轻尴尬笑了笑,连连摆手。

  “你跟小晴比较熟,你看看能不能让他说出来。”文月影说。

  郁风轻表示可以试一试。

  “另外,先不要跟其他人讨论,免得大伙疑神疑鬼,把气氛搞得恐怖。”

  郁风轻点点头。


作者: 天风振衣    时间: 2006-7-10 16:32
23 太可怕了

文小样  
  这天深夜,文月影正在码字。今天她的思路特别不流畅。烦躁的她向后一仰,躺倒在椅子上,还把两条腿架上台面。女人这么做很不雅观。如果有好事的男人非要过去劝她这样不好,一定会赚来一顿臭骂。

  这个女人长得不赖,不知为啥就喜欢让青春这么在敲键盘中消逝。好好的花儿宁愿就这么躲在网络一角枯萎,也不让人家嗅嗅。当然,每个人都有他做人的哲学和人生追求。

  闭上眼思考了一下人生后,这朵快凋谢的花儿又开始吸烟了。最近她还不断干咳起来,显然是得了咽喉炎。

  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接着穿着睡衣的郁风轻慌里慌张地破门而入。文月影笑着问:“怎么啦,什么东西把你吓成这样?”

  郁风轻说:“我从一上床就跟小晴聊天,并想方设法把话题转到地下室去。”

  “哦,那他说出秘密没?”文月影把两条腿从台子上取下来。

  “没有。”

  “那你慌张啥。”文月影有点给气糊涂了,心里不禁骂道:丫的,耍我!但她没骂出口。

  “后来,我趁他半睡半醒的时候再问他:小晴,地下室里面是什么呀?你猜他怎么回答。” 郁风轻脸色里凝聚着惊恐。

  “我不猜,你就直说吧。”文月影搞不懂这女人怎么半夜爬起来让她猜谜。

  “他回答:是妈妈。” 郁风轻眼睛里充满了惊慌,不像是说笑。她还补充说:“人在这种时候是不可能说谎话的。”

  文月影把烟掐灭,皱皱眉:“他现在睡了吗?再问他一次。”

  “应该还没。”

  两个女人蹑手蹑脚来到小家伙的身边,郁风轻轻轻叫唤:“小晴,小晴,地下室里面是什么呀?”

  小晴漂亮的长睫毛动了一下,可许久也不吭一声。文月影正要失去耐心,忽然听见小晴嘴里嘟哝着,俯身仔细一听,这回狠吃了一惊。

  “是妈妈……”小晴的声音很弱,但能听清楚前三字。

  这个回答让两个女人头都大了,心也跟着痉挛了一下。黑暗中,她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安慰对方别害怕。

  她们回到亮处,分别陷入的思索。文月影焦躁不安地踱来踱去,她从没遇到过这种事情,所以脑子很乱。郁风轻则不知所措地站在一边看着她。

  文月影自言自语:“难道小晴的妈妈邱佩兰没有死,她就住在地下室,然后半夜出来偷东西?”这简直是一个荒诞的念头。话一出口连文月影自己也连连摇头:“不可思议,不可思议!”文月影觉得自己想象力太丰富了。但一个梦想成为作家的人是不会嫌弃自己的想象力的。

  郁风轻简直是要给她的想法吓得晕倒了:“她为什么,为什么要躲在地下室里?她不用吃东西吗?”

  文月影则继续作自己的推理和想象:“我们刚来这里的时候,都没有发现任何悼念死者的痕迹,而关于这个孩子和房子的所有信息几乎都是从许郡零那里得来的。许郡零是第一个来这里的,她真是小晴的租客吗?假如……假如她不是租客,而她又住在这里,那她就是房子的主人啦?难道是她跟小晴合编了这个漏洞百出的故事来哄骗我们。其实这房子已有足够好的条件吸引人,又何必通过孤儿来博取我们的同情心呢?”

  文月影紧皱眉头,光顾一个人想,抬头发现可怜的郁风轻衣着单薄,直打哆嗦。

  “你冷吗?”

  郁风轻摇摇头。文月影还是找了件外衣扔给她。

  文月影接着乱猜胡说:“如果许郡零没有欺骗我们,那就是小晴欺骗了我们了。假如他妈妈真的没有死,一直就住地下室,那她是什么原因要躲起来呢?长得很难看?是通缉犯?是人就要吃东西,也不可能一天到晚不见阳光,难道地下室还有另外的出口到外面?呃,这些假设都不大可能。”

  假想到这,文月影又抬头看了一下郁风轻。

  “呵,看你吓得都出冷汗了,不要把事情想得太复杂。没事的。你回去睡吧,我就在你隔壁,不锁门,有什么事情就叫我。”

  郁风轻虽然害怕,但见文月影一点都不怕,所以只好点点头,满怀不安地出去了。

  “你先不要跟别人说。”临关门时,文月影叮嘱郁风轻。

  文月影又坐下来想写一会,但实在没心情继续写东西。按道理昨天睡了十三、四个小时,现在应该是大脑特别兴奋的时候。可是文月影还是感到一阵困意袭来。于是她关了灯,躺床上睡去了,还很快就陷入了空茫的睡。

  郁风轻忐忑不安地回到了主人房,模模糊糊陷入梦境。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小晴呢喃:“妈妈,妈妈……”

  郁风轻想伸手抚摸安慰他一下,却发现自己太累了,根本动弹不了。

  忽然,小晴一声不吭地爬起来,下了床,走到梳装台旁小案桌前,那里放着一个瓷器:九孔瓶,上面插着很多假花。小晴拿掉最右边的一束花,把小手伸进花瓶里摸了一阵,取出一大串钥匙,然后把花放回去,接着径直出了房门……

  郁风轻看得清清楚楚,却想喊喊不出,想动动不了。她拼命挣扎,凭经验加速呼吸,终于摆脱了梦魇。

  门是开着的,小晴不在床上,浴室的灯也没亮。郁风轻的心猛然一颤,刚才不是做恶梦!小晴的确拿了钥匙出去了。

  天啊,这小孩半夜三更跑去哪里呀?

  郁风轻连忙爬起来,出去找小晴。整座房子静悄悄的,大伙都在酣睡。郁风轻只发现楼梯旁的那个小木门没关严,透出昏暗光线。她轻轻走下去,走到小木门前,稍稍打开一点。地下室里面亮着灯,还传来小晴说话的声音。声音很模糊,郁风轻听不清楚,似乎还有小晴的哭声。

  郁风轻没敢下去,转身上楼去找文月影。文月影的房门果然没有关,但她已经睡下了。郁风轻没理那么多,又掐又摇地弄醒她。文月影在迷糊中问:“怎么了?”

  “小晴现在正在地下室里呢!”

  文月影这下完全醒了,骂道:“奶奶的,他半夜去那里干什么?”

  “大概在梦游吧,你轻点起来,千万不能吵醒梦游的人。”

  文月影爬起来,跟着郁风轻悄悄走下楼去,靠近小木门。两人犹豫了一阵,正要下去,却发现小晴出来了。他关了灯,又关了门。郁风轻连忙拉文月影上楼,并对她说:“我们各自先回房间,你千万不要干扰了他。”

  郁风轻迅速回床上躺好。小晴进来后,把钥匙放回远处,又爬上床来接着睡。

  ……

  郁风轻静躺了一阵,等小晴的呼吸声均匀后,就悄悄起来去找文月影。

  “我知道钥匙在哪!”郁风轻说。

  “哦,那我们现在就去看看!”文月影说。

  “你现在要去看小晴的妈?” 郁风轻惊讶地问。

  “谁告诉你小晴妈在地下室里了,没人能断定里面是什么?”

  “还是等天亮再说,我好害怕呀!就算下面不是小晴妈,你现在下去也会把里面的人吓着的。”

  “那好吧,等天亮再说。”文月影说。

  “明天一早我们就跟大伙说这些事情吧。”郁风轻说。

  “嗯,好吧!你先回去睡吧。”

  但郁风轻拉紧她的手,表示害怕。文月影心里暗笑她的胆小:“好吧,我跟你一起过去睡。”

  文月影搬了枕头跟着郁风轻进了主人房,一左一右轻轻爬上大床。

  两人各自以最轻柔地动作躺下,生怕惊醒了小家伙,却忽然听见小晴清晰地问道:“月影姐姐,你怎么睡这里来了?”


作者: 天风振衣    时间: 2006-7-10 16:35
24 钥匙呢?

文小样  
  小晴的话把两个女人跟大床都狠狠吓了一晃。

  郁风轻除了全身猛得一震外,还伴随了一声惊叫。幸亏不是很大声,要不可要把大伙都吓醒的。她忙把台灯摁亮,发现小晴圆睁眼睛正醒着。

  “啊?你没睡着呀?”文月影说。

  “没呀。”小晴说。

  “一直没睡?”郁风轻问。

  “不是的,我醒来发现风轻姐姐不在床上,房门还开着,过了一会,你们就进来了。你们去哪里了呀?”

  “没有,月影姐姐今晚比较烦,所以我过去跟她聊天。” 郁风轻哄骗起小孩来没一点不自然。她就算是哄骗小孩打针都是易如反掌的。

  “那,你们现在还聊吗?”小晴问。

  “不了,现在已经非常非常非常非常晚了!我们都该睡了!”文月影回答。

  “可我想听你们聊天!”小晴说。

  “明天再听,好不好?”郁风轻说。文月影对这个回答有点吃惊,两个人聊天又不是一个人说故事,想来一段就来一段。

  小晴犹豫了一阵,勉强说:“好吧。”

  “那就关灯!睡觉!”文月影说。

  小晴搂着两个女人的脖子睡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郁风轻醒来后,发现只剩下个女的睡她身边,很懊丧,而且那家伙还很不象话,把两条毛巾被都滚去了。

  郁风轻拍了一下文月影的圆屁股,想把她弄醒。但文月影只撒了一娇声,继续睡。

  小晴大概上学去了。郁风轻想了一会昨晚的事情,当时也怪可怕的,不过现在天亮了,又觉得没什么可怕,即使现在让她一个人去造访地下室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为什么天亮后,人的胆子就变大了呢?郁风轻坐床上郁闷了一阵,就下了床,到花瓶那里去找钥匙。小晴拿钥匙的那一幕,她还清晰记着。她把最右边的假花拿掉,想伸手进去摸钥匙出来,却发现自己的手太大,根本伸不进去。她把所有的假花都一一取下来,并注意排好序,以便复原。

  郁风轻想把花瓶倒过来时,却惊讶地发现花瓶是跟小案桌粘在一起的。也不知道用了什么胶水,根本扳不下来。所以要采取将钥匙倒出来的方案,就只好连小案桌一起翻转过来了。

  她用力去搬小案桌,它却纹丝不动。郁风轻又惊讶地发现小案桌跟墙是连一起的。所以要采取将钥匙倒出来的方案,就只好连房子一起翻转过来了。这下,可把这个漂亮姑娘惹生气了,因为她根本没有那么大力气把房子翻转过来。小家伙够聪明的,把钥匙放在那种地方,也够折腾大人的了。

  她过去猛摇文月影,发誓要把她弄醒。文月影正想责怪她打搅了她的好梦,睁开眼睛却发现郁风轻生气了,连脸都红了。

  “咋了,我哪里惹你了?” 文月影问。

  “不是你呀,是小晴呀。”郁风轻说。

  “他怎么对你了?”文月影回头看了一下整张床,“他不在这里呀?”

  “他应该去上课了。可是,我取不出钥匙来。”

  文月影这才看到所有假花都陈列在地板上,顿时知道怎么回事了:“哎呀,你死笨,你怎么不多动点脑筋。”

  “什么,你说我笨,你以为我想不到把花瓶倒过来?”

  “呵呵,我还真以为你想不到。”文月影觉得郁风轻的样子又可笑又可爱,说:“我昨晚就试过了,想要把花瓶倒过来,非拆了这房子不可。”

  “啊?你怎么知道的。”

  “昨晚等你们睡熟以后,我想自己一个人去地下室看看。结果在取钥匙的时候,跟你遇到了同样麻烦。当时,没法找到什么铁钩之类的家伙把钥匙钩出来,而且又怕弄了太大声音把你们吵醒。我只好服了小晴,乖乖回床上睡觉。现在你去向李叶秋要根铁丝吧。”

  文月影服了小晴,郁风轻也服了文月影。当然不是服她聪明,而是服她胆大。

  郁风轻回来后,文月影正在拿手电往花瓶里面照。

  郁风轻见了,不禁骂道:“哎呀,你都照哪里去了,是最右边一个呀!”

  “可是,所有孔我全照了一遍都没看见什么东西。里面是空的!”

  “怎么可能呢?”郁风轻抢过手电,往最右边的那个孔照了一下,没有。依次照过去,果真都是空的。她顿时急了,喊道:“怎么会这样?”接着又拿铁丝往里乱捅一气。还是什么也没有。

  “难道我昨晚把小晴吵醒了?他看见我想拿钥匙了?另外一个值得怀疑的就是,为什么我们一上床,他就醒了。或许小晴昨晚根本就不是在梦游。”文月影的大脑又开始飞速运转了。郁风轻对于文月影的大脑思维方式是领教过的,所以不再感兴趣。

  “肯定是小晴把钥匙取走了!而且小晴昨晚不是在梦游,他是醒着的。”

  “你说什么呀!一个小孩子家半夜去地下室?连我都害怕,他难道会不怕?”

  “梦游的人是不会用钥匙开房门的。这动作太复杂了。而且,他的钥匙是一大串的,如果他是在梦游,他怎么知道是哪根开地下室的门。”

  文月影的这个解释很令人臣服。郁风轻的精神哗的一声又垮了,重新陷入恐惧之中:“他不是在梦游。那,昨晚我们问他的时候,他还装得很像哪里都没去过。”

  “对呀,我当时就有点觉得他好像是在撒谎。他一定有事瞒着我们。究竟什么事情连我们都不可以透露呢?”

  “哎呀,我要被你搞得神经衰弱了。我们跟大伙商量一下吧。”

  “我倒不主张让那么多人知道。把局面搞乱了很难收拾。”文月影说。

  “你不主张!我主张!我可受不了你。”郁风轻话没说完,就冲出房门大喊:“出事了!”文月影想捂住她嘴巴也来不及了,只好由她去。

  倾刻之间,所有女人们都好奇地从各个房间出来了,连石凌雨(画家)也出来了。许郡零(保险推销员,丢伞的租户)现在知道了下次应该如何把大伙召集到一起。

  大伙一个接一个纷纷进了主人房,站成一圈,好奇地围观郁风轻。所有假花都躺在地上,看样子很像是出事了。

  “怎么回事,出什么事情了?”欧阳雪(部门经理)最后一个进来。

  “钥匙不见了。”郁风轻忽然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说出了最后一个现象。这个回答令大伙失望和生气。

  “啊,你有没有找清楚呀?”欧阳雪说。

  “钥匙那么小东西不见了有什么奇怪,我的伞那么大,还不是说不见就不见。” 许郡零样子有点幸灾乐祸。

  “钥匙不见了,为什么要把花放在地上呀?真是奇怪的做法!”罗淑霜(大学女生)大惑不解。

  “你仔细想想你最后把钥匙放哪里了呀?”卓礼颜(酒吧歌手)问。

  大伙这轮番一问,把郁风轻弄得语无伦次,不知如何回答了。钥匙是小晴的,郁风轻凭什么翻找小晴的钥匙?弄不好,大伙还以为她是贼呢。

  郁风轻看着文月影,一副求救的表情。文月影则表示爱莫能助,谁叫她不听话。


作者: 天风振衣    时间: 2006-7-10 16:38
25 不讨男人喜欢

文小样  
  大伙都好奇地看着她,等着她回答问题。

  “不是我的钥匙,是小晴的,他放在花瓶里。”郁风轻的声音有点委屈。

  “你找小晴的钥匙干什么?”

  “钥匙是开什么的?”

  “你想开谁的房间呀?”

  “小晴为什么把钥匙放花瓶里?”

  “你确定他放在花瓶里面吗?”

  “你是什么时候看见小晴把钥匙放在花瓶里的?”

  “他的钥匙一直是放在花瓶里面吗?”

  “我们以前有没有见过那钥匙?”

  “那钥匙有几根呀?”

  “上面有什么饰物?”

  “那钥匙是哪种型号的?”

  ……

  郁风轻这样回答,自然只能引来更多问题的进攻。要知道现在面对的是一群头脑一点也不简单的女人,郁风轻应该很清楚这一点,可是她忽视了。一边冷眼旁观的文月影学了其他女人娇滴滴的样儿,也忍住肉麻问了一个问题:“那钥匙是什么材料做的?”

  郁风轻瞪了文月影一眼,觉得她太不够姐们了,居然跟着使用极其离谱的问题来戏弄人。

  在女人们咄咄逼人的目光下,郁风轻决定把事情和盘托出……

  文月影吃惊地发现她跟许郡零(保险推销员)一样有惊人的表达能力。她把诸如为什么这房子里老不见东西,小晴为什么有事不说出来,地下室里究竟是什么……等众多疑问都用恰当的句式,恰当的语气凸现出来了,同时她的表情语言和肢体语言也配合地很好,为描述整个过程立下了汗马功劳。另外,她还不计前嫌地将文月影的胆大心细、机智勇敢等优秀品质讴歌了一番。

  一种生龙活虎的恐怖立刻充满了每一个女人的心。芳容纷纷失了颜色!连整座房子也变了颜色。

  大伙争先恐后地把各自遇到的疑惑和想法都说出来,局势陷入了一片恐慌,几个小姑娘叫嚷着要搬走。欧阳雪(部门经理)则坚决镇唬她们说:“在事情弄明白之间,谁也不许搬!”有些人无论到哪里都觉得自己是管理者,大家都必须乖乖听她的话。

  “现在该怎么办呀?”郁风轻看着坐在床上沉思的文月影。

  文月影正准备点一支烟来抽抽。她看了一眼郁风轻说:“不知道呀!”样子很酷很傲,仿佛“恐怖”是害怕她的。酷傲的女人不讨人喜欢,所以从没有任何男人向文月影表示过好感。只有那些一看到老鼠之类的小动物就立刻跳到椅子上去的女人,才是惹男人喜爱的。

  文月影回答郁风轻的态度令人惊讶。大伙看着她,纷纷猜测她葫芦里卖什么药。郁风轻则生气了,刚才她可是不遗余力地歌颂了她,现在她却对人爱理不理。

  众人的目光让文月影也觉得自己太过分了,于是想改变一下局面。她打了个呵欠,起身装模作样地做早操,做了一会,发现大伙还看着她。她们已经认定文月影知道真相或者知道该怎么办,所以才这么镇定。文月影想不到自己能这么有效地让大伙冷静下来。这样也好,冷静才能解决问题。

  现在,大伙正指望着她说话,所以文月影不发言不行了。她说:“咦,你们几个不用去上学和上班吗?都快迟到了!”

  大伙连这座房子里究竟几个人都还没高清楚,谁还有心情干其他事情呀?

  许郡零有点气愤:“你就别耍什么花样了,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别让我们难受。”

  “你想知道什么?”文月影问。

  “我们最想知道地下室里是什么?”

  “走,我们下去敲敲门,看看里面有没有人开门。如果里面的人肯让我们参观,你们就进去看看。如果没人,那我也没辙。”

  “……”

  众女人全都惊讶地不知道说什么好。文月影披上外衣,拨开人墙,真下楼去了。其他人紧跟在后面,走下楼梯后,都离远点站,仿佛那个小木门里面随时会冲出一个怪物来。大伙已经随时准备好逃命了。文月影一个人下去敲了一阵子门,又听见她客气地问:“里面有人吗?”

  等了一阵,完全没反应,文月影只好上来,失望地说:“里面没人。”

  “里面就是有人躲着,也不会吭声的。”罗淑霜压低嗓音说,生怕被地下室里面的人听见。

  “也是。”文月影回答。她径直走到沙发那边,拿了遥控器开电视看。大伙也跟着在客厅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我觉得在危险情况下,大家要团结一致,共渡难关,不能再逞个人主义。”欧阳雪的矛头直指文月影。文月影装没听见,一个劲换台。其实她脑子里也很乱,各种新的假设不断涌现。她虽然不恐慌,但她也完全不能肯定什么。

  “总得采取点措施呀。”郁风轻带着哭腔拉着文月影的衣袖说。

  文月影把电视关掉,说:“让我想想。”接着便陷入了沉思。

  大伙也都静坐着低头开始思考。十一个女人,十一台大脑一起运转。空气凝滞着,整个房子悄无声息。大伙忽然听到一个悉悉嗦嗦的声音,抬眼一看,原来是乔欣洳正在吃薯饼。这位美女看见大伙都望着她,顿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乔欣洳吃东西很不会挑时候,不过这倒让杨柳婷(大四女生)想起了一个问题:“里面如果有人,那他总得吃东西呀?大伙有没有不见什么食物呀。”

  “啊,对,那次我不见了一包鱿鱼丝。我以为谁拿去吃了,所以不在意。”孟知琴说。

  “前两天,我也曾经不见过半袋饼干。”罗淑霜说。

  “呃,厨房里的食物象火腿,鸡蛋,香肠、三文治也经常会莫名其妙地少了一些。”李叶秋说。

  “啊,你咋不早说?”

  啊!看来地下室那位是会吃东西的。大伙重新陷入了恐慌,几个女的更是挤成一团。许郡零提议要赶紧叫警察。

  “还轮不到麻烦警察叔叔!”文月影说。

  “那你有什么更好的主意?”

  “呃,主意倒是没有,不过,既然小晴那里是很难问出什么的,那就只好把张律师抓来问问。”文月影回答。

  这个建议提醒了大伙。当女人们实在想不到什么解决办法的时候,可以去求助一下男人。很多男人都是有魄力解决问题的,而且他们很乐意帮助美女。

  “对,立刻给他打个电话吧。他的电话呢?”大伙这才想起张律师那天逐个派送的名片的价值,可惜它们的命运都很惨,全都被当垃圾扔了。当它们的尸体在腐烂时,人们才去怀念它们。很多作家的命运也都是这样的。

  “找电话本查查吧,他叫什么名字来的?”许郡零把茶几下极厚的电话本取了出来。

  这个简单的问题也把大伙给问住了,倘若要问他长什么样,这些姑娘们可能一下就能想得很清楚。但人的注意力是有限的,大伙那天晚上光注意了张律师的外貌和职业,就把他的名字给忽略了。

  “好像是个很俗的名字。”

  “好像是张什么才?”

  “张进才?”

  “张德才?”

  “张理才?”

  “张木才?”

  “张树才?”

  ……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7-10 16:39:13编辑过]


作者: 天风振衣    时间: 2006-7-10 16:42
26 男人来了


文小样  
  张律师他爸为了给自己唯一的儿子取名字伤了几个月的脑筋,仍然很失败。它完全不能留给当代女性刻骨铭心的印象。这大概也是张律师大龄未婚的原因之一。

  ……

  “好像是张春才吧?”石凌雨(画家)忍不住吭气了。

  “对,对!就是张春才!”女人们终于一致击掌通过。

  许郡零(保险推销员)开始查电话本。“张字几划?”

  “不用查了,这里有张卡片,是他的。”文月影注意到从电话本里掉出一张名片,正是张律师的。大概是张律师以前来过这房子而留下的。看来张律师到处派名片是对的,但文月影这时候发现它则是错的,大伙辛辛苦苦猜了这么久的脑力劳动完全不被当回事。

  罗淑霜离电话最近,所以邀请外援的艰巨任务就交给她了。她在学校里大概也是跟男人通话最多最久的女生,所以技法也最纯熟。根据经验,罗淑霜在接通后的第一发音,极具雌性的吸引力,也令在场的女人们纷纷打了个冷颤。她完全不像是打一个紧急求救的电话,倒好像是打给刚认识的男朋友。

  大伙耐着性子听她爹声爹气地问完对方是谁,又介绍自己是谁,就是久久不入正题。

  “少跟他啰嗦,直接叫他快来!”欧阳雪(部门经理)真想把电话抢过去。

  女人们正屏住呼吸,等罗淑霜转发欧阳雪命令,却听见她说:“哦,好的。”说完就挂了。

  “啊?好什么?”几个性子不好女人受不了这个天真活泼的女娃。

  “哦,是这样的,张律师说他现在正在跟一个客户谈事情,他过一会才打回来。” 罗淑霜解释。

  “啊呀,姑奶奶,十万火急,我们这里都出那么大事情了。他无论干什么,都应该优先响应才对,难道我们这么多人不更重要?”许郡零大声教训了一顿罗淑霜妹妹。

  欧阳雪直接将电话重拨过去,接通后,她就对“属下”说:“喂,张律师吗,王晴这里遇到了一件非常麻烦事情,希望你立刻过来解决问题。”说完也不等回答,就把电话挂了。张律师本来想打回这个电话问清情况,却发现一直占线,因为几个职业女性轮着用它向上司申请病假。女人申请病假基本是百分百成功的。

  在等待张律师的漫长光景里,女人们花足时间换好衣服,打扮一新后,仍没等来。于是都到花园里转悠、翘首、叹气、埋怨……这座房子迫切需要男人。

  文月影仍旧在低头思考着。对她来说,与其立刻得到答案,还不如多发挥一下想象力。她独自转到房子的一边,这座别墅是别墅群最偏僻的一座,紧邻一大片芒果树,栅栏外是灌木丛。她缓缓踱着步,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趾头……忽然,一处灌木发生骚动,文月影定眼一看,原来是小强正从栅栏的漏洞处钻了进来。不知它为啥不走正门,而喜欢钻洞。

  小强见了靓女也不打声招呼,就从它的专用门进了房子。

  张律师终于开着他的卜卜车来了。他惊讶地发现有一溜女人列队迎接他。这男人大概没遇过这样的场面,想缩回车里去,但又觉得太丢男人的脸了。

  他正犹豫中,两个女孩子冲了过来,把他又拉又扯弄进屋里去了。一个巡逻的保安惊异地看见了这个场面。

  律师向来是喜欢问别人问题,但可怜的张律师是律师界中的最不幸的人。他被围成一圈的一帮裙钗轮番盘问。

  “怎么等你这么久才来?”

  “你是不是想找死?”

  “你知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是怎么认识小晴的?”

  “你确定小晴的妈妈死了?”

  “你曾经进过这里的地下室没?”

  “为什么这房子里经常不见东西?”

  “你是好人还是坏人?”

  “你有什么隐瞒我们的?”

  “这附近是不是有变态淫魔?”

  “你跟小晴究竟什么关系?”

  女人们的问题像刚被捅了巢的蜜蜂,发起了凌云的攻势。她们很不客气,因为她们一见到张律师,就觉得不应该客气。

  张律师陷在脂粉们的飞沫中央,没摸着头脑,也没搞清楚她们究竟想知道什么,猜测她们大概在责怪自己干了什么坏事,所以连连摆手说:“不是我,不是我!”他这阵子不顺心的麻烦事情特别多,现在看来又有一个大麻烦在等着他,心中难免烦躁。

  “哎呀!你们别急,让他喝口水先。”乔欣洳(音乐学院毕业生)这次倒挺客气的,亲自给他倒了一杯水。张律师接过水杯,抬眼一看是个绝色佳人,顿时受宠若惊,还从没哪个靓女对他这么好过。大伙看着这个男人仰起头咕咚咕咚地把一大杯水灌到肚子里。喝完后,他看着大伙,神情好像把世界忘光了,一杯白开水把问题跟烦恼都冲走了。

  “喝完,就该回答问题了。”卓礼颜(酒吧歌手)打着呵欠地提醒道。按道理这个时候对她来说是半夜,若在平时,她早已进入梦乡,所以,现在算是在熬夜。

  “你们遇到了什么问题?”张律师问。看来,刚才女人们的问题全都白问了。

  “也没什么,只不过我们几个姐妹从没进过地下室,有点好奇。而小晴又不让我们进去玩,所以想问你有什么办法。”文月影的另类表述倒挺贴切。张律师一下明白过来了。

  张律师松了一下领带,叹了口气说:“看来,不能瞒你们什么了。让我再详细说一下事情的经过吧。你们就会理解小晴为什么不让你们进去玩。其实,我上次来时,已经把事情大概说过一次,只是你们不太感兴趣。所以没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们。”

  接下来,一个自认为饱经沧桑的男人坐在女人堆里,开始给她们讲故事。


作者: 天风振衣    时间: 2006-7-10 16:46
27 车秦凤

文小样  
  “该怎么跟你们说呢?让我先想一下,好不好?”张律师低头回忆了一阵,脸色忽然变得越来越阴沉。

  “小晴的妈妈邱佩兰,是我的一个新客户。” 他的嗓子忽然沙哑了很多,发出一种深沉浑浊的声音。

  “她长得很美!”张律师补充了一句,当场酿造了一大瓶陈醋。每个女人都觉得给猛灌了一口。

  “大约在四个月前,因为她的一本书的著作权问题,我们建立了业务关系。我曾来过这里一次,跟她讨论过有关官司问题。我也就在那时见过小晴一面。他很可爱。我就捏了一下他的脸蛋。仅此而已,没料到那个小家伙就记住我了。唉,更没想到,过了大概两星期他就成了孤儿。”

  “那天早上我正开车去上班,到处都很阴沉,天空正下着毛毛细雨。我忽然接到小晴打来的电话。他哭着说妈妈死了。我安慰他别瞎说,也别哭,快打120。然后我调转车头就赶来了。医院的车也正好也赶到。但我们已经晚了。卧室里没有亮灯,她躺在床上,紧闭了双眼,脸上还残留着痛苦的表情。小家伙跪在床边,痛哭涕零。那凄惨的一幕,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后来,医生证实邱佩兰死于心肌梗塞。她的葬礼只有两个亲友参加。当我了解到小晴没有一个亲戚时,我陷入了一个沉重的矛盾。要我带一个孩子实在困难。我整天忙得要死,也不太会做饭,常常是有一顿没一顿的……”张律师把自己说得也怪可怜的,惹得几个女人动了恻隐之心。

  “但我看着小晴还那么小,那么可怜,那么孤苦伶仃,实在不忍心丢下他不管。我本来想让他到孤儿院里住一段时间,但他哭着闹着,坚决不肯离开这里。他说,他能好好照顾自己。”

  “这让我左右为难。左右为难呀!”张律师重复着,大伙仿佛看到了他那时左右为难的样子。

  “后来,我看这房子太大了,很多房间空着实在浪费,所以我教小晴把房子租出去,顺便找个妈妈。我还替他写了份租房合约,在那里面我作了一些周密的条款,防止小晴被人欺负。你们应该看了吧?写得不错吧?我又叫了几个钟点工来把整个房子都收拾干净,并补充了一些枕被床垫之类的东西。我的心思够细密的吧?接着,我还仔细巡视了一遍这座房子,检查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检查完后,呃,当时,我就坐在这个沙发上,思前想后了一番。最后,我决定把小晴妈妈的遗像摆到地下室去。我对小晴说,想妈妈的时候,就去那里看一下。”

  “你这个傻冒,你怎么能把人家的灵位设在地下室?”欧阳雪不禁骂道。

  “哦?好像没有哪个国家的法律有过这项规定呀?”张律师声音虽然很低,但还显得挺有理。

  “哎呀,你真是个蠢材,地下室这么黑,你想吓死小晴呀!”许郡零也忍不住说他两句。

  “就是,用用脑子行不行,你都是这么大岁数的一个男人了。”

  “真不知道男人的脑子怎么想的。”

  “你是不是想吓死我们呀?”

  “怎么说你呢,说你傻,你又能当上律师;说你聪明,又不见得是这么回事。”

  “唉,我这辈子都没见过男人做事做成这样糟糕。”

  接下来有更多女人对这个男人出言不逊了。张律师完全受不了这些娘们,他忍不住生气了。面对女人们的嘲笑,他仿佛又回到了人人欺负饱尽委屈的悲惨童年。那时,张律师在班里是个非常弱小的孩子,又特别爱生气和着急。同学们(不论男女生)一看到他着急的样子,就想欺负他,直到把他弄哭。

  “我才不是傻冒呢!才不是蠢材呢!我的智商在140以上!多少年前,当我的同学们嘲笑我是蠢材的时候,我就暗暗发誓要好好努力,我要成为一个有益于国家,有益于社会,有益于人民的人。如今,每每当我在法庭上慷慨陈词完毕后,我就忍不住想大声对那些曾经嘲笑过我的人说:我不是蠢材!”

  女人们想不到张律师这么大的男人居然还很孩子气,显得有点惊讶。几个女孩还禁不住偷笑。长期以来,张律师缺乏跟人深入沟通思想,他的思维越行越远。所以,当他想表达严肃的时候,人们还往往觉得滑稽可笑。这就是为什么有人会越来越孤独的原因。

  “哎呀,人家说说笑而已,你不要生气呀。”郁风轻(医院护士)还真有点担心他会哭起来,把他当成小朋友那样安慰起来。

  文月影伸手递给他烟,不无讽刺地说:“抽支烟吧,它能让你稍微显得像男子汉。”郁风轻连忙捶她一下,意思是别再急张律师了。

  张律师一时没去体会文月影的话,只连忙推开说:“不会。”

  “你还是没回答小晴为何不让我们进地下室。”文月影再次提到那个关键的问题。

  张律师思考了一下后,回答:“是我叮嘱他千万不要让人进地下室的,否则人家知道这屋里刚死过人,就不会来租房了。”

  “哎呀,你哪能这样做?搞得神神秘秘的,更会把我们吓死。”许郡零代表大伙说。

  “那是我用来哄小晴的解释。小晴信了,你们也相信吗?”

  “那实际原因又是什么呢?”姑娘们觉得张律师在耍她们,很不爽快。

  “你们喜欢小晴吗?” 张律师完全不理会姑娘们迫切希望知道答案的心情,而继续问问题。

  “喜欢!”

  “小晴可怜吗?”

  “可怜!!”

  “小晴可爱吗?”

  “可爱!!!”

  “哎呀,你就说吧,别再啰嗦了,是男人吗?” 许郡零恼火了。

  “现在是我们问你问题,你倒反过来问我们?”罗淑霜也生气了。

  “就是,你到底有完没完?”欧阳雪反问他,甚至习惯地想拍桌子。

  “没完。我是聪明人,真的,我不是一个傻冒。我懂得应该怎么来让你们接受一个令人难以接受的事实,希望你们能逐步走过我给你们的铺垫。嗯,小晴给你们的印象是不是很美好?”

  这些女人们当中,有人觉得他是个疯子,有人觉得他自命不凡,有人觉得他刚愎自用,有人还是觉得他是个十足的傻冒。不过,她们一致回答:是的。因为,他掌握着答案,没有人想气走他。遇上这种人,真没办法。

  “我真希望他能一直留给你们这个印象,我真希望你们中会有人义无反顾地接受他。他是个不幸的孩子,他的一生注定是个悲剧。”

  张律师停了一下,说:“唉,其实,你们也不必勉强,法律上,你们对小晴完全没有任何义务。我告诉你们后,你们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大不了我来养小晴。呃,假设……假设有这么一个女人,她是同性恋;她有恋童癖;她为了成名而不择手段,出卖身体,出卖隐私,出卖人格,出卖灵魂!假设她就住在这座城市里,当你们遇见她时,你们会怎么样?”

  这是一个离谱奇怪的问题。姑娘们拒绝回答,因为它跟本案无关。不过,这个问题让文月影陷入了沉思,她仿佛想起了什么。

  “你们会鄙视她的。至少我是这样的。”张律师替她们回答。

  “你是在说车秦凤?”文月影这么一问,几个女孩子也想起了这个网络名人。

  “呃,我是在说她。车秦凤原来就是一个小有名气的畅销书作家。最近一段时间,在网络上几乎没有人不知道她。她的RM,她的照片在很多网站上可以下载。你们应该看过吧?是一个挺漂亮的女人。”

  “如今,她获得了一顶帽子:人类里最变态最肮脏的作家。嗯,她一举成名了,同时也背上了一生的耻辱。现在,全屋子的人都觉得我是个不可思议的人,不过这算什么,她比我惨很多,全世界的人都觉得她是个不可思议的人。呃,一个不可思议的人!很难想象她将如何在这世上继续生活。幸运的是,她已经死了。”

  “她就死在这座房子里?”文月影问。

  “是的。”张律师回答,“我把她所有的著作和照片都收集到了地下室,不留一丝痕迹,能隐瞒多久就隐瞒多久。孩子是无辜的,但他的妈妈太糟糕了。我实在不想让你们知道邱佩兰就是车秦凤。你们知道了,对小晴很不利。现在,你们知道我想说什么了吗?我想,你们中谁遇到这种事,都会这么做的。所以,我不是一个傻冒。真的不是。呃,走吧,我带你们下去看看吧。我有钥匙。”


作者: 天风振衣    时间: 2006-7-10 16:49
28 参观地下室



文小样  
  女人们都坐着不动,并且不出声了。她们的脑子都有点乱,需要时间来平静一下。

  张律师也坐着不动,也不再出声了,大概有点累,毕竟一下子征服了这么多位女人。

  大伙仿佛又在玩那个谁也不许动不许吭声的游戏。一时间,房子里一切仿佛凝固下来了。

  应该没有哪一位姑娘再把张律师当傻冒了,毕竟这么有心计的男人还是世上少有的。幸亏张律师讲故事还算有技巧,要不然让她们如何来相信这件事情。她们大概在想:原来自己一直就住在“车秦凤”的家里,呃,无论告诉哪一位亲友,都要让人目瞪口呆甚至不省人事的。呜,最好还是不要告诉别人,免得人家以为自己也沾染了那些恶习,或者让人误以为自己跟“车秦凤”同流合污。

  脑子最乱的还是文月影(自由撰稿人),不过,与其说乱,不如说是兴奋吧。这真是一个非常吸引人的故事,加工一下,保证可以卖大钱。叫什么题目好呢?车秦凤之死?车秦凤和她的儿子?妈妈是坏人,我该怎么办?……

  等她回过神来,发现大伙都已经起身跟张律师去地下室了。最胆大的女人,最后一个下了地下室。

  有些人,做人做的真是失败,死了以后还无脸见人,连遗像都只能挂在地下室里。邱佩兰对于名利的极度热衷,的确很令几个正经女人极度轻蔑。不过,无论名声好坏,她终究是个名人,大伙还是挺想去地下室看她的遗物,虽然网上有很多全身照片更清晰,而且还有好几个高度清晰的视频写真。

  开灯以后,地下室显得明亮温馨,非常宽敞,有百分之一个足球场那么大,只不过有几根柱子在中间。邱佩兰同志的遗像正对着门。竟然是一张半身的艺术照!许郡零、欧阳雪等几个女人纷纷指责张律师怎么能把这样的照片当遗像。张律师说:“那我有什么办法,我翻遍所有像册,再找不到更严肃庄重一点的照片来,而且这张还是小晴选出来的。”几个女人屡次教训不到张律师,显得很不爽。

  文月影仔细看了周围,由于这里人迹罕至,许多家具已经落满成尘灰。勤快的李叶秋已经打了一桶水来抹台面了。

  孟知琴(音乐学院毕业生)的一声惊叫把大伙吸引西墙一边,那里堆着很多大大小小的油画。它们原先应该还被一大幅窗帘遮住的。现在窗帘已经被那个好奇的姑娘掀开到一边去了,因此还在酣睡的油画们就在世人面前暴露无遗。油画的内容全都是邱佩兰,尽管有点抽象,有点浪漫主义,有点受印象派的影响。但无论谁看了,都觉得画中人就是邱佩兰。

  “真想不到邱佩兰还会画画。”许郡零(保险推销员)发表了一个意见。

  “应该都挺值钱。”欧阳雪(部门经理)也发表了一个意见。

  文月影蹲下来仔细研究落款。如果她随身带有放大镜,一定会拿出来用用。她大概已经把自己当作福尔摩斯之类的天才侦探。罗淑霜好像地问:“发现了什么?”然后也蹲下来看。这一举动下,更多女人蹲下来看。然后不约而同地惊叫起来:“是小晴?”接下来,十一个女人全蹲下来一起检查那些油画,发现全都是小家伙的杰作。

  女人们站起来想问男人问题,发现男人已经开始回答问题了:“我问过小晴,小晴说都是他画的。”看来这里确实有令人惊讶不已的东西。名人就是名人,不是普通人能够比的,人家随便生个孩子就是天才画家。卓礼颜问石凌雨(画家):“你觉得这些画怎么样?”

  大家都留意了石凌雨的珍贵发言。

  “充满了非常强烈的爱,不单纯是母子之间的爱……也表达了一种生命的依存关系……呃,我对油画不是很在行。”石凌雨屡次中断自己的发言,大概她自己也没理解完整画中的内涵。

  一个9岁的小孩能画得这么牛逼?准是邱佩兰想揠苗助长,把自己的儿子整成神童。看来小晴一生下来就开始马不停蹄地为成为画家做准备。

  东墙边有一个大书架,摆满了书。中间最醒目的一排是“车秦凤”自己写的书,它们跟很多世界文学巨著是上下楼的邻居。书架旁是个书桌,桌面上堆满了一些打印出来的网页。看来,现代自由撰稿人都喜欢这么干的。旁边有张椅子,文月影坐下来,开始翻阅那些网页。直到李叶秋第五次来催她吃午饭,她才罢手是后话。

  中午,小晴放学回来时,张律师正在几个女人监督下负责在客厅一角布置邱佩兰的灵位。女人们不断指手划脚,这个要摆哪里,那个要摆哪里。(欢迎访问www.ycstar.com,与作者交流)

  小晴不动声色地走过去,就这么背着沉重的书包站在那里,盯着妈妈倾国倾城的微笑。当张律师和女人们发现他时,他已经泪流满面、泪流满面……


作者: 天风振衣    时间: 2006-7-10 16:51
29 小晴


文小样  
  女人们见了小晴泪水满面的样子,全都有点唏嘘,以表示她们是多愁善感的善良女人。郁风轻(医院护士)抢先过去给小晴擦眼泪。其他女人只好站一边光看。

  小晴稍微平静后,问道:“你们不怕我妈妈吗?”

  郁风轻说:“傻孩子,我们才不怕呢,我们是大人。”

  “为什么大人就不怕?”

  “因为大人的胆子比较大呀。” 郁风轻解释起来,好像还天经地义,顺理成章。

  小晴皱起眉毛,对这个牵强附会的解释很不满。不过他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背着书包拾级上楼去了。

  郁风轻看了大伙一圈,她们大都表示不满。不过,谁也没想出更好的解释来。

  郁风轻忽然想起什么,跟着上楼去了。她想弄清楚昨晚小晴到底是不是在梦游。如果真是,那可太危险了,一个小孩子居然梦游那么远。

  郁风轻进到主人房的时候,发现小晴正愣站在那里,惊讶地看着躺一地板的花。郁风轻的心沉了一下,暗叫糟糕,忘记把花收拾起来了,嘴里却还说:“嗯,我看这些花很脏,本想拿去洗洗的。”大人总高估自己的本事足以把小孩哄住。

  小晴回头盯着撒谎的成年美女。郁风轻也觉得自己假话像是司马之心。但一时不知怎么说才好,给小晴盯得怪不好意思,脸直红得比花儿还红。小晴背过身,摊开两手,意思是让她帮忙把书包卸了,给她将功补过的机会。

  小家伙忽然问:“姐姐,你们是怎么进地下室的?”

  “张律师有钥匙呀。”

  “那你们是为了钥匙,才把张律师叫过来的?”

  “嗯。”

  “其实,钥匙就放在梳妆台上,您没看见吗?”

  “啊?”郁风轻扭头一看,果然钥匙就挂在她那瓶香水上。

  “我知道你们的手太大,可能取不出来,所以早上起来后,把它取出来放在那里……”

  郁风轻发现自己完全低估了这小屁孩的思想,她不禁问道:“你昨晚看见月影姐姐在找钥匙了?”

  “嗯。风轻姐姐,其实我不该瞒你们:我妈妈是个坏人!”说着就悲伤难过地低下头。

  这句话又大出郁风轻的意料,她原以为小晴不想让别人进入地下室是真听信了张律师的那个哄话。看来小晴的确不可小觑。她拉住他,重新审视了一番,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看不出跟其他孩子有什么两样。

  郁风轻安慰他说:“你妈妈不是坏人。”小晴说:“为什么大人习惯说谎,而又不许我们说谎?”这个问题可真难回答呀?如果这里有另外一个大人,她一定把这个问题推给她。回答不了怎么办,郁风轻只好尴尬地笑一笑。为了掩饰尴尬,美女亲吻了一下他。他也就不再追问了。

  “我们去吃饭吧。”小晴提议。

  “等等,”郁风轻拉住他说,“我还想问你问题。你知不知道你昨晚到地下室去了?”

  小晴对这个问题有点吃惊,他犹豫了一下说:“知道的,我不过是想念妈妈而已。”

  “哦,那你不是在梦游。你以前会不会梦游的?”

  “不会的。”小晴连连摇头否定。

  张律师被勒令留下来陪女人们跟孩子吃饭。他起初再三推脱,还扳着手指列举了多个理由:事务所里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啦,他还必须在几点钟的时候接见一个重要客户啦……。但屋里的所有姑娘,无论对他有没有好感的,都一致盛情要挟。这么大的家庭留个人吃饭还不简单,加付碗筷就行了。

  其实张律师也没什么急事,不过他很不习惯跟那么多不熟的女人一起吃饭。他平常吃三大碗才凑合的,上次因为要装绅士,结果只吃了一小碗。也没人替他再盛一碗,因为大伙从来没有再盛一碗的习惯,能够把一碗干完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由于地下室里面并没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大伙松了一口气,思想和心情又开始正常生活了,也就是重新回到那些大大小小的烦恼和矛盾中去。生活如同一大团的乱麻,这些耐心的雌性动物,就这么不厌其烦地一一解开又结上,结上又解开,像织毛衣一样。

  “张律师,我还是觉得你的做法不妥。搞到我们几个上午全都生了病。”欧阳雪(部门经理)在男人面前还想装幽默。

  “啊?”张律师非常不解。

  “你还不知道,我们可是都请了病假。” 欧阳雪解释说。

  “我胆子可小了,要多几次这种折腾,迟早要真的生病。”许郡零(保险推销员)说话有点冲。

  “谁折腾你了?我们还不是给自己吓的。”卓礼颜(酒吧歌手)针锋相对。平时很少跟大伙吃午饭,因为这个时候她多半在深度睡眠中,所以,现在算是她的夜宵。

  “要不是我们这里老不见东西,我才不会想歪的。”许郡零对她那把伞念念不忘,她希望大伙也不要忘记。

  “对呀,张律师你还没解释一下,我们这里怎么老不见东西。”罗淑霜(大学女生)说。

  “啊?”张律师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哎呀,人家又不住这里,怎么会知道。张律师,没你事,别理她们。你继续吃饭。”郁风轻说。

  “哦。”张律师乖乖扒了口饭。

  “不行,乘张律师在这做个主,这事非得查个水落石出不可。”许郡零说时盯着李叶秋不放,她还在怀疑那个纯朴敦厚的李姑娘。

  “人家是律师,不是警察,也不是法官。”欧阳雪说。

  “我不管,反正都是那一伙人,我那么一把伞总不能就这么平白无故的不见。”许郡零死咬不放。

  “唉,我不知道你那把伞,究竟有什么意义。这样吧,张律师麻烦你破费一下,买把新的送给许郡零小姐。”乔欣洳(音乐学院毕业生)一边打趣说。

  “说不定以后就流行送伞,而不送什么钻戒之类华而不实的东西了。”乔欣洳一开口,她的同伙孟知琴必定跟进。

  “你们两个别捣乱。” 许郡零又要生气了。她一生气准能省下她那份食物。小强也就要一整下午吃太饱了撑着。

  这一桌女人的复杂关系恐怕谁也无法搞清楚。张律师根据她们的谈话和口气,基本知道里面有很多戏。他挺羡慕小晴的,整天有那么多戏好看。


作者: 天风振衣    时间: 2006-7-10 16:53
30 关于配偶

文小样  
  张律师注意到这桌女人中也有一两个对争吵充耳不闻的。比如坐他正对面的是一个端正恬静,淑女模样的女孩,她从一入座就专心致志地吃饭,仿佛是一个人坐在一片辽阔空旷的原野上。张律师在整个就餐过程中数次拿眼偷瞄她,猜测她的思想。所以,要想在人人都抢着说话的地方,引起异性关注就得老老实实地闭上嘴巴。张律师很久以后才有机会知道这个女人叫石凌雨(画家)。

  整顿饭,文月影始终魂不守舍。她仍在久久地思考着那些疑问。作为一个新时代的女性先锋,独立思考问题就是一个很好的美德。从人类漫长的历史来看,男人更喜欢思考,所以他们的研究成果比女人多很多。女人要想真正取得跟男人一样的社会地位,就必须少说话多思考。这是文月影头脑中的一些理念,并坚定地付诸实践。实践效果并不佳,光一个女人思考并不能改变多个女人光说话的局面。

  吃完午饭吃水果,李姑娘弄了一盆水蜜桃放在客厅里,个个都很诱人。小晴随便拿了一个就上学去了。他就这样把所有漂亮的同居女友都留给张律师一个男人。他才不在乎这些花枝招展的成熟女人呢。他在乎的是学校里含苞待放的小mm,更确切的说,就是那个人见人爱的米乐乐了。尽管他是同学们中机会最渺茫的,但她是他活下去的勇气和动力。这说法可一点都毫不过分。

  大伙以为张律师真的有事缠绕在身,就等着他抹完嘴后拱手告辞,然后自己就装出依依不舍的样子,而目送他开车离去。谁知张律师竟然毫无去意,抢先相中客厅的一个单人沙发,稳坐下来。他大概想:既然饭都吃了,罪也受了,不妨就在这里多呆会,顺便吃个水果。

  张律师其实早企图跟这些美女们好好交流一下,给她们留下一个深刻而美好的印象。他上次来时毫无准备,根本没料到这里居然让小家伙这么快就聚集了将近一打的漂亮姑娘,所以也没怎么好好表现一下就走了。回去后,张律师感到自己特窝囊,满肚子后悔,又是捶胸又是跺足。每晚惦记着下次什么时候能再见面,并反复设想再见面时,自己应该如何征服她们。人家都说他的弱点是缺乏幽默,所以他每天晚上专门抽时间到各大笑话网站溜一圈,把其中几个还死记硬背了一遍。其实他生来就是一出喜剧,只不过很少女人能看懂,所以他又是一个悲剧人物。

  张律师一直自命不凡,认定自己小时候是个优秀三好学生,长大了自然就是优秀三好男人。根据达尔文的物竞天择,优胜劣汰的自然法则,他以为自己只管坐着等候那些优秀女人自个找上门来请求繁衍优秀后代,而根本不用劳费什么心机、耍什么花招跟同类斗个头破血流,就为了一个争抢配偶的无聊问题。他的任务只是管往自己往更优秀的方向发展。可不知为啥,张律师折腾到现在还是条光棍。优秀的人种并没有理所当然地对其他异性产生强大的吸引力;相反,那些看着要给自然淘汰的同学们各个早娶了老婆,兴高采烈地回家繁衍子孙后代去了。这个问题对于张律师而言,是他到目前为止在人生中遇到的最大的哲学难题。他甚至开始收集资料,想论证达尔文是不是搞错了。

  以前在学校男多女少,张律师慷慨大方,主动把机会让给别人,所以一直没有女朋友,这不能怪他。但这回一下有了这么多机会,就算有人跟他抢,怎么也得看面子上留给他一个吧?其实张律师并不害怕竞争,他对自己有十足的信心,认为自己的魅力全躲在内涵里,女人们只有深入了解后,才能体会到他是真正优秀的人种。所以,张律师认为现在解决单身问题的关键所在就是给女人们机会来了解自己的内涵。

  张律师没有立刻就走,的确出人意料。女人们纳闷地一一落座。虽然这些女人同样没解决人生的大问题,但她们都自认为事出有因,所以没遇到张律师那个巨大的哲学难题。

  欧阳雪(部门经理)是事业型的女强人,坚持认为事业远比爱情重要。她最看不起那些一辈子就把时间花在如何取悦男人的女人了。她虽然每天也要打扮时髦新潮去取悦男人,不过她认为取悦男人不是目的,而是一种手段,一种适应社会并通往成功的手段。终究有一天,她要让手下的男人们每天出门前都要打扮一通,然后哈巴狗一样跑来取悦她。现在她必须忍辱负重,等事业能够如日中天时,再好好扬眉吐气一番,并顺便解决婚姻问题。

  相貌平平的许郡零(保险推销员)这两天倒是给一个傻汉子穷追不舍。她虽然常感到一个女人在世上飘来荡去,缺乏安全感,很想找个停泊的海港,不过她却觉得就这么嫁给一个糟糕男人,也太可惜了自己多年来坚守的宝贵贞操。那可是一生的幸福问题。于是,她一边跟人磨蹭周旋,好留给自己一个最后的保障,一边还四处东张西望,看看有没有更好的。

  乔欣洳和孟知琴(音乐学院毕业生)则抱着自己人生美貌须尽欢的信条,充分享受自由的青春。况且她们也是有理想有追求的。她们都满以为已经具备成为影视歌坛巨星的素质,只等有朝一日机会来临,就能够青云直上大红大紫。到时候,天下美男,要哪个是哪个。哼,别以为女人从来就是给成功男人挑来拣去,成功的女人也照样可以对男人挑三拣四。

  罗淑霜(大学女生)则是梦想着成为大众情人的。也不知道她耍了什么手腕,在学校弄了一个学生会副主席的头衔,平时不用怎么管事,只消在学校举行什么活动的开幕式上,穿着漂亮裙子喊几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之类的屁话,或者在重大会议上亲自出马给领导端茶倒水,顺便在电视上亮相。学生会副主席这个东东,不仅是她能够在男生宿舍楼畅行无阻的金牌,也是她能够耀武扬威地游弋于广大男生之上的战列舰。

  罗淑霜的同伴杨柳婷虽然不是学校里的高官重臣,但模样长得可爱,而且又相当聪明活波,刚入学不久就成为新一届系花掌门。不过,她一早放出风声:她的人生目标是定居国外。她不想伤害那些没有能力出国的男生,同时以暗示着能够出国的可以优先考虑。


作者: 天风振衣    时间: 2006-7-10 16:56
31 那个故事


文小样  
  张律师并不了解这些女人的情况,表面看来,她们个个基本上没什么区别。他曾准备了好多进攻女人的武器,谁知一上战场,就全使不出来。尽管他是这屋里的特殊人物,唯一的男人,可大伙根本就不尊重他的特殊地位,自顾说自个的。唉,女人们基本都是这德行,一个男人想在一堆女人中获得发言权,很难。他屡次干咳几声,打算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根本没有机会。张律师仔细想了一下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他发现在这里发言必须打断别人,而自己长期在法庭上养成了不能无故打断别人说话的习惯。

  还是郁风轻(医院护士)心思细腻,善良温柔,看出张律师的艰难处境,于是想替他解围。但她不假思索就找了一个敏感话题,还故意抬高嗓音:“我看张律师年纪也不小了,又喜欢小孩,想必有孩子了吧?”郁风轻这话与其说是对张律师一个人说,还不如说是对所有人说。大伙果然都注意到这边来了。张律师忽然受到从自己侧面发起的突然袭击,一时慌张地手足无策,面对大伙不知回答什么好。

  倒是许郡零(保险推销员)抢着帮忙回答了:“哪里的话,人家早上不说了吗,常常有一顿没一顿的,肯定还没结婚,说不定连个女朋友都没,是吧,张律师?”她说时好像很不屑,但当场有几个暗藏心眼的女人觉察出许郡零原来一早盯上张律师这个有私家车的单身汉子了。

  许郡零无意替张律师回答了一个问题,却把更大的难题留给了他。

  张律师被她一言洞穿了实情,立刻象大姑娘一样不好意思地羞红了脸,只傻笑着摇头,并忽然觉得没有女朋友真是一种耻辱。所以,他下定决心要歪曲自己不光彩的现状。想到这,他满脸的神色变得越来越凝重了,仿佛真有着一段悲伤历史包含在那个关于“女朋友”的字眼了。

  张律师不善于专业外的脱口秀,演戏的功夫倒很专业。女人们全都以为真触动了男人心灵深处的伤疤,于是屏住呼吸,等着他又讲出一个感人至深的故事出来。张律师看见大伙的齐齐期盼的目光,心里大喊糟糕,自己准备好的是一堆惹人哈哈大笑的笑话。现在可怎么办呀?

  张律师毕竟是屋子里年纪最大,阅历最深厚,或许智商也最高的一个人。他灵机一动,就迅速把一个笑话改编成了一个爱情悲剧故事。

  “呃,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都是过去那么久的事情了。”张律师这么开了个头后就紧接着说下去:“曾经,我也有过一个女朋友,漂亮迷人,活泼可爱。现在,你们都知道,我已经失去了她,据说她快要生了,当然孩子不是我的。”

  女人们忍不住哄笑起来。张律师对这些笑显得纳闷,他看了一眼那些容易崭露笑颜的肤浅女孩们说:“呃,姑娘们,我知道你们喜欢笑,可有的时候呀,没什么好笑的东西尽量不要去笑,因为这会酿成悲剧的。今天,我满怀着悲伤来跟你们讲我伤心痛悔的往事,你们能否保持一刻钟左右的严肃呢?呃,我最终还是失去了她,可这么多年来,我每每想起那个女孩迷人的微笑时,我的心头就涌起一种苦涩的后悔。我千不该万不该,也不该说出那句话。”

  “其实我向来说话都是很小心的;我从来没想过要嘲笑别人。真的!可是别人老要误解我的话,所以,我也没办法。事实上,我这辈子大概都要在别人的误解中委屈度过,我多么希望能有人来好好理解一下我的心,可是没有。”张律师说得情真意切,他真不打算搞笑,可在一些女孩子的眼中,却一本正经地可笑。

  “其实,我也就说错了一句话,因为我这个失误,她就离我而去,不再给我任何机会。不过,那也是命中注定的事情,分手或许也是对的。她要是跟了我,大概不会有现在那么幸福。我的一生也太落魄了,很多事情总是出乎意料地失败。”张律师开始深度坦白了,一旦获得了说话权自然就要好好说。女人们也开始同情起这个可怜巴巴的男人来。

  “松子玉米,嗯,这是一道很普通的菜,它却让我永世难忘、永世难忘;松子玉米,嗯,每当餐桌上摆着这道菜的时候,我就仿佛看到她带着迷人的微笑走向我,却又忽然愤怒而去;松子玉米,嗯,每当餐桌上摆着这道菜的时候,我就感到难以下咽,勾起我内心深处的阵阵伤痛。”张律师就差挤出几滴眼泪出来。客厅里已经完全安静了,每个女人都注意理解他了。看来这几句话的效果不错,成功地营造了应该有的气氛。作了这么几番铺垫后,张律师开始正式讲述他的“往事”。

  “我跟我女朋友是一起考上XX大学的,当我踏进这所大学的校门时,我就感到了一种危机,那是一个男多女少并且数量和质量都相差非常悬殊的大学。果然不出所料,才一个学期,我就感到我的女朋友抵挡不住周围环境的诱惑了。我明显觉察出她在故意跟我吵架,故意制造分裂因素,可是我没办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我是善良的。我不想为难别人。”

  “那一天,呃,我跟几位好友久别重逢,相约一起去吃饭,我带上了女朋友。那一顿饭,我点了一道松子玉米。这道菜,我吃过很多次了,没什么了不起的。当服务员上完菜后,还非得再说一下菜名。这时,我恰好想起了我的童年。我小时候真的是采过松果的,我家的母鸡也真的吃过松子的。我说的那句话完全是有充分根据的,绝对不是故意说出来气人的。只是我采用了一个不恰当的表达方式,才引起了大伙的误会。我完全是出于对她的关爱,才劝她多吃。当时整个饭桌就她一个女人,所以我说:女人应该都吃点。这本来极其自然的一句日常就餐用语,而且我说得这么小声,显然只是对她一个说的。而我的一个朋友雷哥却问了一句:为什么?他是个非常非常喜欢问为什么的人,他对任何事情就喜欢问个为什么!而我也就知道他一听到‘女人’这个词就想歪了。当时,我也很生气他问这个问题,但我确实想不到其他可以回答的话,因为我脑子就萦绕着我小时候拿松子喂母鸡的那幅景象,所以,我说了一句令我后悔一生的话。我其实再也不愿提起那句话的。”张律师停下来了,好像真不说了。不过,故事说到这里,大伙都热切地期待着,倘若不说下去,恐怕会被她们分尸的。

  于是,张律师说:“呃,我当时说:我家母鸡吃了松子以后,特爱下蛋。”


作者: 天风振衣    时间: 2006-7-10 17:00
32 本能


文小样  
  张律师说出那句话以后,像要跳入冷水池前一样深深呼吸一口,然后等着在座的女性们发出肆无忌惮地嘲笑,或者进行疾风骤雨般地谴责。但等了好一阵,只听见小强忽然冲着张律师汪汪两声。谁也没有注意到它什么时候也跑来听故事了。

  张律师不知道它听懂了没,也不知道它是冲自己叫好还是叫骂。总之,他并不喜欢只听到雄性动物的反应,他还迫切需要雌性人类的反应。讥笑也好,怒骂也好,他像一个乖乖伏法认罪,惶恐不安地等候宣判处决的罪犯。但事实上,女人们笑也不是,哭也不是,看着张律师满脸内疚和后悔的可怜像,也不忍心再责备他。他已经知道错了,而且他是个受了伤的男人。尽管那个不可饶恕的错误论点是他亲口制造的,但他不是蓄谋,只是过失。因为一个小小的过失而毁灭了一段姻缘,是一个相当不幸的爱情悲剧,值得惋惜;但张律师的脑子里居然有那种迂腐论调,又真是可笑。

  大家百感交集,说不出一句话,只有郁风轻问:“后来呢?”。嗯,女人跟孩子听故事都喜欢这么问。

  “后来?后来我的朋友们都哄笑起来,就像你们刚开始那样哄笑起来。我刚说完时,并没有意识到我说错了话。直到他们哄笑起来时,我才意识到我犯了一个严重错误。我知道她很生气,不过她没敢当着我的朋友们发作。大伙笑了很久,我只好尴尬地陪着笑。她也勉强笑了一下。只有我心里明白一切已经完了,一切都应该结束了,我已经超出了她忍耐的界限。当天晚上就证明了我的猜测,她很客气地跟我说了我们没有可能继续下去的种种原因。”张律师的眼眶湿润了,仿佛那个场面还在他眼里历历在目。

  “我没有作任何反对。从此以后,我再也不敢在女人面前胡乱说话了。”张律师刚说出口,就觉得那是一句可笑的矛盾话。

  女人们看着他,沧桑的脸庞显出成熟而丰富的内涵,浑浊的双眸透出深邃而忧郁的气息。啊,一个成熟的男人欺骗起女人来,真是轻而易举呀!那或许是每个男人与生俱有的一种潜能。要不然,人类怎能繁殖到象现在如此鼎盛的数量呢?

  看来,张律师说的不是一个笑话,也不是一个悲剧,而是一个能够俘获芳心的故事。当然,并不是所有女人都被这个故事征服了,但不管怎么样,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她们全都相信了这个故事,并且非常深刻地记住了它。她们在这一生里,将会牢牢地把松子玉米跟张律师联系在一起了。

  “张春才!” 文月影(自由撰稿人)在楼上高声叫道。客厅的女人们想了好一阵子,才记得这个恶俗的名字是张律师的。嗯,听起来,像是张蠢材。唉,一个高智商的男人的遗憾。不过,据说取名最好跟人的性格或本质成互补,看来他爸取名还是正确的。

  “啊?”张律师开始也显得惊讶,因为很久没人直呼他的乳名。在律师事务所里,他的同事们全都叫他英文名:Hanway Zhang。像他这么土的名字,谁都觉得不好意思叫出口。但文月影,一个大喇的靓女就这么把它喊了出来。张律师抬头看见文月影正在楼上看着他。

  “叫你呢,还傻愣,你上来一下,我有话问你。”说完不等回答,就进房间去了。

  张律师正跟姑娘们沉浸在那个故事的感慨中,忽然得到一个陌生女人粗鲁的传唤,显得很不乐意。不过,很多时候,男人是不能违抗女人的。

  张律师上去了,客厅里的女人们则一片低声哗然。纷纷猜测两人有什么秘密事情要谈。她们在背后议论起别人来,全都原形毕露,就连郁风轻这样的好姑娘也参合进去了。大概都有点妒忌吧。虽然她们并没决定要占有张律师,但也不乐意看着别人抢先占有他。不过,文月影刚才没听那个故事,应该不会这么快就主动跟张律师取得什么突破性进展。

  张律师满腹狐疑地上了二楼。文月影的房门是开的,张律师还是敲了一下门,问道:“我可以进来吗?”还穿着睡衣的文月影正坐在床边翻看什么,她抬眼望了一下,对这个热衷于繁文缛节的迂腐男人有点生气,恨不能说:一个不豪爽的男人简直不是男人,只很不客气地说:“别客气!进来吧!”

  张律师这才发现,这家伙居然把地下室的相册全都搬到自己床上来了。哦,还有那一大叠的网页。一个客人怎么能随便翻人家的东西呢?从法律上说是故意侵犯隐私的。张律师差点就要责备她一下,但忍一忍就算了。毕竟这女人气势不俗,敢当堂大喊他的全名,还是别惹她好。

  “请问有什么事情要讨论?”

  “你先坐下。”

  张律师拉了一把椅子,端坐在文月影正前面二点五米处,等候审问。

  她问张律师:“为什么邱佩兰要把别墅抵押掉?”

  “这个,可能她急需大笔钱,又没有熟人借给她。”

  “为什么她会急需要大笔钱?”

  “这个,那就不知道了。”

  “你是她的律师,你就对你客户这么不了解?”

  “如果客户不告诉我,那说明是她的隐私。我们是不能打探别人的隐私的。”张律师把“我们”两个字说得特别重。

  “你真是迂腐的可以!你难道看不出这里面有很大的疑问吗?按照车秦凤出书的速度和销量来看,她每年收入至少在五十万以上,怎么会沦落到抵押房契的地步呢,这真是不可思议。她那么多钱都去哪里了?”

  “她可能做了一些失败的投资。”

  “不,她不像是个很活跃,喜欢投资的人。邱佩兰这些年过得几乎是一种自我封闭的生活。你看,她几乎从没跟别人合影过。除了这几张,好像是签名售书时跟几个书谜的合影。看着她,我总觉得,她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个人物,她也不像网上说得那样完全利欲熏心,为成功不择手段的人。那里面一定隐藏有什么不可告人秘密。”一想到这,文月影的脑子就兴奋地乱转,那可是名人的秘密呀。

  张律师是继郁风轻之后又一个耳闻目睹文月影思考过程的人。她是一个令人惊讶的女性思想者。思考问题对于思想者来说是一种权利,也是一种享受。他出神地盯着文月影的脸,电脑将它漂得雪白,加上她每天都没什么时间往上面油漆什么涂料。所以它是那样纯净柔美。文月影的头发凌乱地散披着,睡衣也是胡乱地裹在身上。一个喜欢无拘无束的女人。其实,几乎所有喜欢写东西的女人都是这副德行,她们对世人们公开的外表是文字,而不是衣着外貌。

  文月影在思考的间隙里瞥见张律师的眼神不对,于是那张白玉般的脸上奇迹般泛起了红润,由此提醒了男人:这是一个女人,不能乱看的。张律师顿时不好意思地惊慌失措,忽然说:“呃,你饿了吗?”

  “什么?”文月影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好像刚吃了午饭呀。”

  “哦,不是,呃,我的意思是——要不,我们出去走走。”张律师也觉得自己太直接了,而且自己还没在这些女人中最后选好谁作为目标。由此可以看出即使是一个律师也会慌不择言的,尤其是单独在一个靓女的房间里的时候。

  “嗯,不了,我还想写点东西。唉,你就不能再提供多一点关于邱佩兰的信息给我吗?我真的很想解开这个谜,因为这或许对小晴有帮助。你知道吗?”

  “对不起,我实在知道的不多,要知道,邱佩兰只是我几个月前刚认识的新客户,另外我们也没接触过几次。不好意思,我实在无能为力。”

  “唉,你太令我失望了。好吧,没事了。你可以走了。”文月影说完继续钻研那些相册。

  张律师只好起身告辞了。

  他到楼下又告辞了其他姑娘。

  当天晚上,张律师在床上想起自己辛辛苦苦准备了那么多幽默全都没发挥出来,倒是一个临时编的故事竟然让女人们全都相信了。真是有意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想不到自己一个老实憨厚的男人,竟然当众扯谎,厚颜无耻地骗取了姑娘们的好感。不行,宁可打一辈子光棍,也不能毁了自己一世的清誉。张律师决定找个机会向她们解释一下。


作者: 天风振衣    时间: 2006-7-10 17:01
33 小晴跟米乐乐

文小样  
  从家通往学校的那条林荫道,在小晴印象里是熟透了的。他就算闭上眼睛也能抵达目的地。事实上,他走路很大程度是依靠“自动导航系统”的。这个系统地弱点就是太过于依赖历史记录。每学年换课室后,小晴都要花好长一段时间来纠正系统目标。在妈妈的影响下,小晴小小年纪就沾染了随时随地思考的恶习,所以即使在走路的时候,脑子也没得闲。附近的人们常常看见一个小屁孩背着书包,低着头若有所思地上学和回家,于是猜测:照这样发展下去,那孩子要么成为爱因斯坦之类的人物,要么把头撞到路灯杆或树干之类的地方去。小晴的妈妈并没有功夫来关注她儿子的这个重大安全问题,因为她本身就有着这个根深蒂固的毛病。由此可见,人类的一些毛病也是可以遗传的。

  小晴每次来到神圣的校门口时,总要仰望一下神圣的校名,然后想一阵关于人生与上学的问题;他看见女同学的漂亮花裙子,不禁想到为什么只有女人才能享受裙子的凉快;他看见高年级的学生踢足球的时候,不禁要想一下为什么女生们喜欢在男生踢球时尖声大叫;当他看见名车在校道上神气实足地行走时,不禁要想一下:上帝究竟开什么牌子的汽车。当然,他也常幻想:哪天有个帅哥爸爸开了辆十几米长的大房车来到学校里,把他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拎走,将他带到满是幸福和鲜花的世界中去。

  每年的开学典礼上,校长都要衣冠楚楚地站在礼堂的讲台上,看着天花板,自豪地背诵多年来一成不变的发言:这是一座非凡的学校,是天才聚集的地方,也是天才诞生的地方。你们将在这里得到最好的教育,成为世界上最优秀的人才……

  其实这学校跟其他学校没什么两样,主要目的就是把孩子都整成一个模子的“麻瓜”,幸亏老师们总是不能达到预期的目标。从学校毕业出来的孩子仍然是各种各样的。

  这里同样活跃着相当多的坏小孩,他们拉帮结派,专横霸道,飞扬跋扈,仗势欺人,喜欢“保护”其他小孩。一直以来,小晴的年龄和个头都处于劣势,所以只好给人欺负。但米乐乐要在场,总会挺身而出,拔刀相助,仗义行侠。这个黑白两道上都很有势力的女枭雄,总能令坏人们胆战心惊,退避三舍。这场面很令人感动,也很惹人妒忌。只要米乐乐在,坏小孩们非但自己不欺负小晴,也不准其他人欺负小晴,因为那种“美人救英雄”的戏谁也看不过眼。

  米乐乐属于学校里的实力偶像派,细分下去则是“小资女生”目,“大众情人”科,“才华横溢”属,“驮枪师姐”种。(此类说法出自《小狗杰西卡》)

  大部分孩子是这样盲目崇拜她的:五体投地地顶膜礼拜,不折不扣地言听计从;凡是米乐乐说好的东西,大家都喜欢,凡是米乐乐说坏的东西,大家都讨厌。不受老师重用而落草为寇的男孩们虽然不满米乐乐的牛X气势,但也抱怨自己没有实力与她抗衡。

  表面上,小晴是受米乐乐爱护的凯子,但她很酷,并不对他多说话,除了那句口头禅:“有本姑娘罩着,别怕。”这话只能把小晴搞得很自卑,他宁愿挨打,也不要一个女孩子家来护着自己。这像什么话?孩子心中常有此类苦闷,以致喝起啤酒来跟喝汽水一样。那次卓礼颜带他去酒吧时,很多人给小晴喝啤酒的样子吓坏了。她回来后对此事守口如瓶,免得人家说自己把小晴带成酒鬼。

  米乐乐能混到今天的地步,也证明了她的确才华横溢。她能歌善舞,长期统领了学校里的歌舞大军,四处征战,八方卖艺,抱了不少奖杯回来;她在文学上还很有“造诣”,文笔酣畅,才情并茂,语出惊人。学校广播还专门为她开辟专栏。

  小晴班里的同学们有个特点,就是喜欢上作文课。老师常常在作文课上当堂宣读两篇文章,一篇米乐乐的,一篇小晴的,一正一反,相映成趣。不过,同学们倾向于喜欢听小晴的文章,因为那个可以让大伙快乐好一阵。小晴的文章向来很出众,以跑题见长,加上语气老成,在班里自成一派,很有影响力,惹得班里的一些捣乱人物刻意追随和模仿。

  小晴一度想扭转自己的作文长期不及格的局面。他恳求妈妈捉刀代笔,但没料到妈妈写出来的东西也跑题。主要是因为邱佩兰跟她儿子的联想能力都太强了,一写就不知写哪里去了。唉,这个高产的畅销书作家,号称状态好时能一日2万言,但对于小学生的命题作文,也感到束手无策。


作者: 天风振衣    时间: 2006-7-10 17:03
34 谁的恶作剧


文小样  
  由于在学校所处的悲惨境界,小晴总是郁郁寡欢,垂头丧气。一个不幸的孩子,没有得到命运的垂怜,却还被命运再次无情捉弄。没了爸爸还不算,连妈妈都没了,这就叫雪上加霜。可怜的孩子只有用更加孤僻沉默来回答生活。

  这天早上,小晴下课后去上厕所,侧耳听见“痴情地瓜”和“善良小鼠”在同一个茅坑里交谈。他们是学校里的蛊惑仔派,属四年级分会。“痴情地瓜”因为一次公开与“朝廷”舌战,表现出色而新升级为“大哥”。

  蛊惑仔们向来不怕脏不怕臭,喜欢把什么事情都弄得厕所里进行。厕所就是他们长期负责的卫生区域和活动基地。每次受罚冲厕所,他们都是二话不说,无怨无悔,因为本校里几乎所有的“大哥”都是崛起于厕所的。

  小晴本来对这伙人的地下活动毫无兴趣。但他们偏偏吐词清晰,直钻耳朵。

  “这张够正点,有内容也有情节。”

  “这张我看过,里面的人长得像猪一样,特恶心。”

  “这个不好看,从头到尾,就拍了两个飞机场。”

  “哇,这个封面够酷,不过我可不敢带回家去。”

  ……

  小晴大概猜到了他们在干什么,不过懒得理会他们。他洗完手正要离开,“痴情地瓜”和“善良小鼠”已经出来了。那两个家伙通过长期的努力已经把幼稚可爱的形象改造成“酷哥”了。他们发现小晴也在这里后,吃了一惊,立刻拦住他的去路,责问道:“你听到什么了?”

  “没。”

  “没?我刚才都看见你听到了!”俩家伙抓住小晴的手臂往墙上按。

  小晴皱眉看着他们,迟疑了一阵说:“我就听见你们好像说要去机场,不回家。”

  俩家伙对对眼色后,松开了手。这时,上课铃也响了。小晴乘机逃离厕所,“痴情地瓜”和“善良小鼠”追上去拉住他,最后威胁一句:“你要敢说出去,就阉掉你的小弟。”

  “我倒要看看谁的小弟先没掉。”一个声音忽然从后面袭来。两个小蛊惑仔大吃一惊,回头看见是米乐乐,赶紧溜掉。

  林大丁老师是班主任,教英语,男,离异,有房,无孩子。他走马上任后,立刻宣布了自己的统治哲学:对广大人民实行民主,对一小撮顽固分子进行强硬的专政。号称“铁腕班主任”。他是个思想先进的人,喜欢跟旧有的一套教学方法对着干。他借口让孩子们练习口语,并发挥了一下班主任的权力,利用自习课时间公然在教室里播放国外英语大片。因此,孩子们大都热烈地拥护林老师。另外,他也是本校唯一带笔记本来上课的另类老师。

  这节课,林大丁正在孩子们面前口若悬河地说英语。按照几个受专政的顽固分子的说法是:矫揉造作,卖弄风情,勾引未成年少女。

  小晴不是未成年少女,所以没有被他吸引,正呆坐着编个故事解闷。故事刚有个眉目,后排就发生了骚乱。

  “U,Stand UP!What are U doing?”林大丁忽然换了口气,厉声喝道。

  “痴情地瓜”站起来了,他满腹委屈地说:“老师,我想跟她离婚,但她不肯。”

  同学们哄堂大笑,林大丁老师差点当场晕倒。

  现在的孩子各个都精灵古怪,心里素质不过硬的老师多半是要给弄得哭鼻子的。自从《鹿鼎记》广泛深入民间以后,男孩子们早不以有老婆为耻,而互相攀比究竟谁的老婆多。在这个学校里,几乎个个孩子都曾背着家长私下里跟其他同学结了N次婚。当大伙知道米乐乐的爸妈正在闹离婚时,班里又开始流行离婚。

  不过,林大丁毕竟是林大丁,小时候也做过“蛊惑仔”,对付这个场面还是能撑过去的。他等孩子们安静下来后,冷笑道:“为了惩罚你违反课堂纪律,我决定罚你终生不许离婚。今后,谁还敢捣乱,也是这个下场。”这好像林大丁即时发明的一大酷刑。孩子们猜测:所谓“终生不许离婚”可能就是他们俩以后都要坐一块了。这个可郁闷呀!整个灿烂黄金的学生年代就这么跟一个人捆死了,可真惨。孩子们迅速收敛了笑容,规规矩矩地端坐着。

  下课后,同学们纷纷去恭喜“痴情地瓜”跟他老婆白头偕老。“痴情地瓜”现在可真的满腹委屈了。他的胖“老婆”一边大口啃面包,一边用肥肥的小手拍他脑袋说:“靠,跟了我,你还委屈?”

  “痴情地瓜”稍微恢复正常后叹道:“唉,这世界只许老师一夜情,不许学生离婚呀。”

  下午第二节自习,根据林大丁的安排是准备放《铁达尼号》B面。

  林大丁端着笔记本——本校最稀世罕见的宝贝,神气活现地登上讲台。他目不斜视,打开笔记本,接上投影。系统启动后,影碟探测器立刻开始播放笔记本里的影碟了。依照习惯,林大丁还要用英语跟同学们说几句幽默。但他还没开口,发现孩子们已经狂笑、哗然一片。

  他回头一看,自己的笔记本竟然在播放《XX十大酷刑》。



作者: 天风振衣    时间: 2006-7-10 17:05
35 倒霉与得逞

文小样  
  有那么一刻,班主任林大丁仿佛看到了一伙人准备对自己实行酷刑,两眼一黑,脑子里就像有座东西轰的倒塌。但孩子们的笑声把他硬是扯回到这个世界。他睁眼发现这个世界很不同,所有颜色都变了。

  林大丁颤抖着手把播放器关掉。几个平时就喜欢发表观点的孩子开始说话了。

  “老师,那个也有英文版的吗?”

  “老师,别关呀,好看!”

  “老师,继续,我们期待着。”

  “老师,您可要注意身体呀!”

  “老师,我们严重支持你播放!”

  “老师,我们需要性教育!”

  ……

  可怜的林大丁一时间忘记了表示愤怒,还红着脸半响不出声,更显得那是他的错——是他放错了碟。多年来,苦心塑造的伟大形象难道就这么在同学们心目中分崩离析了?

  这是一个新时代、新品种的高科技恶作剧!这样的恶作剧也只能发生在像自己这么前卫这么富于创意的先锋派老师身上。说不定自己还是世界上第一个遭遇这种恶作剧的老师。林大丁开始脱离震惊,而冷静地想想这是怎么回事。

  自认为硬汉的林老师目光坚毅地扫视着堂下乱成一片的孩子们。他们中大部分人欢天喜地,开怀大笑,笑逐颜开,眉开眼笑,喜形如色,满脸堆笑,洋洋得意,拍案叫绝。林大丁从这些千形万象的芸芸众生中发现了“痴情地瓜”得意忘形的样子。哼,原来是这家伙的故意报复。今天早上刚给他一个大快人心的惩戒,想不到他这么快就采取了同样大快人心的报复。

  林大丁一言不发地看着孩子们,脸上慢慢呈现出怒不可遏的神情。他坚信自己,一个出类拔萃的人才,一个年富力强的汉子,怎么可能在自己的学生面前受辱?怎么可能就此栽倒在一群毛孩子手里?

  他一声冷笑,然后打开DVD笼,取出碟看了看,瞥见碟中倒映着自己沧桑而英俊的面容,忍不住欣赏了片刻。糟糕,忘记刮胡子了。

  林大丁忽然故作惊讶地对大伙说:“这张碟不是我的呀?我从来都是买正版D9的,像这么不清晰的东西,是哪个傻冒弄来的?这种东西怎能满足人的需求呢?我奉劝那个傻子还是乖乖来把碟拿回去退了。要看,上我家去看。哦,碟在这里,套呢?没套保护,很容易弄花的,而且也退不了。快,孩子赶快行动起来,检查你们的书包,齐心把套给我找出来!”

  大部分孩子响应了林老师的号召,哗一下把书包里的东西都倾囊而出,以表示自己没有。因为林老师毕竟是对“广大人民”实行民主的好老师。班里的中上层总是一如既往地严重拥护林老师的。

  林大丁打算亲自到后排去检查那几个长期受专政分子的东西。“痴情地瓜”一脸坦然地面对正走过来的林老师。林大丁看出他显然是有备而来,估计检查不到什么,正想转身回去,免得讨个没趣。这时,米乐乐站起来说话了:“我觉得小晴应该清楚,因为今天早上,我发现地瓜和小鼠恐吓小晴不许说什么秘密。”

  真是柳暗花明!林大丁一脸坏笑的看着“痴情地瓜”:“咦,小子,你又欺负别人了?我记得唐老师跟你们说过,谁敢欺负小晴,谁就得跟她聊天。”

  同学们都清楚:唐老师是世界上最令人受不了的老师,她大概是唐三藏的后代。她的信条是:对学生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林大丁离婚时,她曾找他聊过几次天。所以,林大丁非常清楚跟她聊天究竟是怎么样一种“酷刑”。

  跟唐老师的“唧唧歪歪”相比,林大丁冷嘲热讽的训话简直是一种温柔享受。同学们喜欢告诫新来的说:宁愿栽在林老师身上一万次,也千万别栽在唐老师身上一次。不过,这话不知怎地就泄漏给了林大丁。他发现自己的弱点后,决定充分利用唐老师的强点。每当遇到需要严惩的学生时,他就借他山之力以攻石,惹得捣蛋分子都私下抱怨他来这一套真下流,非君子。

  “只要你们俩老实交代,唐老师自然就不会找你们麻烦。” 林大丁摆出条件,开始跟他们谈判了。他又重新回到了讲台,高高在上地看着孩子们。

  俩家伙竟然不受恐吓,他们大概觉得坦白那件事情真是一种耻辱,以后将没法做人。这就是所谓的“士可杀,不可辱”。这段“佳话”要是传出去,一定能树立起两个硬汉形象。

  “你们不说?可以,小晴,你说。” 林大丁说。

  小晴站起来,显得很为难。他低着头也不吭声。大伙都知道遇到这种事情,很令人为难。

  米乐乐鼓励他说:“你快说,别怕他们。有我呢!”

  小晴犹豫了一分钟,还是没说。教室里安静地可怕。

  “痴情地瓜”也好像不忍心为难小晴了,他忽然站起来说:“老师,我错了!我不该抢小晴的东西看。因此我发现小晴书包里经常有那些碟,所以就强借了一些来看。不信,你可以看看小晴的书包里是不是有那些碟。”

  这下可把大伙给懵了。怎么会这样呢?这真是大大出乎意料。

  林大丁惊讶地看着小晴。小晴低着头。他没把书包倒出来。大概真有那些碟,尽管可能是栽赃陷害,但也没准跟小晴有关。林大丁显然是个明眼人,他能分清谁好谁坏。他暗自责怪自己不该把小晴卷入此事。看来,那些坏种真是越传越坏,越来越不好惹了。那些把戏比起自己当年用的手段真是高明了很多。

  看着那几个家伙得意的样子,林大丁彻底生气了,一改君子风度,口气强硬地喝道:“法律不反对个人收藏,但坚决不允许传播。你们强借就是传播,必须将你们俩法办了!另外,我不关心这碟是谁的,我只关心究竟哪个家伙把碟放到我笔记本里!”

  “老师,我知道你怀疑我。可我是有作案动机,但没作案时间呀。中午一放学我就回了家,而且很迟才回来。”

  “这个我可以证明,我是跟他一起回家和上学的。”

  “对,我也可以证明。地瓜兄向来光明磊落,才不会干这么无耻的事情。”

  “老师您可要讲证据的呀!”

  ……


作者: 天风振衣    时间: 2006-7-10 17:06
36 现实与梦想

文小样  
  看来,“痴情地瓜”这大哥还真当得名副其实,居然还有一大帮马仔撑腰。

  干这行真够窝火!曾经多少次,林大丁真想狠下决心,把“白板”一丢,然后淋漓痛快地说:“老子不想干了!你们这些傻丫自个一边凉快去吧!你以为我想管你们?老子才懒得理你们!我才华横溢,思维敏捷,能征善战,是人类中的超级精英,还有一大堆大事业等着我去干呢!而我却还窝在这混帐的小地方,跟一帮傻乎乎的小屁孩较劲。我这受的是哪门子的气?老子不干了!说不干,就不干!你们哭也没有用。我要离你们而去了,我就这么挥挥衣袖把你们抛弃在教室里,我才不在乎你们是伤心还是开心!一个优秀的人民教师就这样擅自离开他的岗位了,满怀着悲愤和无悔!”

  可这次,林大丁又把自己准备了很久的辞职发言忍住了。他想到今年当班主任,年终奖金可能会比较多。唉,还是忍一忍吧,看在钱的分上。

  “先到这里吧!不过,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到时一定严惩不怠。”林大丁的话显得惨白无力,万分无奈。那些乳臭未干的毛孩子怎能理解离婚男人心中的沧桑和苦悲呀?

  这事儿,最终倒霉的是小晴。大概,大伙都以为那碟是他的。坏人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得逞;好人则一而再,再而三的倒霉。这就是命运给这世界订下的规则,因为命运本身就是一个最坏的混蛋!

  其实大伙都知道:自个爹妈要离婚可不是件什么好玩的事情。但米乐乐对于家门不幸倒是满不在乎,很有那种岿然不动,宠辱不惊的豁达德行。可怜那闺女走路时,还要跟同学们谈笑风生,丝毫看不出爹妈离婚跟她有何相干。有时候悲伤注定不属于谁,而注定属于谁。在她影响下,大伙对班里的离婚也就满不在乎。大伙好聚好散,勉强在一起,还不如一刀两断了痛快。小晴本想找个机会去安慰她,却发现自己更需要安慰。

  这次放学,他决定走那条“远路”回家。自从米乐乐有宝马接送后,他已经很久没走这条路了。小晴走着走着,就陷入了幻想。他觉得现实中的自己真是太窝囊了,只好靠幻想来麻醉。这算是人的一种自我心里调节。

  他最近正在幻想的故事是这样的:

  因为无聊,班里组织去山里春游。糟糕的米乐乐竟被一只野兔吸引了。傻丫头追到一个无人的地方,结果掉下悬崖,但被一棵松树接住了。只有小晴听到米乐乐求救的声音,他找到一些藤本植物,编了根绳子,下去救米乐乐。米乐乐伤势不轻,完全走不了。小晴只好背着她走,走呀走,结果在山里迷了路。米乐乐很虚弱,沉重得像泰山一样,小晴走得异常艰难!异常艰难呀!但他保持坚韧的毅力,始终不肯放弃米乐乐。这不,最终,她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他。

  他和她互相鼓励着,克服了饥饿、寒冷等重重困难,还共同战胜了几只野狼、豹子和狮子。凭着一把小刀和火机,两个小屁孩在森林里顽强地生存下来。后来,他们居然还在一棵大树上建了座房子,屋里有兽皮铺垫的大床,房子外有阳台,阳台上摆着小晴亲手整的桌椅,风格清新,结实耐用。

  白天,小晴就坐在那里,继续一本正经地设计两人的安乐窝,它将被扩建得更加美好。他打算修一座桥到另外一棵大树上去,在那里建一个储藏室,里面堆满了诸如巧克力、烤鸡、芒果、栗子……等很多好吃的,可以大大满足米乐乐馋嘴的需要。又修一座桥到另外一棵大树,在那里将建造小强的安乐窝;小强不知从哪也拎了一个老婆回来,还违反计划生育政策,下了很多小狗狗。又修一座桥到另外一棵大树,在那里建造一个书房,并向移动局申请无线上网——无线上网可能太慢了——不如直接向电信局申请宽带接入吧;夜晚来临时,米乐乐就跟小晴在烛光下一起上网。又修一座桥到另外一棵特别高大的树上去,那里有旋转楼梯直上树顶,树顶是个了望台,可以看见整片森林的美丽景色;米乐乐在那里养了很多鸽子;它们成双成对,早上飞出去,傍晚飞回来;当夜里睡不着觉的时候,两人就爬到那里去看月亮。那是多么美好而自由自在的生活啊!

  当小晴计划着这些事情时,米乐乐则在一边做饭。她手艺很好,丰盛的午餐很快就摆上了桌子。他停下手来看着她,等着她彬彬有礼地说:“呵,该吃饭了。小傻瓜!”

  ……

  可以,小晴却听见她很不客气地说:“嘿,你今天怎么又走这条路了?”

  小晴愣在马路边,回头发现米乐乐追了上来。她今天怎么徒步回家了?


作者: 菜菜    时间: 2006-7-10 17:08
很早以前就看过,好玩
作者: 天风振衣    时间: 2006-7-10 17:08
37 沮丧

文小样  
  小晴被米乐乐从梦想中拉回了现实。可是现实,小晴不喜欢。

  她挟持一股青春可人的气息跑上前来,四根精制漂亮的麻花小辫子疯狂乱甩。小晴开始陷入尴尬困窘,一旦她跟自己的距离在二米以内,他就无可避免地落入到那种境界中去。小晴虽然很想跟她说话,但现在却害怕遇到她了。他正在失落中,心情糟糕得像一团浆糊。

  他想装作没事一样自己走自己的路,可米乐乐不让。她冲到他前面,倒着走,盯他眼睛。她要跟他面对面地交谈。

  “那些碟真是你的吗?”

  “不是。”

  “那你为什么不吭声?”

  “吭什么声?”

  “傻瓜,你不吭声,大伙都以为是你的。搞得我们都帮不了你。”

  小晴低着头,不想理会她。他其实想回答:这点小屈辱算什么?我妈还忍受着更大的屈辱。

  “真是搞不懂你这个怪人,不识好歹。”米乐乐有点生气了。

  “你们为什么要帮我?”

  小晴的问题让米乐乐大大吃一惊。她顿了一阵,大声说:“觉——得——你——可——怜!可怜虫!”

  小晴竟然承认了,并用更可怜的样子来回答。

  “对不起了。”米乐乐觉得自己口气太过分了。

  “……”

  她跟他,沉默着走了一段路。

  小晴忽然问:“你爸妈真的离婚了吗?”他大概想:其实她也落入了一种可怜巴巴的境界,又有什么好神气的?

  “嗯,还没,不过快了。”米乐乐回答地很轻松。

  “你不难过?”

  “离就离吧。很快我就有两个妈两个爸了,多好。”

  小晴感到非常失落,非常失落,他现在连一个爸/妈都没有。

  一尺之外的米乐乐闻到小晴的情绪,于是煞有其事地说:“别难过,我分你一个爸,一个妈。好不好?” 像大人给小孩糖一样,米乐乐想打赏一下小晴。

  “我不要。”小晴才不吃那一套。那太假,哄小孩的玩艺,不可能实现。

  前面,十字路口,往左,通往小晴的家,往右,通往米乐乐的家。但她跟他一起往左拐。

  “你咋不回家?”小晴停下来问。

  “唉,我家给瓜分了。”米乐乐总算有点难过。

  “那你现在,有两个家了?”小晴说。

  “可我哪个家都不想回。回家,真是件痛苦的事情!”米乐乐用她的巨大波鞋狠狠踢了一下路旁站着的一棵小树。小树颤抖了一下,树叶沙沙作响,骂道:你丫的,烦不?

  “诶,我还从没去过你家呢。你家在哪?”米乐乐等着小晴邀请她去他家。可是小晴愣了老半天,没有吭气。他就这么低着头,不回答问题,似有莫大的苦衷。米乐乐识趣地说:“不过,我现在要先去我妈的新家,她就在那栋住宅楼。”米乐乐指了一下远处一群高层豪宅。

  小晴看了看,那群石头巨人挺拔矗立,雄视四方,几片云彩环腰飘荡。呜,蛮远的。小晴问道:“今天,怎么没人开车接你了?”

  “我现在是回我妈家,我妈不会开车,我只好走路啰。”

  他和她继续往前走,保持距离地走,满腹心事地走,相互琢摸地走。

  “诶,你平时在家如何打发时间?”

  小晴看着米乐乐,他想好好回答,但发现自己一言难尽。所以,只好摇摇头。

  他们到了一座人行天桥,米乐乐说:“再见了,我走这边。”然后向他挥动小手,并露出一个非常令人心动的:)。

  “嗯,再见。”小晴回答。

  太阳快下山了,小晴看着西方,沮丧,悲凉,无助,孤寂……

  “你QQ是多少?”她忽然从桥上探出头来问。

  小晴仰头看着她,晚霞落在她的脸上,一张苹果般成熟的脸,天真里夹杂着妩媚。那女娃才十岁呀!她妈妈却满不在乎,说:“早熟的苹果好卖。”

  “明天再告诉你,行不?”小晴一下想不起来了。

  “你的昵称?”

  “没牙的小象。”

  “我,田鼠不不。今晚可记得加我。”

  “哦,知道了。”

  她很高兴,唱着歌儿回家。他却依然不高兴,板着脸回家。

  小晴垂头丧气地回到家中,家里可真够热闹的,有十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和自己住一起。当然,这不能成为他不敢邀请米乐乐来家里的原因。她们能碍着谁?又不是一代人。米乐乐自然不会误认为小晴生活糜烂——妈妈死后没人管教,就四处滥交。谁看着小晴清纯可爱的面孔,都不会想到那个层面上去。但不知怎的,小晴就不愿意让米乐乐来这。他进了卧室,坐在床上,发呆,想心事。许久,才放下书包,并叹了一口气。

  直到吃完晚饭,小晴依然在犹豫今晚加不加她。无论是在现实还是在网络,他都宁愿跟她保持神圣的距离。他不喜欢自己的形象在她心目中显得太差。

  文月影本来决定搬这潜心写作的。现在,忽然涌起了对这所房子及其主人的浓厚兴趣。她变得更加寝食不安了,一头扎入到邱佩兰的故事当中去。她在房间里渡过漫长的白天和黑夜,孜孜不倦地研究邱佩兰打印出来的网页和相册里的那些照片。她试图沿着它们寻觅车秦凤这么多年来的足迹,亲手揭开这个举世瞩目的传奇的反面人物的面纱。

  当凌乱控制她的头发时,当憔悴落满她的面容时,当清瘦包围她的身躯时,她忽然走出了房间,走进了主人房,她对郁风轻说:“我一点都不明白的就是:邱佩兰的出了这么多书,最近出版商又在拼命翻印,按道理应该有很多版税收入才对呀?”

  小晴正好进来。文月影本来打算卖力地跟他解释什么叫版税,但她刚提到那词,小晴就立刻摇摇头说:“没了。”


作者: 天风振衣    时间: 2006-7-10 17:10
38 版税

文小样  
  “咋就没了呢?”俩女人同时急切地问道。一大笔钱呀!说没就没?

  “不知道。”小晴又皱眉又摇头。文月影和郁风轻倍感失望,小晴真叫人无可奈何。那圆圆的小脑袋瓜子里究竟是怎样一个世界?那是女人们迫切期望能解开的一个大奥秘。小晴扔下她们两个“财迷”,走到桌子旁,开计算机去了。那机器有些年头了,怪叫两声便轰轰隆隆地启动了。

  “呃,问问张律师知不知道?”郁风轻建议道。

  “嗯,好吧。你打个电话给他。”文月影的脸上有一丝坏笑一闪而过。

  “你打,你跟他熟!”郁风轻说。

  “什么呀,哪的话?还是你打,他对你比较好。”文月影说。

  “讨厌,才没有呀。他恐怕还不知道我叫什么。”

  “他也不知道我叫什么呀。那家伙,傻瓜兮兮,只管让人家知道自己的大名,从来不管其他人叫什么的。唉,还是你打吧。”

  “我不知道要怎么问问题,是你更想知道答案,还是你来吧。”

  ……

  就连跟一个男人打电话的机会,两位美女还要使劲谦让。后来还是一旁的小晴率先受不了这个假惺惺的场面。他伸手用主人房的电话拨通了张律师的手机,对他说:“张叔叔,你等一下,有人要跟你讲话。”然后把话筒伸向两个姐姐。

  两女人又推让了一番,文月影因为最近身体比较虚弱,没有郁风轻的劲儿大,所以她接了电话。刚刚还扭扭捏捏地一个娘们,一接电话,就立马张开了那付盛气凌人的架子。可见是男人给了女人以自信和傲气。

  “是我!”文月影说。

  “哦,你好,怎么?有事?”张律师听出是那个叫自己“张春才”的女人,可不知道她叫什么。

  这当儿是晚饭后,文月影没跟他说“吃了没”之类的经典客套话,单刀直入地质问邱佩兰的著作权财产权哪里去了,口气里大有怀疑张律师私吞了那些款子的意思。

  “哦,你说的是版税?”

  “说的正是。”

  “邱佩兰生前曾跟我讨论过有关版税的问题,她打算让出版商一次性买断她所有小说的版权。”

  “你怎么不阻止她?”

  “我阻止了呀。我劝她说,这样太亏了,以后卖得再好都不关你事了。她说,那些破烂,能骗点钱已经不错了,谁还指望它们再版。”

  “全卖了?”

  “全卖了。”

  “卖了多少。”

  “那家伙好像是一次性支付了480万。据说还挺够意思的,没拖帐。”

  “天啊,她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不知道。的确有点不可思议,足够在XX大厦买一层楼了。”

  “唉,你有空还是过来一趟吧,电话跟你讲不清楚。”

  “怎么会呢?我觉得挺清楚的呀。”

  “少啰嗦了,这星期六过来吃饭,小晴想你。”

  文月影把电话啪的放下。她忽然恼火起来,因为想起自己曾明确要求他提供邱佩兰的信息。现在看来他一点都不坦白,连480万这么一大笔钱都不吱一声。女人最讨厌不坦白的男人了。她决定在星期六好好教训他一顿。

  文月影重新回到那些千头万绪地文章当中去,指望从中发现一些蛛丝马迹,根据她的经验,作者往往会把现实生活中的一些东西搬到文章中去。这段时间,很多时候她不肯按时就餐,开始还有不少人去劝她,但她始终认为自己是在从事一件伟大的探索,所以不能再过正常人的生活。

  许郡零(保险推销员)对她的行为满不以为然,公开声称:文月影之所以那么关心别墅的问题,不过是因为她想通过领养小晴来获得别墅。几次转嘴后,这话终于传到了目的地。文月影对此只破口大骂了一声:“傻冒!”

  小晴居然上了一整晚的网。郁风轻都上床睡了,小家伙还在那里噼里啪啦地敲打键盘。郁风轻本想看看他跟谁聊天,但小东西很警觉,她一靠近,他就换了窗口,仿佛后脑勺都长了眼睛。

  “很晚了,该睡了,明天可要打瞌睡了。”当郁风轻第三次提醒他后,他才关了机,跳下椅子,到浴室里撒泡尿,洗漱完毕,上了床。

  “你在跟谁聊天?”郁风轻问。

  “我同学。”

  “男的女的?”

  “有男有女。”

  “怎么今天聊这么久?”

  “人家不放,我也没办法。”

  “唉,现在孩子!网络不知会将他们整成什么样子。”

  这天夜里,郁风轻感到小晴的心情不好。他翻来覆去,很久没有睡熟。



作者: 天风振衣    时间: 2006-7-10 17:11
39 小晴仍然去地下室?

文小样  
  昼夜兼程的努力下,石凌雨(画家)的倾情巨作渐渐有点资色了。几处已着色的地方显示了她非凡的美术功力和对色彩的敏锐洞察力。尽管外面发生了很多事情,却丝毫不影响她的作画计划。她是个仅次于文月影疯子。其实,这世界上人人都是疯子,只是疯的程度不同。假如人疯的程度跟酒店一样可以划分为几个星级的话,那么文月影是个准四星级的疯子,而石凌雨则是个三星级的疯子。之所以石凌雨会比文月影低一个档次,是因为她每天还准时出来跟大伙一起吃饭。

  有天,李叶秋(打工妹)进来替石凌雨打扫房间后,几个好事的女人就陆续进来参观能够令李叶秋惊喜万分的“半成品”,并留下几片不煴不火的留言。那些外行人自然不能说中关键,况且画还远没有画好。但那些评论也或多或少地影响着艺术家的情绪。

  小晴是石凌雨的最佳观众,他只是默默观看,不置一词。石凌雨知道小晴也会画画之后,就彻底把他当成了知音;画得累了时,回头看看小晴,用眼睛说说话。

  一天,石凌雨,一个妙龄少女,忽然对一个低龄儿童妩媚道:“给姐姐画像怎么样?”。

  小晴被她突然的过分要求吓着了好一阵,然后不无遗憾地说:“可是,我一早就收手不干了。”

  “哈,你才几岁呀,这么快就退出江湖?”

  “因为我没有模特了。”

  “姐姐给你当模特呀。”石凌雨的眉毛一挑,意思是这么漂亮的人儿给你当模特,你还不满意?

  小晴歪着头,审视了她半天,说:“可是,我只画妈妈。”

  “……!?”

  他对她没兴趣?

  这段时间,各大电视台正在热播一部新的电视剧。杨晓笛主演的。

  杨晓笛作为演艺新人,靠了奶油小生的俊朗模样,从去年的《无处可逃》开始走红,一举成为当代少女们心中的偶像。今年趁火开了几场演唱会,但由于唱功太差,而倍受攻击,但还是很多fans去捧场,大伙图个热闹。从一开始,乔欣洳跟孟知琴(音乐学院毕业生)就根据自己的一惯态度,对新冒出来的偶像表现出愤世嫉俗、疾恶如仇的态度。只要杨晓笛一在电视上冒头,她们就立刻换台。但由于当代少女的中坚力量罗淑霜和杨柳婷(大四女生)一再坚持要看帅哥杨晓笛。结果用不几天,那两个起初还嘲笑别人嫩的家伙也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了帅哥。这样一来,四个热情洋溢的fans凑在一起就可以成立杨晓笛fans俱乐部的支部了。她们还经常进行支部生活。

  “什么时候,能跟他面对面聊一会,该多好。哪怕只有十分钟。”

  “我可没指望能面对面,只要能跟我QQ就行了。呜,不过必须每天都有十分钟才过瘾。”

  “人家都忙死了,谁有空跟你QQ。你别净是瞎做梦了。”

  “哼,就怕他连QQ都不会用。”

  “我可以免费教他。”

  “为什么明星们不上网呢?”

  “现实生活已经很爽,何必用虚拟来安慰自己。”

  “你们的幻想也太保守了,我倒是希望哪一天能把他劫持到我们这,把他锁在地下室里,然后……呵呵。”

  “好主意,我们支持,你今晚就去干!”

  ……

  “唉,这世界就是造出来给明星们享福用的。”

  “明星们也有自己的烦恼的。起码他们为自己的衰老发愁。”

  “咦,他是招风耳呀,怪不得留长发。”

  “哪的话,不是很招风嘛。”言外之意,再招风也不够你招风了。

  “诶,我觉得他的鼻子长得真好看。”

  “鼻子有什么标准呀?”

  “他的鼻子就是一种标准。”

  明星就是用来给别人品头论足的,并在论坛中逐步形成人类相貌和体形的国际标准,将来还可以提供给外星人作为审美参考。

  偶像,崇拜,这是人类的特殊精神鸦片。她们这么大张旗鼓地谈论着,激起了其他女人们极大的好奇心。同时也惹得艺术家们不得不进行深刻地反思,听见世人们不断的起哄和欢呼,他们不得不停下手中活计,冥思苦想为何自己的作品就不能给人们有那么重大的影响呢。唉,那些年幼无知的女孩子们光顾了任性,也不知道自己其实是艺术的敌人。她们支持的多半是那些哗众取宠,才疏浅陋的人物,而很多艺术家们却得不到世人们的支持,饥寒交迫,活不下去,只好死去。

  一天晚上,杨柳婷又在客厅激动地哇哇大叫:“杨晓笛又出来了。”罗淑霜正在房间里上网,听到后立刻对网友说“886”,然后从椅子上弹起来,冲出房间,奔向客厅。这头兴奋鲁莽的小鹿险些撞坏楼梯口旁的小木门。因为小晴忽然从里面把它打开来,而罗淑霜不幸拿鼻子撞上,一阵酸痛,惹得姑娘有点想哭。罗淑霜定眼一看,原来是小晴,很想好好教训他一顿。但人家是房东,而且自己急着要看杨晓笛,所以罗淑霜只凶狠地瞪了他一眼,并使劲拧了他的胳膊一下。小晴立刻感到鸟啄般痛,连连用手搓胳膊。罗淑霜虽然还不解恨,但不敢再有什么大举动,免得把小晴惹哭了,大家又说她欺负小孩。

  当她坐到客厅时,“小晴为什么还到地下室去?”这一疑问曾在她脑子里一闪而过,但立刻就消逝了,取而代之地是自己跟杨晓笛翩翩起舞地美妙身影。


作者: 天风振衣    时间: 2006-7-10 17:13
40 遗像不见了


文小样  
  卓礼颜(酒吧歌手)对“车秦凤”感兴趣的程度仅次于文月影,不过几乎没人知晓这点。

  酒吧里,她在也曾听一些堕落分子大肆谈论“车秦凤”。她不但成为坏女人们继续变坏的理由,还增强了好女人变坏的信心。她有一大串极坏的德行(有些还是特产,可以申请专利),都给一些追随者模仿得活灵活现。说得严重点,那就是“车秦凤”的恶劣影响已经造成了整整一代年轻人的堕落,甚至将导致整整一个民族的衰落。那些原本肮脏透顶的东西正在被人们接受和拥护,人类社会的道德就是这样渐渐沦丧的。不少道貌岸然的正人君子在网上看了“车秦凤”的杰作后,不禁叹息道:世风日下,道德已死,文学彻底成了婊子。

  尽管卓礼颜思想开明,个性解放,但刚开始也很无法接受这女人。车秦凤有些行为也确实太夸张,太过火,太前卫了,而且有明显的炒作嫌疑。但当知道车秦凤竟然就是小晴的妈妈邱佩兰时,她便开始努力扭转自己的观念了。或许卓礼颜是个被人们误解成坏女人的女人,她努力设想着车秦凤其实是个伟大而孤独的人,只不过命运所迫,遭遇生活中的种种不幸,才被迫走上那条路。她试图慢慢理解和同情车秦凤,但酒吧里的那些糟糕的描述却时时令她大倒胃口。

  虽然卓礼颜对车秦凤感兴趣,却没有象文月影那样明目张胆地公开设立研究室来研究她。她只想着跟小晴加强沟通,加深感情,从孩子那里了解妈妈。

  卓礼颜作曲的时候非常需要感情,最近她的曲子渐渐偏向于委屈和悲愤。看着一旁呆坐的小晴,卓礼颜心里就自然而然地涌起了一股怜悯,一股忧伤,一股悲凉,所以,她在作曲时发现自己缺乏感情时,就用眼睛从小晴那里获取,仿佛那是一个存储了失落、无奈、悲哀、屈辱、惆怅、悔恨、凄凉、内疚等各种感情的罐子。

  心有灵犀一点通的小晴很快觉察出了礼颜姐姐的企图。他很配合,每晚主动进来陪着她作曲。

  卓礼颜在酒吧里又抽烟又喝酒还大声说脏话,是一个坏透的姑娘;回到家里却贤淑温柔的要命,她在孩子面前不抽烟,只喝点红酒——心情不好时也让小晴陪她喝一点。她在酒吧里穿的衣服乱七八糟,不伦不类,回来后倒是穿得正儿八经,看不出她居然是那个行当的人。房间里总收拾得很干净,跟那两个高等学府的高材生正好相反,墙上也不象那几位女孩把明星照贴得到处都是。书桌上只摆了一盏台灯和一些五线谱纸。昏黄的灯光下,小晴就这么凑在礼颜姐姐旁边,看着她画蝌蚪。卓礼颜曾试着教他五线谱,想不到小家伙竟然一学就会,只是他不是那种活泼得整天咿咿呀呀的小孩。话都很少说,所以更难听到他唱歌了。但他似乎很懂音乐中的感情,上次的《火柴天堂》也让卓礼颜领教了一番。

  一大一小的两家伙就这么整晚斯混在一起,眉目传情。要让其他人看见了,定会涌起阵阵担忧。那些传奇的爱情故事里几乎都有这些情节。多少年以后,当卓礼颜站在巴黎歌剧院之类的地方指挥着世界顶级乐团的时候,她大概也还能清晰得记起那些曾和一个忧郁的小男孩所渡过的夜晚。那时候,回忆这些夜晚将是一种幸福,而现在则有一股淡淡的苦涩,一种前途未卜的忧伤。

  又一个早晨,万物苏醒,雀鸟欢叫,这座房子里的尤物们纷纷出洞,开始了崭新的一天。外面起了很难得的雾,把一切都放进了朦朦胧胧的气氛中,很艺术照。

  啊,又是一个多么普通而美妙的早晨呀!在这样一个祥和温馨的光阴里,大伙听到了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象闹钟那样大声并惹人讨厌。那是许郡零那娘们的声线。她是最容易大惊小怪的女人了。如果大伙发现其实并没什么可怕的东西,决心要好好指出她的毛病才行。

  不过,叫声里的恐怖含量绝对不是能够随便添加出来的,没有真实的情感是不能发出这样逼真的声音的。

  几个女人循声而来,她们也像一个个着了魔似的惊呆了。那景象实在可怕。每日媚笑着看大伙的邱佩兰忽然从墙上消逝了,尴尬地剩下一面空墙壁。这房子真是精灵古怪透顶了,什么东西都有可能不见。

  欧阳雪(部门经理)对于这种再三出现的不可思议的现象,忍不住恼怒起来,大声问道:“是谁动了遗像的?是谁?给我站出来!”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7-10 17:13:47编辑过]


作者: 天风振衣    时间: 2006-7-10 17:14
41 疑问清单


文小样  
  欧阳雪(部门经理)的女性吼叫回荡在屋子里。没有人站出来,也没有任何声音回答。谁吃饱了闲着,敢乱动遗像呀?

  一阵死一般的寂静后,郁风轻(医院护士)说:“遗像没脚,应该不会跑远,它或许还在这个房子里,大家是不是一起到处找找看?”

  大伙正准备开始到处找找,杨柳婷(大四女生)忽然说:“它会不会回到地下室去了呀?”

  “啊,我想起来了,好像小晴还去地下室,那次被我发现了。”罗淑霜(大四女生)想起了自己为此还拧了一下小晴的胳膊。“我觉得可能是小晴拿回地下室的!”

  “可是他为什么要将遗像放回地下室呢?”欧阳雪说。

  “挂在上面,不是好端端的吗?”李叶秋(打工妹)说。

  “难道小晴还有什么不能告人的秘密?”许郡零(保险推销员)说。

  “对呀,他为什么也不告诉我们一声?”孟知琴说。

  “那孩儿真能吓人!”乔欣洳说。

  大伙商量到地下室里去看看,但要找个胆大的开路。

  可怜的文月影正在床上睡得香,她可是天快亮了才上床,好梦还没开始,就给郁风轻弄醒了。

  文月影睁开眼睛发现又是郁风轻那家伙的粉脸,满是惶恐。听了她的汇报,文月影的脑子立刻变得清醒了。她没有立刻下床,而是拿起床头的一个本子,用铅笔头在上面端端正正地记下了一条:邱佩兰遗像不见了?

  文月影开始将自己在这个房子里遭遇到的各种古怪问题整理到一个本子里:

  邱佩兰为什么好端端把别墅给抵押了?

  邱佩兰把480万这么一大笔钱给花哪里去了?

  难道车秦凤真为了成名而不择手段,厚颜无耻吗?

  这房子里咋就莫名其妙地胡乱不见东西?

  小晴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大伙?

  为什么连张春才那家伙也不肯完全坦白?

  小晴的爸爸究竟是什么人呢?他真死了吗?

  ……

  诸如此类的问题整整记了好几十页。

  这本子上一个个客观存在的疑问,正是导致文月影彻夜难眠,越来越瘦的原因。她曾做过上万种假想和分析,发现都难以解答这些问题。

  如今又添加了一个问题后,她想把所有问题再仔细分析一遍。郁风轻见她坐床上不动,生气了,催她快起来看看。

  文月影纳闷了:“东西已经不见了,还有什么好看的呀?”

  “不是呀,大伙都猜测可能是小晴把遗像拿回到地下室去了,因为罗淑霜曾看见他又一个人到地下室去了。”

  “哦?”文月影又拿起本子,又记录下一条:为什么小晴还去地下室呢?写完后,又扮起思考的动作了。

  “哎呀,你快起来吧。等着你开路呢!”

  “啊?你们?怎么能这样?”

  郁风轻不由她分说,拽她起来,拖她下床。文月影搞不清楚怎么她就成了“开路先锋”?她不起床,这么多人还不敢进地下室。看来勇敢的女人给人的印象是深刻的。

  文月影衣衫不整,穿着拖鞋,就给弄下楼来。

  几个姑娘已经拿好了扫帚、球拍、衣服撑子之类的武器。欧阳雪递给她钥匙和一把水果刀,眼神里闪出一句话:“同志,看你的了。”

  文月影惊讶地看着大伙,噗哧一声,忍不住笑了。她只拿了钥匙,就到下面去开门了。女人们按胆子大小排序,鱼贯而下。

  邱佩兰同志的遗像果然又在地下室了。一开门就看见了。她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媚笑。尽管所有人都进地下室来了,但大家还是觉得怕怕。大伙看了周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小晴的画仍然一动不动地呆在那里。

  书架上的书少了一层,不过,大伙都知道那是谁干的。文月影把邱佩兰的书都搬到楼上房间里去了,她除了自己看,还给每人发两本,让大伙帮着看。

  “谁干的呀?”欧阳雪问。

  “如果你们都没干,那就只能是小晴了。”文月影说,“等他回来再说吧。”

  文月影把本子上的“邱佩兰遗像不见了”改成“小晴为什么把遗像搬回地下室”。

  几个好奇的娘们想探过头去看看她写什么,但文月影不给她们看。因为有人怀疑她贪图这里的房产的事,惹得她很生气。文月影把本子放回口袋里,自个上楼去了。

  几个女人低声骂道:

  “故弄玄虚!”

  “死像!”

  “小样!”

  “自以为是!”

  中午,小晴终于回来了,保持着一贯的垂头丧气的作风。他背着书包站在门厅,看着同居女友们,她们各个年轻漂亮,性感迷人。可他心情就是好不起来。换了一个成年男人,无论在外面混得多糟糕,无论遭遇了多少挫折,回到这样的家中也将快活过神仙。

  女人们一时不知如何提问小晴,所以只是看着他。郁风轻走过去,蹲下来,抚摸他的头,表达了片刻柔情,才亲切地问他:“怎么啦?在学校有人欺负你吗?”

  小晴说:“没有。”

  “咋不高兴呢?”

  “没什么好高兴的呀。”

  “那你为什么把遗像放回地下室去?”郁风轻这才问出大伙想知道的问题。小晴也这才知道为什么大伙这样看着他。

  “因为我讨厌看到它!”小晴甩开郁风轻,径自上楼去了,大概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休。

  “为什么?那可是你妈妈呀?”

  “可她是个坏人!坏人!坏人!”小家伙的声音里有点沙哑和激动。

  大伙面面相觑,搞不懂他妈妈什么时候曾惹过他。他不是很爱妈妈的一个小孩吗?怎么一下就那么讨厌妈妈了?


作者: 天风振衣    时间: 2006-7-10 17:16
42 邱佩兰就是“独孤寒雪”

文小样  
  郁风轻这下清楚了,小晴很大一部分的自卑来自他妈妈的那些惊人之举。唉,邱佩兰干那些事前怎么也不替孩子的将来想想?

  郁风轻每晚对小晴的床上开导,开始有的放矢了。不过,也难为郁风轻了,因为涉及到了性这个东西。说到底,郁风轻本身还是很嫩的一个女孩,说那些事儿恐怕还要引起误会,换了林大丁老师那样的老姜或许还能把事情讲清讲透彻。其实,谁也没法讲清讲透彻,邱佩兰已经做成那样子了,嘴巴再厉害的人都回天无力。

  女人们对邱佩兰心存的偏见,尽管藏得很深,可是小晴的感觉足够敏锐,可以直入女人们的心房。人的自卑很大程度来自内部,小晴总觉得每句脏话里都含着对妈妈的讽刺和侮辱。

  这天晚上,文月影比较异常,她居然第一个坐到饭桌旁等着开饭。大伙都猜测她这几天没怎么吃,现在肯定是饿坏了。李叶秋给她盛的饭也特别满。但大伙并没欣赏到一个女人狼吞虎咽的罕见景象。

  文月影只是拿筷子戳戳饭……忽然面呈春色,她得意洋洋地将大伙扫视了一圈。还像领导赞赏部下一样,对很多位含笑点点头,惹得大伙满腹狐疑,好奇心极度膨胀。人们等着她说话,她却拿起果汁喝了一口。

  她放下果汁,又清清嗓子,才一脸骄傲地说:“我对车秦凤终于有了一个阶段性的研究成果,当然这一成果离不开各位的关心和支持。我要特别感谢郁风轻这段时间对我的帮助,还有李叶秋……”

  “哦,是什么成果?”欧阳雪受不了了,果断地打断她。

  “有话快说!”许郡零说。

  “别卖关子!”乔欣洳说。

  “别兜圈子!”孟知琴说。

  “别吞吞吐吐!”罗淑霜说。

  ……

  文月影等大家屯足了悬劲后才说:“我有十足的把握,我可以肯定车秦凤其实就是独孤寒雪。”

  “啊?!”女人们果然吃惊了。毕竟一个是自己最鄙视的女人,一个是自己最崇拜的女人,现在竟然要活生生地将她们俩扯到一块儿。尽管她们都是写文章的,不过还是难以想象。

  “有何证据?”

  “我发现了《我只好放弃》的珍贵底稿,邱佩兰对它的三次纸质修改稿都保存了下来。”文月影说着就伸手探到桌底,拿了一叠稿纸出来。她晃了晃它们。人们只看到那是一些打印出来的网页,上面给红笔画得乱七八糟。

  “那怎么就能证明车秦凤就是独孤寒雪?或许车秦凤只是帮独孤寒雪修改一下文章而已。”有几个人不服。

  “问问小晴,不就知道了。”杨柳婷说,“小晴,你知不知道你妈妈就是独孤寒雪呀?”

  大伙看着小晴,他正伸长了手很努力地夹一鱼丸,试了几次没夹起来。还是一旁的郁风轻出手帮了他。他看看碗里的鱼丸,又看看大伙,这才平静地回答:“知道呀。”

  那三个字说起来轻巧,实则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大伙花了近10秒的时间光张嘴,不吃饭。原来小家伙一早就知道了,居然还扮酷。好深的城府呀!女人们不得不刮目。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文月影生气了,她的研究成果就这么迅速地贬值了。她甚至觉得小家伙在嘲笑她的瞎忙活。

  “你们没问我呀。”小晴还挺有理的。

  “不问你,你就不能主动点?”罗淑霜忍不住数落道。

  但更生气的还是文月影,她激动地说:“你,你小小年纪,够气人的呀!”

  “告诉你们又怎么样,她还是一个坏人!”小晴说,眼睛闪着泪花。

  “小晴,大伙都在帮你,你应该把知道的事情都跟姐姐们说呀。”郁风轻说话比较柔和,“呃,你还知道些什么?”

  “没了。”

  “真的没了!?我现在问你,你妈妈写的这个故事是不是真的?”文月影说话的凶气犹存。郁风轻连拉她的衣襟,意思是大人别对小孩凶。

  “哪个故事呀?”小晴问。

  “《我只好放弃》。”

  “那个,可能是吧,我不太清楚。”

  “什么叫可能是吧?你就一点也不关心你妈妈的历史故事?你就不想知道你为什么没爸爸?”文月影忍不住再次拨高了音量了。

  “发生那些事情的时候,我又不在场,而且我也不好意思问。其实,我也问过,但妈妈老觉得我的问题太多了。她很不耐烦的,问多几句,就不理睬我了。”小晴说时,显得很无奈很无辜。

  这回答真是令人无可奈何。谁叫大人老是拿这副德行对小孩?

  接下来,小晴不吃饭了,他觉得咽喉那里有块东西挡着。他堂堂一屋之主,想不到竟然还有租客对他吆喝。委屈呀!郁风轻再怎么安慰也无济于事了。

  这顿饭,大伙都吃得很不是滋味。

  当晚,文月影满怀着内疚来到主人房,想跟小晴道歉。小晴正坐床上看书呢。

  文月影跟一旁上网的郁风轻使使眼色后,便坐到床上去了。她看着他。小家伙还在生气,居然不抬眼看她。看着他拿着书自个生闷气的样子,文月影忍不住想笑。

  “你看什么书呀?这么厚。”文月影想抚摸他一下。

  小晴甩开她的手,不理她。

  文月影低下头看了看书的封面,再也忍不住地笑起来:“你竟然看《西方哲学史》?你这娃娃看得懂吗?”

  其实小晴早早上床,只是纯想生闷气,但又觉得一个人光这么生气挺别扭的,于是顺手拿了本风轻姐姐放床头的书做做样子。他才没打算要看懂什么,他只是可怜地编造着一些比现实更委屈的故事。

  文月影的笑惊动了郁风轻。她也过来帮忙安慰小晴。两个女人一起哈哈干笑了一阵,但小家伙够犟,居然不受“逗”,还坚固地保持着生气的样儿。接着,两女人轮流到网上去把笑话“搬”到床上,讲了一个多小时,讲得口干舌燥的,小晴还是开心不起来,一脸严肃。看来这家伙一时半会还退不了气。文月影臣服在床上,叹气说:“唉,懒得逗你啦!你真小样!”想不到小晴听了这话倒是雨过天晴,忍不住乐了。


作者: 天风振衣    时间: 2006-7-10 17:17
43 张律师是阿king?


文小样  
  郁风轻和文月影听到小晴的笑声后,惊讶地同时扭头看他。小东西立刻不笑了,继续装模作样的看书。这小样还挺爱面子的。

  文月影不禁叹道:“唉,真是一笑倾国呀!”

  郁风轻会意笑道:“哪呀?只是倒了你一个人而已。”

  “我可千万不能倒呀,还有那么多大事情等着我去干呢!”文月影说。

  “瞧你,自大狂!好像你是什么了不起的特殊人物。”郁风轻说。

  “我其实也没什么特别,就是脑子比较好使!”文月影继续大言不惭。

  “受不了你,还没见过象你这样夸自己的人。”郁风轻皱眉说。

  “呵呵,不跟你磨嘴皮子了。说正事吧。如果邱佩兰写的那个《我只好放弃》就是自传的话,那么小晴的爸爸应该是个巨商,而这座别墅就可以算是他跟邱佩兰的一夜情后的一种补偿。为了解救贫穷的家庭,踏上成功之路,邱佩兰忍痛背弃了原来的男友阿King,并离家出走,只身跟着小晴的爸爸来到这座城市。她明知道那是一个卑鄙的选择,但她更渴望摆脱平庸。当巨商给她展示成功的阶梯时,她那原本就苦涩而脆弱的爱情就土崩瓦解了。可怜地邱佩兰用爱情的死亡换取了事业的成功时,不得不痛苦地承认:我只好放弃。一夜情结束后,邱佩兰自然就只能独守这个空房。呃,她靠着成功后的名气继续写畅销书来维持母子俩的生活,并可能在治疗心脏病方面花了很大费用。”

  “嗯。”郁风轻觉得文月影说的有道理,低头思考了一阵,问道:“那阿King真的就这么放弃邱佩兰了吗?他就不能原谅她的行为吗?这些年,他会不会可能来看望过邱佩兰呢?”

  “这正是我所要跟你讨论的,从《我只好放弃》一书来看,阿King是个憨厚老实的家伙,他并没有怎么责怪邱佩兰,只是可怜巴巴地认命。这么多年,他跟邱佩兰不可能就一点都不互相想念一下。”文月影说。两个女人就这么公然在小晴面前讨论他的妈妈。

  郁风轻瞪大眼睛看文月影,问:“你的意思是,阿King来过这里?”

  “不可能!你们瞎说。”小晴忍不住大声说,并把书砸向文月影。郁风轻眼明手快,成功地拦截了袭击。

  “小晴,我知道你难受,可我们想帮你呀。你要坚强点,听我说。小晴!”文月影正色说。

  “我不听,你在胡扯蛋!”小晴把头钻到枕头底下去。

  “我可不是在瞎猜。嗯,你好好想想,从你懂事开始想起,你妈妈都跟哪些人接触过?”文月影想把小晴拉出来。

  “难道是张律师?”一旁的郁风轻忽然说。

  “什么?”

  “难道张律师就是阿King?”郁风轻说。这是个好假想。文月影惊讶地看着郁风轻,她也被自己突然产生的想法给镇住了。

  “嗯,让我想想。”文月影的脑子激动起来了,她在房间里踱来踱去。

  小晴显然也被郁风轻的想法震动了,他抬起头来看着两个很有脑子的女人。

  张春才就是阿King?

  文月影拿出本子,记下这一条,想了一阵说:“年龄上不是很对呀?”

  “怎么不对?张律师三十岁,小晴的妈妈也就三十多。男的比女的小一两岁不奇怪。而且张律师说过他的故事。”

  “什么故事?他什么时候说的?我咋不知道?”

  “上次,他来这里开地下室的门。吃完午饭后,你就上楼去了,但张律师没走,他在客厅给我们讲:他跟他女朋友如何分手的故事。”

  “如何分手?”

  “因为他说错了一句话。”郁风轻接着把那个故事说了。

  文月影顾不上笑几声,立刻研究两个故事是不是有矛盾。“张春才跟邱佩兰是同学,这一点在两个故事中都是这样说的。这么说来,张春才并不知道邱佩兰遇到了小晴的爸爸并想跟他远走高飞,而张春才不小心说错的话,成为邱佩兰离开他的一个借口?”

  “我觉得很有可能!小晴,你说是吗?”郁风轻坐下来,把小晴搂到身边。

  “不是!”小晴说。

  “那你知道什么?你快说呀!”文月影又急了。

  “我不知道什么,可我觉得张律师以前不认识我妈妈。”小晴说。

  “你怎么看出的?他们很可能瞒着你,不想让你知道真相呀。”文月影说,“哎呀,跟这小屁孩扯不清,得把张律师那家伙抓来审问一下才行。他电话多少?他的卡片呢?还在不在楼下?”文月影说着要冲下楼去找张律师的名片。

  郁风轻说:“不用去了,我手机里存了他的号码。”郁风轻刚说出口,就恨不得把话吃回去。但文月影已经收到了,她顾不得坏笑很久,拿了郁风轻的手机就拨。

  “混蛋,竟然关机,这么早就睡了?真没出息!”文月影大骂,“诶,我们是让他什么时候过来吃饭的?”

  “星期六,也就是明天。”

  “哦,我们得准备好,想办法让他原形毕露才行。嗯,让我再来把整个事情想一下。”文月影把打开本子一阵苦想,接着开始了她的推理:“如果张春才就是阿King,那么,‘为什么连张春才那家伙也不肯完全坦白?’这一条就好解释了,他必须瞒着我们很多事情。‘邱佩兰为什么好端端把别墅给抵押了?’以及‘邱佩兰把480万这么一大笔钱给花哪里去了?’这两条很可能也跟张春才有关。他完全可以也可能耍点阴谋。你不觉得他完全可以在很多事情上欺骗我们吗?我们并没有从第二个大人那里了解这些事情,而小孩子是很好欺骗的。也就是说,到此为止,我们只是听了张春才的一面之词。那完全不可靠。而张春才为什么把小晴一个人丢在这别墅里不管?他为什么第一次来的时候不跟我们说邱佩兰就是车秦凤?他为什么不主动告诉我们有关版税的问题?这种种疑问还必须重新解答。一切都在表明,张春才在进行一个巨大的阴谋。”

  “你们不能怀疑他!我不许你们瞎猜!”小晴严重抗议。

  文月影不理会他,继续跟郁风轻说:“明天,我们问问题的时候,得小心谨慎、非常技巧才行。”

  文月影跟郁风轻商讨了一晚。末了,文月影还给她派了一个艰巨的任务:必须跟小晴培养更深厚的感情,无论如何都得融化掉他。仿佛小晴是坨大冰块,而郁风轻是个小火炉。



作者: 天风振衣    时间: 2006-7-10 17:18
44 个人资料


文小样  
  星期六,天气很好,有点秋天的感觉。张律师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想起今天有个“约会”,而且是同时跟一群靓女约会。张律师不禁为之精神一振,连日来工作中积累的怨气和疲劳给纷纷震落。让那些麻烦透顶的事情见鬼去吧!

  张律师决定把自己浑身上下彻底收拾一遍。胡子给刮得一根不剩,头发给整得井井有条。他钻进衣橱翻了一通,居然找到一条只穿过一次的“鳄鱼”裤,虽然皱了点,但也土不过那些整天穿的西裤。临走前,他居然还记得抽屉里有块劳力士。这么些年来可委屈了这哥们,现在该领它出来风光风光了。这个时代里,名表真是骇人听闻的装饰品,据说它能立刻让一个男人变得“儒雅”,对了,它还能告诉你现在几点钟了,如果你是个看得懂钟表的人。很多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出生的人是只会看数字钟的。

  现在,张律师已经全副武装得焕然一新了。下楼去取车的时候,碰见了一个同事。那哥们对他直吹口哨,非常小样。

  长期以来,他孤独地在这地球上走动,满怀着自卑和耻辱。但他坚信终究有一天,他会很体面地结束这一时代。他幻想着那一天,迎着晚风,挽着心爱的人儿昂首阔步在大街上,得意洋洋地看着那些还在孤独地走动的小伙子。

  张律师一路上只想着解决自己的难题,甚至把自己去小晴的家的主要任务给忘记了。他耳里就回荡着文月影的那一句:星期六来这里吃饭。所以,这几天他几乎没空思考车秦凤的四百八十万的。说实在,他对别人的钱毫不感兴趣,他只希望有靓女能对他的钱感兴趣。讨好女人这档子事真是一个高深的学问。现在待嫁美女调皮得很,不但要求男人有钱,还要求男人要有“风趣幽默”、“善解人意”等一些奢移品,这些可不是通过努力就能获得的东西。张律师真想回到父母能够包办婚姻的朝代去。

  文月影是借口小晴想张律师而冠冕堂皇地叫他来吃饭。其实小晴最近就没怎么想过他,而是想她去了。这学期,学校为了创收,打着培养个性的旗号,举办了各种兴趣小组,学生可以利用假日时间自由参加。小晴二话没说就报了美术组,这倒不是因为他喜欢画画,而是因为他看到报名表上,米乐乐参加了这个组。小晴当时也很纳闷的,按道理米乐乐应该是报音乐组、舞蹈组之类的才对。但他还没机会打听个明白。

  客厅里,几个纨绔女人正在为如何消磨时光而发愁,她们无精打采地轮流将所有电视台翻一遍。小强昨晚大概没睡好,一直在打呵欠。现在女人们又不让它好好看电视,它感觉更困更无聊。张律师,一个能够解闷的人物,就这么适时出现了。

  只有小晴、郁风轻和文月影知道张律师今天会来。其他女人对张律师的突然驾到都感到惊讶,不知他有何贵干?不过张律师那个故事给她们留下了刻骨铭心不可磨灭的印象,几个女人还在晚上睡觉前专题讨论过他。所以,她们都在惊讶后表示欢迎,请他入座。

  张律师前两次来,都有正事要干,所以大伙还没怎么交换个人资料,还互相了解得很少。尤其是张律师,混蛋到连这些靓女谁是谁都没搞清。他向来对眼花缭乱的东西缺乏分辨力、认知力和记忆力。现在,张律师总算很直面很客观地提出了这个严重问题:还没请教姑娘们的芳名。

  以前是张律师努力在女人们心里“做个记号”,现在该轮到女人们努力了。当然,女人们要困难得多。一个靓女要在一群很开放活泼时尚潮流的同类中脱颖而出?难!

  乔欣洳、孟知琴、杨柳婷、罗淑霜、许郡零、郁风轻、李叶秋依次介绍了自己的姓名、昵称、民族、职业、籍贯、星座、血型、爱好、特长、个人说明……等一些可以公开的资料。

  想不到,文月影正好也起来了,还能赶上过场。她一般是午饭前起来把午饭当早饭吃掉的。她的个人资料可谓是最齐全最另类了,也背得最熟,因为她在很多网站登记过自己的资料。文月影边说边给自己喂了一罐酸奶,还很客气地非要请张律师也喝一瓶。大伙都比较纳闷和郁闷,这傻傲的家伙怎么突然对张律师好客起来。

  面对这么休闲的日子,这么休闲的张律师。大伙也觉得不必拘束和矜持了,决定开始盘问他的个人问题。

  “呃,您工作好几年了吧,每月收入多少?”许郡零问得真赤裸。


作者: 天风振衣    时间: 2006-7-10 17:21
45 五个一工程


文小样  
  每月收入多少?这是一个敏感问题,却又是一个最关键最重要最实在的好问题。大伙虽然觉得许郡零这么问也太没涵养了,不过又觉得她问得真好!简直是喊出了大伙的心声。

  通常,一般人在回答这个敏感问题的时候是不老实的,会有夸小的倾向。但张律师这么老实的人说不定就如实回答了呢!所以,靓女们屏住呼吸,用期待的目光围绕着他。

  张律师内心倒是挺乐意别人提这个问题,那正是他的“魅力”所在。不过,他还是假装受惊2秒后,才开始感慨道:“钱这东西,我倒不是很在乎,我更在乎生活。其实像我这样的,多收几千和少收几千,生活也就这个档次,想要换一种生活,也不是那点钱能做到的。我的生活其实真叫我痛苦,总感到自己像牛一样,给人牵着鼻子走。每天被迫干很多不想干的事情,几乎没有空余的时间来享受生活。在你们眼中,我或许是成功的,其实,我是个真正失败的人。世界上过得最不幸福的一类人也就是像我这样的人。这还是网上调查的结果呢。唉,命呀!我的一辈子恐怕也就如此了……挣扎也没用!从前的梦想,现在还是梦想,将来或许还是梦想,永远难以实现。”

  张律师不按题意直截了当地回答一个数字,主要是怕她们受刺激,或者心生歹念,所以只把自己的金钱观和人生观给摊出来,啰里啰嗦地扯谈了一番。这样既回避了那个敏感问题,又显得很有品味。大伙自然很不满意这个有品味的回答,也就没感到张律师的魅力。许郡零依了张律师回答“多收几千和少收几千”,猜测张律师的收入不稳定,心中不免有点失望。

  “那么,张律师的梦想是什么呢?”郁风轻问。

  这对张律师而言,才是一个真正敏感的问题。因为他的梦想很简单,其实就是娶个漂亮老婆。但总不能照实回答了吧?那可是要让人家笑话的。

  张律师也算是博览群书的人,了解过一些名人的梦想,基本上也就那一套。于是照了模子也捏造出一套属于自己的体面的梦想:“我的梦想,说出来,你们可不要笑话哦。呃,我把我的梦想称之为‘五个一工程’。”张律师微笑着停顿了一下。

  女人们对此表示很感兴趣,催张律师快说。

  “第一,我希望在我有生之年里,能驾驶自己的游艇作一次环球航行。”这个主意够浪漫。张律师说时仿佛已看见自己的老婆站在游艇上,以极度完美的身姿迎着海风。

  “第二,我希望有一天能登上世界最高峰。”这个理想可以充分说明张律师是条有志气的汉子,大大增强了他的魅力。

  “第三,我希望能拥有一片海边沙滩,我的一家就自由自在的生活在海滩边的那座房子里。”这倒真是张律师毕业时曾有的奋斗目标,不过经过几年努力后,发现连老婆也混不到一个,所以就放弃了。

  “第四,我希望能写一本书,一本能够让别人真正理解我的书。我最希望被别人理解了。”看来,张律师居然还想当个作家。

  “最后一个,呃,我希望能拍一部自己编的电影,唯美的,浪漫的,感人至深的……”

  大伙估摸着,张律师居然还想当个电影明星。

  张律师的‘五个一工程’让在场的几个女人的眼里熠熠生辉,大有准备要跟他一起实现梦想的念头。他真是一个有理想有志气的好青年呀!

  一旁的文月影忍不住直接轻蔑地“哼”了一声。张律师在她眼中仿佛已是一个巧言令色的骗子,一只披着猪皮的狐狸。她想,当初邱佩兰大概也听过这冠冕堂皇的‘五个一工程’。

  除了郁风轻,大伙都惊奇她的态度。张律师给她哼得心都虚了,恐怕是自己的‘五个一工程’说得太好,人家都认为是抄袭的了。唉,张律师今天来这里本是准备坦白认错的,没想到反而又在靓女面前瞎吹了一通。

  “你是个律师?”文月影明知故问了一把。

  “嗯?对呀!”张律师给问得都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律师,并暗自感叹:这里的女人个个都非同小可呀,问的问题全都很有水平!

  “其实律师的任务是不是帮助客户把谎话说完美,或者帮他们钻法律的空子?”

  “当然不是这样了,我们帮助客户利用好法律武器保护自身的权益。”

  “你的口才真不错,而且脑瓜子也很聪明,很能随机应变!很适合干律师这行!”文月影说时,露出阴险的坏笑。

  “哪里?哪里?”张律师越听越觉得她说话不是个味,“我其实很不喜欢干这行。”

  “哦,那你想干哪行?”文月影蛾眉一扬,问道。

  “嗯,说实话我最希望从事一种自由的职业了,想干的时候就干一会,不想干的时候就休息,生活当然是自由点好。”张律师越说越小声,因为她屡次对他阴阴笑,搞得他心里很害怕,眼睛也不知看哪里好。

  “呃,我有个疑问?”文月影问。

  “问吧。”张律师有点无奈。

  文月影取了个水杯,走到饮水机前,让它咕噜咕噜地响了很久;忽然转身问道:“听说,你曾经有个女朋友?”

  张律师大吃一惊,果不出所料,她已从她的同居女友那里获知他的故事。唉,女人真是全速交换机。只要有一个女人知道某件事情,广播包一发,全屋子的女人也就都知道。更何况上次就文月影一个女人不知道。

  难道她已经肯定自己的故事不过是从一个笑话改编而来?怪不得她脸色如此怪异。张律师心里慌张,只“啊”了一声。

  “那么,她现在在哪?”文月影严辞问道。郁风轻不禁回头盯了她一眼,意思是:你不是打算很有技巧地问吗?

  文月影不理她。她想让他早点原形毕露,免得在这里搅花其他女人的心。

  在文月影锐利的目光下,张律师彻底垮了,觉得再不坦白就来不及了。他双手紧抱自己沉重的头,一脸悔恨。


作者: 天风振衣    时间: 2006-7-10 17:22
刚好一半了,累啦 今天就转这点儿 明天继续
作者: 天风振衣    时间: 2006-7-11 14:06
46 坦白

文小样  
  难道他真的是阿King?张律师满脸惭愧的样子让郁风轻心里大惊,此刻,她倒不希望自己当时灵感忽现的猜测是对的。毕竟她打心眼里不希望张律师是个坏人。

  文月影也没料到这张春才这么脆,没问几句就投降了,真是个懦弱的男人,实在不过瘾。

  其余几个不知情的靓女给这场面搞得满头雾水,完全不知道为什么文月影咋就成了猫,张律师咋就成了耗子!女人们惊讶地看到了一出好戏,然而好戏才刚开始不久。

  张律师惭愧地看着大伙,诚恳地说:“其实我今天来,正是想向各位坦白:那个关于‘松子玉米’故事并不是真的。那只是我编来逗逗大伙的。” 张律师一鼓作气说出来后,便想就地挖个洞钻进去,可他没有挖洞的工具,所以他只好仍然呆在地面上,并低着头遗憾地看着地面。

  张律师这么爽快地认了错,倒让在场的所有女人的脑筋来不及转弯,几乎全都掉下悬崖去了。那真是令人心凉,令人懊丧的坦白呀!张律师看着像一个老实八交的蠢家伙,竟然把这么多冰雪聪明的靓女就这么平白无故地耍了一把。这不是纯粹欺骗感情嘛!几个比较泼辣的女人几乎想立即抡起香拳去砸他。

  张律师的回答虽然也很出乎文月影的意料,但她是最快将脑筋转过弯来的一个。因为照她看来,那个故事是真是假倒不是很重要,可千万不能让张律师,这个爱撒谎的家伙虚晃一枪给金蝉脱壳了。文月影觉得应该牢牢抓住关键,即张律师究竟是不是阿King——即使不是,也应该跟邱佩兰的钱有关。文月影一口咬定了张律师是个坏家伙,因为邱佩兰生前接触的人极少,而张律师是她死前接触最多的一个人。

  “仅仅是逗乐吗?看来,你不但善于编剧,而且还擅长表演,‘你没演话剧,是话剧的不幸而且是话剧演员们的大幸!’”文月影一味地夸赞,穷追不舍;张律师一味地汗颜,无处可逃。她简直是长尽了女人的威风,而他简直是丢尽了男人的脸面。

  “你实在过奖了。可我不能领会你话中的含义。”张律师老实地说。

  “唉,让你的笨脑领会,还真有点困难。嗯……你认识邱佩兰吧?”文月影又问了一个颇有水准的问题。

  “认识呀!?”

  “她是谁?”

  “小晴的妈妈呀!”

  文月影对张律师的回答显然不满意,她遗憾地摇摇头:“难道我的问题就这么简单一句能回答清楚吗?”她走上半梯,居高临下傲慢地看着其他生命(含小强)。清清嗓子,文月影准备亲自回答自己提出的问题。


作者: 天风振衣    时间: 2006-7-11 14:06
47 邱佩兰的哭诉

文小样  
  “今天,我要跟各位介绍一个人——邱佩兰,笔名车秦凤,还叫独孤寒雪。她起初是个美女作家,后来成了堕落的美女作家,驰名中外的堕落美女作家,五毒俱全的国际变态美女作家……世人们给她扣的帽子越来越大。车秦凤几乎成了可耻的代名词,当她活着时,有无数人咒骂她去死,果然,她32岁生日后17天就死掉了。不错,你们已经对这个臭名昭著的女人很了解了,可我想在你们脑子里重塑一个全新的邱佩兰。好不好?呃,她是一个女人,跟你们一样,哦,张春才除外。这女人生来就很命苦,比我还命苦;但她很有才华,比我还有才华;她很有思想,比我还有思想;她很疯狂……”

  “比你还疯狂。”罗淑霜插嘴道。

  “错!没有我疯狂。有趣吧?生活,真是充满了乐趣呀!它偏爱你们,却喜欢虐待和玩弄另外一些人。当你们无忧无虑,天真烂漫地吃着零食看明星时,当你们崭露欢颜,趣味昂然地编着故事逗乐时,可否感觉到了一个孤独的灵魂怀着山一样沉重的委屈,就站在你们的身边?”大伙寒毛立耸,不敢吱声了。

  “邱佩兰,出生在一个风景优美的地方——桂林,一出门就可以旅游。很羡慕吧?她在那里旅游了十多年。她爸爸有很多特长,会用牛耕田,会用木头做床,会用竹子做篮,但他一生就一个混帐的理想——给自己的混蛋儿子娶个老婆,从而使自己冠冕堂皇地登上祖父的宝座。他一有空就坐门槛上,用洗脚盆抽着水烟,游说闺女跟人换婚。老头还有一样特长:口才了得,谈锋雄健。他一直说得他老婆得了偏头痛和风湿痛,躺床上再也起不来——搞得佩兰每天得给她妈妈端屎端尿。她哥哥是个快乐的农民王老五,每天除了相亲就是赌博,到处欠人家的钱,到处闯祸。那时候,家里只有可怜的邱佩兰稍微正常一点。她每天饱尝了辛酸和艰难后,就对牛和猪哭诉,渐渐的,她的哭诉就成了文字,充满了怨恨和委屈的文字——每五个字还卖一毛钱呢!今天,当人们兴致勃勃地阅读她的东西时,可谁知道自己其实是牛或者猪?今天,当人们涎垂三尺地盯着她的照片时,可谁知道这个女人能用扁担挑着大粪走两公里。她饱受苦难十多年,积累怨愤十多年,又用文字思考了十多年,用文字呐喊了十多年。我是这世界上为数不多的真正理解邱佩兰的人之一。可等我来理解她时,她已经死了。嗯,她活着时,还有另外一个人理解她。当邱佩兰十八岁以后,除了跟牛和猪哭诉以外,还向村里的另外一个小伙子哭诉。那个小伙子一直理解和同情着佩兰,就等自己高中毕业后跟她私奔,一起逃离痛苦的泥沼。后来,邱佩兰果然成功私奔了,不过是跟了另外一个男人,一个才认识一天的游客。她真幸运,她选对男人,很快就获得了价值一千万的别墅。很多聪明人奋斗了一生也没能创造这么高的价值出来。可你知道,在这个幸运后面隐藏了多少泪水和无奈。她其实多么不想离开那个小伙子,因为他是她唯一的读者,唯一理解她的人。但那个傻冒小伙子只知道埋怨她背信弃义,他大概到现在还不知道后悔:自己其实错怪了她。”

  “邱佩兰,拥有渺小的性格,也拥有伟大的人格。这个委屈自己太多的人,却还给了别人那么多怜悯和关注。可是,这世上的傻冒们呀,他们都是一些不会思考的瞎子,他们喜欢什么都相信,喜欢一哄而上,喜欢轰轰烈烈,在网上见有人砸她,就撬了家里铺地上的板砖,也跟着砸得痛快,挖空心思想出各种各样无耻和卑鄙的字眼来形容她,而显得自己又高尚又纯粹。拿着板砖的愤青们,砸吧!就让你们的砖头来得更猛烈一些吧!反正砸得不是我。而邱佩兰也不会在意,因为她再也不上网了。”

  “现在,在座的各位,你们是否还硬要将邱佩兰归到坏女人那一类去呢?姐妹们,老实说,你们怎么看她,随你们便,我管不着。可是,今天,有个人必须悔过!”

  文月影声情并茂地倾诉着这世界上另一个女人的故事。这家伙写的文章也是这样充塞了很多矫情地喊叫句子——怪不得写了这么多年还默默无闻。她花费如此多的口水,只希望唤起坐在沙发上的“阿King”内心的伤痛。如果他真的曾经爱过邱佩兰,就不可能无动于衷。但她发现自己完全白费劲了。张律师仍然傻瓜一样呆坐在那里保持倾听的姿势,没有任何应该有的反应!

  文月影火大了,冲他大喊:“靠,我说了这么久,你咋就没感动?你还是个人吗?你个猪头!”

  “啊,你说谁?我?我很感动呀!”张律师说。

  “感动个屁!你到底跟邱佩兰是什么关系?”

  “我,我是她律师呀!”

  “单是这种关系?”

  “啊?”张律师这才知道局势原来还要糟糕,原以为自己顶多被她们误解为大话王,谁知人家还以为自己是到处乱搞的花花公子。真是冤枉呀!想自己这辈子一直牢记祖训,规规矩矩地做人,走大街上都没敢偷瞄辣妹。这究竟受得是哪门子的气呀!

  所谓物极必反,张律师想想,反正自己的形象都给文月影糟蹋了,也彻底不再打算从这屋里领走任何女人了。罐子已经破了,何不狠摔一下,换得一声爽快的响。

  “你是网络作家又咋了?你是美女作家又咋了?难道就可以像网上一样随便逮谁骂谁?文小姐,你别太自以为是了,好不好?小心我告你诽谤罪。我这律师可不是吃素的,到了法庭上,你嘴巴就没我厉害了。哼,你们看什么看?别以为我在乎你们。”张律师激动得双唇都颤抖起来。

  张律师的愤而崛起,大大出乎女人们的意料。文月影一时瞠目结舌,无话可说。

  郁风轻拉他坐下,问道:“那么,你不是阿King啰?”

  “啊?阿King是谁呀?笑话。你们都想哪里去了。拜托,能不能不要胡乱发挥你们的想象力?唉,都不知道你们的脑子是怎么运转的?怎么会产生这么荒谬的东西出来?”张律师给这女人弄着急了。其他几个女人也才知道郁风轻在怀疑张律师是“阿King”,也都纷纷对该傻冒想法表示不可理喻。

  “这么说来,我错怪你了?”文月影不是很甘心,“那你说说,车秦凤的四百八十万究竟花哪里去了?”

  “霍霍,你不会以为她花我身上了吧?”

  “原来正是这么以为的!”

  “天啊?!我真聪明,竟然一猜就中!可我要有了那些钱,还跟你们在这里瞎扯?”张律师彻底佩服了这些女人天花乱坠的想象力。

  “那你为什么协助我把事情搞清楚?你是人家律师,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还是个男人吗?”

  “哎呀,别再为难张律师了,人家没做什么坏事,负什么责呀?”许郡零觉得有必要乘机跳出来打抱不平,“不过,小晴这孩子也怪可怜的,他现在是靠我们的房租生活的,万一将来没人租他的房子,他可怎么办呀,他还需要很多钱上学和谈恋爱的!”许郡零还不失时机地表现出自己很有爱心。

  张律师冷静下来了。他呆坐着开始回忆,开始思考车秦凤的四百八十万。时钟嘀哒嘀哒地响,张律师的大脑一圈一圈地转,眼前慢慢浮现出邱佩兰生前死后的那一幕幕。

  “或许银行知道?”张律师忽然说。

  “你是说,你可以从银行查记录吗?”

  “不可以。不过邱佩兰在银行有个保险箱,由于一定要本人才能开,否则要办很多的手续。我当时因为没什么时间,所以没去办理手续。我想保险柜里面应该有你们想知道的线索。”张律师说得大伙眼中一亮,仿佛看到了保险柜里躺着四百八十万的存折。



作者: 天风振衣    时间: 2006-7-11 14:06
48 现实主义跟浪漫主义

文小样  
  张律师检讨到自己上次没想起来是个错,如今可要把那个厉害女人惹恼了,能不能完整出去是个问题。他惭愧地立刻又没了脾气,象个漏了气的皮球软在沙发上。他愤而崛起的时间从不超过五分钟。

  文月影对于张春才的这个迟到的信息,自然非常气愤,感觉被耍。她停下写作大计来研究邱佩兰,却得不到支持,还被人误解贪财。此刻,她凶得象只气喘吁吁的猛虎,欲从楼梯上扑下来吃掉他。她儿时跟男生掐架,从没输过。不过,最近她用脑过度,身体变弱,想赢张律师还是比较困难的。

  郁风轻忙推推张律师,说:“事不宜迟,你还是尽快去银行办手续吧。大家等你的好消息。”同时使使眼色,要他快走。

  “呃,我还是先告辞了。”

  没有任何人挽留他。他在电话里被邀请来吃饭,可他就这么空着肚子回去了。

  张律师走了,第三次离开了这座满是女人的房子,满怀着伤心。他已经不是一个值得信赖的可靠男人了。为什么不幸的人总遭遇委屈?在驱车去银行的路上,他久久地思考着很多问题。他甚至开始憎恨女人了,真得怪她们没有眼光。

  一个男人伤心地走了,接着,另一个“男人”伤心地回来了。小晴大概在学校里又受委屈了。大伙看着他——邱佩兰的儿子,不禁感叹:可怜的佩兰生了一个可怜的王晴;真希望佩兰没把四百八十万给花了。

  下午,有希望成为百万富翁的小晴,照例涌起了滑板瘾。他习惯地来到小强的家后面,抽出滑板,前往老地方。尽管小强不会滑板,但它是个跟屁虫,一定跟着去。

  小晴在滑板时比走路时还要容易陷入幻想。与其说他是去滑板,还不如说他是找个安静的地方幻想。这个孤独的小小少年,时常幻想的东西自然就是不孤独。跟成年男人一样,他也希望有人能死心塌地地跟随他,但他是在学校里唯一没有“结婚”的小孩,也就是唯一的小“光棍”;以发展地眼光来看,他将来大有可能沦落到张律师的那种田地。

  唉,这怪王晴眼界太高,只看中米乐乐一个人;也怪米乐乐喜欢多事,什么事情都要参合。在小晴脑子里,凡是远走高飞的事儿里都有她,凡是虎口脱险的事儿里都有她,凡是受苦受难的事儿里都有她。她的样子总是那样挥之不去,招之不来……

  王晴是个浪漫地幻想主义者,同时又是个现实主义者。他很清楚什么是可能的,什么是不可能的。他跟她就注定不可能的。米乐乐首先发现这个必然性后,对他说:这是上天安排的。他信了。其实,小晴也想通了,米乐乐不过是他脑海里的一个幻想载体。而幻想是永远不可能实现的。

  很快,太阳又想要下山了,它不断重复这件事情的意义何在?它每做这件事情时,天空都要给染红一大片,并连累到大地也一块糟了殃,所有东西都给弄成了红色。

  又是日落!多少次,小家伙就这么出神地望着日落悲哀起来。

  河滨的大道很平,小晴可以一路上以每小时120公里的速度呼啸着滑回去。小强跑得更快。它大概饿了,想回去看看厨房里能有什么先给它填填肚子的。

  当小晴离家还有一半路时,发现前边栏杆边站了一个人儿。她面朝大江站着,一动不动,大概在欣赏风景。那条江非常开阔,一眼看不见对面,拿了望远镜也看不到七层以下的楼房,这大概是因为地球表面曲率的缘故。

  晚风不时撩起她的头发,象旌旗一样飘飘。

  是她!

  这个时候,她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呢?



作者: 天风振衣    时间: 2006-7-11 14:07
49 小泪人儿


文小样  
  虽然她把头发完全解散了,但即使没了那两根花花绿绿的辫子,小晴也能认出这家伙来。她的背影,他再熟悉不过了。何况她现在穿的那件花裙子,小晴一早就注意过的。她就喜欢穿象这样的裙子——这种裙子其实没什么可圈可点之处。小晴很想告诉她那样式很俗,他不喜欢。不过算了,反正影响不大。还有她那对大波鞋,总是大的令人吃惊,比她的大脑袋还要大,猛看上去象是从动画片出来的人物。可不知道为什么其他孩子都喜欢这模样的女孩。

  她不在家里好好呆着看看动画片,或者写写文章之类的东西,而一个人跑到这江边来干什么?说实在,这里风景是挺不错。可也没必要大老远来这,就为了看风景?这一带真是僻静的要命,一个女孩子独自到这里来太危险了。呃,难道她在跟大人闹脾气,离家出走?那可不是件什么好玩的事情。

  小晴想叫她,却发现自己开不了口。他几乎从来没有开口叫过她。真是太不象话了。小晴常期望能够独自遇见她,但真到了这时候,他又想着躲避。

  小晴越滑越近,越滑越近,直到从她身后滑过去了,她还是没回头看。他觉得不对劲,所以停了下来,在离她大约5米的地方,学她样儿把两手抱在胸前支在栏杆上。由于他比她矮,所以他必须站在滑板上,才能学到她姿势。

  她回头发现了他。两人都暗自大吃了一惊。小晴发现米乐乐满脸悲伤,眼里晶莹发亮,呈现出少有的忧伤女孩景色,比熟苹果般的笑脸要好看。

  两人这么安静地对视了良久。小晴终于开口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呀?”。

  “哦,没什么。”她答非所问。

  “可我觉得你想哭!”小晴直白了自己的感觉。

  米乐乐的泪水本来就在眼中蓄势待发。如今,就给小晴一触即发了。可能她觉得反正他已经看出来了,于是,泪珠儿从她稚嫩的脸蛋上一颗接着一颗地滚下来。

  情况不妙,她怎么可以在一个同班同学面前这样随便掉眼泪呢?小晴慌了。

  小强自己跑了一段路,回头发现小晴遇见熟人了,本想不理他,自个回家,但大概又放心不下小晴,所以它犹豫一阵后,又屁颠屁颠地跑了回来。小强认识米乐乐,所以对她叫了两声,算是打个招呼,但发现米乐乐居然光是流泪,爱理不理的。于是,小强有点生气。肚子里咕咕发出两声牢骚。

  面对一个小泪人儿,小晴心田里忽然萌芽了一些男孩子的责任感。这可是一个在江边伤心哭泣的可怜女孩呀,任何一个热血的男人都不能不闻不问。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从没有安慰过别人,因为从来都是别人安慰他的——在学校里米乐乐是安慰他最多的。现在忽然换了角色,小晴很不习惯。

  “你,你到底怎么了?”小晴想不通这个原来挺坚强的女孩,也会这样。

  “我只是想哭。”米乐乐哽咽着回答。

  “可你为什么到这里来哭呀?”

  “因为河边的风景很动人。”

  “啊,你想画这个吗?”小晴指美术兴趣小组留下的作业。

  米乐乐没回答这个不谙人情世故的蠢家伙,只让眼泪尽情放纵。小晴第一次看到米乐乐流泪的样子,这种千载难逢的罕见景观不禁让他叹为观止。班里的其他小朋友可是没有机会的。

  “你渴吗?”小晴大概想着那么多水分从她身体里流出,自然很需要补充回去,但说出后,又有点后悔,他手里的水瓶里没有多少水来。况且自己喝过的,人家公主般的高贵人物敢喝吗?谁知米乐乐却点了点头。真没办法,小晴只好走过去,把水瓶递给她。

  小晴滑了一个下午的板,本来脸就热得发红,现在变得更红了。米乐乐没空看着他的样子,只顾自个伤心涕零。一个心中仰慕的女孩现在成了一个泪人儿,小家伙多想用拥抱来安慰她。那绝对是孩子的纯真的喜爱。也许大人们不能理解,但是孩子们都能理解。

  她拧开瓶盖,好好平缓了一下抽泣后,仰了脖子喝水。小晴看着那可怜的一点点水统统流进了米乐乐的嘴里。

  米乐乐喝完了,继续流泪。

  “你回家吗?”小晴问。

  “不,我不想回去。”

  “可是太阳就要下山了呀。”

  “下就下吧。”

  “你不怕黑。”

  “怕。”

  “那你为什么不回家?”

  “我不想回去。”

  小晴发现自己进入了一个怪圈。他不知所措了很久,终于说:“那就去我家吧。”米乐乐总算等到了他的邀请,立刻点头同意了。

  小晴抱着滑板,领着米乐乐回家。小强紧跟在他们身旁。太阳最后的余辉在他们身后拉下了二长一短的影子!



作者: 天风振衣    时间: 2006-7-11 14:07
50 难忘的一天

文小样  
  这一天,米乐乐大概一辈子也难以忘怀。早上,她刚刷完牙,准备看一会那些发生在遥远世界的新闻时,却直接目击了就在家中的活生生的恐怖事件。

  已经搬家一个多星期的妈妈忽然出现了,带着势不可当的冲冲怒气破门而入。她的新任男朋友紧随其后。她没跟任何人说早上好,就开始对整个屋子进行了大刀阔斧的破坏。她把能摔碎的东西都摔碎了,把能扯烂的东西都扯烂了,把能扳倒的东西都扳倒了。坚持不懈多年的健身运动让她有着男人般强悍的蛮力,连一些非常大型的无辜的家具也未能幸免。她在破坏的时候,还破口大骂,骂来骂去的意思大概就是:她丈夫米高其是世界上最无耻最卑鄙最阴险的男人,居然跟一个白脸老太太狼狈为奸,合伙骗她钱财。

  这种糟糕的情况持续了很久,没人制止。米乐乐的爸爸不制止,何秘书也不制止(那家伙跟米高其几乎形影不离),米乐乐妈妈的“男朋友”也不制止。三个男人就这么各据一角冷静地看着一个女人粗暴地颠覆眼前的世界。当女人靠近时,他们还下意识地让开,生怕挡着她的道儿。

  米乐乐从没见过如此惊心动魄的“悲壮”场面。一切严重震撼着她年幼的心灵。她决定离开这里——她再也无法若无其事地傻呆下去了,她再也无法视而不见地假装乐观了。一切真是非常糟糕,糟糕透顶了。在风景如画的江边,米乐乐又饥又渴,茫然失措——幸而遇见了他……

  小晴的几个混帐问题撩拨之后,积累已久地眼泪终于泉水般涌现出来。表面看来,小晴在她最脆弱最无助的时候,一举征服了她。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米乐乐用眼泪成功地走出了一个困窘的境界,用抽泣成功地叩开了一个男孩的心灵之门,从而使她能够有基础跟家里人持久对峙。她发誓要让他们受受惊吓,让他们醒醒头脑。

  这是米乐乐有生以来第一次离家出走,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去小晴家。

  最先看到米乐乐的是刚刚起床的卓礼颜,她刚拉开窗帘那一刻就看到两个小屁孩走近这座房子——是小晴,还有另外一个女孩。就在这样的傍晚柔和的光景里,那些藏在内心深处的一些遥远的感觉,穿越时空迎面扑来。多少年前的一个黄昏,她象那个女孩一样跟着一个男孩回家……她意识模糊了一阵后,断定自己确实已经醒了,因为她清晰地看见了那女孩脚上的鞋子远比自己小时候的大得多。从她走路的姿势,卓礼颜还看出她的舞功高强。一丝微笑从她嘴角闪过。卓礼颜转身打开了音响……

  当米乐乐的大鞋踏进这个院子的时候,两只在外寻觅已久的蚂蚁正打算爬回那个满是兄弟的家中去,两只飞累了翅膀的麻雀正好都停到了梧桐的一个枝桠上,两只贪婪的蜜蜂正好都扑在一朵雏菊的花蕊上,两只瓢虫正好在一根草须上狭路相逢,另有两个青春活力的大女孩儿正在草坪间道上跳绳……

  罗淑霜跟杨柳婷(大学女生)觉得长时间上网后把身材搞得有点走形了,于是决定每天下午抽时间来塑身。毕竟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两个小家伙并肩走进来时,跳绳上的计数器就嘎然停在了279和302。是小晴,还有另外一个女孩。这个意外让她们一下子成了雕塑。有客人来了!她们停下了运动。

  乔欣洳和孟知琴正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看动画片。她们在沙发上的那副懒样简直没什么人可以模仿出来。如果她们是猫,一定懒得理会眼皮底下吃东西的老鼠。听见开门声,她们回过头来从半眯着的眼缝里瞅见两个小人儿先后走进来,并肩站在门厅前——是小晴,还有另外一个女孩。这个意外让她们一下子大为振作。有客人来了!她们恢复了身体的美态。

  没有任何人通知,厨房里忙活的女人出来了,楼上呆着的女人出来了。她们都靠着女人的第六感觉,觉察到了屋内电磁场的变化。她们一声不吭地看着一声不吭的米乐乐。

  米乐乐惊奇地发现小晴家里满屋子到处是女人;女人们惊奇地发现小晴竟然能把一个漂亮女孩带回家来。只有小晴不惊奇,他知道现在究竟是怎么回事,可他习惯看着别人疑惑。

  “我同学,米乐乐。”直到小晴开口说话,女人才各自干回自己原来在干的事情去。

  两个小家伙在沙发上坐下来,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有两个很不识趣大人在一边盯着他们瞧。她们实在没有涵养。她们是美女。

  李叶秋端了一盘葡萄出来招待客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酸味。

  米乐乐瞄了几眼美女后,也不打算客气,径直问小晴:“你家里怎么这么多女人呀?”

  “她们是来这里租房子住的。”

  “都是?”

  “嗯。”

  “那你也可以出租给我吗?”



作者: 天风振衣    时间: 2006-7-11 14:07
51 就不回家


文小样  
  小晴犹豫了一阵,看了看两美女的脸色,对米乐乐说:“可以。”

  “那她们都同意吗?”米乐乐用眼睛指指那两位。

  “当然同意,况且,这里我说了算。”小晴说完,也开始纳闷自己究竟是否能在这房子里“说了算”,于是又看了看两美女的脸色。

  此时,乔欣洳和孟知琴(音乐学院毕业生)倒显出一股热情劲,说:“啊哈,欢迎欢迎!” 不过,乔欣洳又问道:“你家在哪?你为何要出来租房子住呀?”

  “我家离这不是很远,我在家呆腻了,所以想搬这里换个新鲜。你们呢?你们为什么不住家里。”

  “嗯,我家在另外一个城市呢。在这里,我们当然只好租房子住啰。”孟知琴回答。

  “你出来租房子,你爸妈同意吗?”乔欣洳问。

  “他们还不知道。”

  “哦,那可要跟爸爸妈吗商量的哟!”

  “为什么?我享有充分的自主权!”

  乔欣洳说:“哟呵,你家倒是挺民主的。”

  米乐乐反问:“难道这里不民主吗?”

  这问题让乔欣洳发窘,回头看看孟知琴,意思是有何良策对付这个迷途少女?

  孟知琴倒好像准备好接纳这个新同居女友了:“我是孟知琴,以后你叫我知琴姐姐就行了,你呢?”说着,还向她伸出了手。

  米乐乐伸手碰了一下她的手说:“我叫米乐乐。”

  “呜,好名字。”

  米乐乐仔细打量着这个媚态百生的女人,心里嘀咕着:犯得着对一个女孩子也这样子吗?

  孟知琴也仔细考察了这女孩一番,模样居然长得比自己小时候还好。真是“江山代有美女出,各领风骚数十月”。她裙子挺不错,有品味。还有鞋子,够酷够时髦。相比之下,自己小时侯真是够土的。另外,这妞年纪小小就学人把头发也染了一些颜色。唉,想自己也是18岁以后才开始染头发的。

  看来,米乐乐也够后现代的,连美女姐姐都觉得相形见绌。

  许郡零下午去见了一个客户,到现在才回来。她进来后,一眼就发现了小客人——跟其他同居女友一样惊讶。不过,许郡零完全不克制自己的好奇心,她径直走了过来坐在米乐乐旁边,目光直直看着这个新事物。米乐乐闻到一股驱风油的气味和一种劣质香水味,不禁皱起眉头来。

  “你是小晴的同学?”

  “是的。”

  “到小晴这里来玩?”

  “是的。”

  “现在天色已经这么晚了,你准备在这里吃饭?”

  “是的。”

  “有没有告诉爸爸妈妈?”

  “没有。”

  “那就应该立刻打电话告诉爸爸妈妈呀。要不,爸爸妈妈也要着急的哟。”

  不知怎的,米乐乐觉得这个女人不像孟知琴那么好对付,自己想酷却酷不起来。她看着许郡零的一双热辣辣的眼睛,说不出话来;末了,还是乖乖打电话给妈妈。孟知琴把电视关了声音,大伙专心听她如何给家里人打电话。

  米乐乐拨通电话后,说:“妈咪。”

  “你去哪里了,真把我急死了。你手机怎么关机了?”

  “我在同学家,我不回去了。”

  “哪个同学?为什么不回来?”

  “我不想回去,家里都被你砸得一塌糊涂的,根本没个地方站人。”

  “很快就会有人收拾好的,不要找借口!”

  “难说。”

  “那你回妈妈家吧。”

  “不,你总是很晚才回家,我一个人呆在那里害怕。”

  “可无论如何,我不许你在外过夜。”

  “为什么不可以?你都可以!”

  “你——,你等着,我立刻让那个混帐王八蛋开车把你弄回家。”紧接着,那边把电话挂了。

  米乐乐只好也把电话挂了,她回头看着大伙——杨柳婷、罗淑霜、郁风轻、李叶秋……她们不知什么时候都围过来了。对米乐乐而言,这些陌生女人还分不清谁是谁。她们怎么就那么好奇呢?

  米乐乐跟她妈妈的电话令许郡零惊讶地圆瞪着眼睛——她这才弄明白米乐乐是个因家庭分裂而离家出走的小孩。

  过了一会,电话铃就响了。一旁的米乐乐伸手接了。

  “喂。”

  “乐乐,你去哪里了?”

  “我在同学家。”

  “给我回来!”米父命令道

  “不!”

  “拜托,小姐,别给我添乱子了,我已经够烦的了。”硬的不行,米父只好来软的。

  “我就是不想给你添乱子,所以才不回去,好让你们闹个够!”

  “胡扯!告诉我地址,我这就开车接你。”

  “我不,就不。”

  “小东西,你以为不告诉我,我就找不到你吗?你逃不出我的手掌的。”

  “你就是找到我,我也不回去。”

  “哦,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办法不回家?你等着,看我如何将你手到擒来。”

  “如果你一定要来的话,就把我的衣服带来。对了,还要把我的趴趴熊也一起带来。”

  “趴趴熊?可它在哪?这里真乱的一塌糊涂!”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它应该被妈妈扔到天花顶上去了,就挂在那顶你花三万多买回来的花灯上——现在它已经坏掉四盏灯。你可以让何秘书帮忙取下来,他个子比你高得多,而且还能跳;如果他也取不下来,你就让他去餐厅搬一张吃饭的椅子,那样准能取下来……”

  “够了,怎么就跟你妈一样啰嗦了!我还用你来教?你给我呆着别动,我立刻就到。”

  “可我不回去!”米乐乐嘟囔着嘴跺足道——这才像个孩子样。



作者: 天风振衣    时间: 2006-7-11 14:08
52 米乐乐的爸爸

文小样  
  几辆雍容华贵的名车吱嘎、吱嘎、吱嘎依次稳稳当当地停在了小晴家的门前。

  李叶秋在门铃响了三声后,把门打开了。米乐乐的爸爸衣冠楚楚地进来了。大伙听他在电话里说“手到擒来”,本以为他会是像老鹰一样凶狠狰狞的人物。结果很出大伙的意料。中肯地说,那是一个蛮有魅力的成熟男人,举手投足,风度翩翩,戴了眼镜,分外斯文。不过可惜,他走近后,大伙都看得出:他上了年纪。毕竟他女儿都是这么大一个女孩了。岁月不饶人呀!

  米高其进来后,感觉这是一个奇怪的地方。刚停业的夜总会?按摩院?美容院?尽管他心里疑惑地发慌,但他看上去仍如此冷静沉着。一个很高的男人随后低着头钻进来了,他拿着一只可爱的棕熊和一个花里花哨的大背包。小晴认出那是米乐乐的背包。看来,米乐乐的爸爸是打算把米乐乐暂时寄放在这里了。大伙估计那个“高人”就是何秘书。

  米父发现他女儿米乐乐倒是老老实实呆在那里,一动不动。虽然她跟一堆令人眼花缭乱头晕目眩的大姑娘混一起,米高其还是一眼把她找出来了,毕竟她还是个小孩。米父把眼镜取下来,掏出手绢擦了擦,重新戴回去,再次把整个屋子扫视了一圈。

  “请二位坐。”李叶秋客气地说——她对谁都很客气。

  “不了,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做,外面还有人等着……不过,坐会也无妨。”米高其在剩下的一张沙发上坐下来了。高个男人没地方坐只好站一边——他大概也站惯了。后来,李叶秋辛辛苦苦从饭厅搬了椅子过来,他也不坐。

  大伙以为米父会问些关于她们是谁的问题,可他没有。

  米父注视着自己的女儿。她手里把持着遥控器,旁若无人地看着电视——爸爸进来后,她还没正眼瞧他。他用充满各种感情的目光看了一阵米乐乐后,轻叹了一口气。这叹息竟把几个女人的心都叹酥了,本来许郡零等女人想就家庭问题教育一下米父的。现在大伙都不敢吭声,纷纷猜测米家中的不幸。谁家里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呀!

  李叶秋递给他一杯水。他说谢谢。

  “谁是家长?”他问。

  女人们互看了一遍后,小晴被推荐出来。“他就是家长!”

  米高其差点被水呛着。

  “请问你们是……”

  “我们租这里的房子住。”

  “哦。”

  他又看了看那个乳嗅未干的家长,问道:“米乐乐的同学?”

  “是的。”

  “你爸妈呢?”

  “死了。”

  “哦,不幸。那……你就是王晴?我女儿可是屡次提起过你……以后,有什么困难只管找我,或者我女儿,——无论哪方面的。嗯,一个悲惨辛酸的童年时代能让你变得坚强、勇敢、自立。我相信,你将会迎来一个属于你的时代!”米父说。小晴不是很懂他说些什么,不过女人们倒是全听懂了,并且颇受感染,如坐春风,咽喉有点塞,鼻子有点酸。这样好的男人,婚姻自然不会持久。

  米高其又扫视了一遍米乐乐的同居女友,说:“你们也许不认识我,可你们能遇上我,真是你们的幸运。机遇,就在你们面前一晃而过,快得几乎没有人能抓住它。换了我,我也抓不住。这或许就是命运,有个故事……叫《犹豫不决的命运之神》,讲的是有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泉水边树荫下睡着了,先后有中年寡妇、牧师、富商、漂亮姑娘、强盗打过他的主意,可惜他一直没醒,所以等他醒来后,他继续着属于自己的平凡命运。世界其实就是这样的,一切事物在做无序的运动,互相影响着。你们大概会觉得一切也就这个样子了,无法改变。但事实上很多机遇就在你们身边忽闪而过,只不过你们没发觉。大概,你们也睡着了。等你们醒来后,不要后悔,不要抱怨,因为那没有用……”

  面对美女们,他仿佛有着无穷止的人生感悟要倾诉。这家伙大老远跑这里来,也没给自己的女儿任何告诫,却对靓女们大侃了一通哲理。

  如果不是外面有人狂按喇叭催他,他大概会一直说到天亮。

  “亲爱的朋友们,善待生活,善待自己,善待孩子吧!给我女儿留下一个美好的印象,她或许就会徇私向我推荐一下你们。关于我的更多信息,你们可以到我的个人网站去看看。现在我必须走了,再见,姑娘们,很高兴能遇见你们。祝你们好运。”

  真没见过这么自以为是的傲慢家伙!大伙刚才还对他产生了一丝丝好感呢!真是差点就看走眼了。有钱就了不起了!几个姑娘窝了一肚子气。

  米乐乐的爸爸米高其特别想有一天能够清闲下来,坐在躺椅上,深情地回忆自己地奋斗历程。阳光就从屋檐顶上洒落下来,溶入杯中;清风就从树荫里头汇聚而来,渗入心扉。



作者: 天风振衣    时间: 2006-7-11 14:08
53 新月亮


文小样  
  米高其从小就有着不同凡响的宏图远志,尽管出身贫寒,学生时常不名一文,经常得借同学的饭票,但他有着坚忍不拔地毅力,胆识过人的品质,不断超越自我的动力。大学毕业后,他跟一个同班同学结了婚。虽然他并不喜欢她,不过她父亲拥有一家传媒公司。米高其委屈了自己的爱情,却有了一番良好的事业开端。一切让他如鱼得水,在硝烟弥漫的商海里大显身手了一番。所以,他喜欢说:我对我的选择,从来不后悔。

  十年努力,在好女婿鼎力协助下,公司发展壮大得非常像样,岳父大人正准备将他的事业全交给他,但他非凡的才华,充沛的精力却被另外一个女人相中了。亚太地区新生的娱乐&媒体集团——“新月亮集团”的董事长郑月秋,力邀他出任该集团的CEO。那是一个艰难的抉择,米高其很清楚“力邀”后面的内容,但他除了选择更加成功外,别无选择。成功就是他活着的意义。

  米乐乐的爸爸的确是个人物,但他的表现也的确让姑娘们倒胃和反感。所以大伙都懒得探究他的来头。不过,一个声名正在显赫中的人物,很难阻止别人知道他的存在的。

  在这个处于历史转折点的非常时期,米乐乐的爸爸大概也没什么时间来看管自己的孩子,而他也很清楚,米乐乐跟着她妈妈一起生活,准会变坏,所以索性任由她在同学家住一段时间。但他亲自来考察了“环境”后,发现这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家庭,竟是由一个小男孩啸聚了一帮年轻姑娘而组成,实属举世罕见。米高其倒不是认为这是一个不利于孩子成长的恶劣环境,相反让孩子过一下集体生活是他的一贯主张。他只是担心自己的女儿在姐姐们中处于弱势,恐怕要受妒忌、受委屈,所以想拿自己的身份先镇唬镇唬一下这帮女人,免得她们乱来。却不知,她们根本不吃他那一套。

  米乐乐才没他爸那么多心眼和坏水,她只对即将开始的全新生活感到新鲜和兴奋。这个一小时前还泪流满面的小妞,很快就把那些不快乐的事情忘记了。她才没什么闲功夫再去想那些糟糕事儿呢!她关注和在意的东西是生活。有些人天生就是享受快乐的命。

  到吃晚饭的时候,米乐乐才数出这屋子里究竟有几个女人——包括自己是十二个。整整一打呀!这些各式各样的姐姐,有的看上去还那么年轻,怎么就跑出来租房住了呢?她很怀疑她们都像自己一样,是小晴在马路边捡回来的。

  女人们想不到米乐乐就这么活生生地突然闯进这个群居生活中来了。她爸爸居然如此放纵自己的女儿,呃,难保米乐乐将来不变坏喔。她们虽然讨厌她爸爸,不过倒不好意思将火气发他女儿身上,一来显得自己小气,二来会让人觉察出自己的妒忌。况且人家是小晴请来的上座嘉宾——小晴把原先属于他的尊位让给她了。但她们也想不出什么理由对新来的热情客气。什么地方都得讲究个先来后到吧?

  这顿饭的上半场很安静,表面上热气腾腾,暗地里十一比一的对峙着。米乐乐一边啜吸着可乐,一边像选美比赛中的评委一样打量着同居女友们。她虽然没她爸爸那么喜欢探究哲理,但把那种傲慢的神气一丝不苟地继承过来了。米乐乐的记忆力不错,但对生人和名字却例外。她现在想不起究竟是哪个姐姐曾向她自我介绍过,感觉她们个个都差不多。

  但许郡零率先抑止不住好奇心,她探头问米乐乐:“你爸爸是在哪工作的呀。”

  “新月亮。”

  “哪个新月亮?”许郡零的嘴唇油光可鉴,这给米乐乐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

  “就是公路收费站顶上站着的那个新月亮。”米乐乐回答,她指的是那些新月亮集团在公路收费站矗立起的巨幅广告牌。

  这个回答让女人们对她一下兴趣大增,纷纷投去关注的目光。

  “哦,你爸爸应该是干高层管理工作的吧?”许郡零没法想到人家一个日理万机的CEO会亲自驾临到这个偏僻的地方,但也看出来头很不小。

  米乐乐在家倒是听说过爸爸要当新月亮的CEO,但不是很清楚CEO是什么玩意,只感觉是个挺大的官。所以她只点点头。

  许郡零这么开了个局后,这顿饭就进入了下半场。下半场是绝对一边倒的局势,十一个成年女人全过来围攻一个未成年女人。她们开始提出各种各样的问题。

  不过,米乐乐还从她爸爸那里继承了儒将风度,对付她们显得从容不迫,游刃有余。她们毕竟不像娱乐记者那么刁钻八卦,虽然也差不到哪去。

  米乐乐选择性地回答了几个比较容易回答的问题。



作者: 飞雨闲云    时间: 2006-7-11 14:09
沙发
作者: 天风振衣    时间: 2006-7-11 14:09
54 聊天

文小样  
  在下半场的有限时光里,米乐乐向郁风轻肯定了爸妈已经离了婚,但拒绝回答欧阳雪问的“为什么离婚”的复杂问题;她也向乔欣洳肯定了今天妈妈大闹了爸爸家,但不肯应孟知琴的要求继续透露细节;她向李叶秋简要描述了“今天是如何遇到小晴的”,而忽略回答了文月影提的“是否曾想过这样邂逅小晴”的古怪问题;她回答了石凌雨问她的生肖和星座的问题,但装没听见杨柳婷的那个“喜不喜欢小晴”的八卦问题。

  同居女友们吵吵嚷嚷的,尽管有很多话题涉及到小晴,但他始终不吱声。他只管吃自己的饭,让她们说去。

  令米乐乐最惊讶的一个问题是卓礼颜(酒吧歌手)居然问起她的鞋是哪里买的,她回答:不记得了;令米乐乐最生气的一个问题是罗淑霜(大四女生)居然问“为什么要选择跟小晴同居”的无聊问题,她拿问题反问了那个嬉皮笑脸的姐姐;令米乐乐回答得最爽快的一个问题是许郡零居然问“小晴是否喜欢她”,她说:那个得问小晴呀。接着,她就对小晴挤了一下媚眼。

  于是,大伙跟小晴就都吃不下饭了……

  不管怎样,小晴能把一个神仙般的妹妹弄到自己家里来,大伙都觉得他很了不起,够魅力,暗地里纷纷祝贺他,夸他棒,搞得他摸不着头脑。几个聪明善思的女人率先想到了为什么小晴要把妈妈的遗照放回地下室——他分明是不想让米乐乐知道:自己的妈妈是车秦凤。

  这天晚上,郁风轻收拾停当后,下楼来发现小晴没在客厅边看电视边写作业。米乐乐也不在!她问了那几个坐沙发上边扣脚丫边看“情深深雨蒙蒙”的家伙,都说不知道。

  郁风轻满屋子找来找去,最后发现他们竟然在三楼天台上看着星星聊天。她忽然冲出来大声责怪道:“你们两个呀,可把我吓坏了,原来躲在这里。”

  两小孩没吓坏她,倒是被她吓着了,都惊讶地回头看着她。米乐乐说:“拜托,姐姐不要大惊小怪好不好?我们又不是小孩子了。”

  “呵呵,你们还不算小孩呀?”

  “当然不算了。小晴,你说是不是?”

  小晴点头说是。

  米乐乐得意地说:“你看,他也说不算。”

  “才不跟你争论这个事实了,再讨论下去,我都快跟你们一般傻气了。诶,你们在聊什么呀?”

  “没什么?”米乐乐很奇怪这个姐姐咋那么不识趣。小孩子聊天,一个大人家来掺和什么呀?

  郁风轻不信,站在一边不肯离开,想听,但两小屁孩就愣是不再说话了。郁风轻只好叹了一口气说:“今晚月色真好,你们聊吧,我下去了。” 然后装着走开,实际躲在门后面,偷听两家伙的聊天。

  “刚才那个姐姐叫什么呀?咋那么三八?”

  是米乐乐声音。郁风轻差点晕倒,扶着门强忍了一把,才缓过气来。她没想冲出去打断她们,因为她想听听小晴怎么回答。

  “她是风轻姐姐,其实,她不怎么算三八吧?还有几个更三八的。不过,就她喜欢跟我聊心事了。”

  “哦,你们还聊什么心事?”米乐乐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能不能说来听听?”

  “没啥。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东西——诶,你今天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小晴想转移话题。

  “唉,我实在呆不下去了。我妈妈真是喜欢吵闹,我跟我爸爸都快给她烦死了。她今天还摔东西。我可不在乎,都不是我的东西。不过,她唱歌挺好听的,我喜欢跟她一起卡拉OK。”

  “怎么你们都觉得妈妈烦?”小晴低下头,又想妈妈了——她老是一个人在那里敲键盘,从不烦小晴。小晴多么希望妈妈能烦烦他。

  “哦,谁还觉得妈妈烦的?我倒要跟她聊聊。”

  “是月影姐姐。”

  “哦,哪个?”

  “就是那个问你‘是否曾想过这样邂逅小晴’的家伙。”

  “哦,她是干什么的?”

  “她是写东西的,整天就窝在房间里。”

  “呀,酷,我可真要见识一下她。”

  “她挺闷的一个人,你恐怕不会喜欢。不过,我想礼颜姐姐倒是会让你喜欢的。”

  “是吗?她是干什么的?”

  “她是唱歌跳舞的。”

  “那个没劲。”

  “你不是喜欢唱歌跳舞吗?”

  “唉,都是被迫的,而且唱歌跳舞并不是我最擅长的。说到底,那些玩意是用来取悦别人的,没意思。”

  “哦……”小晴算是比较了解米乐乐了,感觉她挺怪的。

  “呃,是不是所有姐姐都很喜欢你?”

  “不知道。算是吧。”

  “那么,你幸福吗?”

  小晴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唐突,摇摇头。

  “为什么?”

  “不知道,可能有一点吧,比一个人的时候强。”

  “但你的生活看起来很爽呀?有那么多姐姐关心你。”

  “表面看来如此。”

  “其实……你平时为什么不喜欢跟人说话?”

  “¥$%@~#%※……”小晴不知道怎么回答,只看着她。

  “你喜欢孤独吗?”米乐乐对小晴闷罐般的内心世界产生了兴趣,穷追不舍。

  “不喜欢……嗯,也可能喜欢……”小晴含糊其词。

  “你嫌我烦吗?” 米乐乐说完,低下头,晃荡着两只脚。椅子很高,她的脚像两个秤砣那样吊着。

  “有点,但可以忍受。别老谈我。”

  “哦,那就谈点别的吧。谈什么好呢?”米乐乐问。

  “呜,谈什么?谈什么?”小晴看了一下天空说,“谈谈流星吧。”

  “哎呀,不要谈这么俗的话题好不好?什么流星雨呀,什么许愿呀,什么梦想会实现呀,那都是骗小孩的无聊玩艺。”米乐乐气乎乎地说。

  “那谈什么?”

  “这世界上真要探究的东西可多着呢!比如说……你的人生目标是什么?”

  那真是一个大人的话题。小晴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还没怎么仔细考虑过。但米乐乐一直用大大的眼睛看着他。看样子,不得到答案她是不会罢休的。小晴只好费劲地思考了一阵,又抬起脚捏了一阵大脚趾头,最后才咕哝说:“我想当爸爸。”

  “傻瓜呀,那个哪能当人生目标?是男人都可以当爸爸啦。”

  “可我要是当了爸爸,我一定会好好培养我的孩子的。我会跟他一起做游戏,跟他一起踩滑板,跟他一起看电视……”小晴喃喃地说。

  “等你当了爸爸,才没那么有空呢!你肯定得整天忙着挣钱。”

  “我会尽量抽时间……”

  米乐乐看了小晴的脸色,才想起他从小就没爸爸的,替他难过。

  ……

  两人沉默了一阵后,小晴问:“那你的人生目标是什么?”

  “我?我的目标,你以后肯定有机会知道的。我可不是就想当个妈妈那么简单。我甚至不想当妈妈,那是多没意思的事情呀,孩子会阻碍我的事业的……”

  小晴听着米乐乐的高论,惊讶地合不上嘴。

  ……

  俩小屁孩,学着大人的口气,聊了很久。郁风轻想不到那个一声不吭的家伙倒是跟他的同学无话不谈,很妒忌。



作者: 天风振衣    时间: 2006-7-11 14:09
55 米乐乐跟小强

文小样  
  女人是一种功能强大的功放。小晴跟米乐乐的私人谈话,其实也没什么有趣的东西,但经过同居女友们几次加工、转诉后,就变成了一篇趣味昂然、韵味深远的网文,给罗淑霜贴到热门论坛上去了。哪一天,长大了的小晴或者米乐乐看到这个经典网文时,万万想不到是自己小时候提供的素材。

  米乐乐跟小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意中人。郁风轻提出这个观点的时候,其他女人虽然也觉得很不是滋味,但都承认了这是个事实。米乐乐总比其他任何一个女人更适合担任那个角色吧。她们心中渐渐给米乐乐这个新人腾出一个重要的位置。

  就这样,米乐乐成了小晴的“女朋友”。她可不在乎呢!在班里,她的绯闻最多,都已经讹传成是好几个同学的老婆了。现在当当小晴的“女朋友”,有啥了不起的? 但大姐姐们喜欢挖空心思地打趣这小两口。这几乎成了她们茶余饭后的一件乐事。当看见小晴或米乐乐过来时,她们就挤眉弄眼,纷纷问一些令人难堪的暧昧问题。这些乐子倒也很好的平衡了她们的心理。

  本来郁风轻原来那间房还空着,但米乐乐公开声明怕黑,夜里不敢一个人睡在那里。她调查一番后,觉得还是跟风轻姐姐一起睡比较好,大概因为小晴也在那张床上吧。女人们对于这件事情尤其关注,打听得最多,也调侃得最多。她们甚至一想到这个,就忍不住要坏笑一阵。

  郁风轻后来总结道:小晴睡觉很老实,米乐乐睡觉比较不老实;小晴喜欢蜷缩着睡,而米乐乐总要抱着她那头狗熊。大伙都羡慕郁风轻,曾建议采取轮班制,让人人都有机会。但郁风轻说:别闹了。

  米乐乐像落难民间的公主一样来到小晴家,认为所受的一切盛情款待是理所当然的。她无论在家还是在学校都是处于养尊处优的地位,在哪都有人向她俯首称臣,她也习惯了向别人颐指气使。

  尽管小晴已经跟妈妈共同生活了九年,又跟十一个姐姐生活了一段时间,不过只要米乐乐的到来,才让小晴充分认识到女人是个十分麻烦的东西。

  米乐乐是个固执的家伙,只要她认准要做的事情,谁也拦不住。比如,她不肯一个人睡一事,小晴曾打算做她思想工作,说黑夜其实并不可怕,但米乐乐理都不理。以前睡觉前,只有郁风轻老在他耳边说话。那时,只要他不吭声,郁风轻自然会觉得无聊,而渐渐沉入梦乡。如今,主人床上加了个话题特多的米乐乐后,可就倒霉了。两女人经常聊到半夜,还非要小晴也参与,搞得他白天打哈欠的次数比小强还多。

  每个人都有说话的权利,和不说话的权利。但米乐乐,向来主张民主的家庭出身,却铁定主意要剥夺小晴的不说话权。小晴沉默寡言,常不回答问话是根深蒂固的坏毛病,女人们早有意见,不过他是房东,而且生意很好,不在乎你一个客户,所以谁也不敢拿他咋样。可米乐乐这家伙,坚决不能忍受小晴的那一套,她的问题不得到明确答复,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有一次,她甚至还生气到拎小晴耳朵,惹得小晴不得不对她提防点。

  她还有个坏习惯就是喜欢丢三拉四。白天,她喜欢抱着趴趴熊到处走,常走到哪扔到哪。每次临睡前,郁风轻必须发动大伙把它找回来,要不然米乐乐准折腾到谁都睡不着觉。

  小强的家虽然在房子外面,但它被批准可在整座房子里活动,而且还随时进出无阻——它有专用门。现在,小强看上去很乖巧,但它刚来这里时,可不是这样。那时候,它才出生几个月,小晴也才5、6岁,俩小家伙简直是在比赛淘气,每天都惹出不少麻烦来,搅得邱佩兰无法安心写东西,只好停下来跟他们一起玩耍。

  长大后,小强就渐渐变得虚伪和矫情了,对人类摇头摆尾,装模作样。现在,它改跟小晴比赛争宠。它擅长察言观色,发现谁心情好,它就上前亲昵地逗逗谁玩;大伙心情都不好时,它就老实趴一边,打打哈欠,睡睡觉,绝不添麻烦;要是不小心惹谁生气了,它就可怜巴巴地趴在地上,发出叽里咕噜的声音,搞得谁也不再忍心冲它发火。如果淘气是它掩盖不住地天性,乖巧则是它后天勤奋培养出来的气质。

  小强刚来这个屋的时候,还无法跳上沙发,如今这一动作给它重复得简直是轻车熟路了。即使沙发上坐满了人,它也照例往上跳,跳到人类温暖的怀里去,等着别人抚摸它。

  小强也知道不讲究卫生就没人喜欢,所以它除了坚持在主人指定的范围——橡树下大小便外,还总是主动要求洗澡。当郁风轻和许郡零给小晴洗澡的时候,它就站一边看,样子很像要跳进去一起洗。所以,女人们洗完小晴后,不得不帮这家伙也洗个泡泡澡。在水里,它眯着眼睛,显出一副舒很爽的样子出来。

  小强跟小晴一样,很小就没了父爱与母爱,不过小强现在已经处于年富力强的时期,而小晴还处于儿童时期。邱佩兰死后,小强就自觉承担起照顾小晴的义务。

  不知怎的,米乐乐却不喜欢小强。她从不正眼瞧它,更不用说去摸它,逗它玩。

  开始,小强还把她跟其他女人一样看待,以为都是喜欢自己的,所以见米乐乐坐沙发上看电视时,就想跟她亲昵一下。谁知小强刚串上她的怀,米乐乐就惨叫一声,用手使劲推开它,小强摔倒在地,也跟着惨叫一声。一边罗淑霜、乔欣洳、孟知琴等都给米乐乐夸张的反应给吓了一跳,跟着惊叫数声。恐慌就是这么蔓延,搞得楼上几位不爱看电视的姑娘也给惊动了,纷纷走出来问咋了。

  米乐乐用手撮着胳膊说:“小强舔我的胳膊。”

  大伙松了一口气……米乐乐倒是一个比较特别的家伙。

  罗淑霜嫌她大惊小怪,说:“舔就舔呗,又不是咬。”

  “就是,舔个胳膊也觉得被占便宜啦?”

  “别那么保守了,舔你胳膊又不是亲你嘴巴。”

  ……

  米乐乐委屈地说:“可我妈妈说,动物身上有很多细菌的,尤其是狗,很脏的,容易得狂犬病的。”

  “没那么可怕吧,小强挺讲卫生的,而且还有两个人专门给它洗澡呢。”

  米乐乐说:“可我不喜欢它。”她抱紧她的趴趴熊,恨恨地仇视着小强。

  小强冲她汪汪两声,意思是:你真小样。它趴在一边,用舌头舔着爪子,刚才可给那妞摔疼了。米乐乐看得直皱眉头。

  小晴下楼来了,踢踢小强,叫它出去。小强只好站起来,低着头灰溜溜地走了。它埋怨小晴重色轻友,并发誓以后再也不理会那个臭娘们了。



作者: 天风振衣    时间: 2006-7-11 14:10
56 矛盾


文小样  
  星期一又到了,小晴第一次和米乐乐一起去上学。小强见小晴已经有人陪了,也就懒得去送他了。它只站在门边目送两个小屁孩远远离去,然后,转身蹦跳着跑起来,眨眼就从栅栏的漏洞中钻了出去。它从小就是这么蹦蹦跳跳地跑步的,显得特别精力旺盛,活泼好动。

  米乐乐嘱咐小晴说:“不要跟别人说,我现在住你家了。”小晴说:“我知道,你也别跟别人说,我家里有很多女人。”“好的,一言为定。”两人还拉了手指头。

  小晴跟米乐乐一起上学,这种情况只维持了两天,因为接下来就到了国庆长假。每到这时,同学们都特别兴奋,因为又可以跟爸爸妈妈去出游了。这大概是米乐乐第一次要在本城过国庆了,在这当儿,恐怕爸爸妈妈谁都不会有心思去游山玩水的。可怜的小女孩感到非常失落,非常郁闷。这就是家庭破裂的一个苦果。

  米乐乐沮丧地跟小晴回了家。小晴却是觉得这应该是一个不错的长假。他从没跟妈妈去任何地方旅游过。邱佩兰是个喜欢蛰居的家伙,所以,小晴也就不知道旅游是啥滋味。他常纳闷那些人咋就对旅游那么兴奋。

  欧阳雪、许郡零都要跟同事去旅游,整个晚上都在大张旗鼓地准备包袱,惹得其他姑娘眼红。乔欣洳说:“不如我们几个也组队去逛逛。”她的同伴骂她:“你有毛病,咱们整天闲着,想去玩什么时候不能动身?非要等到全国交通一片混乱,各路牛鬼蛇神纷纷出笼的时候出去?”

  欧阳雪、许郡零兴高采烈地走了,剩下的沮丧得不知干什么。

  南方的气候,夏天特别长,都十月份了,天气有时还挺热。美女兴致好的时候都喜欢到水里泡着。泳池旁边有高大茂盛的常绿阔叶乔木。它们能在早上和傍晚时候制造大片的绿荫。同居女友一般就在这时候换上泳装,接二连三咕咕咚咚地跳到水里去,很快泳池就给挤得水泄不通。罗淑霜这女娃原来完全不会水的,通过一个多月的艰苦练习,现在已经能象一条鱼那样畅游了。她是从这个泳池里获益最大的女人,但只有等她在水里救起旱鸭子老公时,才会对小晴家的泳池油然而生感激之情。

  米乐乐很会游泳,在水里像条活鱼,但能翻肚。学校里的游泳课里她是个小教练。她游完后,回到屋里面,她也学了大人们的样,把两条腿晾到茶几上。真是好的不学,坏的全会。

  小晴在学校里学游泳学了一年,到现在还只会狗刨,冷不防还把自己给呛着。所以他一般老实呆在岸上,光看……

  这天下午,天气突变,忽然噼里啪啦地下起雨来。大伙都大喊着“下雨啰,收衣服啰”纷纷躲进屋里去了。小强正想也跟着进屋去,却发现米乐乐的趴趴熊还傻乎乎地坐在泳池边的躺椅上。它犹豫了一阵,决定还是把这位傻老哥一起带进屋里去,尽管是那个臭娘们的东西。它蹦上躺椅,叼起趴趴熊,飞也似得冲进了客厅。

  小强满以为米乐乐会因此而感激它,谁知米乐乐看见它后,大叫一声,气乎乎地过来一把夺过趴趴熊,径直把它扔到洗衣机里面去,还不停骂道:脏死了,真是脏死了。小强感到很委屈。

  这一切被几个女人看在眼里,她们靠了女人天生的敏锐洞察力,预感到了某种潜在的危机,那将是悲剧的因素。

  房子里的格局正在发生变化,但一切对文月影几乎没什么影响,她继续孜孜不倦地研究着邱佩兰。这两天,她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邱佩兰似乎还曾坠入网恋,而且陷得不浅。不过,自从上次她的思路被郁风轻误导后,她就不敢胡乱瞎猜。在没有明确的证据前,她决定不说出来。

  晚上,文月影过来问郁风轻:“张律师有没有打电话来?”

  “没有呀?”

  “不知道银行那边的手续办得怎么样了?”

  “也是,都已经好几天,不见动静。”

  “我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我的手机在台面。” 郁风轻领会出文月影手机上仍然没有张律师的号码,现在要借她的用。

  文月影拨通后,却发现转到秘书台去了。秘书台的小姐非要问她全名,搞得她很烦,当问留什么言时,文月影说:“你听着,我的留言是:你他妈的,立刻把你的秘书台服务给我取消了,然后复本机。一字不差地给我留。”“清楚,拜拜!”

  过了一会,张律师才打电话来问咋回事。

  文月影觉得这小子一天不教训一下就变得不象话了:“猪头,我打电话找你还会有哪回事呀!”

  “这两天事儿多,烦的要命。”

  “银行的保险箱撬开没?”

  “那事情还挺麻烦的,我已经填了一大堆表了,国庆完了后,得让小晴带户口本也去一趟,还要填一些申请表,再办一些手续。”

  “哎呀,咋这么啰嗦。”

  “我也没办法,那银行又不是我开的。”

  “知道不是你开的,是我开的。”

  ……

  看来只有等了。等待真是一件痛苦的事情。文月影把手机扔回给郁风轻。两人都有点沮丧。文月影在床边坐下来,说:“虽然张律师不是阿King,但也不能肯定邱佩兰就不再和阿King来往。也就是说,阿King可能是在她的联系人之中。呃……”

  “手机!”两个女人叫起来:“邱佩兰的手机呢?”



作者: 天风振衣    时间: 2006-7-11 14:10
57 别瞎猜

文小样  
  两人东找西找,最后发现小晴和米乐乐在乔欣洳、孟知琴的房间里打牌。米乐乐来到这里后,总想把生活搞得丰富多彩、乌烟瘴气的。小晴不喜欢玩牌,但犟不过米乐乐的强迫。一般来说,小晴是米乐乐的对家,因为他牌技太差,没人乐意跟他一伙。米乐乐老嫌他出错牌,常违规暗示他要出哪张牌,搞得两个美女很有意见。

  找到小晴时,她们几个正在吵嚷着“挖底”得算几番。郁风轻、文月影一人扯一只胳膊得把小晴拉出来。

  小晴仰头疑惑地看着两个大姐姐,问:“怎么啦?”

  “你妈妈的手机呢?”

  小晴眼里闪出了惊慌,吱唔说:“不知道呀,我也不知道它哪里去了。”

  文月影再次感觉到了小晴内心的那种紧张不安和慌乱,跟上次在地下室门前遇见他时一样。她忍不住断言:“你在撒谎!”

  小晴看着月影姐姐严厉的目光,战栗起来,眼睛渐渐湿润了。郁风轻连忙拉了一下文月影,让她别那么凶。郁风轻捏住他的小手,柔声问道:“你再好好想想。你妈妈的手机不会平白无故的不见的。我们在帮你,你知道吗?”

  小晴哽咽着说:“可我不要你们管。你们别管!”

  这时候,米乐乐在里面喊道:“小晴,你快点!”小晴挣脱她们,进去了。

  文月影说:“他的眼神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谁?”

  “爱德华大夫。”

  “啊?”

  “哦,他是希区柯克电影里的一个家伙。”

  “说来听听。”

  “有个精神病患者目睹精神病医生爱德华大夫被谋杀后,勾起他童年时候的精神创伤,精神病发作了——他不由自主地假冒成爱德华大夫……”

  “小晴有精神病?”

  “你看不出吗?”

  “看得出!可是真那么严重吗?”

  “从一开始,我就觉得小晴惊慌时候的眼神很像那个冒牌的爱德华大夫。他有事情瞒着我们,这是肯定的。呃,我得再把那个故事找来读读。”

  “可那故事跟小晴有什么关系?难道这里也有谋杀……”

  文月影捂住她的嘴,低声说:“别瞎猜。”

  有时候,小晴醒得很早。他睁开眼睛,从不打算吵醒任何人;他悄悄爬起来,轻轻跨过女人的身体,下了床……

  多少个恬静柔和的早晨,他起床后,就坐在泳池边的那张躺椅上——作为房子的主人,他理所当然地享有那泳池边的唯一躺椅。除非米乐乐走过来。

  睡眼朦胧中,他看着他的泳池。沉静的天空下,它懒洋洋的,懒到不泛起任何皱纹。当晨曦和晨风一起偷偷穿越树隙时,池面就变得波光粼粼。池里没有鱼。米乐乐曾想从客厅的鱼缸里捞几条金鱼放到池子去,但这个主意没实现,因为给李叶秋及时制止了。清爽的晨风中,小晴的意识迷糊着,思绪飘荡着……他仿佛又看到了妈妈跃入泳池的那一幕。溅起的水花很小。但那已经是一万公里远的印象了!这几年,邱佩兰不再游泳了。池子就那么荒废着,一直到这些女人们搬进来。

  小晴在躺椅上坐了很久,不见屋里有任何动静。大家都还在睡懒觉,无论是大的还是小的。他打个呵欠,进了厨房,打开冰箱,喝了一罐牛奶……

  大伙纷纷起来活动了,只不见米乐乐下来。小晴爬上楼,回到卧室,发现米乐乐一个人在房间里敲键盘。

  “你在干什么?”小晴问。

  “我在写我的第一部长篇。”

  “是关于什么的?”

  “故事讲的是在一个到处都是智能机器人的年代里,有一个小孩生来就智商很低,其实也不算,只不过因为其他小孩的智商都特别高,所以他才显得笨,他爸妈因此不要他了……他的一生都在孤苦伶仃可怜巴巴地寻找父母。”

  “唔,挺惨的,好不好看?”

  “当然好看!写好的部分已经被我贴到网上去了,你到XX论坛上的原创小说版就可以看到了。那几乎是本年度最火的帖子了。欢迎你留言。出书的时候,送你一本。”

  “你想当作家吗?”

  “不错,那是我众多奋斗目标之一。”

  “你有很多奋斗目标吗?”

  “多着呢,我将成为一个伟大而杰出的人类。”

  “你都有哪些奋斗目标?能不能说来听听?”

  “嗯,我忙着呢。我现在得趁着感觉写点东西了。有空再跟你聊。”

  “哦,那你忙吧。”

  小晴离开了她。他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草地边,拔了一株草,将它缠在手指上,打个结……他思考着自己有什么奋斗目标……苍天俯瞰着院子里坐着的孤独而忧郁的孩子。

  石凌雨是仅次于小晴的第二个深奥难懂的人。有些人喜欢把自己的秘密藏在心里;而有些人喜欢把别人的秘密都说出来。石凌雨的孤独与执着跟她的外貌极不相衬。这样美丽出众的人无论到了什么样的人群里都是引人注目。所以有一种可能:她受到了伤害,而且不浅。小晴的心灵创伤,大伙都来关注;石凌雨的心灵创伤,被遗忘在这间屋子里,落满尘灰。

  米乐乐第一次进石凌雨的房间时,小晴已经在里面了。米乐乐只是想了解这时候小晴会在哪里干什么。石凌雨的画几乎到了最后阶段。这个阶段里,美丽的画家常对着绚丽多彩的画卷黯然神伤。

  米乐乐观察了一阵,发现小强已经在画上了,虽然只是白描了一个样,但任何人一看就知道是小强。米乐乐不高兴了,央求石凌雨也把自己画到画里去。石凌雨苦笑一下,表示无能为力。

  小晴在一旁打趣说:“您就别白费劲了,我都还没轮上。”

  米乐乐却继续撒娇不答应。

  石凌雨说:“不是姐姐不肯,而是姐姐不擅长人物画。这样吧,给你们照张相片。”

  “你有相机?”米乐乐眼睛一亮。

  “嗯。”石凌雨说。

  “你学摄影?”

  “曾经,现在不了。”

  “为什么?”

  “没啥意思。”

  “画画更有意思?”

  “或许是吧。”

  石凌雨取下她的皮箱,打开锁,取出了相机……

  箱子里还有本相册,米乐乐眼尖,一把抓过来。石凌雨本想阻止她,但转念一想,不过是小屁孩,看了就看了,无啥要紧的。米乐乐坐在床上,开始一本正经地翻看凌雨姐姐的作品。都是一些树呀,花呀,鸟呀……小晴站一旁看着没觉得有意思,就出去玩了。

  米乐乐忽然问:“咦,姐姐,这个大哥哥是谁呀?”那个大哥哥看上去傻头傻脑,满脸郁闷,极不高兴。真不明白,这样差的照片也被姐姐珍藏着。

  石凌雨内心大为震动,她也坐到床边,拿过相册,看着那个傻家伙,然后,思想就回到了那些陈旧的故事中去……


作者: 天风振衣    时间: 2006-7-11 14:11
58 又见小乞丐

文小样  
  说实话,小晴长相不错,但面部表情过于单一,总是一脸苦相,面对镜头时,手脚也不会摆放。而米乐乐表情丰富自然,加之训练有素,是个很上镜的小妹妹。真是不同的家庭环境造就了不同的小孩子呀!

  说好是给两人照相的,可米乐乐跟小晴照了一张后,就要求单独照。凌雨姐姐也真够耐心的,不厌其烦地满足她的各种要求。时间一长,屋里的其他女人也就像蛇一样给引出洞来……漂亮的女孩子都是喜欢照相的。她们照相成瘾,搔首成瘾,弄姿成瘾,媚笑成瘾……对男人而言,这些瘾头简直是不可理喻的。小晴看着米乐乐她们整个上午在婀娜多姿地抢镜头,直生闷气直摇头。

  米乐乐跟小晴的合照相当滑稽。罗淑霜就偷偷把它发到网上去了,还大言不惭地说是她小时候跟邻家男孩的合影,惹得网友纷纷打听她的QQ。不知道哪一天,可怜的王晴会发现自己小时候的傻样跟米乐乐的骚样一早就在网上,而且还有一堆破砖头跟在后面。罗淑霜这小妞作风很不正经,平时最喜欢在网上玩这些把戏了。她上网另一大嗜好就是看娱乐新闻。最近,她对偶像杨晓笛的花边新闻是条条必看,还要将网页另存了,加以分析和研究,俨然是一门正经功课。

  关于亚洲青春偶像派新星杨晓笛的新闻还真不少。现在娱乐圈盛传他跟现任绯闻女友因为性格问题要分手了,这是个喜讯。但又有人打探出杨晓笛成名前的女朋友对他还很有吸引力——他曾屡次无意中提到她,不过却拒绝透露任何资料,搞得神秘兮兮,有炒作之嫌。这些八卦新闻常弄得女人们很不舒服,满腹怨言,不过她们却忍不住追着看。

  米乐乐的到来,对于小晴的正常生活影响很大。这小妞口口声声说不喜欢跳舞,但这世界上是哪有不爱吃鱼的猫。某个下午,米乐乐跟舞蹈音乐家卓礼颜一见钟情,立刻勾搭上了。两人海阔天空地神侃了一通音乐跟舞蹈。米乐乐对歌舞之类的本来就很有天赋,所以卓礼颜那一套,她很快就学会了。她们一大一小两个人儿,就这么一起得意地跳着,在小晴面前露出炫耀的幸福表情。小晴感到这是对男人的一种公然挑衅,所以拒绝观看下去。每天下午的那段时间,小晴改到客厅跟两个沙发美女争电视看。

  一天下午,小晴照例到小强家后院取了滑板,想去江边;米乐乐逮住了,吵着要观赏。上次她在江边看见小晴携带滑板时,已经有这个念头,不过当时正忙着哭,所以没提要求。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小晴学了这么久的滑板,大概也就今天派上用场。米乐乐大嗓门一吵,全屋的女人们就冲出来了,她们忽然对小家伙滑板有了兴致和好奇。很多人以为这个小屁孩不过是简单玩玩。

  起初,小晴觉得女人们这样围观,象是看耍猴戏的,说什么也不乐意献丑。但姑娘们一个劲地叫嚣示威。小晴为了给男人争个面子,只好在泳池边上随便作了一场蛮出色的表演……罗淑霜抢下几个历史镜头,两分钟后,照片就在网上了。网友们羡慕那傻小子有那么多漂亮MM在旁边拍手喝彩。

  可是,小晴觉得在这么多人面前卖弄,一点意思都没有。他想要的是自由自在地滑行和思考。于是,他决定还是回到那个僻静的地方去。米乐乐对滑板一窍不通,却踩上了小晴的脚踏车跟住他。于是,小晴有了两条跟屁虫,一条是小强,一条是米乐乐。

  不过,米乐乐并不是专心跟屁的。她看着小晴滑了一阵,就觉得无聊了。于是她对小晴说:“我到公园里去逛逛。” 说完不等回答,就踩上脚踏车鸟儿般飞走了。

  “嗯,好吧。”小晴只好自个对自个说。

  那天下午,阳光携带着辣味,空气显得沉闷。小晴在树的影子里穿进穿出,脸蛋上忽明忽暗。也不知道滑了多久,反正汗水已经不断从腮帮子上滴下来了,小晴又发现了那个小乞丐……

  这次小乞丐竟然走近他,非常近,以致他可以看清她的双眸——流露出一种感激和渴求对话的神情。小晴跟她对望了一阵。她再也没敢走近一步,仿佛他们之间有块玻璃。她张口想说什么……却转身跑了。小晴回头看,米乐乐踩着脚踏车回来了。

  “刚才那个是谁?”

  “她是一个小乞丐。”

  “你们认识吗?”

  “不认识?”

  “她向你要钱?”

  “没……”

  米乐乐看出小晴有点慌,于是不再问什么。

  到晚上睡觉前,趁小晴在浴室里刷牙的时候,米乐乐问郁风轻:“你知道小晴认识一个小乞丐吗?”

  “小乞丐?不知道呀。怎么回事?”

  “哦,没什么,我只是问问。”

  “说清楚的。”

  “我今天跟小晴到江边玩耍的时候,发现他跟一个小乞丐离他很近,像是在说什么。可等我过去的时候,小乞丐就跑了,我问小晴,他却说没跟她说什么。”

  “什么样的小乞丐。”

  “没看清,黑黑脏脏的一个家伙。”

  文月影很久没写什么东西。她看着日历,想不起这段时间究竟是怎么过来的。她想回到原来的正常生活中去,却发现很难。思维已经完全陷入了那个怪圈。那些列在本子的疑问总不断跳出来骚扰她。现在,她已经正确认识到这也是一种精神病,下决心要治疗一下。

  她走到窗前,发现泳池里已经下了好几个“饺子”,连郁风轻也在那里面哈哈大笑。于是文月影也换上泳衣。她决定到水里放松一下。

  ……

  文月影在水里泡了一阵,又潜了数次水,觉得有点凉,想回去了。她叫了一声郁风轻,郁风轻就游过来。“上岸吧。”郁风轻居然就从了。这两个女人还是挺要好的。

  她们正要从后门进屋里,忽然,灌木丛一阵骚动,吓得郁风轻惊叫:“谁?”

  文月影说:“没事的,那是小强在那里进出。”

  但她们进了屋以后,却发现小强正站在客厅,专心致志地看电视。这就奇怪了!文月影和郁风轻的脑子同时嗡地一声,混乱了。因为刚才两人一起看到的情况不可能是错觉。但穿过灌木丛不是小强,那会是谁?显然那个漏洞比较大,就算是人也可以从那里钻进钻出的。

  “栅栏那边有个漏洞,应该叫人把它给赌上。”尽管李叶秋提了很多次,但因为院子里没什么贵重的东西,所以一直以来那个漏洞就让它漏着。如今它总算引起了更多女人的关注。

  为了避免孩子们受惊,这件事情没有在晚饭会议上公开,只是郁风轻、文月影跟几个大人私下里交换了意见……其中,卓礼颜提供了一条有价值而且令人头脑发麻的信息。




作者: 天风振衣    时间: 2006-7-11 14:11
59 千头万绪

文小样  
  卓礼颜的经历是这样的:那天早晨,她从酒吧回来的有点早,星星还在天空中眨眼。她打的回来,进了院子,因为喝多了点,所以感觉有点晕。当她正掏出钥匙开门时,瞥见橡树下有个黑色影子。

  “当时,我想可能是小强吧,因为小强家就在那里,但现在觉得又不像,因为那影子比小强要高大,呃,甚至有小晴那么大个。”卓礼颜说完后,郁风轻咽了一口唾液,裸露的手臂感到很凉。

  文月影问:“那是什么时候事情?”

  “我想想……哦,正是许郡零不见了伞那一天。”卓礼颜说。

  郁风轻忽然想起了什么,问卓礼颜:“你是说有小晴那么大个的黑影?”

  卓礼颜说:“是的,不过,我可不是怀疑小晴。”

  郁风轻说:“我知道不是小晴。但昨晚米乐乐告诉我,她在江边看见小晴跟一个黑黑脏脏的小乞丐有来往。”

  文月影说:“你是说,那条黑影是小乞丐?”

  卓礼颜说:“不,我觉得那不会是一个人,因为它后来敏捷地窜入了灌木。”

  为了镇定一下郁风轻,文月影的嘴角微微翘了一下,她掏出本子记录下了这一条。

  郁风轻说:“现在,情况真是越来越复杂了。发生的事情越来越多,卷入的人和物也越来越多!遮阳伞,内衣,抵押的别墅,小晴的爸爸,阿King, 480万,邱佩兰的手机,小乞丐,黑影……真是千头万绪,理也理不清呀!”

  “邱佩兰的手机?”卓礼颜问。

  郁风轻回答:“呃,是这样的,我们曾想问小晴要他妈妈的手机,想从里面的联系人发现一些线索,可小晴说不见了。我和文月影都感觉他有事瞒着我们。”

  卓礼颜说:“看来小晴确实有问题。”

  文月影问:“哦,你发现了什么?”

  卓礼颜说:“我没发现什么,我只是感觉,从他的眼神里感觉。呃,小晴从出生就只跟妈妈一起过,受她妈妈的影响自然会很大。所以我们如果留意小晴的言行举止,会有邱佩兰很深的影子。”

  文月影问:“你也感觉到这点了?”

  卓礼颜说:“其实,我也一直也在思考这屋里面的许多问题。不过,你们认为所有这些问题会有必然的联系吗?或许它们根本就属于不同的事情,只不过凑巧都发生了,而都让你们知道了。”卓礼颜说。

  郁风轻说:“属于不同的事情?嗯,那我们试着把问题分一下组,抵押的别墅,阿King,小晴的爸爸,480万为一组,剩下的遮阳伞,邱佩兰的手机,小乞丐,黑影为另外一组,怎么样?我们分得对不对?”

  “我不能肯定你所说的?现在你们也不必急于作太多假设,不要花太多时间精力瞎猜。因为等保险箱打开后,很多问题或许有个答案。”卓礼颜说。

  文月影看了看本子上的问题,说:“也是。不过,屋里的东西不断丢失,恐怕在保险柜里不会有答案。”

  卓礼颜说:“说到不断丢失的东西,我倒可以比较肯定一点,那就是李叶秋不会是小偷。那天,我确实也觉得很可能是李叶秋把伞给藏了,但我现在觉得李叶秋应该跟失物无关。因为东西是不断丢失的,如果一个小偷知道被人严重怀疑了,就没理由继续放肆地作案,而李叶秋是非常胆小的一个女人。”

  “那会是谁呢?伞是放在屋里的,难道会是小晴?”郁风轻看着另外两个女人,她们都摇摇头,表示不敢想象。

  “难道是那条黑影?可它怎么进来?而且是几次三番地进来?”郁风轻继续问。

  文月影提醒说:“后门开有小强的专用门,夜里没锁。”

  卓礼颜说:“可那个小门只够小强勉强地钻进钻出。而那条黑影那么大,不可能从小门进来。”

  “那么……”郁风轻想了一会说:“难道地下室里面还有另外一条通道?”

  文月影说:“扯远了。”

  三人沉静了一会,卓礼颜看看表说:“我看你们也不要陷入太深了。有时候,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多问题自然会有答案的。好好休息,保持精神,如果神经衰弱了,那可就会遇到更多古怪的事情。”

  郁风轻、文月影离开了卓礼颜的房间。

  郁风轻对文月影说:“想不到卓礼颜也挺关心这件事情,现在我们的人多了一个,问题应该能更快水落石出。”

  文月影却仍然心事重重:“可我只感觉她今晚有点怪……我不得不将她也纳入疑问清单中。”文月影说着就真的掏出本子记下了自己的疑惑。

  “你怎么谁都不信任,干脆连我也一起怀疑得了。”

  小晴想造访一下凌雨姐姐。好久没看她画画了。门是掩着的。他敲了敲,没反应,推开进去,发现里面空无一人。画还在那里,好像没多大进展,不知道她最近怎么心浮气躁,不好好用功画画了。小晴坐床上,呆呆地看着那幅画。等了很久,凌雨姐姐没回来,他只好离开了石凌雨的房间。

  小晴出来后,看见李叶秋,问:“怎么不见画家姐姐了?”她疑惑地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她上哪里去了。”

  奇怪,她不是一直都不离屋的吗?怎么忽然不见了?


作者: 天风振衣    时间: 2006-7-11 14:13
60 邱佩兰的保险箱

文小样  
  罗淑霜依依不舍地从副主席的位子上退休后,立刻感到自己“人老色衰”,那些低年级的小弟弟们远远见了面也不热情打招呼了。她对杨柳婷恨恨地说:“我算看透这个世界了。”随着出国计划成功实施,杨柳婷正觉得国内的最后一个男朋友跟自己日益疏远了。她对罗淑霜恨恨地说:“我算看透男人了。”

  这天下午,两个女生聚到一起时,天气正出奇得好,还有喜鹊在枝头放歌,但仍然无法挽救她们失落的心情。于是,她们愤然决定到湖边跑几圈。可这两个女孩子跑步的样子完全不象话,晃晃悠悠的,比走还慢。

  忽然,杨柳婷拉住罗淑霜,说:“看,那是谁?”顺着指点,罗淑霜望见远处湖边的石头椅子上坐着一个人儿。

  “那不是石凌雨吗?”

  “她在这里干什么?”

  “好像在等谁?”

  两女孩都没想到石凌雨这个深居简出的大家闺秀,居然也会到大学里来点缀风景。看着石凌雨凝神发呆的样子,她们不忍也不想打搅。

  在其他女人眼里,石凌雨简直成了一个怪人。但她并非生来就这德行,从前她风情万种的时候,对于那些沉默寡言的人也是很不能理解。如今,她总算知道为什么有些人宁愿不吭声。

  以前她毅然选择了他;现在他毅然放弃了她。以前她花费大量时间来研究爱情,现在她花费大量时间来研究艺术。爱情是一种精神病。不要去责怪那些不懂爱情的人,因为他们没犯病。

  石凌雨看着平静的湖边,仿佛回到了从前的光阴中去……鱼儿忽然吐个泡泡,细微的涟漪散了开来,故事跟心也就破碎了。

  关于石凌雨偷溜到校园里,企图跟谁幽会的事情,长了一对老鹰翅膀又长了四条马腿……默默无闻的石凌雨一时成了大伙关注的焦点。

  石凌雨是个敏感的女人,她头上仿佛有一对无形地触角,不断探测周围气氛的变化。她甚至能感到大伙将注意力集中到她身上时的那种灼热。可她就喜欢装作若无其事,不动声色。

  吃饭的时候,罗淑霜率先没有沉住气,公开问起石凌雨:“凌雨姐姐,今天好像在学校里看见你了。”

  “嗯,那确实是我,我今天参观了一下母校。我在那里念过三年书,直到后来去了英国上学。”

  罗淑霜惊讶地说:“啊,原来是师姐。您是哪个系?”

  “计算机。”

  “嘿,那可是正牌师姐。不过我怎么好像没见过你。”

  石凌雨说:“可能你入学的时候,我已经走了。”

  罗淑霜说:“哦,难怪。唉,真想不到我们系还有这么漂亮的女生。”

  杨柳婷说:“那你以为你们系就你一个美女?”

  文月影已经很久没在大街上走动了,以致她的衣服都整整落后了一个朝代。今天,她总算有机会知道世界成啥样子了。因为张律师打电话来说,她可以带小晴一起去银行看看。文月影说她没钱打的。张律师只好说他开车来接她们。郁风轻也跟着去了……

  邱佩兰的保险柜里蛮多东西的:共计有存折若干,手稿若干,证券票据若干,医院检查结果若干,旧硬盘一个,优盘一个,光盘若干,钥匙一串,日记几本……靠,邱佩兰居然把银行的保险柜当杂货箱了。文月影的内心相当兴奋,但给掩饰了。真是一大笔值得研究的资料呀!小晴只被钥匙筘上的史努比给吸引了。他抓住它,捏了捏它,它不吭声……

  随后在打折机旁,大伙沮丧地发现那些存折里全没剩下多少钱。郁风轻不禁骂道:“这佩兰也真是,花钱这么厉害,还硬要办这么多存折。”

  邱佩兰的所有宝贝东东给统统丢进了手提袋,半小时内被拎回了主人房。

  钥匙就是别墅的;那些日记和手稿都是好几年前的,大概那时候邱佩兰打字还不熟,所以还用手写一些文字。文月影粗略翻了一遍,没发现什么新鲜的信息。旧硬盘是坏的;优盘、光碟里是邱佩兰已出书籍的电子版。

  张律师倒是在那堆证券票据中发现了邱佩兰跟XX银行签定的借款合同及抵押担保合同。看来邱佩兰确实把房产证给了银行作抵押了。另外一个重大发现就是,邱佩兰拥有玛丽亚医院的股权证,证上载明邱佩兰持有480万股,每股一元。

  郁风轻激动起来:“啊,原来邱佩兰的四百八十万都跑那里去了。”她一把抱起小晴,亲吻起来。小晴不明白风轻姐姐激动个啥?

  张律师看着股权证却紧皱眉头:“玛丽亚医院不是一个上市公司。邱佩兰的股分是内部股来的。”

  文月影不禁问道:“邱佩兰跟玛利亚医院什么关系?”

  张律师说:“不知道,不过邱佩兰的这些心脏检查结果正是玛丽亚医院验出的。”

  郁风轻说:“嗯,玛丽亚医院的心脏专科倒是挺有有名的。听说,那里有个姓郑的专家,曾给很多富豪看过病。”

  “玛丽亚医院?等等!”张律师好像想起了一件事情。

  “怎么了?”

  “我得问一下我同事。前一阵子,在清算玛利亚有限集团公司的资产时,他老说玛丽亚一案,有很多问题。”张律师说着给同事打了电话。他到窗户边跟对方嘀咕了一阵……时间走得非常慢,女人们的心都快给揪出来了。

  张律师关了手机,说:“玛利亚医院,属于玛利亚有限集团公司的全资子公司,四个月前,玛利亚集团因投资失败,资不抵债,欠债额达1.8亿元,已申请破产保护。我只能肯定这些东西。”

  “那邱佩兰的480万?”

  张律师的闪闪目光迎着女人们的热辣目光,最后遗憾地说:“没了。”

  郁风轻紧紧捏住小晴的手,怕他受不了。可那480万根本就没从小晴心里经过。

  文月影疑惑地说:“邱佩兰购买股票花了480万,可她的版权也卖了480万,为什么还要抵押别墅呢?你看这混帐的抵押担保合同签的时候,邱佩兰早已经有这个玛丽亚的狗屁股权证了。所以邱佩兰抵押房子后的50万并不在购买混帐股票的480万内。”

  “这邱佩兰究竟把钱花哪里去了?”郁风轻跺脚而问。

  文月影跟张律师都没法回答郁风轻的问题,只有继续翻看邱佩兰的宝贝东东。

  大人们都在专心地研究妈妈的遗物,小晴在一边觉得无聊,于是出去找小强玩了。

  文月影停下来喝水时,问起张律师:“你知道邱佩兰的手机吗?”

  “邱佩兰的手机?不知道,不过,我这里还存有那个号码。让我试打一下。”

  郁风轻、文月影看着张律师在手机上找了一阵,然后拨打……

  张律师听了一会自己的手机,说:“对方已关机。”

  文月影说:“哦,就是说,到现在还没停用。”

  郁风轻问:“谁交的手机费?”

  张律师说:“也许是自动划帐的吧?”

  大伙开始再次翻那些因身价问题而不受重视的存折。

  “看,是这个。”大伙注意到一个存折上,每月都有一笔话费支出,而且最近几个月都还在划帐。邱佩兰的手机没销号——当然,因为没人去办理。不过每月的话费都很少,除了月租,几乎也就1元多,上个月甚至才几毛?

  张律师不禁问道:“谁还在使用邱佩兰的手机呢?”

  郁风轻说:“肯定是小晴那家伙。我实在不明白他有什么好隐瞒的。张律师你跟小晴比较熟。”

  “哪里呀,你都跟他住了那么久了。不过,你是怎么断定是小晴掌握着邱佩兰的手机?”

  “不是他,是谁?难道是你?整理遗物的时候,就你在场!”郁风轻这么一闹,张律师倒是又想起了一件事情:“咦,我记得,我帮小晴整理东西的时候,房间里除了台式机,还有手提电脑的呀。”


作者: 天风振衣    时间: 2006-7-11 14:14
61 米乐乐的脾气

文小样  
  小晴在院子里发现了米乐乐。她正叉着腰,眯着眼,仰着头,看天上——小作家喜欢观察各种事物,并且总是能随时随地很老成地舒发感情,阐述观点。她博闻强志了很多座右铭,而且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准备成为别人的座右铭。有些话并不需要怎么花费心思来想,照着现有的模子就能衍生出很多类似的东西。米乐乐深谙此道,所以一个小孩也能把胡子到板凳的大人整得屁服。

  小晴过来问:“你在看什么呢?”

  “树上有个鸟窝。它是生命的摇篮,也是个飞机场。终究有一天,小鸟就要从那里起飞,开始它漫长地飞行生涯,然后,建立另一个摇篮。”

  小晴也站在那眯着眼仰头看。梧桐上真有个鸟窝。他不能象米乐乐那样想得更深更远。

  “快看,有只大鸟飞回来了。”米乐乐说。

  “是小鸟的妈妈吧?”小晴说。

  “你怎么知道那是妈妈,而不是爸爸?”米乐乐说。

  小晴回答不上来。他本来打算陪米乐乐就这么一动不动地仰头看天上,直到梧桐的树叶都黄了,落满一地……可是一个声音打搅了他。“小晴,快上来!”

  小晴回头看见风轻姐姐正在二楼的主人房阳台上叫自己。

  “什么事?”

  “上来就知道。”

  小晴知道大人们正调查妈妈的事情。他觉得烦透了,可毫无办法。他无法熄灭她们与日俱增的好奇心,正如他无法挣脱她们缠绵悱恻的爱绳。

  进了主人房,文月影问道:“小晴,你妈妈的笔记本电脑呢?”

  果然不出所料,姐姐又来问很难回答的问题了,小晴只好板着脸说:“不见了。”

  “那个也会不见?你能不能换个新鲜点的答案,比如说被你给卖了。”文月影生气而无奈地看着小晴,像是一个妈妈看着说谎的儿子。可小晴是她房东,所以不怕她。他现在是孤儿,谁也管不了他。

  郁风轻难过地看着小晴。小晴也露出难受的脸色,仿佛他是猎人海力布,如果说了真话就会变成石头。

  这时候米乐乐也进来了。她没注意屋里各位的表情,只看见桌子上有好多东西,于是过来瞧瞧是啥……她问:“这些是谁的东西呀?”

  这个冷不防就窜出来的漂亮小女孩,让张律师惊讶地把眼镜给弄跌了。

  郁风轻回答米乐乐说:“是小晴妈妈的遗物,别乱动。”

  米乐乐却二话没说,拿了一张光碟就往计算机塞。郁风轻连忙阻止她,说:“这个是叔叔的东西,小孩不能乱看。”说着把光碟跟尤盘塞到了张律师的包里。米乐乐的好奇心没得到满足,显得有点生气。不过,她还算懂事,没任性,没胡乱,没闹闹,她毕竟将来还要干大事的。

  米乐乐觉得屋里这伙人真没趣,一声不吭地走了。小晴看了一眼大伙,也跟着走了。看样子,这傻孩子的魂是给米乐乐牵着的。他恐怕无法再离开她了。

  唉……两个女人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还是不愿意说。”“这小孩究竟能有什么不能告人的事情?”

  张律师却问:“那个小女孩是谁?”

  郁风轻说:“哦,她是小晴的同学米乐乐。”

  “她也住这里?”张律师问。

  “嗯。”

  张律师感到真是不可思议,可怜自己到现在还一个人住一公寓,而小晴同学竟然能把同班小妞都弄到家里来了。他见女人们都不奇怪,只好也不再问什么,而把思维拉回到正经事儿上来。他说:“从小晴的表情看来,他应该知道笔记本在哪,只是他有秘密不能告诉我们。而邱佩兰的手机估计也跟笔记本是一个去处的。不过,我想不出他用手机跟谁联系呢?他把笔记本藏起来又有何用途?”

  三人互看了几眼,一时间,谁也不会有答案。

  张律师最后说:“你们不能光愣不想办法呀,得让小晴说真话呀。”文月影跟郁风轻睁大眼睛:“我们又有什么法子,难不成找个房间设立刑场让小晴坐电椅喝辣椒水?”

  ……

  这天文月影正在屋里忙活,她考虑把最近的经历写下来……米乐乐忽然进来了。她进来后就往衣柜里钻,还对文月影嘘了一声说:“别出声。”

  一会,小晴就进来了,问文月影:“有没有看见米乐乐。”

  文月影猜米乐乐大概在玩捉迷藏的小把戏。于是,她对小晴摇摇头。这家伙骗了自己这么多,这回总算有机会骗他一次。

  小晴在房间呆了一会后,只好出去了。

  过了一会,米乐乐探头探脑地出来了,她对文月影说:“你够义气的,没出卖我。”

  文月影说:“你在玩游戏?”

  米乐乐没回答,却说:“咦,这是谁的相册?”她在床上看到了邱佩兰的相册,翻了起来。文月影忽然想到什么。连忙过去把相册抢到手。米乐乐被文月影的举动吓了一跳,问道:“为什么不给我看?”

  “里面有些东西不能给小孩看。”

  “相册里的那女的是谁呀?我怎么觉得她像车秦凤呀。”

  “谁?谁是车秦凤?”

  “车秦凤你都不认识?哼,你还网络作家呢?”

  “我可没空注意别人,不过我告诉你,这相册里可没什么车秦凤。”

  “那是谁的相册?”

  “是我朋友的。”

  “放你这里干什么?”

  “你问那么多,想干什么?”

  “没干什么——扯谎!”

  “什么扯谎?”

  “你肯定认识车秦凤,因为你在读她的小说。”

  文月影回头看见米乐乐从床头发现了车秦凤的书,正拿了一本翻看。文月影心里一凉,大喊糟糕;但她向米乐乐示威般说:“是又怎么样?”

  “真不明白你们怎么会喜欢她呢?她的东西最矫情,最俗不可耐了,毫无艺术可言。嗯,我觉得你跟车秦凤很大关系。”

  “有关系又怎么样?”文月影心里着急,生怕米乐乐猜到车秦凤就是小晴的妈妈,所以只好委屈一下自己的清誉。幸亏米乐乐很快陷入书中的情节,没有再发问。

  一天早上,小晴又在泳池边的那把躺椅上发现了米乐乐的趴趴熊。他把它拎了进去,丢给正在沙发上看书的她,警告说:“你再把东西到处乱扔,迟早会不见!”小晴刚说完就后悔了。屋里的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看着他。那是个预言,尽管是个很平常的预言,许多家长也经常这么教训自己的孩子。但它搞得大伙心里都很害怕。



作者: 天风振衣    时间: 2006-7-11 14:15
62 春风化雨

文小样  
  小晴这些年来说的唯一吓唬人的话,唯独没有吓唬着要吓唬的对象。她冷漠地瞅一眼小晴,把趴趴熊抱在怀里,啃着它的耳朵,继续猛看……她或许根本没听见小晴说了什么。

  米乐乐一天到晚蹲坐在沙发上,一手捏着脚趾头,一手抓着书,着魔般地阅读车秦凤的小说,薄薄的两片嘴唇不断飞快地蠕动着。乔欣洳跟孟知琴两个沙发美女,在看电视的间隙里也瞥这小家伙几眼,对她看书的模样发几声不屑的哼笑,同时也注意将自己的姿势矫正得好一些。可见,米乐乐其实是一面大镜子。

  米乐乐喜欢起某件事情来比谁都疯狂,吃饭的时候也不把书放下,拿到饭桌上继续。郁风轻拿筷子敲她的碗,要她认真吃饭。疯丫头却朝她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令郁风轻等人大为倒胃。

  小晴不明白,妈妈写的那些书连自己都不喜欢看,怎么米乐乐的魂就给勾走了呢。开始,他还想陪她一起看,但后来觉得实在没意思,看不下去,只好继续过那种游荡于各个房间的消沉生活。

  出去旅游的欧阳雪、许郡零回来后发现了米乐乐令人担忧的一幕。她们体内的母性情怀便蠢蠢欲动。到晚饭后的黄金时段里,几个娘们就不约而同地聚一起,摆了沙龙,开始探讨小孩读言情小说这一摆在跟前的现象。

  欧阳雪看着沼泽中的米乐乐叹息道:“现在的孩子没得救了,不分好坏什么书都看!”

  罗淑霜却不屑地说:“看书还算乖呢,总比上网要安全得多。”看来,她倒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当然,她是过来人了,有资格说这些话。

  许郡零说:“哪的话,也不应该放着那么多好书不读,专挑车秦凤的书看吧!我小时就不读这种书。况且能看懂吗?”

  杨柳婷说:“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能跟你那时候比。现在的孩子各个都神童,非但能看,还能写呢!”

  乔欣洳说:“照你这么说,可怜我还算是晚熟的苗儿呢!”

  ……

  一边女人们热烈地讨论;一边米乐乐却纹丝未动。看来她的抗干扰能力很强……忽然,她把书一扔,头顶在沙发上倒立着,对颠倒的世界大声说:“嘿,我又长大一岁了。”

  “你今天生日吗?”

  孟知琴惋惜道:“你咋不早点说,我都很久没吃蛋糕了。”

  “你们以为过了生日就长大一岁吗?我看班里的很多家伙过了生日还是一个傻样,完全白活一年。只有看完一本好书,让你的思想发生翻天腹地的变化,才算是长大一岁。你们知道吗?”

  “什么好书?你不要学坏就不错了。”

  米乐乐却说:“虽然她近年来的实在不堪入目,越写越变态。但我发现车秦凤早期的作品还是挺清新脱俗,值得一看,严重推荐。”

  杨柳婷说:“嘿,还活像个权威的评论家。”

  罗淑霜更加不以为然:“你算是哪根葱?好像你把车秦凤的书都看过似的。”

  米乐乐可不管她们话中嚣张的刺儿,说:“我在网上约略地翻过。大伙都知道的东西,我堂堂班长兼版主总不能一无所知对吧?其实,女孩子坏一点,要什么紧,老是那么一副乖乖女的傻样,没人喜欢的。嗯,看来我得把我的东西写得大胆一点!我要旗帜鲜明的标榜我的立场!我不应该再有什么束缚才对!反正在网上没人知道我就是米家大小姐——乐乐。哈,现在我算是一头破笼而出的猛虎了!我算是一只展翅高飞的雄鹰了!”

  所有女人们都目瞪口呆。良久,许郡零愤然说:“看看,看看,孩子是怎么被车秦凤教坏的!这就是明证。这就是铁的事实呀。姐妹们,赶快行动起来,救救孩子吧!”

  “猛虎”打了个大大的呵欠,连小强都自叹不如。嗯,扁桃体有点发炎。她不想理会这帮思想落伍的卫道士和朽木。她跟她们毫无共同语言。她要离开她们,否则将变得跟她们一般迂腐。

  米乐乐想起好久没跟小晴说说话了——这时她算想起了自己的朋友。

  她左顾右盼,不见那家伙,于是上了楼,进了主人房,问那个正在对着计算机笑嘻嘻的郁风轻:“姐姐,小晴去哪里了?”

  她正跟帅哥聊得起劲,于是随口说道:“大概上厕所了吧?”

  米乐乐出去四处搜索了一阵后,回来说:“可是所有厕所里都没人。姐姐,小晴到底上哪里去了?” 她一不见了东西,就找郁风轻,因为她觉得小晴跟她睡一起,可以算作小晴妈。

  郁风轻觉得这米家喂的这个娃真烦人,说:“你都没把他看住,我哪知道——放心,丢不了,屋子就这么大,你再好好找找啊。”

  米乐乐下楼来又问了几个姐姐,大伙正入迷地看偶像剧,都说没看见,不大理睬这头猛虎加雄鹰。她搞不懂自己怎么就这么不受重视了?

  可怜的米乐乐再也不是什么猛虎雄鹰了,她像个小公主哭丧着脸说:“小晴,小晴,你在哪里呀?”



作者: 天风振衣    时间: 2006-7-11 14:18
63 监测小晴


文小样  
  米乐乐正象迷途的羊羔咩咩直唤,忽然眼前一亮,小晴奇迹般出现在眼前——他从一扇小木门那里出来。

  “那里也是厕所吗?”

  小晴回答:“不是。”

  米乐乐大步流星走过去,推开站门前愣是不动的小晴,打开门,发现了一段楼梯。她问:“天啊!这么黑?下面是什么地方呀?”

  小晴老实说:“是地下室。”

  “哦,下去数你家的金币?还是偷喝82年的葡萄酒?能不能让本姑娘下去参观参观?”

  “不能,里面住着几千头耗子。” 小晴又吓女孩儿了。

  米乐乐低头看着这个小个子朋友,差点被自己的气给噎死,但她缓过来了说:“那你也敢下去?”

  “我是男的我不怕。”

  “哼!就你那小样,还提什么性别优势?说,这时候,你丫一个人到这种跟黑窝子没两样的地方去,到底干啥?老实交代!”

  “我就不告诉你。”小晴摆了一副“要杀要刮随你便”的态度。

  米乐乐瞪大眼睛,想不到自己最忠诚的Fans也有违抗的胆量,说:“好,你厉害,那我去问别人。”

  米乐乐回头四顾,却茫然不知找谁说话。看来,那本书真他妈读了足足一年,眼前这些家伙全都一个个陌生起来了——得了,管他呢!小晴又不是自己的什么人,任由他自生自灭吧。结果,米乐乐只丢给小晴一句:“行,你爱干啥就干啥去。懒得理你。”

  米乐乐决定到文月影房间里继续找本书看看。现实是这样让人难受,倒不如一直呆在书中的虚无世界里。姐姐的床头摆了起码一万本书,尽是小说。这回,她干脆就躺在文月影床上看,不回客厅了。客厅那伙人的品味实在太差,活该被孤立。她们永远也探寻不到生活的真谛。

  正在码字的文月影一早就听见身后有响动,但她延迟了十秒后才回头看了一下,就继续干活。

  米乐乐看着她的背影,感觉忽然亲切起来,心想这人肯定也跟楼下那帮人混不来,说不定跟自己有什么共同语言。

  于是,她找话说:“月影姐姐,你也写东西吗?”

  文月影只用非常省的代价发了一嗯声。

  米乐乐眼珠子一转,想了主意:“诶,你能不能给我的文章写个千把字的简短评论,跟我帖子后面。”

  文月影说:“哈,你个小屁孩儿还写了什么帖子呀?是不是《今天替妈妈打酱油》呀?”

  “才不是呢!那是我厚积十年才写出来的第一部长篇力作。我的东西可深刻了,它紧扣时代脉搏,关注人性,关注社会,有我自己独创的一套表现手法,语言风趣,构思奇巧,引人入胜,在网上是引起轰动的……”这米乐乐越说越振奋,仿佛自己正站在文坛颠峰俯瞰世界。唉,这个高傲的小公主。

  “得了,黄毛丫头就别在这自恋了。你的东西要好,自然会有人帮你说话。另外,你还年轻,继续练个十年八年,再写那些也不迟呀。”

  米乐乐感叹道:“唉,真是文人相轻呀!你都没看,咋知道不好?不好,你可以丢砖砸呀。只要你能说中要害,我就服了。”

  文月影回头瞪眼看了一会米乐乐:“说,网址在哪?你还不知道我最擅长丢板砖了。”

  “你到XX论坛的原创小说版就可以看到了,点击率最高的那篇。”

  ……

  “靠,你就是斑竹田鼠不不呀?还不把我文章加为精品!天呀,这什么世道呀,小毛孩都当斑竹,还自吹是什么超新新生代美女作家。”

  “那是人家硬扣给我的帽子——你是谁呀?”

  “我是文大样呀。”

  “哦?是你呀!久仰久仰,不过,在我地头好像没怎么见你浮头。”

  “我一不讨好斑竹,二不灌水,对你那篇酸文又懒得讨伐,当然不能引起你斑竹大人的关注了。”

  “那就是你的不对了。人世有人世的规律,网络有网络的法则。搞不明白就别到网上来混,在人世里好好呆着,看看究竟哪边黑暗。”

  看来米乐乐这斑竹也不是买来当的,她三五下就能把网络悍妇文大样说得哑口无言,无言以对呀。

  忽然,郁风轻破门而入,大叫:“不好了,有情况,这屋里刚刚有第四台机器接入过这个局域网。”

  “在哪?”

  “哎呀,你装了张律师给你的软件没?”

  “装了呀。”

  “看你还愣头愣脑的傻样,白搭了一三万块的笔记本,只给你当打字机用。你看一下记录。就这,QPL-NB,这就是邱佩兰的笔记本呀。它刚刚还在网上,是大约十五分钟前断掉的。”

  米乐乐突然把脑袋凑过来说:“你们在看什么呀?”

  这下把郁风轻吓得跳到椅子上去了——她这才知道米乐乐竟然也在屋里,刚才匆忙进来没注意到。她忙把米乐乐拉一边说:“大人有重要的事儿要谈,你出去找小晴玩啊。”

  米乐乐盯着她:“什么了不起的事儿呀?搞得神神秘秘。”不过,她还是乖乖出去了。

  文月影点了支烟,说:“刚刚小晴在干什么?”

  郁风轻说:“不知道,不过刚才米乐乐还说四处都找不到小晴呢!”

  “哦,这么说来,小晴在用邱佩兰的笔记本上网?”

  “嗯,你看,总共上了二十分钟。”

  “能不能知道他干了些什么?”

  “不能。不过,那台机发送和接收几K的字节数,看来他只是在用QQ或MSN。”

  “他跟谁联系呢?为什么非要躲我们呢?得让张律师找个更强点的监测软件才行——或者我们直接找那台笔记本。刚才小晴是在哪个房间?”

  郁风轻回答:“不知道。”

  “我知道,刚才他在地下室!”米乐乐忽然推门进来,吓了两个姑娘一跳。

  郁风轻生气地直跺腿:“你竟然躲门后偷听。”

  米乐乐却嬉皮笑脸地说:“你们在干什么呢?监测小晴?好玩,算我一个,我也要参加。”



作者: 天风振衣    时间: 2006-7-11 14:18
64 孤胆英雄


文小样  
  文月影跟郁风轻悄悄部署的X计划正有点眉目,米乐乐就跳出来,非要横插一腿。郁风轻很担心事情都坏在这个黄毛丫头子身上,于是正色危言道:“你可千万别瞎说,要让小晴知道了,坏了大事,你今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说着,要把她弄出去。

  文月影却阻止她,和颜悦色地对米乐乐说:“小晴是不是很听你的话,跟你无话不说?”

  米乐乐说:“才不呢!别看他表面老实,暗地里老跟我抬杠。刚才,我问他去地下室干什么,他还死活不肯说。原来是上网!嗯,他一个人好端端地跑那黑咕隆咚的地方上网,该不是上什么限制级网站吧?哈!”

  “瞎说,小晴可比你乖多了!”

  “哟!那你们监测他干什么?要知道,你们这行为是侵犯人家隐私。我最讨厌大人背后来这么一套了。这样做只能激起我们的逆反心理!况且你们又不是他的家长,就别狗拿耗子,猫看大门了。好好干点正事吧!别年纪一大把还碌碌无为……”

  这个傻傲傻傲的小公主可把两姑娘都惹火了,立刻要将她驱逐出境。米乐乐朝着她们又吐舌头了。她的舌头每天都要钻出来几百次,跟蛇一样。

  米乐乐走后,郁风轻担心地说:“糟了,她跟小晴那么熟,肯定要告诉她了。”

  “看来,只有先下手为强了。”文月影将烟头狠狠地掐死在一本旧书上,“你先跟住米乐乐,千万别让她告诉小晴我们在监测他。今晚等你们都上床睡觉后,我就到地下室去找小晴的笔记本。”

  郁风轻看着文月影,好像看着亲爱的战友抗了炸药包对她说:你掩护,我去把那该死的碉堡炸了!

  她紧握文月影的双手:“你一个人下去吗?”

  “怎么,担心我搞不定?”

  “我担心地下室会有危险,我觉得我们并没有搞清楚地下室的真正情况,毕竟这屋里不断丢失东西,而且卓礼颜说的那个黑影……,挺让人害怕的。”

  “得了吧,你别净瞎猜。你难道还不知道我是个孤胆英雄!唉——顶多我带一把刀下去。”

  “可我不放心,要不你先在房间里等着,我等那两个小家伙睡着后,跟你一起下去。”

  “别费事了,你这胆小鬼就好好呆在地面上吧。况且,小晴很警醒。万一又象上次那样给他耍——唉,你还是保证小晴乖乖在床上吧,我怕节外生枝。”

  “要不,你叫卓礼颜跟你一起去。”

  “她早上班去了!行了,你快去看着米乐乐。这事包我身上。”文月影说着推了郁风轻出去。

  郁风轻极不放心地叮嘱道:“其他人,你也可以找一个陪你,千万别一个人下去!我怕……”

  郁风轻出来后,发现小两口并没混一起。男的在下面全神贯注的看电视,女的在楼上房间里不知干什么。她走近后,发现米乐乐一本正经地在一个本子上画东西。于是,她搬了椅子坐旁边,很温柔地问:“你怎么一个人在房间里,不看电视呀?”

  米乐乐觉得这姐姐真奇怪,态度也变得真快,犯得着这么讨好人吗?她叹了口气说:“看电视多无聊!只有那些胸无大志的人才把宝贵的生命浪费在毫无意义啰哩啰嗦的连续剧上。”

  “呵,你年纪小小倒是很珍惜时间,诶,你在画什么呀?”

  “我在设计我的房子,我未来的家。这是一个非常舒适,到处充满创意构思的家,它不是很豪华,但宽敞。我已经用了三年时间来不断完善它,美化它,扩展它。”

  “唔,象一座宫殿,你一直在设计这个东西吗?”

  “只有当我的大脑运动量过度时,我才干这样的事情。如果不找这样一些有趣的事情来放松一下神经,那么我会得神经衰弱的。”

  “可是设计更费脑子呀。”

  “相对写东西而言,要轻松愉快多了。我可以更加海阔天空地想象未来美好的生活,而用不着顾及别人的感受和审美观。”

  郁风轻羡慕地说:“嗯,你的生活总是过得真充实,将来前途无量呀。”

  米乐乐觉得旁边这家伙说话怎么还要往里掺蜂蜜。怪腻的!

  “诶,你不会把今晚的事情告诉小晴吧。”郁风轻忍不住将担心的事情说出来。

  “我米乐乐可是干大事的,才没空理会你们那码子无聊事儿呢。”

  夜深了。楼上楼下渐渐都安静下来,听得见外面的蟋蟀在深情地呼唤配偶。

  文月影揭开窗帘看了一眼窗外,树木的黑影层层。她忽然感到紧张起来。

  倒了杯热水,她仰头喝了几口;又看了看镜子中的文大样,觉得还是换件体面的衣服吧,别到死还穿了睡衣。那太不象话了。接着,她取出张律师留给她的钥匙,悄悄下了楼,潜进了厨房,取了把水果刀。



作者: 天风振衣    时间: 2006-7-11 14:18
65 障碍重重


文小样  
  文月影在一片完全黑暗中摸索着开了门。地下室的门一声吱嘎怪叫后,就让文月影进去了。她打开灯,里面空无一人,只有邱佩兰在墙上微笑着欢迎她。地下室没有多少家具。小晴应该是坐在那唯一的书桌前用笔记本上网的。

  文月影俯下身去看桌下的墙面——没有网口,只有电源插座。她在椅子上坐下来,疑惑了一阵,摁亮了桌面的台灯,又想了一阵……忽然,她把桌面的杂志、书籍和网页都拨开——哈,在这!在靠近书架的一角,文月影把网线拽了出来。看来,它是从楼上沿着电线盒下来,另一端大概插在楼上某个房间的网口上。

  书桌是五抽的,中间那个最大,足够装进一个笔记本电脑,但给锁住了。上次,文月影就发现了这点,但没怎么关注。她检查了张律师给的那串钥匙,没有一个合适。她想把它硬拉出来,但不够力。这书桌太结实了,不是豆腐做的。文月影感到很泄气。

  ……

  第二天一早,郁风轻就一醒来后,就跑到文月影房间里去。她趴床上,正睡得香。郁风轻把她摇醒,问:“情况怎么样?”

  多少次,文月影的好梦就破碎在郁风轻这妞的摇晃上。

  文月影困着声音说:“情况没进展。”

  “怎么,你不敢进去?”

  “进去了,但没找到笔记本。不过地下室也就书桌的一个抽屉给锁住了。一般而言,笔记本就在那里面。”

  “那怎么办?”

  “看来,只能出去找配钥匙的家伙帮忙。呃,还得麻烦你一整天,别要让米乐乐那丫头泄漏风声给小晴知道。”

  “嗯,我知道。不过看样子米乐乐不会说出去。”

  米乐乐的嘴巴倒是给管住了——她几乎一上午都没吭声,安静地看车秦凤的随感集子——但李叶秋的鸡腿没管住。

  中午的吃饭前,这房子又发生了一起失物案。

  李叶秋哭丧着脸描述:“我今天去超市买了一只做好的土鸡,把它肢解后,放在一个没有金边的小瓷缸里,准备一会把它放锅里加热……然后,我把锅盖洗干净,转过身来,那只鸡就只有一条腿了。我明明把两个鸡腿放在最上面的。开始我以为是孩子们肚子饿了,但出来发现他们都在看电视,手里都没有拿着鸡腿。”

  她直说得米乐乐瞪大眼睛,反驳道:“我堂堂米氏大家闺秀,犯得着偷拿王家的鸡腿吗?最近我还减肥呢!”

  “我知道不是你,可是这怎么会平白无故就不见了。那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呀!而且不见食物,已经好几次了!”好像这屋里有只无形的手,正肆意地伸向各个地方。

  大伙这才想起,李叶秋曾提起过这件事情。因为当时正处于恐慌时期,所以没有多加理会。现在,这事儿再次提醒了各位。如果大伙都没偷,那么这食物究竟给什么样的神秘生物吃下肚了呢?由于有孩子在场,大人们不好宣扬恐慌。但各个心里忐忑不安。谁也拿不出一个主意来。总不能打电话让警察叔叔来找鸡腿吧!

  米乐乐已经感受出了这房子的古怪脾气,她抱紧依然傻笑的趴趴熊,小猫般蜷缩在沙发一角。

  晚上,郁风轻来找文月影。文月影下午出去了老半天,现在,她拿出了两大串钥匙,乖乖,足有二百多根。

  郁风轻跟昨天一样仍然对文月影的安全很担心,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怪了。文月影昨晚半夜在下面单独呆了一小时多,都没碰上哪个生物出来跟她说话。所以她胆子吵嚷着没啥可怕。况且文月影一直都充大胆,如今总不好意思临阵退缩。

  ……

  抽屉的锁是给打开来了——笔记本果然是在那里面,还是IBM的。文月影试到第76根时,就把锁给打开了,可惜开机密码就难试了。她试了起码有上千个,都没成功。时间渐渐过去了,文月影沮丧地想:看来又得等天亮再想办法了。

  天亮后,郁风轻来找她,她说出了第二层困难。两人唧唧复唧唧地商量了一阵,认为主人房里台式机的开机密码跟笔记本的开机密码应该是同一个,都在小晴一个大脑里存储着。这两家伙想了一个点子:郁风轻把小晴带医院去检查一通,文月影负责想法说服米乐乐向小晴要开机密码。

  文月影的任务真是一件艰巨的任务。开始,她对躺床上看书的米乐乐说要跟她联网打游戏。可她根本不受诱惑,一翻身,继续看书。接着,她又想了好几种计策,米乐乐都不中招。直到后来,文月影佯装自己的笔记本坏了,但急着要收一封重要的邮件,请求米乐乐向小晴要开机密码。米乐乐受不住这无赖大人的再三纠缠,终于给风轻姐姐打了电话。小晴犹豫了一阵,看在米乐乐的面子上,最终还是说出了密码:H45JDK8S2LA33O5W。文月影记下密码后,满心欢喜,竟然忘记装装样子收一下邮件了。幸亏米乐乐沉迷在书中,也没觉得奇怪。

  正如很多人所担心的,小晴的预言果然实现了。米乐乐的趴趴熊果然不见了。

  这天晚上要上床睡觉时,米乐乐到客厅的沙发去拿老朋友,却发现不在;敲开几个姐姐的门,里面也没有。

  她回来向郁风轻吵闹个不停。这时候,她才像个正常的孩子,不过,却令人讨厌得很。郁风轻宁愿她故作深沉。小晴忍不住数落道:“别死抱着一只熊不放!”

  米乐乐说:“你好像对我的趴趴熊有偏见!”

  “你对我的小强也有偏见呀。”

  郁风轻说:“现在,很晚了。明天再找,好不好?”

  “可是我的小熊孤单一个人过夜,会害怕的。”

  郁风轻说:“它又不是动物,没思想的,况且,你看小强不也每天都一个人在外面过夜,咋不见它害怕。”

  ……

  郁风轻花了巨大耐心才把小公主哄住,因为她害怕这丫头一不高兴就把她跟文月影的秘密告诉了小晴。

  第二天一早,米乐乐就爬起来惊扰四邻了。郁风轻真后悔,反正这家伙是要折腾的,大清早折腾,倒不如昨晚就先折腾掉。



作者: 天风振衣    时间: 2006-7-11 14:21
66 监视系统


文小样  
  看样子米乐乐准备大闹小晴家了,要找不到趴趴熊,她非把这房子翻个底朝天不可。

  她不停地东翻西操,还破口大骂:“真是见鬼了!我靠!我靠!真是见鬼了!这是什么鬼地方!为什么不幸总要发生在我身上?我究竟把哪个不可一世的白痴得罪了?我憎恨这个喜气洋洋的世界!我讨厌命运的得意忘形!我非把这个世界折腾得支离破碎不可!我非这个行星大卸八块不可!我要把我所有的反抗精神爆发出来!……” 米乐乐果然是个了不起的作家苗子,她在连续看了车秦凤的东西后,说话就成了这个熊样。

  原先米乐乐这女娃一直都表现得成熟稳重,另类潇洒,几个女人都快被她折服了。可如今这小妞象个点了火的鞭炮,非但风度全没,形象也一落千丈。同居女友们噘嘴看着她,心想原来这屋里最泼辣的人物居然是她。将来谁娶了她谁倒霉。

  米乐乐虽然是贵宾,但小晴也不忍她把客户们骚扰地无法安居乐业。他看着气喘吁吁的米乐乐说:“我们得上学了。”

  米乐乐才想起今天已经是星期一,现在已经是7:30分了。再不出发,这个优秀班长可要迟到了。米乐乐没找到她的小宝贝,心里极不舒服。但权衡利弊,她还是背上书包怏怏不乐地跟着小晴走了。

  牛叉小公主总算给小晴弄走了。大伙该睡的都回去继续睡了,该上班的也上班去了。

  郁风轻却无心上班,电话请了假,立刻找文月影。不出所料,她正睡得香。立刻把她摇醒,也是必然。苦命的文月影,怪不得越来越瘦了。

  她醒来后,向郁风轻叹息道:“密码是正确的,机器一开,QQ就弹出来了。但QQ的密码跟开机密码不是一个。”

  “哎呀,这小家伙怎么这么坏,设了这么多障碍?”

  “不过,我在机器上找到了邱佩兰临死前写的一些文章。”

  “哦,说些什么?”

  “看来,她在陷入,她疯狂地痴迷于一个叫独孤十年的家伙,不能自拔,但她又在迷惘,内心矛盾地不知所措。她经常辗转反侧、彻夜难眠。她日渐虚弱,终于死于心脏病……”文月影说着说着,仿佛看到了邱佩兰饱受感情折磨的样子。

  “可所有问题还是没有答案呀。我觉得小晴偷偷上QQ,必然藏有巨大秘密,或许那就是所有问题的线索。得想办法把密码弄到。”

  文月影说:“但这回怎么才能从小晴骗得密码呢?”

  郁风轻担心地说:“现在米乐乐跟小晴都上学去了,难保她不把我们的秘密告诉小晴。小晴回来后,我们的计划或许就要落空了。”

  “打电话给张律师吧,看他有啥办法没?”

  张律师接了电话,了解情况后,说:“有办法,我立刻给你发个软件,它可以破解QQ的密码。不过时间可能长一点,你下载后,立刻运行它。”

  文月影跟郁风轻立刻行动起来,她们钻进了地下室,下载了软件……

  但那东西哗啦哗啦运行了老半天,直到11:30分都没找到密码。

  郁风轻焦急地问:“怎么办?小晴很快就要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吧。米乐乐在场,他不敢有什么举措。毕竟车秦凤在这地下室里,小晴还不想让她知道。”

  中午,小两口各装了一肚子气回来了。

  从小晴看郁风轻的脸色看来,米乐乐果然把郁风轻跟文月影的事儿告诉了小晴。因为米乐乐想起这房子只有一个地方没检查过,那就是地下室,所以她严重怀疑小晴恶作剧,把她的小熊藏地下室去了。整个回家途中,她都象警察叔叔那样软硬兼施地盘问小晴。但小晴一口咬定不是他。米乐乐就说:“哼,连两位姐姐都怀疑你心里有鬼,正在监测你在地下室上网呢。今天中午我就到你的地下室去看,到时候,你还有啥话好说?”小晴大吃一惊,想不到自己的行踪竟然一早暴露给多人知道了。

  现在,米乐乐是非要去地下室不可了。她大声对小晴说:“心怀鬼胎的人呀,打开你神秘的地下室吧!就让你养在地下室的一千只耗子抱头鼠窜去吧!就让你一麻袋一麻袋的金币将我闪耀地头昏眼花吧!就让你多年来收藏的脏物昭然于天下吧!今天我非揭下你白白嫩嫩的假脸皮不可!今天我非敲碎你多年来苦心经营的谜团不可!”

  小晴也急了,挡在小木门前说:“可我保证,地下室里没有你的小熊!我没偷!我从不开别人的玩笑。”可怜的小晴都快哭了。郁风轻忙过去帮他说话:“我也相信小晴没拿你的东西。姐姐给你买过一个新的小熊,好不好?”

  “不好。我就要我那个小熊。”米乐乐转向小晴说:“你说你没偷,那你给个说法,到底是谁偷走我的趴趴熊?”

  小晴答不上来,她就推开他,打开小木门,噔噔噔下去了,但下面一道门是锁着。米乐乐在黑暗的楼梯里敲了一阵门,只好上来。她仇视着这屋里所有围观的女人们,说:“我将安装完善的监视系统来监视整座房子;我要重金悬赏;我要遍邀天下名捕;我发誓在三天内侦破此案;我米乐乐非把拿我小熊的家伙捉拿归案不可!”

  忽然,李叶秋在厨房里大喊大叫起来。




作者: 天风振衣    时间: 2006-7-11 14:21
67 原形毕露

文小样  
  李叶秋是比较内向的人,从不大惊小怪地嚷嚷。但她这次喊叫了。她也能叫喊的。她叫喊的内容是:“哇,是小强!快抓住它!”

  那些罕听而尖锐的叫声还没来得及铿锵地落到地板上,小强就从厨房里窜了出来,由于它嘴里叼着一包还没开封的香肠,所以它没有叫喊。

  厨房外的情况是这样的:除了欧阳雪和许郡零在上班、李叶秋在厨房里忙活,其他女人都在旁观两小孩的大戏,连石凌雨也从房间里出来了,因为米乐乐训斥小晴的一幕实在精彩。因此,厨房出来的这块地儿到处站着女人,她们瞪眼惊奇地看着一个小牛人发表激情言论:她正发誓要像布什捉拿拉登一样捉拿盗贼。

  想不到就在这种情况下,盗贼却示威般自个跑了出来,并在众人的眼皮底下顶风犯案。不用监视,无需审问,如今,狗脏并获。

  厨房外头的情况复杂,到处站了姑娘。小强象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由于女人们嘴里都没叼着东西,而且她们都是女人,所以一遇到这种情况都大声惊叫起来,搞得小强更慌张。它一向受不了这些女人的叫声。

  几个女人尖叫着拦住它的出路。但它不理,继续拼命到处乱窜,还死咬住脏物不放。局面一片混乱。整个屋子充塞着女人的叫声,仿佛要从大地上拔地而起。

  英勇的小强冲破重重围追堵截,终于从自己的小门冲出了房子。等女人们互相挤着追出去时,它矫健的英姿早已消失在灌木丛里。这可不是盗窃了,这完全是抢劫!

  大伙在震惊之余,面面相觑。谁也想不到这个平日里伶俐乖巧,四处取宠的家伙,竟然就是那个神秘的凶手。呃,事情总是出乎意料的。女人们一个个都傻眼了。看着人们这副模样,在云端盘腿而坐的命运之神忍不住哈哈大笑。然而,祂给人们开的巨大玩笑才刚刚开始呢!

  小晴的走狗小强,抢劫了一包香肠后,慌忙逃窜了。它的丑陋劣迹败露在太阳当空的时候。小晴的主子米乐乐,冷盯了一眼小晴。尽管她也猜错了,可小晴是小强的主子,所以小强犯错,小晴得担着。因此,米乐乐丝毫没觉得自己错怪了小晴。她冷言道:“哼,我早就知道这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了。还偷香肠?那些丢失的食物,肯定都是这个馋嘴的家伙干出的杰作。天啊!这么看来,我一直在吃小强吃过的东西?我会得狂犬病的。想不到我米乐乐英名一世,竟然就毁在一只长毛宠物狗身上,尽管我的一贯主张是反对养任何宠物。我必须马上接种疫苗……”

  小晴难过地低头伫立一边,就像那次因为上课严重走神,被老师罚站时一样。院子里的一棵小樱桃树站在他旁边,风一来,它就呜呜作响。

  小晴万万想不到小强竟然变成了这副德行,也不知是何时沾染了这个恶习。这太令他伤心了。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它,可它糟蹋了主人对它的信任。

  “……呜……我的小熊,你在哪里?你快回来!你快回来!”米乐乐忽然假模假式地哭喊起来。她这样哭很让人心烦,尤其让小晴心烦。可她要的就是这效果。

  米乐乐佯哭了一阵,没人理她,觉得自己怪傻,所以恶狠狠地在小晴面前丢下一句话:“哼,怎么管教你的狗腿子,你自己心里有数。”

  “等等,还不能说明趴趴熊就是小强偷的呀?”文月影一贯思维活跃,“它偷玩具熊有何用处呢?”

  “那还用说,小强对我有偏见,它偷我的熊,自然就是要跟我过不去。这家伙,一副小肚鸡肠,毫无气量。有种冲我来,欺负一个可怜的小熊,算什么英雄好汉?”米乐乐越说越激愤。

  可是没人理会她的感受,大伙跟着文月影纷纷对这件事疑惑起来。

  李叶秋说:“可我不明白,小强天天都吃饱三顿的,为什么还要偷东西吃?”

  郁风轻说:“难道一切失物都跟它有关吗?它偷那么多东西干什么?尤其是伞偷来干吗?”

  罗淑霜说:“还有更怪的尼,它偷偶的内衣干什么哩?”

  女人们的问题直说得米乐乐目瞪口呆,呆若木鸡。她这才知道这屋子还发生过这些怪事。

  那些曾困扰女人们的疑惑象云给风拨开,但很快又重新聚拢起来。大伙的思想陷入漩涡,一片混乱。 文月影的脑袋更象沸腾的岩浆冒着泡儿。小强就是唯一的答案吗?难道还有另外一个盗贼?这个疑问真的跟其他疑问无关吗?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呀。天空中又响起了命运的哈哈大笑。

  女人们纷纷回屋去了,李叶秋关门时纳闷地说:“今天,怎么光响雷,就不下雨呢?”



作者: 天风振衣    时间: 2006-7-11 14:22
68 投案自首

文小样  
  小两口吃完饭上课去了。米乐乐一脸怒气,而小晴则担心着小强。

  郁风轻跟文月影继续努力了一下午,还是没有攻破那个混帐的QQ。文月影打电话给张律师说:“你给的什么狗屎软件?究竟有没有用?”

  “还没解开吗?可能是密码太复杂太长了。那我也没办法。”张律师为难的说,两个女人想起开机密码也是挺长挺复杂的。看来小晴一家的安全意识还挺强的,八成是曾经被黑过。

  张律师那头又说:“你看看QQ登陆窗上有几个注册用户?号码是多少?”

  文月影说:“只有一个,号码是××××××。”

  “哦,你等一下,我在这边查一下这个QQ的资料……是独孤寒雪?”

  文月影说:“哦,这是邱佩兰的昵称。”

  “那么,小晴在用他妈妈的QQ跟人联系?”张律师问。

  “嗯,我看是吧。”

  张律师说:“你到控制面板的‘添加删除程序’里去看一下,查一下QQ的最后使用日期和使用频率。”

  文月影查了一下回答道:“经常使用,最后使用时间正是我们监测的那天晚上。”

  “这么说来,小晴真是在使用邱佩兰的QQ和人联系……找到手机没?”

  “没。不知他藏哪里去了。”

  “嗯,我觉得小晴在假冒他妈妈。”张律师说。

  文月影说:“啊,我也这么猜。看他眼神,就觉得像。不过,他好像非常害怕我们知道这一点。”

  “那可能是件对他来说非常重大的事情。你们还是先把计算机放回原处,先不要捅破小晴的秘密。免得弄巧成拙,等我们慢慢再想办法吧。”看来,张律师还指望从长计议呢。

  “可是,小晴已经知道我们在监测他上网。”

  “他怎么知道的?”

  “我们监测小晴时,被米乐乐撞见了,就是这个大嘴巴丫头告诉了小晴。”

  看来当初三人商量的那个计划要泡汤了。

  “那可怎么办?”张律师焦急地说。

  “我们还问你呢?”

  接下来,文月影又把失物和小强的事情告诉了张律师,这搞得他也苦不堪言,晚晚睡不着觉,尽在胡思乱想那些谜团。

  放学后,小晴一直独自坐在院子里草地上,等着小强回来。天黑时,它果然像个浪子一样回来投案自首了。

  它在门口探探脑袋,想先观察里面的环境,发现小晴正坐院子里头等着呢。昏暗的天色中,可以看见主人在生气。犹豫了一阵,它最后还是鼓了鼓勇气,耷拉着脑袋走向哥们……

  如果它能说话,它一定说:“嘿,哥们,我回来了。”

  可是哥们却不再哥们了。他二话没说,站起来就狠踢这家伙一腿。可怜的小强摔到一边,惨叫了一声,但它没有跑,仿佛是在认罚。

  小晴走过去想再给它来一腿,它却一屁股坐地上,发出咕哝着哀声。它似乎满腹委屈,目光里流露出可怜巴巴的神情。真叫人心软!小晴看着这家伙,竟然还跟自己比可怜,忍不住眼睛就湿润起来。小强看着哥们脚软了,暗自高兴,忍不住用后爪搔了一下自己的耳朵。

  女人们给小强的惨叫声引出来了。

  米乐乐开始大声责问它为什么要偷东西,都偷了些什么,把她小熊藏哪里去了。自然,它回答不了。

  这狡猾的东西真是要打打不得,要骂骂不动。

  “不能再让它进屋子了,免得再丢东西,就让它一直呆外面吧!把它的小门给上栓。”米乐乐下命令说。她不知从何时起已经接管了这座房子,成了主人。不过,其他同居女人们尽管对她的嚣张德行看不过眼,但也没反对这一主意。因为如果这样做了,屋里还失窃的话,则说明还有另外的凶手。那可真是件可怕的事儿。



作者: 天风振衣    时间: 2006-7-11 14:23
69 没有故事

文小样  
  那些天,正是秋风开始萧瑟的时候。可怜的小强,唉呜着在门外不安地徘徊。那些曾经满身光彩照人的长绒毛,丧失了光泽,在风中颤抖着。它不再像以前那样在草地活蹦乱跳、打滚、抓蝴蝶……它只是屡次三番、屡次三番跑到后门,用头去顶它的小门。可是顶不开。也没人听见它的哀叫。

  当人们打开门出去时,它就蹲坐一边,用祈求的目光看着你。

  除了米乐乐,所有女人都动了心。她们原谅了它,用手去轻拍它的脑袋,但不像以前那般亲热地抱它。

  李叶秋每天把狗粮倒它房前的饭兜里,但它只吃几口就不吃了,看不出它狼吞虎咽般的饿头。这家伙怎么就喜欢吃偷的东西呢?李叶秋紧皱了眉头。

  就这样,过了很多天……连米乐乐也快忘记了它的不是。

  然而,一天中午,李叶秋慌慌张张地回来汇报:“我看见小强竟然钻进在路边的垃圾桶找东西吃。”

  “天啊,这家伙怎么象是饿死鬼一样!”

  “你究竟有没有准时喂它?”

  “有呀,我每天都按使用说明,在它碟子里下足狗粮的,而且,每次不见剩。它会不会得了什么病呀?”

  小强回来了,浑身脏脏兮兮的。头上还沾了一些什么脏东西。

  看着它的样子,小晴忍不住悲愤起来,又要过去踢它。

  他边伸腿踢它,边痛骂道:“你还回来!你这不争气的兔崽子!我不要你了!”

  这次小晴可真死命踢它,小强惨叫着摔倒……当小晴再过来时,它忽然气愤起来,冲着小晴狂叫。它大概恨透了小晴这些天的偏见。

  米乐乐害怕地往后退了几步,说:“会不会得了狂犬病呀?应该找兽医给它检查。”

  “我带它去看看医生吧。”郁风轻打电话约了兽医。明天轮到她休息,所以她将带小强去检查。

  小强仍在不停的叫喊。李叶秋在小晴的默认下,找了根绳子,像对付她老家的大黄一样,一把将它灌倒在地,将它栓了起来。小强这下老实了。

  小晴看着美丽的同居女友们,她们眼神飘浮不定,没有一个吭声。

  呃,小强,小晴的忠实朋友,它被栓起来了。它就栓在那株年轻的橡树下。橡树,没有什么传奇的故事可讲。它的叶子正一片片枯黄,却还一本正经地给小强朗诵一首新作的小诗。

  橡树底下,小强的房子就那么破破落落地立着。五年来的风风雨雨把这狗棚折腾得够寒碜。

  五年了,它看守这个院子五年了。小强静静回忆着……累了,就趴在地上,那根讨厌绳子就压在爪子下。

  当小晴走出来时,它只微微张开眼睛。小晴想过去安慰它。它却忽然站起来,抖抖全身,张嘴打了一个非常大的呵欠。然后,凝望着一下远方的落日。呆站了一会,它就一屁股蹲坐下来,摆出狗常用的据守一方的英姿,张开胸脯上威风凛凛的绒样长毛。

  小晴蹲在一旁,拔了一株草,将它打成结……他轻轻唤了老友一声。老友却只用一只眼睛瞅了他一眼,继续保持着巍然屹立的姿势,出神地凝望着远方。谁也不知道,重重心事正在爬满它的心头。

  渐渐地,渐渐地,它的双眼湿润了……

  秋天里的第一片落叶,盘旋着从树上落下来,就砸在它耷拉的耳朵上,它眨了一下眼睛……

  小晴向它伸出小手,期待着它像以往那样乖乖将爪子放在他手里。

  小强略微抬了抬爪子,好像要放过来了,但很快就软下去了。

  这委屈的家伙继续旁若无人地凝视着前方,眼中有着猜不出的深沉。

  唉,这条老看门狗。

  栅栏之间,萦绕着一股淡淡忧伤的小曲。

  忽然,小强忍不住激动地狂叫起来,它焦躁地团团转,并试图咬断绳子,可它的牙不够锋利。

  小晴害怕地连连后退。看着它可怕的样子,他止不住地难过呀!

  ……

  第二天一早,人们发现绳子给咬断了。小强不见了踪影。

  它已经不听使唤了。

  它老油条了。

  它不再是宠物了。

  几个女人规劝小晴另外再养一只吧。她们都丧失了对小强的耐心和好感。

  小晴低头不语。每天傍晚,坐在院子里头等着。

  一天过去了,小强没回来。

  两天过去了,小强没回来。

  ……

  女人们看着小晴孤独的身影,无不怜悯起来。米乐乐大摇大摆地过去教导小晴说:“可怜的人儿呀,坐在自家院子里的人儿呀,抬起你的头来,振作起来吧!成功属于那些能够战胜自己的人!孤独不语的人儿呀,将小草打成结结的人儿呀,你站起来吧,你的双眼将穿过沉沉的黑夜,看到明天的朝阳。昨天,也许有一个令你刻骨铭心的故事。但明天,当你登上一个鲜花满地的山顶时,回首往事,你将露出感慨而幸福的微笑。唉,我不理会你了。我得赶快把我刚才即兴作的小诗放到网站上去,可以赚三分。”



作者: 天风振衣    时间: 2006-7-11 14:23
70 再闯大祸


文小样  
  大家都以为小强不会再回来。但它回来了。不知道谁把它的专用小门开了拴。于是,它就悄悄溜进来了。它一回来就是进厨房偷火腿。或许它回来就是为了偷东西,而并没有打算回来跟小晴打招呼。

  但它的行迹再次败露。李叶秋恰好准备把厨房正热着的汤端出来。她惊讶地发现小强立起来趴在案台边上,拉长了身子。它脏死了,长毛都打成结结。也不知最近都去什么地方混了。李叶秋就像上次那样,再次喊叫起来。

  小强再次慌张地窜了出来,正在吃午饭的女人们再次惊叫起来。

  小晴扔下饭碗去追它。小强往石凌雨的房间里逃窜。小晴追上前去。小强慌不择路,钻到画板后面。如前所述画板是由两块木板拼起来的。小强这一钻,搞得其中一块无可救药地往下滑,结果那幅耗费一个女人多少个日夜的巨作就被撕成了两半。悲剧就是这么诞生的!小强呀小强!你可犯了多大错误呀!可它还全然不知,还往角落里面挤,露出的屁股朝外,那绒球般的尾巴还上下滚动着。

  小晴的脸都发青了,嘶哑地声音叫道:“看我打死你!”

  他操了一旁的扫帚狠捅小强的屁股。小强惨叫一声,掉头冲了出来。愤怒的小晴还狠狠给了它一棍。可怜的家伙嗷嗷叫嚷着,一瘸一拐的往外窜。小晴还想冲上去继续打它,但被女人们拉住了。

  小强夹着尾巴逃跑了,狼狈不堪的影子就这么越来越远。小晴扔下扫帚痛哭起来。

  石凌雨俯身去抱他,安慰他,告诉他没事的,那不过是一幅习作。可他的泪水止不住。

  其他女人都不知如何安慰这个痛哭的人。

  米乐乐去客厅拿了纸巾,要帮他擦眼泪。小晴推开她。

  ……

  每天傍晚,他坐在自家院子的草地上,等着它回来。

  一天过去了,小强没回来。

  两天过去了,小强没回来。

  ……

  很多天过去了,小强还是没回来。

  大家都以为它还会再回来,可它没有。

  女人们怀念着它那灰白相间的影子。

  然而那一切已随风而飘逝,诗人的心枯死在橡树下。

  那是秋天里的一场悲剧,或许早已经酝酿成熟。整个军团整个军团的悲哀,枕戈待旦。但一直等到树叶都黄了的时候,它们才步伐整齐地出发。

  天气开始变得越来越冷了。郁风轻给小晴买了件毛衣。

  小强真的再也没回来了,但小晴依然坐在自家院子里,不断将小草打成结结,不断想起当年跟它一起在江边奔跑的日子。它长长的白毛潇洒地飘飞着……妈妈在后面骂道:“你们这两个丫的,等等我呀!”

  一个周六的中午,向来不说话的石凌雨忽然开口了:“嗯,各位,我下午要走了。多谢你们这些天来的关照。”

  “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几个女人出于礼貌,惋惜道。

  “嗯,是这样的,我男朋友给我电话,要我回去。”

  石凌雨要走了,没人挽留。或许她根本就不应该在这里画她的混帐大作,她早应该被她男朋友召唤回去。

  吃完饭,女画家开始把东西一件件分类叠进箱子。她的箱子可真大呀,几乎可以把整个房间都装进去。

  小晴来了,他站在门边看,默不作声,只用小手指划着门框,一遍,又一遍。门是深褐色的,它对男孩的行为不反对。仍顽强呆在梧桐树上的叶子们从窗户上窥探着人类,同时想借助风儿,演奏出一章忧郁的曲子,可它们泣不成歌。初冬的凉风从窗户外钻进来,直钻进人的心田。午后的阳光,零碎地撒落在树下那些稀疏的草儿身上。草儿中间,一只觅食的蚂蚁对另一只发牢骚道:“靠,找了一整天,什么都没找到。这鬼天气,看样子,冬天就要来了。” 另一只说:“是呀,妈妈又准备要下一大窝一大窝的蛋蛋了。”

  他不说话,她也不说话。

  东西收拾好了,她坐在那里不出声,静静地看着用胶带粘在一起的画。忽然,她站起来打开箱子,取出画具,拿了支笔,给小强添了一根胡须。

  漂亮的女人扭头对小男孩苦笑了一下,想说什么但没说,仅在眼里流露出深深的依恋。

  客厅里,可以听见电视在换台,不断地换台。许郡零骂道:“拜托,两位大小姐不要刚吃完饭就吃零食了。诶,能不能把瓜子壳都吐在桌子上呀。唉,这个姑奶奶,你能不能把指甲剪在报纸上。”

  “你不把画带走吗?”

  “嗯。”

  “可是……你画了很久。”

  “我已经给它拍了照,看照片也一样呀。”

  一样吗?

  小晴不吭声了。他蹲下去低着头玩鞋带。

  石凌雨含着泪过去抱住他,她用脸颊摩索着小晴的头。她哽咽着说:“姐姐必须走,姐姐一定回来看你!你等着。”

  是的,同居女友们都将会离开这里,或许她们就不该来这里。短暂的热闹只带来更深的寂静。这些花儿般的女人来的时候,迎着阳光;走的时候,拖着阴云。



作者: 天风振衣    时间: 2006-7-11 14:24
71 网上新闻

文小样  
  米乐乐站在镜子前自言自语:“你知道我为什么是我吗?我为什么不是其他人,比如是他。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别以为我在犯傻,这其实是一个非常深奥的哲学问题。”

  石凌雨走后,米乐乐也紧跟着说要走了。她说,晚饭前,她爸会派人开车来接她。

  米乐乐在主人房收拾她的东西时,对郁风轻说:“我在这里住腻了。小晴是个没意思的家伙,一天到晚就是愁眉苦脸。你们也都是一些没意思的家伙,你们陷在生活的泥沼中,看不到远方。”

  “小晴最难过的时候,你就这么离开他?”文月影说。她也在房间里,抽着烟。

  “难过个啥呀?我们还在一个班呢!我会对他多加关照的。况且我走也是有原因的。我爸爸又要结婚了,我得回去帮那个混帐的老新娘子拉裙子。靠,一想起这事,我就生气,满世界都是比我可爱的孩子,为什么非要找我?那婆娘就是拽,没办法。我米乐乐为了前途,现在还必须得对人点头折腰,傻笑着献媚。”

  “你不跟小晴说点什么?”郁风轻说。

  “没啥好说的。都跟他同床共枕这么多天了,有什么话,该说的都说光了。真还有什么话,以后有的是机会。我走了,你们帮我好好开导一下他。堂堂一个男子汉,犯得着这么多愁善感,郁郁寡欢吗?这纯粹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米乐乐把大背包放在床上摆好,然后转过身背上,说:“唉,来这里几乎一无所获,还丢了我最亲爱的伙伴。不过,请你们转告小晴,我不在乎,我可不象他那么小气。拜拜了,各位。用不着假惺惺地跟我拥抱,咱们后会有期!”

  “等等,我想问你一句话。”郁风轻说。

  “什么?”

  “你究竟爱不爱他?”

  “靠,我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孩!见有个男孩喜欢自己,就忍不住也喜欢他。我米乐乐是有理想,有追求的,在25岁以前,我是不会浪费任何时间在这些恩恩爱爱,卿卿我我的芝麻绿豆事情上。再说,小晴那家伙,实在太闷了。换了谁都会这么认为。你想想看,跟一个一天没说几句话的人生活在一起,那是一件多么糟糕的事情呀!”

  “小晴如此可怜,可你就这样铁石心肠,无情无义?”

  “我无情无义?难道要像琼瑶戏里的那些疯子哭哭啼啼,吵吵嚷嚷才算有情有义?我反对浅薄,我反对露骨,我反对矫情!我表面是如此冷酷,可我内心热情如火!多少年以后,你们就将知道我才华横溢下的赤诚之心。我根本不害怕你们现在的误解!能够忍受委屈,就是一个优秀作家的基本品质。呃,好好看看我的小说吧,我把我所有的感情都倾注在那上面,所以现在在我身上一丁点感情也不留。尽管我一再提醒你们看看它,可我相信你们中没有几个人会用心去看的。我知道,这就是人类社会里最可悲的事儿了。这世界到处是隔阂,到处是自以为是的瞎猜,到处是误解,谁也不愿意从自己的小房子里走出来,去认真理解一下别人。我一生的追求,莫过于找个能够理解我的人,而不是整天就知道坐在自家院子里发呆的人。”

  米乐乐重重地扔下这些沉甸甸的话,准备真的走人了。

  “等一等,年轻人!”文月影叫道。

  米乐乐实在不耐烦了:“又咋了?别这么婆婆妈妈,多情善感,好不好?女人应该走出感情的小圈圈,才能跟男人并驾齐驱。”

  文月影摇头看着这个极为特别的女孩:“到如今,你还这样自以为是吗?好吧,让我来给你一点感情吧!”

  文月影打开计算机,拿鼠标点了几下。接着,米乐乐看到了那条新闻。

  女乞丐行窃猛男败露,惹来群犬裸战壮汉(组图)

  今天中午,在中山大道XX路上发生了一起世纪罕见的人狗大战。最终以当今世界的万物主宰——人类,获得了完胜。

  战争的起因是:一名年纪在十一二岁左右的女孩,估计是丐帮第32代弟子,在盗窃一名壮汉的钱包时,不幸遇难。

  该壮汉牛高马大,虎背熊腰,眼耀青光,脸上有道疤,属纯种的彪形大汉。

  丐帮弟子显然没有受过专业训练,手段非常生疏,并且也没有大人陪同,所以选错了对象。如此贸然行动,难免不遇大祸。

  那壮汉正边走边打手机,发现居然有人敢摸他钱包,立刻火冒三丈,勃然大怒:“真是没死过,我生平最恨的就是小偷小摸了。”他抓住小乞丐的头发往旁边的电线杆上猛撞去。

  与此同时,一旁的一只灰白相间长毛小狗向壮汉发起攻击。它个头虽小,但作战英勇,数次骑到壮汉的头上,但壮汉对付这种家养的宠物狗还是显然绰绰有余的。挥挥衣袖,它就摔得老远了。不过那小狗到底搞得他很烦,不能专心教训小乞丐。所以他决定腾出手来,彻底解决了它……

  正在这时,不知从何处冲出一只黑色大狼狗。势均力敌的较量才正式紧锣密鼓地开场。

  (此处过于血腥暴力,略去若干)

  壮汉终于以降龙十八掌的最后一招将黑狗劈倒在地。剩下长毛小狗,唉呜着进退两难……

  然而,奇迹还在后头。从一条小巷道里冲出了许多深灰色的长毛小狗仔,三只,四只……,乖乖,整整一个师团的兵力,只可惜战斗力都很弱。这些小东西之于壮汉,如蚂蚁摇大树。但它们将整个气氛推向了高潮。(欢迎访问www.ycstar.com,与作者交流)

  那名壮汉最终将它们打得落花流水,并把那个最先攻击他的长毛小狗扔到十多米高的立交桥上去,给车压扁了。但他余怒未熄,将那些七零八落的小狗一脚一个踩死。是的,这些小狗杂种,一个接一个就地毕命了。

  总共有近百名人类目睹了这一惊心动魄的壮观场面,其中有个傻B用XX厂家最新推出的XX手机(请点击旁边的FLASH广告),拍下了这一精彩片断。

  以下是现场抓拍的部分图片。

  图一

  图二

  图三

  经过两个小时的讨价还价,本站记者最终以每100K字节二十元的价钱从那个傻B那里购得这些照片(无压缩处理)。

  可敬的壮汉也受了几处硬伤,为消灭城市流浪犬的作出了巨大贡献。他这种见义勇为的行为受到了警察严重关注,决定把他带回局子里“嘉奖”一番。丐帮弟子因为留血过多,在送医院途中,不治身亡。

  另在战场附近发现一袋无人认领的麻袋(后经调查,估计是丐帮女弟子的),里面共计有内衣若干,遮阳伞一把,趴趴熊一个……靠,原来这乞丐跟园丁鸟是一路货色。至于她是怎么把这些玩艺儿搞到手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本站记者文小样报道。

  (XX网站版权所有,严禁转载)



作者: 天风振衣    时间: 2006-7-11 14:24
72 悔恨交加

文小样  
  她背着山一样沉重的背包;她石头般久久伫立在计算机前;她呆呆地张着满是才气的大嘴巴——里面没有蛀牙。今天,她已说了一百万句话,可现在却连一句字也说不出来。她觉得自己咽喉里有块花岗岩麻石塞着。网页上的一张图片里,趴趴熊正冲着自己傻笑。呃,它对这个世界永远保持乐观,无论它身处何方。

  她抬眼看着两位姐姐,她们的眼里都噙着泪。这不是一个玩笑!这就是残酷的现实!尽管她们两天前就看到了这则新闻,可她们没敢告诉孩子们。现在,当她们再次看到这一页时,仍然有大剂量的悲痛洪水决堤般涌上心头。

  文月影(作家)忍不住用激动颤抖地声音说:“你的心,是否还像地幔深层的岩石那般坚硬?你的血,是否还像天山顶的冰雪那么冷酷?身上已没有一丁点儿感情的人物呀,当无辜的生命被野蛮人践踏在皮鞋下时,你的灵魂深处可否有一丁点儿震撼?当你回想起自己牛气逼人的喊叫时,你的漂亮脸蛋上可否有一丁点儿惭愧?当一只无法说话的小狗,面对你的飞扬跋扈而无可奈何时,你是否对自己的愚蠢偏见而深深悔恨?当小强看着自己的孩子们忍饥挨饿,不得不背叛自己的主人时,你非凡的大脑能否想象得到那种左右为难的场面?当你打开窗户看见一个孤儿可怜巴巴地坐在那里时,你那心中那口死气沉沉的感情池塘里,就荡漾不起一两圈涟漪吗?”

  米乐乐的嘴角颤动着撇了撇,豆大的泪珠,断线般滑落。年轻人啊,此刻获得了一大茶壶的感情。

  “楼下落满树叶的院子里,坐着一个很郁闷的男孩。是的,他没有你那么才华横溢;他无法像你那样滔滔不绝;他一年说的话也比不过你一天所说的;他没有培养任何魅力去获得你高傲的芳心。是的,这个世界满是隔阂,这个可怜的男孩,把自己隔在一个阴暗的房间里,孤独地跟自己对话。他把自己的痛苦和屈辱深深埋藏。他就那样悄无声息地坐在那里等着;他等着草儿都枯萎;他等着树叶都落光;他等着曾跟自己相依为命的小狗回来;他等着他的房子给银行收走,然后到孤儿院里跟那些一样奇奇怪怪的小孩共同长大;他等着自己的心脏突然停止跳动,然后就背了书包到天堂去看望努力敲键盘的妈妈。他微弱的生命正如一叶扁舟飘荡在无边的大海上,多少次,他给苦涩的海水灌出眼泪跟鼻滴;而有一天,你不顾一切地迈上成功的颠峰,高高站在鲜花满地的山顶时,能否透过绚丽的云层隐约看见深爱你的同居男友挣扎在大海里。当你知道这一切,你仍然像你的玩具狗熊那样无动于衷吗?你还想一句话也不跟他说,就钻进你的宝马飞驰而去吗?”

  曾经盛气凌人不可一世的她长跪在文月影面前,紧搂着文月影的双腿,用泪水湿透了她的裙子。她终于万分内疚了!她终于悔恨交加了!

  “还不到十岁的孩子呀,在你的地头里,不要再得意洋洋地嘲笑哥哥姐姐们不够深刻了,如今在你有限的闲暇时间里,已不够用来悔恨了。总是那么自以为是的孩子呀,你不是在你小说里四处寻找一种能粉碎你心灵的巨痛吗,如今这悲壮的一幕就横陈活现在你眼前!你用再多的泪水也无法挽回一切,你用再感人的文字也无法表达那种冤屈。你祈求别人钻进你的屋子理解你,可你又为何不愿移动你的贵步,走出你的豪华套间,理解一下躲在阴暗角落里的那颗孤独的心呢。假如你的心还能怦怦直跳,那么今天给你的感情,足够你花上一辈子了。假如你的血还能奔流不息,就用你慷慨的爱心去把楼下院子里的那个男孩深深抚慰。”

  这个连续三年的优秀班长,坐在地板上尽情地痛哭涕流起来。

  这个XX论坛的原创文学版斑竹,最终没能再说一个字。

  很多年以后,王晴才看到这则新闻。王导在完成他的“不惑之年的代表作”《落日三部曲》后,跑到荷兰的一个到处是牛粪的小村子去休养。在那里,他遇到了一只非常可爱的长毛小狗,这让他想起了小强,想起了童年。于是他想创作一部关于狗的电影,纪念他的老朋友。有人告诉他,有个叫文小样的写过一只狗。于是他在网站搜索:文小样和狗。结果就把这则旧闻给翻出来了。它在角落里已经落满了蛛网和尘灰。

  直到这时,他才领会到那个小乞丐想说什么,她大概想说:“你家的小白,娶了俺的大黑,生了一窝仔,日子过得挺艰难的……”可是那些天,他一分钱都没有给她。

  面对满山的白桦和云杉,他已经浊泪满面。然而这些泪水整整迟到了40年。在泪水间,他再次看到那条活蹦乱跳的老朋友。

  它安静趴在橡树下睡觉……

  它把纸团叼到卓礼颜的脚下……

  它二话没说在小花身上撒尿……

  它兴奋地跟着他去滑板……

  它轻车熟路地跳上沙发……

  它泪光闪闪地看着落日……

  她进来时,不明白为何他哭得如此动情。她跪伏在他身边,用手抚摸着他的心口。这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当时还没出世呢,怎能领会到老王的心。



作者: 天风振衣    时间: 2006-7-11 14:25
73 命运

文小样  
  高傲的公主万万没想到可怜的王子处境如此艰难。她轻视了他,她误解了他,还让他满受委屈。这就是一个可怜男孩的委屈故事,也是一个牛X女孩的悔恨故事。知道了吗?天真烂漫风华正茂的女孩子们呀,面对一个可怜而沉默的男孩,你们应该怎么做?记住,不要再用自己盛气凌人的态度,给男孩添加自卑和苦难了。

  这一天,她几乎把眼泪都哭干了。哭得累了的她就躺在床上歇着……

  当何秘书低头钻了进来,请米小姐上车时。她说:“我还想在这里多呆一天,你明天这个时候再来接我吧!”“是的,小姐。”何秘书见她心情很不好,不敢多问,只好从文月影那里了解情况。然后,他开车回去向老板复命。

  痛哭完后的米乐乐就这么躺在床上,眼角挂着泪花。姐姐们几次叫她吃饭,她都有气无力地回绝了。她正在忙着脱胎换骨呢!经过这个深刻的教训,她觉得自己陡然又长大了好几岁。嗯,她成长得确实飞快。

  小晴吃完饭后,上楼来看米乐乐。他很久没跟她说什么了,此刻,他站在她面前,感到有点尴尬。

  “你生病了吗?”他终于开口低声问道。

  米乐乐看着他,嘴里一句话也没回答,但眼中却有千言万语争先恐后地跑出来。

  小晴在床边坐下,陷入沉默……他不知道身后的女孩有多么内疚。

  米乐乐伸脚踢了踢他。小晴回头看她,她又不说话。

  他问:“怎么了?”

  她张嘴想说话,但这个大嗓门女孩此时却发现自己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

  小晴躺倒在她身边,漂亮的脸蛋就摆在了眼前。她眼睛很红。“你哭了?”

  当郁风轻再次来找文月影聊天时,她正盘腿坐在床上检查自己的存折还剩多少钱。这段时间里,大家都给小强的事儿弄得心情极坏。她们一见面,总要不约而同地叹口气,于是,房间响起荡气回肠的声音。

  这两个女人因为研究小晴而变得亲密无间,神魂相通,无话不谈,亲如姐妹。尽管她们齐心协力,费尽心机,但小晴的命运始终毫无起色。他的前景仍是那么暗淡无光,似乎只有死在孤儿院里这条路了。她们正渐渐丧失耐心。

  所有人的命运早已在命运之神的计算机里秩序井然地编排好的,你要是想方设法不按预定的轨迹行走,那会把祂那台计算机搞死机的,这样,世上的人们就必须都停下来,等着祂按了三键重启计算机。

  文月影跟郁风轻就是那些尝试着把命运机器搞死机的家伙。不过,她们对于命运之神来说,只是两个菜鸟。

  “要是我现在就有一百万,该有多好啊?我可以把这房子赎回来,或许还能给小晴治病……”文月影忽然感叹道。

  “嗯,一百万?马马虎虎,我希望我现在就有一千万。”郁风轻的胃口比较大,她伏倒在文月影床上,打开她放在床头的那本笔记本。她已经重新把问题整理了一边。有一些问题已经给出了答案:

  这房子里咋就莫名其妙地胡乱不见东西?是小强伙同了黑色大狼狗干的。

  邱佩兰把480万这么一大笔钱给花哪里去了?买了玛利亚医院的股票。

  橡树下的黑影是什么?是黑色大狼狗。

  游完泳后,从栅栏漏洞窜出去的是什么?是黑色大狼狗。

  张律师就是阿King?不是。

  邱佩兰的保险箱里是什么?有房子的抵押合同,股权证等。

  邱佩兰的笔记本在哪里?在地下室里,小晴正用它偷着跟谁连系。

  但还是有很多问题没有答案:

  邱佩兰为什么好端端把别墅给抵押了?

  难道车秦凤真为了成名而不择手段,厚颜无耻吗?

  小晴还有什么事情瞒着大伙?

  小晴的爸爸究竟是什么人?他真死了吗?

  邱佩兰是否还跟阿King有来往?

  邱佩兰的手机呢?

  独孤寒雪所深爱的独孤十年是谁?

  不过,总得来说,情况总算明朗了一点点。

  解开这些迷,也许就能够彻底改变小晴的命运。但这些迷仿佛都是给小晴藏在瓶子里,并被他死守着瓶口。看来,命运总是掌握在每个人自己手里,解救自己的人只能是自己。

  第二天早上,张律师打电话来问郁风轻:“你认识一个叫做石凌雨的女人吗?”

  郁风轻骂道:“你真不象话,怎么到现在还没搞清楚小晴家里的同居女友谁是谁?石凌雨就是那个不爱说话的家伙,而你在吃饭时偷瞄她很多眼的那个靓女。你问这个干什么?”

  “她要捐赠一百万圆给小晴!”



作者: 天风振衣    时间: 2006-7-11 14:25
74 石凌雨的男朋友

文小样  
  “啊,什么?你再说一遍?”郁风轻确实很想再听一遍。

  于是,张律师再说一遍:“刚才,有个叫石凌雨的女人打电话来说,她要捐赠一百万圆给邱佩兰的儿子王晴!” 他话里带着一股兴奋,不像是在耍人。而且张律师向来不喜欢耍人。

  “啊?真的!” 郁风轻止不住地兴奋和激动呀!

  “是真的呀!郁小姐。”张律师后悔没有当面跟她说。说不定,她一高兴,就搂住自己亲吻一下呢!

  郁风轻兔子一样,一下蹦到床上去了,兴奋得好像那一百万是捐给她似的。还在床上睡懒觉的米乐乐给震醒了,惊讶地问:“地震了吗?”郁风轻没回答,只俯身猛嘴她一口,然后,鞋也不穿光着脚丫就冲出去了……

  唉,张律师亏了,让米乐乐这傻妞捡了便宜。

  一分钟之内,这屋里的所有女人都知道了这条令人振奋和妒忌的消息。这成了一个沸腾的星期天。小晴这不声不响的小家伙一下子就成了百万富翁了。虽然那些钱不够他挥霍一辈子,但至少可以用到大学毕业吧。只是不知道他能不能挺到那个时候。:(

  文月影对郁风轻说:“真是奇怪!这一百万,我不提,它就不来;我一提,它就来了。”

  郁风轻掐她一胳膊说:“看你得意的,又不是给你的。”

  卓礼颜(酒吧歌手)打了个呵欠说:“看着一声不吭的石头人,居然出手豪爽!是个人物。”

  许郡零(保险推销员)拍了大腿说:“我早看出那姑娘与众不同了,好几次,我还看见她头顶隐约有祥云在盘旋,果然是个贵人。唉,我什么时候才能遇见我的贵人呀?”

  欧阳雪(部门经理)惊讶地说:“天啊,原来石凌雨是来头的,唉,那次我还鄙夷了她一眼呢。可怎么办呀?”

  乔欣洳(音乐学院毕业生)娇声说:“怪不得她整天不用上班,也有名牌衣服穿。”

  孟知琴(音乐学院毕业生)奶声说:“她是给男朋友叫回去的,可能她男朋友比她还要有钱。”

  罗淑霜(大学女生)不是滋味地说:“小晴这家伙,真是傻人有傻福!”

  杨柳婷(大学女生)不服地说:“人家可没你傻呢?说到钱,你还欠我200块没还呢!”

  ……

  小晴是最后一个知道这条激动人心的喜讯的。

  当他从厕所里出来时,非常纳闷为什么姐姐们都跑来亲吻他……米乐乐也亲了小晴的额头,说:“你发财了,祝你幸福!”

  小晴感到脸上冷热不均,忍不住用手擦。他红着脸蛋儿疑惑地说:“发生什么事情了?你们都怎么了?”

  郁风轻张嘴就想告诉他,许郡零却一掌捂住,担心地说:“不知道小晴的心脏受不受得了?”

  罗淑霜说:“还是先说一个小数目吧。”

  乔欣洳说:“干脆别告诉他了,找个人替他保管就成了。”

  欧阳雪说:“你可别打孩子的主意。”

  杨柳婷搂住小晴,说:“你可要挺住啊!”

  文月影说:“瞧你们这些小肚鸡场的世俗女人,人家小晴是个会被钱砸倒的人吗?呃,小晴,石凌雨姐姐决定送一百万元给你了!你高不高兴呀?”

  十一位同居女友们等着他高兴起来,自从小强离家出走后,大伙就没见过他微笑一下,都很担心他的小脸蛋会僵固成石头。

  面对女人们期望的目光,他却皱了眉头问:“可是,凌雨姐姐哪来的那么多钱呀?”

  乔欣洳说:“你就别担心了,凌雨姐姐那个胆子是不会去打劫银行的。”

  大伙都瞪了这个出言不逊的家伙一眼,但一旁的罗淑霜说的更不是人话:“也不可能是卖身得来的,这世上没几个人能有这个价位。”

  郁风轻说:“看你们两个死不正经。小晴,你别多心。我尽快让张律师帮你打听一下凌雨姐姐的底细。”

  这个神秘女人,一直没能引起大伙的关注,直到她走后,她留下的大谜团才激起大伙的好奇心,可她们再没法在饭桌上碰见她,然后跟她搭搭话题,了解她的背景……她们甚至谁也没留下她的手机号码。

  年轻的小百万富翁不再说什么了,离开了她们,低着头进房间去了。他的疑虑让女人们沸腾的热血冷却下来,纷纷开始疑惑起来。石凌雨真的那么有钱吗?这么有钱的人为何一个人跑到这地方租屋住,还愣是一声不吭地画了几个月的画。她究竟想卖什么药呀?她这么爽快得给了小晴一百万,会不会跟他有什么关系呢?文月影回到房间,记录下了这一条。郁风轻跟她讨论了一阵,没有结果。她打电话给张律师,向他要石凌雨的电话号码。张律师说,他试过了,是酒店里打出来的,服务台的小姐非要问房间号码……

  米乐乐留下来,本想跟小同居男友好好谈谈,但她却感到他的心已经给石凌雨姐姐俘走了。

  下午,一直精神恍惚的小晴心中火花一闪,忽然想去滑板。这想法刚出生,就一下变得非常强烈。不知道那个小乞丐过得怎么样了?他已经很久没有去江边了。每次看到小强家是空荡荡的,他心里就很不是滋味,也就提不起滑板的兴致来。

  今天,小晴打定主意要跟她说说话,他想自己如果真有那么多钱,或者也可以捐赠给她一些。他滑了一下午,一直四处张望,可直到太阳完全落山了,都没见她的影子。他感到非常失望,事情总与愿望相背。

  小晴回来时,米家的车已经在门口停了好一阵,米乐乐正背着行囊坐在他一直坐的那个地方等着。

  两个孩子湿润地对望了很久,一句话也没说。大概成年女人们都在旁边看着,她们太不识趣了!最后,米乐乐说:“你等着。等我把书出了,就把赚到的钱都给你治病……有我,你死不了!”

  想不到这小妞还能说出让人感动的话来。嗯,她走之前总算留给同居女友们一个美好的印象。

  女人们纷纷回屋去,决定仔细瞧瞧这小丫头写的小说能否卖钱。

  屋子里的女人们继续正常地生活,谁也没再提那一百万。可大家心里记挂着那个神秘女人和沉甸甸的一百万,都在焦虑不安地等张律师的消息。

  时间过得很快,又一个星期六到了。大伙都还在床上睡着懒觉时,又听见了郁风轻激动悦耳地喊叫。

  难道又有一百万?大伙立刻全都醒来,冲了出来。

  郁风轻在楼上栏杆边探出身子宣布:“石凌雨打电话来了!等会她准备跟他男朋友来这里看小晴。她说,那一百万圆其实是她男朋友的。”

  “啊,原来她嫁给了富豪?!”

  “嗯,应该是这么回事!”

  “会不会是个老头呀?”

  “那她可真悲惨,用自己一生的幸福来换别人一生的幸福。”

  文月影说:“你有没有问她,她男朋友是怎样一个人呀。”

  郁风轻说:“没有,等会不就知道了。”

  忽然知道一个大人物要来访,女人们各自回房把自己从头到尾,里里外外收拾了一番……

  一段漫长的等待之后,终于等到了。



作者: 天风振衣    时间: 2006-7-11 14:25
75 造访

文小样  
  一辆老四来四开到了小晴家面前。石凌雨从车里钻出来了。多日不见,她已经美得赏心悦目。财富的确为女人增色不少。不过,女人们都没兴趣欣赏她。她们只想尽快见识到她的男朋友。

  一个戴着墨镜的男子也钻出来了。他的胡须刮得很干净,好像它们从来就没在那里生长过一样。不过这不影响他的男性气质。他的确很年轻,实际年龄恐怕比石凌雨还要小。

  他面带迷人地微笑,一脸镇定地看着出来迎接的一群女人,像是将军在胜仗后满意地看着他的士兵。老实说,从去年开始,他的出现就没有让女人们失望过,她们总说他身体轮廓的周边散射着璀璨的光辉,正如他海报上的名字,总要用PS给精心地罩上一层光华。他在女人们心中如同佛一样遥远而神圣。小晴的众多同居女友大概一辈子也忘不了这一天,天天念叨在嘴里的“佛”就这么活现了!就这么走过来了!

  “啊,是杨晓笛。”罗淑霜偷偷掐了一下杨柳婷的胳臂,痛得她龇牙咧嘴。

  “不是做梦,那是杨晓笛。”她正要大喊着冲上去,却给欧阳雪拉住了,她低声说道:稳住!保持风度!保持镇静!这话同时也意在提醒大伙,女人们如临大敌,摆好阵势,显得众志成城。

  那一对微笑着走过来,依次跟女人们一一握手。

  除了许郡零热情过头把杨当领导一样用两只手紧握,除了罗淑霜拉杨晓笛的手时间太长,除了李叶秋说错了话(她没说欢迎,而说走好),除了卓礼颜态度太过冷漠没有微笑,除了文月影脾气过于古怪笑得很坏,除了乔欣洳跟孟知琴抢着握杨晓笛的手……也就没出其他什么乱子。目前,情况一切良好。至少没有任何人晕倒。杨明星的屁股顺顺当当地安置到了客厅沙发上,大伙也跟着一一落了座。李叶秋一早把座位和水果都准备好了,所以这次她也能在一旁跟大伙一样翘了二郎腿坐着。

  杨晓笛把墨镜取下来,女人们发现他嘴角边虽不再微笑,但眼睛仍保持着微笑,象盛满了葡萄酒。几个年纪小的女人不能自律,看得醉醺醺,很不象话。不过,杨晓笛也习惯了。

  许郡零坐到石凌雨身旁,拖住她的手,过分亲热地说:“想不到妹妹真是好福气。一辈子的幸福呀!”幸亏她没说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呀!石凌雨只好勉强笑笑。大伙这时才发现她连这尴尬的笑都显得很有气质。怪不得能把现儿今的当红小生都迷住。

  “杨先生此行,真是出人意料,想不到您能在百忙之中,光临寒舍,我们姐妹真是三生有幸;更想不到杨先生除了才华横溢外,还很有善心,关心爱护孩子,我代表大家向你感谢了。”欧阳雪一直把自己当作一家之主。不过,屋里要真缺了她这角也麻烦。

  “啊……呵呵,不必客气了。这个就是小晴吧?呜,长得确实可爱,将来一定是个小帅哥。你们看,他睫毛好长哟!”想不到这男人还妒忌别的男人的睫毛比他长。

  “来,过来,可怜的孩子,让我抱抱。”杨晓笛冲王晴张开双臂。几个女孩子恨自己不是小晴。

  小晴看了姐姐们的眼色,只好乖乖过去给他抱。他感到全身不自然,给一个大男人抱着多没意思呀!远不如这里的任何一个姐姐抱着舒服。

  文月影是个坏心眼的家伙,她忽然装模作样地问道:“嗯,看你们郎才女貌,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双,不知什么时候能喝喜酒?”

  大伙都听出这问题简直太为难人了。人家偶像人物,一结婚就要掉身价的。谁没事找事提这码子事儿?唉,文月影真是好问不问,专问人家弱点,搞得人家杨明星迷人的笑容僵住了——跟大学女生墙上的海报里一个样了。

  郁风轻忙解围说:“别听她乱说话。她自己没男朋友,所以妒忌。大家都还年轻,婚姻其实是爱情的坟墓,况且男人应该以事业为重……”

  杨晓笛忙连连点头,同时也仔细瞧瞧这个善解人意的和那个胡搅蛮缠的,把她们都记在了心里。

  小晴在杨晓笛怀里呆了一阵,实在没意思,便挣扎着要离开他,改而投入石凌雨的怀抱。

  接下来,属于杨晓笛fans俱乐部成员的时间。她们问了一百多个很叫人腻烦的问题,直说得文月影坐不住,想上楼去写点东西,但又怕实在太不礼貌了。毕竟人家挥手就给了小晴一百万。她只好憋了气活受罪。

  ……

  “我看你们其实各个都很有成为明星的潜质。这样吧,下个月我要到金达尼号去搞一部新片的开镜新闻发布会,以及《XXX》的首映式,不如你们也一起到金达尼号去碰碰运气。”杨晓笛这话本来是对几个热情的fans说的,但后来觉得这“你们”的界限不清,怕让人觉得不过是随便说说哄人开心的。于是,他看了女人们一圈,很豪气地说:“我邀请你们都去。春节前三天起航。一切旅费我包了,船票我下周叫人送给你们。你们都一起去吧!嗯,你们一共几人?”

  这句话如同黑夜忽然燃起的的闪光弹,把整个夜空弄得亮堂堂。这就是这个男人英俊之外的魅力。所以有些奶油小生跟人油嘴滑舌半天,都还不如人家一言九鼎。在座的女人们感到自己的灵魂升华了。

  “加上小晴是十一个!”罗淑霜最先忍不住兴奋,很想冲过去亲他。但欧阳雪连忙假惺惺地说:“这不太好吧,太麻烦您了,而且我们姐妹这么多人,不好安排。”说完,她忽然担心起来,就怕杨晓笛点头称是,说:“那就算了。”那就真麻烦大了,姐妹们非肢解了她不可。

  幸亏杨晓笛知道这不过是套话,慷慨释她们的虑,说:“没事,你们放心,船大得很,你们就是十一师,也能把你们装下。”

  石凌雨也说:“嗯,这是个好机会,那里聚集了很多巨商,我们或许能找到小晴的爸爸。”

  “就这么定了。反正春节你们都应该有假,你们就当一次旅游。”杨明星说“定了”后,大伙也就觉得把幸福这粒丸子吃定了。

  杨晓笛这人物也挺忙,刚坐下一会,沙发都没弄热,就看了手表说:“嗯,时间不多了,我接下来得出席一个厂家新产品发布会。唉,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呀。不过,我们可以到船上继续聊。就这样吧。你们确实不错,给我留下很深刻的印象。”嗯,他说话真客气得要命,毫无架子。

  临出门时,他还回头对大伙感叹一句:“唉,真舍不得离开你们。请回,不用送了。”啊,好有风度,好有涵养。当然,要是普通人这么说,她们才没什么感觉呢!

  这些女人总算熬到大明星的车远远离去,然后激动地跑回到屋里关了门,集体发了一次颠。

  生活就是这样的,当你满心期待着奇迹快出现时,它却迟迟不发生;而在你狂躁的心渐渐平静之时,就有什么意想不到的事儿冷不防跳出来。

  接下来的日子,那些姑娘可是天天看日历呀!



作者: 天风振衣    时间: 2006-7-11 14:26
76 上船前

文小样  
  米乐乐自从在小晴家住了段时间后,对小晴和生活有了全新的认识,所以在学校里碰见小晴,免不了要关照他几句一会,惹得小晴更受人妒忌了。老有一些器量小的小屁孩逮住他,警告、恐吓、威胁、惩戒……想尽办法整蛊他,搞得他很难受。总而言之,小晴没从米乐乐得到什么好处,还遭了一屁股的殃。学校里另一个非常失落和倒霉的男人是林大丁老师。自从闹出了那件“酷刑”事件以后,他就彻底对祖国的花朵和伟大的教育事业失去了信心。他上课越来越不象话了,经常让学生自习,自己坐在讲台上发呆打呵欠,要不就是开了手提上网打麻将。有时候,他还时不时用英语讲笑话,不过,同学们听着象是一堆牢骚,很不是味道。有人传言,他在外面给一个洋妞当翻译挣外快,校长对他吃里扒外的行为很有意见,可林大丁我行我素,很起劲地跟上司较劲。校长感叹道:他是一只好斗的公鸡。

  米乐乐她爸结婚的事情不但折腾了很久,还闹得很大,似乎是要打算搞得满城风雨。闲人们对着新月亮的巨幅广告牌笑着说:哈哈,年轻有为的新月亮的CEO就要嫁给更年期的新月亮董事长了。想不到这对女大男小的联姻,也让新月亮的股票儿翻番。

  米乐乐跟着她爸出席了很多大大小小的场面。现在她对婚姻又有了深刻认识。她知道,她爸倒是不在乎这一套的,全是她的新妈咪喜欢闹腾。老爸也真没出息,娶的女人一个不如一个漂亮,一个比一个脾气坏。嗯,米乐乐在她主持的坛子里狂码了一篇随感:

  知道什么叫痛苦吗?知道什么叫难受吗?你们也许很清楚,但当你爹打算要娶一个比他年纪还大女人时,你就能更深刻地体会到。你不能管她叫婆婆,还得彬彬有礼地叫妈妈。靠,我再也没有遇见过比这个更令人讨厌的老女人了,她恐怕完全没照过镜子——她从来不知道自己长成什么样儿。她老是自以为是,比我还自以为是。我真想对她大声说,你能不能矜持一点点。真的,不是我对她有偏见,其实你们要是跟她住上这么一两天,你们也受不了。她几乎一无是处,老说一些让我生气的事儿。她最爱看那些雕牌洗衣粉的广告了。总之,无论当不当我妈,她都是一个让我顿顿倒胃的人物。但倒霉的是,我必须忍。为了我的前途,我必须卧薪尝胆……

  ……

  网络真是好,你可以随心所欲地在上面吐苦水。想想以前的人真惨,有了什么不体面的委屈,还不敢拿出来说,只好把苦水往肚里咽。

  杨大明星果然不是什么为讨人欢心就到处说大话的人。他很快就叫人把十一张船票送来了。一百万也随后驻进了王晴的帐户。看着存折上面1后的那些0,小百万富翁开始对数字有点概念了。张律师帮他把房产证从银行那里弄了回来。

  尽管离开船还有一个多月,几个无所事事的小女人就着手开始哼着小曲儿打点行李了。除了那艘船,几乎没有其他什么东西能再吸引她们。她们一天到晚地谈论着未来的旅程——是开往旧金山的,当然中间免不了在夏威夷逗留。她们长时间站在世界地图前研究航线;她们到各个旅游网站去大放厥词;她们躺在床上美滋滋想象着她们在船上撞见了名导。她们期待着幸运能够降临,生活从此转机。杨柳婷(大学女生)是最开心的一个了。她在学校教务处死缠烂打把手续都搞定了,准备搭乘这顺风船去了美利坚后就不再回来了。她老是说:“我早就想离开这块没什么意思的陆地了。”

  离开船还有几天的时候,张律师不速而来,想不到这家伙还拎了一大袋水果和礼品来。这大喇一样的男人还有点心眼。不过,他这么客气倒让大伙惭愧起来。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告诉他,小晴准备统率大队美女开到江口停泊着的那艘巨型豪华邮轮上去了,就要奔向一个幸福的世界中去了!谁都不好意思说出来,因为这样显得杨晓笛夫妇太欺负男人了。当然,大伙能有这次机会,多亏了小晴惨遇惹了同居女友石凌雨的同情心。可如今,这房子里的所有租客都给邀请了,连李叶秋这乡巴佬都有机会。干嘛唯独没邀请他?唉,谁叫他是个男的!谁叫他不是小晴的租户!谁叫他连人家石凌雨是哪个都不知道!

  自然,他要是也能一起到金达尼号上去走一遭,或许会有更多乐趣。这个傻傻乎乎的男人,除了比较呆以外,也就没什么值得讨厌的。况且,女人中有几个也是觊觎他已久。但女人们总不能厚着脸皮跟人家杨大明星再要一个名额吧?虽然对杨来说不过在九牛中再拔一毛。但也实在找不出什么理由让一个男人象跟屁虫一样跟在美女队伍后头呀!

  看来,只有等他新年来看望小晴时,懊丧地发现门上贴着的字条:所有人都去夏威夷了!

  大伙仿佛已经看到了他失望的表情。女人们有心事,张律师好像也有心事。大伙真是心照不宣,尴尬地比赛傻笑。

  末了,张律师说:“嗯,我要离开这里一阵子?”

  文月影说:“哦,要回家娶媳妇?”

  “啊?不是,不过也是一件差不多重要的事情。嗯,小晴就麻烦你们好好照看了。”



作者: 天风振衣    时间: 2006-7-11 14:26
77 金达尼号

文小样  
  尽管有人创记录地把一艘刚下水的豪华邮轮沉入海底,但有些国家依然不遗余力地打造更大更壮观更惊人的豪华邮轮。人类社会的上层精英们需要它们。那些东成西就的家伙想把自己窝在一条船上,好跟其他人通宵聊天、玩牌、打球、游泳、健身、跳舞、赌博、做爱……等等除了艺术创作之外的许许多多事情。他们结识新朋友,寻找新客户,猎取新情人,树立新敌人……其实在陆地上也可以同样实现这些事情,但他们就喜欢享受乘船的感觉。他们大概一想到自己时刻都在以二十节以上的速度在地球表面上移动就感觉很爽;或者一想到自己现在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的管辖范围内就倍感自由;或者一想到自己跟很多世界级富豪同舟共济就自豪无比。总之,有这么一些人吃饱了以后就想尽心思地把钱花掉。

  想想看,那么多有钱人无所事事地聚在一条无所不有船上,那是一件令人何等兴奋的事情呀!想想看,这艘船要是突然沉了,那又是何等壮观的场面呀!

  金达尼号在本市的国际码头停了有些天,它每天傲慢无比地看着其他轮船小屁孩般在身边跑来跑去。它块头巨大,而且长得很怪,远远就能看见很多瓜瓣堆在上面,象一面面吃满风的帆,不过这船可不是靠它们提供动力的。它腹内层层叠叠得安排了3000套豪华客房,各种设施一应俱全;光是跑腿的侍应生就有1000多人,他们鞍前马后给你效劳;它储存的资源足够7000多乘员花天酒地一个月;它糅合了人类最先进的船舶工程技术,建造它的工程师昼夜不停地申请了几千项的专利。船票价格极为不菲,上面还写着:来吧,这将是一次盛大的人精(人类精英)聚会,24小时内您都能欣赏到各种精彩绝伦的表演。

  几十辆高级轿车在城区和码头间跑了好几天时间,才把所有的乘客都弄上船。

  小晴率领的嘻哈队伍正是被这些东西直接拉上船的。它们依次从引桥钻入船内,在贯穿全船的灯火辉煌的中央大街一侧停了下来,把乘客放下后,它们从街尾的出口钻出去,继续经营惨淡枯燥乏味的接送活儿。中央大街两侧开满了名店,女购物狂们推着小车走来走去。这里依然存在着很严重的广告污染,即使你把目光落在地面上,也会看到花花绿绿的展示橱窗。街道边有很多电梯直通上9层和下9层。

  一个穿了燕尾服的奶油小生很不容易把这一伙东张西望的人领到房间里去了。欧阳雪给他小费,他竟然不要,很伤女人们的自尊心。

  不过,房间确实给整得很不错,连马桶也设计很吸引人。小晴忍不住立刻试用了一下。说实在没几个女人住过这么奢移这么艺术的地方。起初,大伙还以为杨晓笛真是太客气了,居然让她们住这么豪华客房,很过意不去,要过去跟他道谢。后来,她们去参观了石凌雨的复式海景套房,才知道自己是住在贫民窟里面。

  总之,这是一艘非常非常豪华的邮轮。令人叹为观止的豪华;令人目瞪口呆的瑰丽;令人触目惊心的奢移。一眼看去,多少财富就堆积在这座漂浮在海中的钢铁之上。

  船还没开,但女人们已经昏了头,一直找不到北方在哪里。杨晓笛兴致勃勃得要带她们到处参观一下。他天生是个导游的料,可惜现在成了戏子。他满怀豪情地指点着,告诉女人们这是什么那是什么,好像这艘船是他的。大腹便便的船长看见居然有男人借花献佛般拿他的船在美女们面前炫耀,很不服,过来抢杨大明星的风头。

  直升机场过去是露天泳池,露天泳池过去是桑拿按摩健身房,健身房过去是保龄球馆,保龄球馆过去是高尔夫球俱乐部,俱乐部过去是餐厅,餐厅过去是会议中心,会议中心过去是中央大厅,中央大厅过去是观景台,观景台过去是控制台,控制台过去又是混帐的直升机场。

  看,那个半球状的玻璃罩里面是植物园,植物园下面是歌剧院,歌剧院下面马戏团,马戏团下面是动物园,动物园下面是电影院,电影院下面台球室,台球室下面是娱乐游戏室,娱乐游戏室是迪厅酒吧,酒吧下面是中央大街,中央大街下去是海底景观餐厅,餐厅下面是海洋生物馆。

  这条船上什么都有,只要人们在陆地上能想到的东西都已经搬到船上去了。船长说,人们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当然除了那些在陆地上也无法做到的事情。总而言之,这是一座可以到处移动的七星级酒店,也是人类历史上第一座可移动的人造奇迹。

  船长吹完牛,也就到了中午。大伙吃了一顿自助餐以后,这艘船就牛逼轰轰地上路了。它迎风破浪,一路高唱着雄壮地赞歌。大海非常空旷和辽阔,没有谁会堵住它的去路,所以它走路也不怎么看路。

  大伙沿着慢跑道闲逛。忽然,人们感到头顶一种骇人的雷鸣巨响。有个燕尾服连忙解释:“各位别慌,那是船长的淘气儿子吃饱后在甲板上飚车。”

  金达尼号的总设计师也在这艘船上。他非常喜欢竖起他的手掌板,神色凝重地发誓:“我将从此不再离开我的作品。”他经常在那些舱外的走廊上走来走去,并总要随便逮住一个人问:“怎么样?感觉我设计的不错吧?嗯,我统领了100多个专业领域内的顶级工程师花了3年零四个月来完成设计。嗯,世界一流的时装设计师看了我的作品都赞不绝口。”

  他最得意的设计是那根被称作擎天柱的桅杆。桅杆高耸入云,人到了上面可以随手抓一把棉花糖来吃。桅杆全身光溜溜,不挂任何帆,只挂着一个能容纳15人和一张咖啡桌的藤条篮子,1分钟内就可从甲板升至杆顶。有些好事的家伙,喜欢坐在那个篮子里,一天到晚上上下下几十次也不觉得腻。

  除了许郡零有恐高症之外,其他人都爬进篮子,上了一次天。

  许郡零说:“我敢打赌,在杆顶看到的风景跟在甲板上看到没什么两样,周围全是水,除了水还是水。”

  的确,这船周围都是水。有水的地方没有桥,真是不象话!设计师们在船上硬是生造了一片值得建一座桥的环境。他们开辟了辽阔的喷水池,花样繁多的喷泉昼夜展示着活泼的舞姿。



作者: 天风振衣    时间: 2006-7-11 14:26
78 第六感觉

文小样  
  杨晓笛手牵着小王晴,继续引领着一干女人们,参观这艘巨大无比的家伙。那边走来一个奇装异服的姑娘,不禁令大伙驻足行注目礼。她很热情地给大伙一个飞吻。

  许郡零说:“天啊,她遭抢劫了,衣服都给撕成条条!”

  郁风轻说:“衣不蔽体的人儿,真可怜。”

  罗淑霜说:“想不到这船上,还有人穿了一件抹布般破的衣服。”

  乔欣洳说:“什么时候,咱们也弄一套穿穿。”

  孟知琴说:“才不,瞧她德行,有什么了不起?”

  卓礼颜说:“这算什么!少见多怪。”

  文月影说:“这船上没几个女人的衣服象话,除了我的。”

  这世上再没有比一堆女人凑一块更有意思了。杨晓笛笑笑说:“她可是今年排名前进得最快的网球手,前途无量,可别把人家得罪了。”欧阳雪说:“怕什么,她又听不懂。”

  一行人中,文月影最没兴致游玩了。她抱怨腿都走酸了,要回房歇歇。女人们也不乐意跟衣服太土的文月影走一起,所以没挽留。但文月影想把小晴带走,大伙就坚决不同意了。“小晴可不是你一个人的!”

  文大样只好自己回房间,准备午睡,她对着浴室镜子说:“不午睡的作家不是个好作家。”根据她的理论,好作家需要熬夜,熬夜自然需要午睡。

  其余人则在杨大明星的率领下再次温习了他去年主演的那部电影。石凌雨撇着嘴偷偷跟一旁的郁风轻说:他是百看不腻的:(。

  ……

  看完那部特矫情的东西后,杨大明星红肿了眼睛哑着嗓音对大伙说:“各位,失陪了!我必须去练功了,否则老师又要踢我屁股了。凌雨,你就陪她们一会吧。”

  不客气。请随便。您慢走。好好练。

  等他走远,大伙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呵欠。罗淑霜说:“真好睡——啊!”杨柳婷嫌她同学太直接,掐了一下。石凌雨不好意思得笑笑:“其实我也忍不住睡了一会。”

  乔欣洳说:“诶,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以前大学里是同班同学。”

  “啊,他以前是你们计算机的!”罗淑霜得意地说。“嘿,我们的校友。”杨柳婷自豪地说。

  大伙纷纷感叹,杨晓笛真是天才,学计算机的人,学着学着就成了影帝。

  “走呀,别说他了。看看有什么好玩的。”石凌雨催着大伙——只有她晓得,杨大明星的功课很差,他放在大学宿舍的那台计算机只用来放碟,没干过一件正事。

  文月影一觉醒后,坐下来开始码字。她一再警告自己要专心,可刚码下第一个问号,她就开始走神了。她的思想情不自禁地到处乱跑。这个毛病由来已久。于是她决定到甲板上去抽烟。自从上次的XX计划无疾而终以后,她跟郁风轻也就没采取什么行动了,整天光是幻想天上能扔个馅饼下来,把一切问题都解决了。如今,真有了一个馅饼——小晴眨眼就有了一百万。可这馅饼似乎太小,她甚至隐约觉察到它在变质,或者那馅根本就是苦的。

  石凌雨跟杨晓笛很般配吗?她看不出来。他跟她的性格能合一起吗?几乎没有哪个明星的爱情会长寿的。

  小晴的生活有着落以后,郁风轻也就不怎么关心那些疑问了,改而专攻医术,希望有朝一日能亲自拯救小晴的心脏。文月影是个作家,关注疑问是她的爱好。事情没个水落石出,恐怕到死都不会闭上眼睛。所以,她还随身带着那个本本。“或者能碰上小晴的爸爸。”石凌雨随意道出的那句话,一直萦绕她耳旁。从邱佩兰的文章来看,小晴的爸爸如果还活着,他应该有50多岁了。可惜邱佩兰写“他”的外貌特征全是朦胧诗般的感觉,给了一个非常模糊的印象。这船上一眼望去好像到处都是小晴的父亲。

  文月影从海风中,隐约听见一股流水哗哗作响的声音。她循着水声,找到一个辽阔的咖啡厅,里面有一个小型瀑布。当她迈进去时,《命运》正被演奏。她在一个比较偏的地方坐下来,不过居高临下,可以看见全局。回答了一个非常麻烦的Waiter问的很多问题后,她开始一桌一桌的看男人。

  瞅见瀑布附近有个熟悉的人影后,她嘴角不禁微笑起来——看来自己的第六感觉不错。他在跟一个花白胡子的洋糟老头子交谈着,桌面摆着一些文件。大概那是他的一个客户。一直等到他们结束,洋糟老头子起身向他告辞以后,她才走了过去。



作者: 天风振衣    时间: 2006-7-11 14:27
79 庄园


文小样  
  似乎刚才的交谈很顺利,张律师正翘了二郎腿儿,得意地跟着音乐哼哼。他还想再喝一杯咖啡,就招手让Waiter给他换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在热气腾腾间,他看见一个靓女朝自己款款而来,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张春才惊讶地全身不能动弹。文月影是小晴屋子里最令他害怕的女人,现在可算怨家路窄,他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要撞见她。不过,她此刻却又朝他出奇温柔地微笑,象是他乡遇故知一般亲切。她的笑容总让张律师心虚。他一直等到嘴巴能动弹了,才问道:“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一直跟踪你呀。”文月影得意地说。

  “哪的话?”张律师一听靓女这么热乎地说,立刻就不好意思得红了脸,“不过,你到底怎么上船的?”

  “你瞧不起我,难道只有你才有几个臭钱,只有你才可以上这艘船?”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嗯,我是比你穷。实话告诉你,我是藏在别人行李箱里,才上船的。”文月影说这话时,一旁的正好路过的waiter惊讶得差点把盘子给摔了。

  “呵呵,别逗了。我受不了你。拜托,我真觉得奇怪,你怎么会在这?”

  “先说说,你又怎么会在这?”

  “我不是说过吗,我有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要干。”张律师见文月影老耍自己,也开始学不老实了。

  “不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吧?刚才那老头是你客户?”

  “不,是我律师。”

  “你同事?”

  “不是,是我的律师。”

  “啊?”

  张律师不忍看着靓女大惑不解,解释道:“怎么,难道我就不可以有一个律师?”

  “你也犯事了?杀人,强奸?”

  “哪,我爷爷在加利福尼亚的一个村子里留了一处房产。因为一直证明不了我就是他唯一的孙子,所以那事儿就一直耽搁着,现在觉得有必要花点心机搞它回来。”

  “多大的房子,算了吧,你又不缺钱。”

  “还挺大的,其实是个庄园。”张律师从文件中抽了一份给她看照片。

  [图片]

  “天呀!”文月影吐吐舌头,“看来你还非得成为你爷爷的孙子不可。你要是真不要,就让我来试试。”文月影这下可对张春才刮目相看了,这个屁傻屁傻的中产阶级真是傻人有傻福,一下就成为雄踞上层社会的富豪大亨了。

  “其实,我原本还豪情万丈,一直想在律师界干出点成绩。现在看来我实在是干腻了我的活,是该着手实现五个一工程了。”

  张律师正让文月影失望——她还以为他会把房产换了钱给小晴医病,他就跟着说:“另外,也想把小晴弄到那边,看看运气。钱,世间的一切矛盾都在钱。诶,你到底怎么会在这里?”

  “我们是受了石凌雨的恩惠,才上船来的。”

  “你们都在?她给你们每人一百万?”

  “哪有这么好的事情?我们当中都快有人成她情敌了。她男朋友就是那个整天在电视上抛头露面,公鸭嗓唱支歌儿也几十万的杨晓笛。那天他来看望小晴时,慷慨邀我们跟他同游。谁知道他想打谁的主意?一看他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货。好在我们谁都不怕牺牲,所以全都上来了。”

  张律师忍不住呵呵笑起来,说:“你倒是积点口德,人家好心花钱请你旅游,你还背后糟蹋人家。把男人全想成那样,你也太小样了吧。石凌雨已经是最漂亮最有气质的了,谁还去贪其他的歪瓜劣枣。”张律师已把自己跟杨晓笛当成同一阶级,恃财傲物般俯视着平民阶层,一下没提防就说漏了嘴,把自己的恶劣思想给暴露出来了。

  “过分!”文月影拿了咖啡要泼他一身,好替歪瓜劣枣们教训他一顿,但见这里毕竟不是小晴家,不远处还老有一个燕尾服盯着这边,只好愤愤地说:“看你这德行,保证你连歪瓜劣枣都弄不到一个!你就等着打一辈子的光棍吧!你就等着一个人老死在庄园里,没一个人来替你收尸!”

  张律师躲过一难,连忙道歉:“是是是,我连歪瓜劣枣都弄不到一个。”靓女一生气,他就没脾气了,显出以前那付憨厚呆傻像。不过,仍无法挽回文月影的心情。她在深刻怀疑自己是否也一辈子没人要,看看自己情况,很可能。

  歪瓜劣枣噘嘴不吭气,张律师只好找话说:“呃,小晴的神秘事儿还有没有下文?”

  “没!”文月影眼也不瞪他一下。

  张律师只好搅着咖啡,跟着她沉默了半天,期间忍不住瞥她几眼,感觉小时候跟同桌闹了别扭……

  好在,文大样不是很小气的人——她自己也常打趣自己,所以咖啡的热气消了以后,她的气儿也就消了。她说:“不过,小晴的事没解开,但小强的事倒是解开了。”

  “嗯,挺让人难过的。”

  “你也知道了?”

  “哦,是郁风轻告诉我的。”

  看来,这郁风轻真跟张春才勾搭上了。文月影心里感觉郁闷,但令她稍微安心的是,他和她应该还不怎么深入。因为郁风轻没把大伙要上这艘船的事告诉他,而据此推理,他也应该没把自己要出国继承遗产的事情告诉郁风轻。

  这女人也真是,看见别人不想要的东西,也就懒得理会,一旦看见别人抢着要的东西,就拼了命得跟着抢。

  富丽堂皇的中央大厅构建得恢宏而独特,地面和天花是用液晶显示器铺成的,不断播放片片白云飘过山顶的壮丽风景。人走在这里,感觉自己是漫步在云端,让人很想张开双臂像鸟一样飞起来。

  郁风轻说:“飞呀飞呀!我感觉飞累了,想找个枝桠歇歇。”

  罗淑霜说:“你还是直接回窝去接着孵蛋吧你。”

  卓礼颜说:“明晚,我准备在这里开一个盛大演唱会,届时你们来捧捧场。”

  欧阳雪说:“看来这艘船还是挺值得买下来的。”

  杨柳婷说:“嗯,这地方确实不错,跟我家有得比。”

  乔欣洳说:“不如今晚就在这里打地铺睡算了。”

  孟知琴说:“没有蚊帐,会被蚊子咬死的。”

  李叶秋说:“可以点蚊香。”

  许郡零说:“别浪漫了,小心你们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被人扫到大海里去了。”

  小晴没吭声。大伙都希望旅游能让他开心点。

  石凌雨陪大伙在天上逛了一会,她的手机就响了(xx通信公司为各类船只提供完美的无线通信解决方案,联系电话:×××××××)。

  接完手机后,她很抱歉地看着大伙。看来,她毕竟是晋升了一个阶层的人,没有多少时间跟普通老百姓多呆一会。大伙都说:你去吧,我们自己逛。

  一行人坐了电梯从“天上”来到了“人间”。小晴拉着靓女的衣襟继续逛中央大街。

  郁风轻说:“好一派繁荣昌盛的景象呀。”

  卓礼颜说:“我准备在这个地方开个酒吧。”

  欧阳雪说:“不够器量,我要开就开连锁店,花上十年打造出一个新的品牌出来。”

  罗淑霜说:“唉,物质生活再好,也还不如精神生活好。”

  杨柳婷说:“你要有钱,帅哥就自然会找上门的。”

  乔欣洳说:“今晚咱们把小贝的那幅招贴画偷回去。”

  孟知琴说:“你干脆找个机会,让这里大款把你偷走算了。”

  李叶秋说:“不知道这里哪个店还要店员的?”

  许郡零说:“这里的人是不是都有保险了?”

  小晴没吭声。

  大伙正兴致勃勃地狂侃。前面不远处一扇闸门忽然推开了,走出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年轻人。仔细一看,他好像快有三十岁了,脸上堆满了沧桑,头发很凌乱,大概几天没洗了,胡子也该有几天没刮了。他左右张望了一眼后,低着头匆匆朝这边走来。大伙惊讶地看着这地方居然能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家伙来。

  经过小晴率领的美女队伍时,他用眼角的余光扫了她们一眼。女人们感觉他那阴郁的眼神像两把利剑飞来。他似乎极不得志,满怀着对这个世界的愤恨。他走不远,就一闪身进了一部电梯。

  “恐怖分子?”

  “啊,他正在到处安装炸药吗?”

  “他应该还有很多同党。”

  “我们得先去偷个救生艇,以防不测。”

  “天啊!我还不会游泳呀,你们可得帮我。”

  “可能是船底的锅炉工跑上来上厕所吧?”

  “靠,这艘船还烧锅炉?可能只是一个打扮另类的酷哥,说不定人家身价百万呢。”

  “人不可貌相,这船上的人没几个有我们的命苦。”

  靓女们正在海阔天空的胡乱猜测时,那个闸门里呼啦又冲出来两个魁梧的警员。他们也四处张望了一阵,像是在找谁。



作者: 天风振衣    时间: 2006-7-11 14:27
80 遇见米乐乐

文小样  
  不出所料,那两个警员瞅见靓女们后,就屁颠屁颠跑过来,客气地问:“请问各位尊敬的女士,刚才有没有见到一个黑衣服的男人走过?大约比我高一点点,很瘦,头发很乱……”

  女人们几乎都兴奋地抢着回答问题。

  欧阳雪说:“看见了,他从那个电梯上去了。”

  许郡零说:“你怎么肯定他上去了呢?也许他是下去了。建议你们两个分头找。”

  罗淑霜说:“他是不是准备把船炸沉的恐怖分子?”

  杨柳婷说:“他有没有带手枪火箭筒之类的东西?等会要发生枪战吗?”

  乔欣洳说:“你们捉到他以后,能不能让我们瞅瞅。”

  孟知琴说:“应该让他先好好洗个澡,不知他把多少细菌带到这船上来了。”

  郁风轻说: “你们该不会把他打死吧?”

  李叶秋说:“他的脸色好惨白呀,可能很久没吃过东西了。”

  卓礼颜皱了两条柳叶眉不语,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旁的小晴注意到了礼颜姐姐的异常反应,他拉紧了她的衣襟。

  比较肥胖的警员对这群非常女人笑笑说:“应该不是什么恐怖分子,到目前为止,只是发现他想入室行凶,另外我们还怀疑他无票登船。不过,你们别担心,我会保证你们的绝对安全的。无论发生什么情况,你们都要保持镇静,听从广播和工作人员的指挥和安排,只有每个人都服从大局,才能避免不必要的牺牲……”他还想再跟漂亮的姑娘们扯多两句,他的伙伴生气地过来拉他,意思是不要光顾了跟靓女说话,让贼给跑了。两个警员又屁颠屁颠跑进电梯去了。

  “太可怕了!”

  “太刺激了!”

  “太好玩了!”

  “太有意思了!”

  “头一次坐船,居然就碰上这码事情,看来电影也不全是虚构。”

  大伙走到中央大街的尽头,隔着舷窗发现前面已经是船头。女人们和小晴排成一串,从楼梯鱼贯上了甲板,决定从上面往回走。

  她们在甲板上发现了米乐乐。

  大冬天的,她穿着短裙子,朝小晴兴奋地挥手,小晴迎着夕阳的余晖,眯着眼看见了米乐乐的轮廓。他显得一点都不惊讶,应该是一早知道她也在这船上。

  许郡零说:“那不是米乐乐吗?该不是看花眼了吧。”

  乔欣洳说:“天呀,又碰见这个不正常的小大人了。”

  杨柳婷说:“这小妞跟小晴可真有缘分呀。”

  罗淑霜说:“连出国旅游这种罕见事儿也能够遇上同班好友,小晴真幸福。”

  孟知琴说:“这家伙应该把她那本让人哭笑不得的书出版了吧?”

  卓礼颜说:“她该不会忘记把钱给小晴了吧?”

  郁风轻朝她大喊:“嗨,你一个人吗?”

  米乐乐指了指走廊边的一张椅子。“我跟我爸。爸爸,快看!”

  大伙这才发现米高其就在那边,戴着墨镜,手里拿着个掌上电脑,大概在上网。

  等女人们走过去时,米高其微笑着说:“很高兴见到你们!你们记得吗?我曾跟你们说过‘后会有期’,想不到是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遇见你们。世界其实很小,非常小。所以当你们遇见一个陌生人时,尽管说‘后会有期’这句话,说不定哪一天真又见面了。嗯,你们都很漂亮。上天真是照顾你们,又给了你们一次机遇。这次,可要抓稳了哦……”

  女人们因为没有去他的个人网站上瞅瞅,所以至今仍不知道他就是新月亮的CEO——只要稍稍一句话就可以影响一个漂亮姑娘的命运。眼下这帮漂亮姑娘们完全不知道他瞎说些什么,各个扁着嘴巴不以为然,心想米乐乐一定是深受其父的影响,才学得满口大道理。父女俩简直是一个臭德行。

  这时候廖秘书接了一个电话,他对米高其说:“大副打电话来说,您夫人正跟船长就船上治安问题发生比较激烈的争论,希望您能过去劝劝她。”

  米高其对女人们无奈地摊开双手说:“嗯,看来我有麻烦了,我去去就来。”

  女人们看着两个大男人疾步带小跑离开了。

  姑娘们问米乐乐:“他们是在说你新妈妈吗?”

  米乐乐说:“是的,她非常令人讨厌,特爱吵架,几乎每天都要惹出一些是非来。”

  女人们心里暗笑,这小妞自己麻烦不断,还倒头来说大人呢。

  罗淑霜说:“你新妈妈这么牛,竟然敢跟船长吵架。”

  米乐乐说:“唉,谁叫那老妖精是董事长呀?”

  女人们一齐惊呼:“董事长?”

  乔欣洳问:“哪里的董事长?”

  米乐乐说:“还有哪里的?你们看我爸整天给差来遣去的,就应该猜到她是新月亮的董事长。”

  女人们这才纷纷想起,传说中新月亮新任命的CEO是董事长的驸马。

  “啊?那你爸就是那个CEO。”

  “高兴了吧?杂志上干脆就说他是世界上最没面子的CEO了。搞得我也跟着自卑。”米乐乐叹息道。

  圆圆的太阳很快就要沉了,女人中有人叫骂:“奶奶的,才几点钟就天黑了。”

  米乐乐说:“还早着呢。现在应该到你们塑身的时候了。健身室在那边,你们去吧。我跟小晴附近走走谈谈。”女人们本有此意,但觉得听从一个小妞指挥,很没面子,所以改去保龄球馆献丑。

  郁风轻一伙9人,每人三局,共挣了900分后,叫了小晴跟米乐乐,打道回府。经过咖啡厅时,发现张律师跟文月影坐在里面说话。他跟她足足聊了一下午,也不感到屁股酸,还各喝了十杯咖啡。

  米乐乐眼尖,最先发现他们,说:“快看瀑布那边坐着的两个家伙是谁?”

  李叶秋说:“咦,那不是文月影跟张律师?”

  乔欣洳说:“怪象他们的。”

  孟知琴说:“肯定是他们。”

  欧阳雪说:“张律师跑到这船上来干什么?那天他怎么不告诉我们他也要上船?”

  杨柳婷说:“啧啧,他俩咋混一起的,也不告诉我们一声。”

  罗淑霜说:“怪不得文月影要急着离开我们。”

  卓礼颜说:“张律师真是一个到处可见的家伙。”

  郁风轻跟小晴都不吭声。

  米乐乐扯了大嗓门喊:“月影姐姐!”声音直透瀑布,吸引了整个咖啡厅的男男女女。张律师跟文月影发现行迹败露,都很不好意思。

  许郡零自个跑开后,也没在房间歇着,开箱拿了资料就开始四处推销保险。她真是一个勤快上进的人。她很快就相中了一个身体硬朗的老头……

  跟那个老头告辞后,许郡零回自己房间时路过小晴的房间,发现门半开着,她忍不住进去瞧瞧。

  她发现小晴跟米乐乐玩牌,郁风轻跟张律师聊天。这女人的脑子一下转不过弯来,晕了过去。她在墙边靠了一阵,才缓过神来说:“我难道不是在船上吗?怎么你们都在这里?”

  “呵呵,你难道不知道全世界的人都跑到这艘船上来了吗。”

  张律师把自己的情况解释了一下。米乐乐则懒得解释,她的牌正好着呢。

  许郡零很懊丧,自己虽然眼光比别人早一步,但行动是比人迟了一步。

  晚餐时候,石凌雨打电话来,通知各位就餐的席位。

  乔欣洳跟孟知琴一个房间,罗淑霜跟杨柳婷一个房间,卓礼颜跟文月影是一个房间的,这几个人洗澡速度比较慢,所以结成后一批去餐厅的队伍。大伙纷纷就张律师的事儿打趣文月影,偏偏文月影属大喇,不害臊,反跟大伙一起互相逗笑。

  一伙美人嘻嘻哈哈,走道上回荡着她们的笑声。

  忽然,后面传来两声干咳。大伙回头望时,发现一个粉面妇人,正鄙夷地看着她们。她脸上的化妆品太高级了,所以实在猜不出她的实际年龄。



作者: 天风振衣    时间: 2006-7-11 14:27
81 郑月秋

文小样  
  其实,那老女人全身上下已没剩下多少风韵了,却还装得像时装名模那么冷艳傲慢,仿佛还有很多男人会打她主意。一看她那副牛气逼人的样儿,姑娘们肚里就来气,异口同声说:“怎么?没见过靓女!”

  姑娘们明知道这条船上很多人都是大有来头,招惹不起的,可眼下先让嘴巴赢个痛快。管她是哪路神仙奶奶!

  那女人大概这几年从没遇见过用这样口气对她说话的人,一时间惊愤得不知如何表达。她瞪大眼睛,嘴唇颤抖了好一阵,才挤出一句话:“你们究竟是些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那口气好像这是她的地盘。文月影这伙陌生人闯进来属于非法入侵民宅。

  卓礼颜说:“哼,我们可是最新出笼的实力派美少女人气组合。”

  杨柳婷说:“今年春季,我们将锐势切入整个东南亚,很快你就可以在各大媒体上见到我们了。”

  乔欣洳说:“我们必将成为新一代少男少女心中的偶像。怎么,想加入我们吗?”

  孟知琴说:“哎呀,我们已经够多人了。”

  罗淑霜说:“加上她?我们岂不是不伦不类的,别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文月影说:“你们几个可要尊敬长辈,别欺负老人家。”

  这些女人们年纪轻轻,嘴巴却一张张练得比刀子还锋利。仗着人多势众,大伙说起来个个得势不饶人,以为天底下的人全都像张律师那么好欺负,殊不知已经闯下弥天大祸。

  那女人怒火上涌,满面通红,力透粉底,不过她也深知眼下寡不敌众。泼辣女人不好惹,这个她很清楚。但倘若单挑,谁都不是她的对手。她把女人们一个个从头到尾打量一番,似乎要把她们的样儿都记住,以后好找人把她们做了。

  最终,她咬牙切齿丢下话儿:“一群疯女人,也不看自己什么料?我绝对保证你们这辈子都出头不了。”

  等她走远了,几个女人才暗暗后悔起来,忐忑不安进了餐厅。卓礼颜皱了眉头,想起下午遇见米乐乐时,曾提起过她的新妈妈也是一个牛气得敢教训船长的老妖精。莫非她就是……

  一旁的文月影问:“怎么了?”

  杨柳婷也反应过来:“惨了,她会不会就是米乐乐的新妈妈,新月亮的董事长呀?”

  乔欣洳说:“啊,对呀,这世上谁还会比她拽呀?”

  孟知琴说:“别吓我呀!那我岂不是一辈子都要惨遭雪藏?”

  罗淑霜说:“得了,好像你就真已经是什么人气组合似的。咱又不一定非得靠她的新月亮混名堂。”

  文月影等人被引领着到席位时,其他人都已经正襟危坐候在那里了。酒已经斟好,菜还没有上。一支大规模的乐团在一旁狂奏序曲。文月影纳闷这气氛咋这么隆重,也不知道现在吃的是哪家的饭,看这场面也真浩大得吓人,杨晓笛再有能耐也不可能把他影迷会搞得这么盛大吧?石凌雨不在这一桌,她跟杨明星在非常重要位置的那一桌。倒是米乐乐割舍不下小晴,硬要挤到这桌来坐,也不跟她爸妈坐一桌。

  因为交响乐充塞了每一寸空间,大伙都说不了话,只用眼睛互相看来看去,学了米乐乐做鬼脸。坐了好一会,还不见上菜,一伙男女侍者在旁边光站不动,似乎在等待号令。看来这餐饭要吃到嘴里,有牌等。

  直到交响乐停了下来,米高其站在台上清理嗓子后,开始发表讲话了。听了一阵官样话,文月影等人才知道现在吃的是新月亮高层的年终总结饭。米高其总结新月亮这一年来如何在股东的英明决策和各位齐心努力下得到了迅速成长,并特别指出新月亮年度力作“杨晓笛”取得得震撼效果,一举成功,意味着新月亮已有与世界顶级传媒公司相抗衡的经验和实力。本来这些话放在平时就没人爱听,现在还阻住大家吃饭,更加令人生怨。大伙本来打了一下午球后,饥肠辘辘,早想着狼吞虎咽饱餐一顿,想不到却遇上这趟倒霉的华而不实的大餐,还不如街边的饺子馆吃得爽。

  好不容易等CEO讲完后,接下来还得听董事长的讲话。果然不出所料,那个粉脸婆婆就是米乐乐的新妈,新月亮的董事长郑月秋。因为米乐乐在场,大家也不好讨论刚才那事。大伙虽是杨晓笛请的,但杨晓笛也是靠那老女人捧红的,所以说到底,大伙能够上这艘船还跟她脱不了干系,现在却还把人家得罪一把。不过,所谓死猪不怕开水烫。管她呢!

  罗淑霜低声骂道:“妈的,估计这帮人都吃过下午茶了。”

  郑月秋上了台,颇有感情地尖声喊道:“你们听,这世界上有一个宏大的声音响彻云霄!那是我的声音!——当然,我这句话主要是针对某个家伙说的。”

  她说时盯着台下一个满头华发的老男人,他微笑着。她继续说:“当年他是这么对我说:‘在这世界上,究竟谁说话的声音大?谁的声音大谁就掌握真理。’当然,他那个狗屁道理,谁都糊弄不了。如今,我说话的声音已经够大了,可我还是不知道真理在何处。当时,我确实给他弄生气了,可是我不能发脾气,因为我说话的声音还很小,我甚至还得柔声细气地跟他赔不是。有人说我容易生气。没错!但正是靠了那次生气,我才发誓要成为一个说话声音比他还大的人。总有一天,他要再敢问我这个问题,我一定毫不客气地回答:‘是我,先生,我说话的声音将比你更大。’人活一口气。的确,人类历史的车轮就是靠这些胸中有气的人推动的。他们身体中的气,就是蒸汽发动机中的气。很多人是不懂得生气的,他们认为这世界上是没有什么值得生气的。他们心平气静的享受风平浪静的生活,这些人只算是坐在人类历史火车上观赏沿途风光的乘客。他们将被历史遗忘;他们对人类社会毫无贡献。总有人嫌我啰嗦。我不管你们乐不乐意听,我艰辛地奋斗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有一天,能跟世人们这么说话!曾经,我是我们班最爱哭的女生。可是现在,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哭过了。谁令我这么冷酷?是命运!命运如此折磨我,我不得不将我所有的柔情埋葬在心中的那片热土之下。请原谅我的无情。一个弱不禁风的女人,如此坚强地走过风风雨雨,当她登上一个顶峰,回首峥嵘岁月时,她依然没有眼泪。曾经,没人来注意我所忍受地委屈,我独自享受那些痛苦的滋味,我也曾几度想要放弃,可我坚持下来了,于是,多年以后,这世界便回荡着我强悍的声音!”

  靠,这女人说完了,居然还有人拼命鼓掌。当然,也可能是由于终于可以开饭了,那些人心里激动。看来吃人点东西,还真不容易,得先经受得住精神上的折磨和考验。

  文月影和卓礼颜是最先没有经受住考验的两个女人。她们二话没说,起身就从最近的出口走人了。罗淑霜在她们背后叹息道:“都已经忍到现在了,还走?岂不是很亏。”接着美美地啜了口汤……

  两个女人准备到其他地方去找吃的。

  文月影说:“我完全受不了成功人士的发言。怪不得米乐乐说她妈是个最讨人生怨的老妖精。要她是我妈,我也受不了。”

  卓礼颜笑笑,说:“唉,人家现在功成名就,自然这么说话了。”

  文月影说:“要是我成功了,我绝对不跟别人说这样的话,这太俗了。”

  卓礼颜说:“呵呵,等你成功了,你就不这么认为了。看你那样,恐怕有过之而无不及。”

  文月影说:“我要真成了她那样,你就拿刀把我杀了,省得丢光文姓人的脸。”

  卓礼颜说:“不跟你说这些了。诶,我们今天下午在中央大街遇到了一个奇怪的黑衣男子,样子象恐怖分子。正被两个警员追踪。警员说,他想入室行凶。”

  文月影说:“哦,那你们有没有参加围捕。”

  卓礼颜说:“我可不是说笑的。巧的是,我们出到甲板的时候,就遇见了米乐乐她爸。”

  文月影说:“哪又什么巧的?黑衣男人跟米乐乐她爸又没什么关系。”

  卓礼颜说:“但他很快就有事告辞了,因为他的新老婆就船上治安问题大闹船长。”

  文月影说:“哦,那你认为黑衣男人威胁了米乐乐她妈的安全?”

  卓礼颜说:“我认为恰是如此。”

  文月影说:“唉,你倒对这类跟犯罪有关的事情挺关心的。别人的事情还是少管。我的疑惑倒是石凌雨跟杨晓笛的事情。”

  卓礼颜说:“怎么了?你觉得他们中有危机?”

  文月影说:“嗯,表面上挺风光的,但或许藏着悲剧。我觉得石凌雨是个非常重感情的人,但怎么会愿意跟一个明星胡闹自己的青春呢?”

  卓礼颜说:“嗯,有道理!我也觉得这其中有问题。”

  忽然,卓礼颜一下紧张得把心提到嗓子下,她拉住文月影,惊惶地低声说:“啊!快看,我说的那个黑衣男子就在栏杆那边。”



作者: 天风振衣    时间: 2006-7-11 14:28
82 拍卖会


文小样  
  这附近的灯光微弱。猛看过去,他灰暗的身影跟茫茫夜色几乎连成了一边,在浩淼的大海面前,他的影子如此单薄和潺弱。仔细分辨,他双手攥紧了栏杆,身子倾向大海,仿佛极欲投入到大海热情澎湃的怀抱中去。她们屏住呼吸,情不自禁地悄悄靠近他。月亮忽然从云层里出来了,神幻静谧的光芒一道道落在他的头上、肩膀上……

  当姑娘们渐渐从海的声音中隐约分辨他的气息时,他忽然转身回头看……

  文月影和卓礼颜惊讶地发现,他满面的泪水闪着月光的辉芒,一股浓重地悲伤如同猛烈的海风一样袭来。刹那间面对这样一张凝聚了万亩沧桑和千吨悲哀的面庞,两个阅世不浅的女人全然不知所措,话儿卡在喉间,挤不出来。

  他没有一丝慌乱,只是呆呆凝望……看着她们,或者不是她们,似乎他早已从这个纷繁复杂的世界中分离了出来——他只是生活这部故事片的观众,他只是一个无人知晓的遁世者,他只是一个四处游荡的灵魂。一切对他已是无所谓……

  文月影问:“你是谁?”

  他精神恍惚了一阵,仿佛自己也找不到答案,皱眉看着她。这模样让她们也不自觉地皱了眉头。

  好一阵时光的对峙,他大概忽然想起自己是谁了,于是,一声不吭地转身就走。经过长时间的灵魂出壳后,他大概已分辨不出哪是哪了。但这瘦高的家伙东磕西碰了几个地方后,还是摇摇晃晃地从一道闸门钻了进去。甲板上,留下两个女人面面相觑。

  “他在哭。”

  “嗯。”

  好不容易才找到风味小食一条街。两个女人低头吃面条的时候,眼前老是浮现那个影子,拿了筷子也挥不去,这让她们俩都焦灼不安,但谁也不说出来。吃完面条后,两个女人又东拉西扯了一番,但谁也没谈到那个男人。

  船上的广播传来甜腻的声音,说在艺术馆准备举行一个大型拍卖会,其中有李德震先生的作品。两个女人都不喜欢拍卖会这玩意,对混帐的李德震本人也提不起什么兴趣,更不要说这个唯利是图的商人所创作出来的东西。聪明人一听,就知道那纯粹是哗众取宠的无聊炒作。但偏偏她们出来不久就经过艺术馆,所以决定顺路进去瞧瞧热闹。世人们喜欢瞧热闹,这损害了艺术。

  里面已经聚集了好多人模狗样的家伙,全都在嗡嗡说话,任凭拍卖师在台上乱砸锤子。文月影和卓礼颜发现小晴跟其他的同居女友们也都到了这里来了,大概那伙人吃完饭后就全都被直接拉到这边来充充场面。

  地方有限,人们都站着。米乐乐拉着小晴在人堆里钻来钻去。许多认识她的大人很不象话地去扯她花花绿绿的小辫子,米乐乐很不客气地拍开那些不规矩的手说:“先生/女士,请您表现得体一点!”

  “呵呵,多有礼貌的孩子。”

  “据说,这小妞的处女巨著的版权也将露脸在这个拍卖会上。”

  “哦,真是太令人惊讶了,文坛里真是神童辈出。”

  ……

  尽管这个拍卖会是李德震旗下亚艺文化集团赞助的,并且李德震要拍卖的神秘东东也一早被媒体热炒,但米乐乐的风头似乎更盛一筹,人们对初生的牛犊比较有热情,加上有新月亮的杨晓笛亲自助阵,米乐乐的“深刻作品”一举卖了50万。小晴家出来的靓女们都高声喝彩起来,因为她们相信米乐乐一定会兑现诺言,把钱赠给小晴。这丫头的老爸傍上这么强有力的主子,应该也不会在乎女儿自个挣的这点小钱。

  李德震是很自大的老头。他常说自己才华横溢,并喜欢板着手指如数家珍般说出自己在哪些领域有造诣。他又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家伙,常把周围的男人和女人都逗得哈哈大笑。不过说起他的往事,可没那么有趣。他母亲死于难产,他爸是个酒鬼,经常牵着儿子去酒吧浮。但这聪明伶俐的孩子倒没怎么学坏,反而用功上了大学,念的是数学,但很不安分,喜欢搞混帐的音乐,辍学后曾窝在一个5平米的楼梯间里写了不少曲子。小有名气后,他试着给一些影片配乐,但却经常跟导演就剧本内容而吵架。后来穷困怕了,这家伙就开始赶时髦搞计算机软件,跟两个毛头小伙关在一个闷热的屋子里,花了一年时间合写了一个会计软件。靠了那玩意,他狠赚了一把,接着又满腔热情地投入到了娱乐圈。投资并亲自执导了几部文艺片后,他重新一贫如洗,赖在一个已婚女人家里吃喝了好几年,并写了一堆恐怖悬疑小说和剧本……直到遇上一个叫妮亚的英国老女人,他才真正开始施展出各方面的惊人才华,在娱乐和传媒界取得了决定性成功,并从此一路坦途得跻身于世界级富豪。今天能把这个牛人请到这条船上来,可不容易,郑董亲自动手把他又拉又扯才弄上船的——他很清楚这个满肚子坏水的女人如此热情是不怀好胎的。

  多年的坎坷岁月后,老李的头发已经花白,但拒绝染发,因为他认为那些白发恰是他的成熟魅力所在。嗯,他这一生不幸沾染了两个嗜好:一个是漂亮女人,一个是跟人打赌。当然,能跟漂亮女人打赌,对他来说,是再妙不过的事情了。

  这个老花花公子喜欢跟年轻姑娘打赌说他仍然单身,还是个很有才情的诗人。的确,他从没结过婚,但世人们也没看过他写的诗。据说,他只有躺在床上时,才能写诗,而且非常可惜的是谁也没帮他把诗给记录下来。

  拍卖会的主持因为生怕人们丧失兴趣而跑掉,所以把李大亨的神秘作品安排在最后出场。台下的大伙可把脖子都伸累了,腿儿都站酸了,嘴儿都聊累了。



作者: 天风振衣    时间: 2006-7-11 14:28
83 失意

文小样  
  一段雄壮高昂的前奏乐后,老李像揭开新娘的盖头一样揭开神秘东东上的红色幕布。原来是一幅两尺宽的油画:一位美丽的东方女人躲在画框里头,低垂着长睫毛的眼帘,含羞地微笑。老家伙得意洋洋地看看自己地杰作,又洋洋得意地看看吃惊的人群,仿佛人们的心情尽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解释说,这是他最穷困潦倒的时候画的,当时他正住在一个叫“冬瓜”的女人家里。她有个妹妹学油画。有天,他实在无聊就拿了画笔在人家的画板上涂鸦,直到画完以后,他才知道自己还有这本事儿。今年夏天,可怜的“冬瓜”得了肠癌,临死前告诉他,他当年的画应该还在她家的杂物间里。

  人们都猜他画的是哪位情人。老李却连连摇头摆手,微笑片刻后,叹息说:“答案是个谜,它困惑在你们心中,同样,也困惑在我心中。”

  小晴的同居女友们觉得这老头挺无聊的,完全一个作秀狂人。让人等了这么久,就拿出这么一件小破玩意,还搞得神秘兮兮,好意思吗?如果他不是个巨富,那东西只算件垃圾,放在杂物间里都嫌占地方生蟑螂。

  文月影看着那幅画,不禁涌起一股熟悉的感觉,但想了好一阵,却想不起在哪见过那女人。她低声问一旁的石凌雨:“李德震就是姓李吗?”石凌雨觉得这个问题怪,疑惑地回答:“是呀。”“他的英文名?”“Richar lee。怎么?你怀疑他是?”“嗯。有点。”“不大可能吧。”

  拍卖会结束后,大腹船长宣布:中央大厅已经布置好一切,一个盛大的假面舞会将在那里举行。上层社会的生活可真是丰富多彩,精彩纷呈呀!怪不得有些家伙拼了命地往上挤,也不顾是否把人给踩脚下了。

  在换场子的时候,姑娘们又撞见了那两个警员,他们正急匆匆走过。

  罗淑霜问:“嗨,还没抓到呀?”那两个家伙不好意思得直拍脑瓜,其中一个说:“我们尽力而为,你们别担心。”

  “那还不快去。”

  “是!”

  姑娘们再次看到他们屁颠屁颠的样儿。

  “唉,那两个笨家伙,恐怕等船沉了,还找不到恐怖分子!”

  “可不是!”

  到了中央大厅,文月影左顾右盼,发现卓礼颜不见了。问了她们几个,都摇头。郁风轻说:“该不是回去换衣服了吧?这个舞会哪能缺了她?别担心,这么大个人丢不了。”

  这些人本来就戴着一个伪善的面具,如今还要往头上再扣一个狐狸狗熊狼之类的面具,可能倒把本来面目给反映出来了。在乐队激动人心的演奏下,在船长亲自的呱躁鼓动下,这些平时看上去很绅士淑女的人物开始疯狂手舞足蹈起来。怪不得人们喜欢戴上面具。

  小晴家的同居女友们几乎也都戴上面具,一个个混杂到那些衣冠禽兽里去。这些姿色不俗的靓女恰如一群麋鹿般的猎物,肥得让猎人流口水。不知道这一晚过后,还能剩下几只完整回来。小晴因为自身难保——他不幸被米乐乐猎中了,所以实在保护不了她们。虽然他跟她们住了这么长一段时间,算是感情深厚了。

  起初,小晴说什么也不愿意出去丢人,但米乐乐说:“怕什么,戴上面具,谁也不认识你。”就这样,小晴上了她的当。这地方再找不出像他这么小的男人了。

  可怜的文月影不但不会跳舞,还讨厌跳舞。其他女人一到了这种场合就自然地兴奋激动起来,而她一到了这种场合就开始无法避免地头痛起来。但她没有离开这个头痛场所,只坐一边的沙发上抽烟,看着五光十色的灯光下群魔乱舞,不禁感悟到这场面无比滑稽可笑。这世界到底是悲剧多一点还是喜剧多一点?为什么自己就必须故作超凡脱俗,不能跟他们一样疯癫滑稽呢?她感到自己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写作让她陷入无边的孤独。

  好一阵,卓礼颜才出现在中央大厅——果然换了一身劲装。这娘们一到了这种场合就像鸟儿出了笼,老虎归了山,鱼儿下了海似的,显得跃跃欲试,四处找机会大显身手。果然,她很快就掺和到乐队里面去了……

  总算换了一首柔和的曲子,文月影得以平静地沉入凝神。趁着这个光景,她也开始做起自己的年度总结来。唉,今年可算一事无成,就这么糊里糊涂混过来了。想想年初时,她还雄心勃勃,制定了一个庞大的写作计划,结果自从搬到小晴家后,这计划也不知道搁放哪里去了。这半年来,都干了些什么呀?呵,当初,她还把自己当成一个拯救弱小生命的伟大侠客,可到底谁才更需要拯救呀?现在她想摆脱那些自找的困惑,却发现自己欲罢不能。当一个人为某件事情付出了很多以后,而不得不为此付出更多,这就是陷入。

  一个“牛头”大概跳累了,在她对面沙发上坐了下来。等他取下面具,才知道是李大亨。他微笑着向她要了支香烟。

  文月影直截了当地说:“我不会跟您上床的。”

  这老李还装得羞愧难当,怪难为情地说:“尊敬的女士,我们就不能谈点别的?”

  “我不知道您跟我还有什么可谈,别人都说你是个花花公子,跟女人除了上床什么都不谈。”

  “我确实是个老花花公子了。不过,您说的可是谣言,我这辈子就毁在谣言手里。求您不要把我想得太坏了。我从不跟女人谈上床的事情,我通常只讨论艺术方面的高雅事儿,比如诗歌呀,小说呀,美术呀,电影呀……”

  又过来一只“狐狸”,她脱下面具,是个靓女。她对文月影友好笑一笑,就掏出一个掌上电脑,坐到了老李身旁。老李却说:“你去玩吧,这里暂时不需要你。”“是。”

  文月影疑惑地问:“她是谁?”

  老李介绍说:“我的随身秘书,主要职责就是记录我的言行。”

  “天啊,居然还有这种工作,她受得了吗?”

  “的确,她很想撒手不干,可我每天都这么开导她:干你这行,确实累了点,不过又是多么有意思呀。不但每天可以第一个听到我的箴言妙语,将来还可以出一本书《我跟李德震不得不说的故事》。怎么样?您有没有兴趣接她的班。”

  文月影无奈得笑了笑:“您可真够意思的——嗯,您这么大年纪了,为什么还不结婚呢?让你老婆干这个,不就成了。”

  钻石王老五悲哀地说:“结婚是我梦寐以求的事情,可是没有人来爱我呀。我阅人无数,不断有美丽的姑娘打我主意,但我发现没有任何一个人真心喜欢我。唔,像我这种人,又刚愎自用,骄傲自大,又不懂浪漫,整天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对任何人想理就理,不想理就不理;而且不爱倾听,就喜欢倾诉。谁会喜欢上我呀?再多财产也无法弥补我的缺陷,整天有那么多人围着我,说我好话,可我仍然是孤独的——我是生活中的一个孤独斗士。等哪一天我失败了,破产了,或许才能找到我的真爱。所以,我说你们比我活得更幸福。可没人信我。”

  生活让老李忍不住地想向别人倒出自己的肺腑之言。他很希望能有人来认真理解他。可文月影不以为然:“别装可怜讨同情了。您都过得不幸福,那幸福在哪里呀?”

  老李,四处看了看,像是在寻找幸福,忽然他说:“看,那个女孩就拥有着幸福。她的音乐,正征服越来越多的知音。顷刻间,人们就能从她的旋律中理解她的感情。”

  文月影看过去,恰是卓礼颜,她在上面又拉又长,很是振奋人心。很多家伙正热情地围绕着这个不知来自何方的实力派歌手……

  “嗯,真不错!”老李深深地感叹道。一曲完毕,他激动地跟着鼓起掌来:“有一种力量,叫魅力;有一种伟大,叫理解!”

  文月影却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您是否去过桂林?”

  “去过,上个月还去了一次,前些年我几乎是每年去一次。忘不了那里的山跟水呀?”

  “哦,也忘不了那里的女人吧?”

  “呵,您怎么又谈那档子事儿了。嗯,失陪了,我想过去拥抱一下那个动人的小妞。”

  可怜的文大样就这么让人给撩在一边。唉,谁叫她没人家卓礼颜漂亮,而且又不能歌不善舞,整个儿大喇一只,没什么魅力。看着李大亨远去的身影,她撇撇嘴,难过得几乎想要哭出来。这阵子,她可是到处失意呀!

  文月影满怀着失落,一个人先回了房间,鞋也不脱地伏倒在床上,开始干哭起来。曾经她还以为自己是个多么坚强勇敢的女人,可那些都是装出来欺骗别人欺骗自己的。说起来,多么令人悲哀呀!命运呀,总让她一错再错,最终走上这条前景迷茫的不归路。这时候,她感觉自己完全理解了邱佩兰的《我只好放弃》。

  她的思绪海阔天空地飘飞着……最终,她犹豫着:等过完年,是否该找个正经工作干干?

  她长长叹息了一声,挣扎着爬起来。坐到桌前,打开了笔记本,她打算把今年写的那篇东西给个最后的了断。

  可写没两段,她的思想就开始走神了。

  难道就是李德震这老家伙就是小晴的爸爸?算下年龄,十年前,他也是40出头。可有那么巧吗?这世上会画油画的家伙多得是,总不能都拿来当小晴他爸吧?但独孤寒雪所描述的Airs,似乎又是极像李德震:说话有趣,随便跟女人上床,还喜欢打赌。不过,有钱人一般都喜欢干这类事儿。

  假使王晴真是李德震的儿子,可他为什么不姓李呢?难道王晴是阿King的儿子?天啊,这是哪跟哪呀?一想到还有很多谜没有解开,她的心就开始焦躁起来。

  寂静的房间,她感到自己心像兔子在乱跳。房间的一个角落里发出咕咚一声,像是撞击木板的声音。

  文月影叹息了一口气……忽然,又传来一个呻吟声——如此清晰,仿佛就在咫尺之外。文月影的心弦一下绷紧了,她竖起耳朵仔细听,却没听到什么。

  她再次叹息了一口气,继续码字……但是,房间里又响起了一声呻吟,接着还有沉重的呼吸……

  文月影吓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作者: 天风振衣    时间: 2006-7-11 14:29
84 他是谁

文小样  
  文月影盯着一旁的衣橱,声音就是从那里传来的。她跟衣橱僵持对峙了将近半分钟,不知所措。末了,她一硬头皮,冲过去把衣橱门砰得打开。一只胳膊从里面耷拉出来……

  天啊,是那个黑衣人!在台灯昏暗的光线中,她从挂着的衣服缝隙下看见了他那张刻写着悲伤与悔恨的脸。

  文月影闻到了一股酒味,这家伙应该是喝醉了。可他怎么会在房间里?她回来的时候,房门是紧锁的,他如何能进来?难道是卓礼颜把他弄进来的?文月影想起卓礼颜曾回来换衣服。她认识他?

  他紧闭着双眼,显得万分痛苦,干涸的嘴微微张着,不时发出呻吟。文月影一时不知如何是好。难道就让他继续呆在里面?犹豫了一阵,她决定弄点水给他喝。

  浴室里也有一股酒味,她在垃圾桶里发现了一瓶很贵的洋酒。靠,那家伙居然偷了一瓶这么好的酒。瓶里还剩好些,好在文月影不是酒鬼,否则将无比痛惜,一定把它喝了。

  她拿杯子接了一些直饮水,喝了一口,还行……

  她准备往他微张的嘴里注入一些水时,发现他身体蜷屈在衣橱里面,怪难受的。于是文月影花了好大功夫,才把这家伙从衣橱里弄出来,让他平躺在床边的地毯上,还给他垫了个枕头。

  唉,这男人这么不能喝,还喝得一塌糊涂——可千万别吐得到处都是。文月影开始埋怨卓礼颜怎么擅自把这么一个人弄进来,也不告诉她一声。

  他究竟是谁呀?

  文月影正想出去找卓礼颜。卓礼颜就自己开门进来了。她总算还记惦着房间里还有个需要处理的男人,没敢在大庭广众下炫耀太久。她惊讶地发现文月影已经先自己一步回来处理他了。

  文月影嗔怪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卓礼颜说:“我回来换衣服的时候,在楼梯口发现了他抱着酒瓶躺在那里,见他怪可怜的,就把他拖了进来。”

  文月影问:“天啊,你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那你还私自窝藏他。”

  卓礼颜说:“我觉得他不是坏人,而且他很像一个人。”

  文月影问:“谁?”

  卓礼颜俯下身再次仔细打量了那躺地下的男人,说:“他像我一个朋友的弟弟。”

  “你朋友?谁?”文月影疑惑地盯着她,她似乎有很多话。“说来听听。”

  “嗯,那是三年前的事情了。三年前,带着幼稚的幻想和一把旧吉他,我只身来到那座陌生的城市。多少次被拒之门外后,我才知道自己的处境多么凄惨。幸好,我遇到了一个叫做王蕾莉的酒吧歌手,她是个好人,帮我渡过了那个最困难的难关。她还教会我五线谱作曲。嗯,我从她那学到的不光是音乐,还有对艺术的执着。她有个弟弟,高高帅帅的。不过,我只见过他一两次,那时候,他还是个大学里的学生,看上去很年轻。但后来他姐姐回家后,我们就失去了联络,而我也再没有见过她弟弟。如果这人就是她弟弟,我可真不知他这几年是如何过来的。怎么弄得如此憔悴?看上去几乎老了十岁——诶,你干什么?”

  “我想看看他有没有什么证件。”

  证件没找到——这家伙连钱包都没有,只在口袋里兜着可怜巴巴的几块钱——不过从他风衣里翻出了一沓打印稿。两个女人好奇地凑到灯光下看,居然是一个剧本。

  ……

  两个女人读到东方的天空开始泛白,读到那些快活的人们纷纷回房休息,读到眼泪落满了衣襟。

  卓礼颜说:“没错,正是他。这剧本里的故事应该是真的,虽然人物名字都是假的。这附录上的曲子正是她姐姐写的,我曾经拉过它无数次。想不到,居然是一个如此凄厉的悲剧。”

  文月影回头看着躺地下的人,似乎清晰地从他脸庞上看见了那段苦难的历程,看见了他悔恨的痛哭,看见了他迟到的泪水。

  一阵电话铃把文月影吵醒了,是石凌雨打电话来说,起床后到船尾的‘紫龙台’吃下午茶。她看看时间发现已过了中午。卓礼颜跟那家伙还在沉睡。一个床上,一个地下。

  文月影爬起来,摇摇晃晃地到浴室里去洗刷。她感到脑袋里沉甸甸的,仿佛塞满了那个剧本。在浴室的镜子里,她看到了一个憔悴不堪的女人。

  紫龙台是在船尾的一个半开放式的大平台,能工巧匠们围绕着一个曲线优美的泳池,挖空心思地设置一道道别出心裁的景观。他们巧妙地在草坪上开辟了一条条小径,又在一旁安放了一个个精致讲究的花坛。巨大的华盖下,有一排排白色茶几,紫色藤椅。人们坐在那里,感觉是坐在海边岸上。

  石凌雨她们已在那里坐了一大圈。想不到米乐乐也在,看来她是铁定要粘小晴了。

  看上去,小晴领出的十二同居女友个个都完整无缺。文月影没注意石凌雨的脸色,坐下来就问:“杨晓笛怎么没来?”

  “人家大明星哪有闲工夫陪你。”

  文月影这才发现石凌雨又像以前那样沉默着脸。大概小两口闹矛盾了。她倒不觉得奇怪,那是必然。不过,她还发现乔欣洳、罗淑霜她们几个也都发自内心的闷闷不乐。难道昨晚她们没遇到什么意中人?

  文月影试探了一句:“怎么,昨晚玩得不开心?”

  杨柳婷说:“开心!”

  罗淑霜说:“开心个屁。”

  “怎么啦?该不是郑董为难你们了吧。”

  乔欣洳说:“那倒不是,昨晚就没见她影子。诶,你跟卓礼颜都去哪里了?”

  孟知琴说:“卓礼颜那个未来的大明星,咋还不起来?”

  文月影纳闷起来:“怎么回事,你们说什么呀?”

  许郡零说:“哦,看来卓礼颜还不好意思告诉你呢。昨晚最大的新闻就是,李德震一眼看中了卓礼颜。”

  文月影惊讶地说:“不是吧,卓礼颜有没有答应?”

  郁风轻说:“你想哪去了?人家是请她主演新片,能不答应吗?”

  文月影松了一口气:“哦,这倒是好消息。什么样的片子?”

  “据那老家伙说,他最近读到了一个十年一遇的好故事。”

  “是关于姐弟恋的故事。其余的没透露。”

  “这年头什么都可以流行,连姐弟恋这种东西都当时髦了。”

  ……

  本来卓礼颜能混上这好差,大家都应该高兴。可文月影不知不觉也跟着她们悲哀起来。人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

  大伙陷入了一片沉寂。忽然,文月影说:“说到姐弟恋,我这里倒也有一个关于姐弟恋的感人故事。”

  “呵呵,又讲故事,难道昨晚还没听够名人逸事。”

  “讲,请讲,我最喜欢听故事了。”



作者: 天风振衣    时间: 2006-7-11 14:30
85 真相的第一层面纱:姐与弟


文小样  
  有的人喜欢听故事,恰好有的人喜欢讲故事,这两种人凑一起后,故事就跟着开始了。大喇文月影啜口咖啡,又给自己点支烟。奇怪的是,她的小嘴久经水深火热的苦难后,仍保持娇嫩,只是说出来的故事更苦涩了。随着眼前袅袅盘旋而起的炊烟,她的思想一下飞越了茫茫大海,回到了陆地……

  这世界的某个角落里正爬着一条年轻的“可怜虫”,名字叫王庭作。或许,他真不该跑到这个世界来,可他来了——携带着一场狂风骤雨般的灾难,来了。

  这家伙两岁时得了怪病,变得又聋又瞎,还有其他各式各样的辅助疾病手舞足蹈地缠绕着他,协助主疾病共同折磨着这个嬴弱的身体。看着是个养不活的娃,却像石头旮旯里的小草一样倔强地活了下来。而王家为了拯救这个可怜的孩子,几乎倾尽了所有。王父因此还下了岗,并举家搬迁,下乡务农。

  病娃十一岁的时候,苍天那老家伙终于被这些善良而固执的人感动了。奇迹像豆芽一样,一夜之间来到了这个世界。孩子的眼睛忽然看见了世界,他的耳朵也渐渐听到了声音。王父王母高兴得热泪盈眶。可是,长年的病榻生活却让王庭作郁郁寡欢,性格内向而孤僻。他周围的空气弥漫着浓重的忧郁气息,他脸上深刻着寒冷的悲戚怨恨。他用“既然”造得句子是:“既然这个世界这么苦,那又为什么还要生我出来?”这话真是罪过,那可怜的夫妇伤心好一阵子。不过当爹妈的最能原谅的东西就是孩子的错了。

  王庭作有一个俊俏姐姐,叫王蕾莉。姐姐热爱音乐,弟弟喜欢文学。虽然同是艺术爱好者,但中学时代的他和她经常闹矛盾,谁也看不起谁。那些生活的碎片,一度被忽略和遗弃,多年以后,王庭作重新从记忆的灰尘角落里找回它们,像拼图一样拼起来时,才明白里面包含着刻骨铭心的含义。

  后来,姐姐没考上大学,但弟弟考上了。

  王蕾莉拿着给王庭作挣学费的旗子,跟着弟弟到了城里,边打工边照顾他的生活。弟弟很高兴能离开喋喋不休的妈,但沮丧地发现姐姐义无反顾地接替了母亲的角色,在她身上所表现出来的母性情怀有过之而无不及。她每次到学校看望弟弟总不忘带上一袋水果,又把宿舍收拾一遍,还喋喋不休地问这问那。室友们都盼着他姐来,王庭作则相反,因为他讨厌他姐,讨厌她的言行,讨厌她的衣着,讨厌她的工作。王蕾莉在一个恶俗的酒吧唱歌,却还跟弟弟煞有介事地说,等混点名堂后,再去热闹的大酒吧。

  王蕾莉这样做完全是想让弟弟跟贫穷隔开来,但王庭作却没有理解姐姐的心。看着姐姐在舞台上的样子,他只感到耻辱和自卑。她让他丢脸了。成功让男人堕落,失学让女人堕落,溺爱让孩子堕落。王庭作靠挥霍那些“不干净”的钱财来驱赶胸中的苦闷与失落。

  为了大学里的盼头,王父王母省吃俭用,日夜辛劳。家里可以过得艰苦一些,但出门在外,面子不能丢。这一点家里人没有跟王庭作明说,但却达成了共识。然而,王庭作心里却只充塞着埋怨,他埋怨姐姐太骚,埋怨爸爸太土,埋怨妈妈太唠叨,埋怨家里太穷。

  王家珍藏有一个极大的夙愿,那就是希望王庭作能好好学习,将来可以出国。王庭作却无法理解那些的良苦居心,他用叛逆来回答家人们的疯狂期望:姐姐第一次给他考英语的钱,被他用来买了计算机;第二次给他的钱,被他用来买了相机。

  这个可怜的穷小子,不但喜欢文学,还喜欢上了一个富裕的同班同学。但王蕾莉的唐突语言夸张举止,几次破坏了他的形象。尽管他的文字有着强大的力量,但仍然无法挽救脆弱的爱情。巨大的现实差距,将一切梦想隔绝得虚无飘渺。这让他愈加痛恨自己的出身,愈加痛恨自己的家,愈加痛恨常来扰乱的姐姐。

  他爱了一个不该爱的人,却恨了一个应该爱的人。一个高贵,一个卑贱。一个是他欲爱不能的,一个是他欲恨不能的。爱与恨,虚荣和自卑交替着折磨他。

  最终,他爱的人离他而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去了。他恨的人也离他而去,怀着满腹的委屈死在刑场上。整个王家为了这个灾星,整得支离破碎,惨不忍睹。这个渴望写出感人悲剧的人,还不知道恰恰是自己亲手打造了一出巨大的悲剧。

  直到有一天,他从姐姐的日记中揭开了一切秘密后,才知道自己犯了多么严重的错误,才知道自己只是王家领养的遗婴,才知道姐姐为了弟弟能上大学而被迫放弃了梦想中的音乐学院,才知道家人们执意让他出国是希望有朝一日能找到他的生母,才知道他一直轻蔑的姐姐有多么爱他……

  王庭作终于追悔莫及了,他在校园里四处狂奔,寻找姐姐那熟悉的身影,可所有的一切已经一去不复返了。面对着犯下的沉重罪过,他跪在落叶上,跪在泥土上,跪在大地上,极度痛苦的表情渐渐呈现在那张年轻清瘦的脸庞上。他伏倒在地,额头撞击着坚土,忍不住失声痛喊:“姐!我想抱着你哭!”那些迟到的泪水滂沱而下。悔恨可堆垒成高山;悲痛能压沉这巨轮。王庭作心中有着千言万语,却不知道跟谁倾诉。

  20多年前,王父从同班同学那里接过小庭时,并不知道他是个快要养不活的孩子,得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病,也不知道他是个睁眼瞎,还是个聋子。有些人明智得很,自己不能忍受的痛苦就下定决心不让自己来忍受,把亲生的孩子丢给善良的人家后,就远走了他乡;而有些傻瓜,自己的痛苦还嫌没受够,拣了别人的痛苦来添补。王父开始不是一个傻瓜,四处打听孩子的亲戚,将孩子送上门去,但那些亲戚显然都知道了这个婴孩,坚决不肯接这个烫手芋头,表示自己也很困难。

  王父折腾了一年没把孩子送出去,只好认了这个倒霉,在痛骂了那个狠心的妈妈之后,宣布了他的决定:“直到这个孩子有天自己要出国留学了,才告诉他其实有个生母在国外。这时候,可怜的孩子呀!你可以当面责问你妈是为什么这样狠心。你可以骄傲地对你妈说:你不要我,可我活下来了,而且还活出个人样。”

  王蕾莉最擅长是音乐,但不是她的音乐而是她写下的文字彻底摧毁了一颗坚固的心。那日记里的一字一句都像熊熊烈焰一样,焚烧着他的心,那浮现在眼前的往事像刀子一样,绞割着他的心。当白发爬满他的两鬓,他也无法原谅自己曾经犯下的错。那些曾被自己忽略的爱情,那个曾被自己委屈的人儿,是他心中永远的痛。

  王庭作的那个大学里,曾有很多年轻人坐在湖边的那些石头椅子上哭泣到天明。可是那些不懂得什么叫做深刻的人们呀,不要再为失去恋人之类的小事情哭那么久了。真正值得好好哭泣的是在你发现多年来自己亲手制造出来的悲剧时,却想不出任何补救的办法。一切都已经晚了!那是能够把你的灵魂整整折磨上一生的悔恨啊!就算那些真正饱经沧桑铁骨铮铮的人,对于这类事情仍然是束手无策的——他们都是涕泪交加地过完一生。

  文月影的漂亮小嘴巴没停歇地说了足足一个多小时,她的煽情本事再次让她的同居女友们领教了一番。这附近的人们都被吸引过来围观,他们就这么明目张胆地盯着靓女讲故事。

  文大样习惯用这种直接的语言摇动人们的心。大伙全都给弄得感慨万分,唏嘘涕零。

  忽然,响起了一个清汤寡水的掌声,是李德震那老家伙。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也掺和进来了。



作者: 天风振衣    时间: 2006-7-11 14:30
86 真相的第二层面纱:成与败


文小样  
  老李的掌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人们全都纳闷地看着他。其实,德高望重的李德震先生就算不干任何惊人之举,也是人们注意力的焦点,现在他用掌声加强了一下自己的吸引力。所以,尽管他要比靓女难看得多,大伙还是盯着他看。小晴的漂亮同居女友们暂时失去了光华。

  面对大伙齐齐疑惑的目光,李大亨不好意思不说什么。事实上,他正是有很多话要跟大伙说。对着很多人倾诉,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

  老李闪了闪眼中的泪光,说:“的确,你们应该耐下你们浮躁的心来,一个人到月光下好好品味一下这个故事,然后再回到情人或好友那里,抱着她们的脑袋痛哭一场,用眼泪将她们的衣服打湿。无论你是男人还是女人,尽情哭吧,别去理会别人满头雾水一脸茫然,只管表达自己的悲伤。我就经常这么干,从来没有人因此而嘲笑我的莫名其妙。呃,我希望你们不要再传播这个故事了,因为这可是我准备在今年下大赌注的一张王牌,我已经很久没从电影这东西上面捞到什么好处了,希望你们能够可怜一下我这个奋斗了一辈子的老人家。没错,我昨晚一直吞吞吐吐不肯老实透露的电影脚本,其实也就是这个故事。昨夜,我躺在床上时还兴奋地盘计着,我今年将会给世人们大大得出其不意,但想不到我一起床就事与愿违地听到有人居然在大庭广众下讲起它了。唉,各位,您说,我倒的是哪门子的霉呀?

  “这位女士,我不知道您是干哪行的。总之,您讲得不错。嗯,我没有非常卖力地表扬您一顿,不是因为我妒忌您的表达能力几乎可以跟我相比拟,只是因为您的故事并不完美。它只给人无尽的遗憾和悔恨,并没有给人安慰和希望。王庭作,这人跟以前的我差不多,是个很有才华也很自负的人,也差不多跟我一样固执。虽然我只跟他说过几句话,可我觉得他像死我年轻时候了。我认为凡是像我的人,都应该不会留给人们遗憾。

  “唔,这个故事是真的吗?王庭作要真是王家捡来的,他的生母也不知道是受了哪家的教养,生下的骨肉自己养不了就送了给别人。王家人攒足劲,准是想给他生母的错误判断给予狠狠地抨击。他们为了这个别人的娃,牺牲太多,并不得不牺牲更多,就是为了他们骨子里的一个信念:他既然活下来,就应该让他活出个人样来。其实,我要处在王父那个位置,我也会这么想。

  “当我熬夜读完这个故事时,我的第一感想是,王庭作必须振作起来,他必须用自己的才华向亲生母亲证明,她是错的。而那些辛辛苦苦抚养他的人需要安慰,需要回报,需要让他们知道他们没有白忙活。如果王庭作这辈子只是浑浑噩噩地过完他的一生,那么王家人可真干了一件大傻事。那才是真叫人遗憾万分的事情。

  “朋友们,厄运总会有尽头的时候。我活了这么多年,也就肯定了这么一丁点道理。当你们在无比困难中挣扎的时候,请牢记我这句话,勇敢地活下去。这么多不幸给了你,就是为了考验你。嗯,这个不幸的年轻人在不幸的人群中来说,真是太走运了。他遇上了我,而我最能理解和同情这样的年轻人了。我要想让一个人走运,他肯定会走运的。这就是我坚持不懈地奋斗这么多年,所期望的做人效果。很多人想听到我这句话,可我并不是对每个人都这么说,我只对他一个人说了。老天既然一股脑儿给了他那么多不幸,冷不防让他走点狗屎运,也是很正常的。

  “那天,我在A市的大学里对着一群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发表了我的一番感言肺腑,我不知道他们能够理解多少,就像我不知道你们能够理解我多少。我的秘书趁我还沉浸在演说时的兴奋中,就把我迅速拉回宾馆去了。唉,他们给我的时间真是太短了,我还有很多东西要说的。

  “当我的汽车驶入宾馆前的花园广场时,我发现花坛边坐着一个年轻人,这座城市到处是花坛,任何一个花坛上都可能坐着年轻人;这座城市也到处是年轻人,他们喜欢坐在任何可以坐的地方。这真是一个奇怪的城市,要是这些年轻人有空就坐到电影院里面去,那该多好啊?电影事业将会非常繁荣的。

  “我注意到了那个年轻人,我并不是对每个坐在花坛边的年轻人都关注的,我才没有那么多的功夫。可我发现那个年轻人确实有点与众不同。他的脸色非常难看。那是一张有着莫大的悲愤,同时又极度怀才不遇的脸。我再说一遍,像死我年轻时了。当然,我并不像他那样喜欢坐在花坛边,我通常喜欢坐在喷泉旁边。是的,只有我才能真正看懂他那张脸,我很想跟他交流一下,我想找回我年轻时候的感觉。我很想鼓励他一下,让他继续努力。年轻,就有希望,就应该奋斗,就不应该怨天尤人。也不应该整天坐在宾馆前的花坛边,看来往的靓车和靓女。

  “可是我的车子走得很快,我犹豫间,它就已经开到宾馆门前了,接着有一群踌躇满志的家伙要跟我交谈。所以我想:算了吧,怀才不遇的青年到处都是。不过,踌躇满志的家伙更是垂手可拾,他们围着我,要跟我搭腔,可我谁也不理,直接回了房间,我想要上厕所。我每天都必须上厕所的,如果哪一天不让我上,我就会疯掉。上完厕所,我还刷了牙。然后,我边看电视边用餐。等我干完一切后,发现才9点钟。我对秘书说,嘿,咱们出去走走,看看这座城市有什么可以乐一乐的。我的秘书一早就等着我这句话了。于是,我们穿上便服从货梯下了楼。

  “当我经过花坛边时,我发现那个家伙还在那里。我说,天啊。我的秘书问,怎么了?我说,他真是一个游手好闲的家伙呀,居然把那么宝贵的时间耗在这里。

  “我必须给他一点忠告。于是,我走过去对他大声喊道,嘿,你丫的在这里干什么?他在路灯下仍旧保持着他那幅脸色,虽然对我有点吃惊。我总能令人吃惊的。他大概还以为我是宾馆的保安、便衣警察之类的人物。可我不是。他想不回答就走掉。可被我叫住了,等等,让我瞅瞅你那张脸,啧啧,有很多悲伤的故事吗?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怀着这么多悲伤坐在这里干什么?他说,没看见我在等人吗?我说,等谁?他说,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人物。我说,重要的人?这世界上最重要的人物就是你自己,你已经等了很久了,难道你不会打他手机,叫他快点吗?要知道时间是非常宝贵的东西。

  “他对我的啰嗦显得有点生气了。可是,年轻人呀,我告诉你们,千万不要对一个陌生的啰嗦的老头生气,因为他很可能就是我。

  “他愤愤地跟我说,这世界恰恰是由少数几个人在操纵。我一怔,觉得也很有道理。可我接下来却说了一大堆让他伤心透顶的话——各位,你们都很清楚,我太喜欢说话了。结果他哭了。他大概是被我气哭的。我开导他,年轻人别哭了,这世上没什么大不了的,啧啧,一个男人还哭成这样?他说,当你处于我的境地,你也会哭的;甚至当你只要知道我的过去,你就会哭的,至少不会自以为是唧唧歪歪地跟我说这些。

  “我再说一遍,他像死我年轻时候了。可我却说,天啊,我可没那么脆弱。不过,我倒是很想知道究竟什么事情发生在他身上,但我秘书催着我走——他确实是个没什么耐性的家伙。我跟那年轻人说,要不咱们打个赌,把你的经历老老实实地写成故事发给我,如果骗到我一滴眼泪,我就给你一百万美金,你爱怎么花就怎么花。其实我是个极爱哭的男人,只要他的故事稍微有一点煽情,我就能哭出来。我这么跟他打赌,纯粹就是故意让着他。可那大傻冒大概还不知道自己占了很大便宜。当我把我的邮箱写在一张不知哪个傻冒塞给我的名片上递给他时。他却还鼻子一哼,以为遇上了一个精神病患者。可是我再次郑重告诉各位,我不是什么精神病患者,我的心理医生可以证明。要不是我把卡片硬塞给他,他恐怕还不要。唉,他真走运。好运真是赶也赶不走。要我年轻时候,要是也能遇上像我这么一个好人,该有多好呀?

  “嗯,后来,我真的收到了他的一封邮件。但直到上船前一晚,我才有空仔细读它,我一直读到天亮……他可把我骗了一大缸的眼泪。尽管我无法确认他的故事有多真实,但接下来,我仍然兴奋到无法入眠。我的脑子里不停地想象着这部戏会赢得多少眼泪和掌声。我甚至还打算重操旧业,亲自执导一把。虽然我知道我常把一部好戏弄得一团槽糕。我当晚就给他回了一封信,他要是及时收到的话,说不定就在这里跟我一起喝咖啡了。我本来想在A市等上一两天,可我却被一个烦得要命的女人拉上了船。其实,我知道她不过是想跟我比一比谁说话的声音大。唉,还真没见过这种女人,当初说她一句,她就一直念念不忘到现在。

  “可怜的王庭作恐怕现在还没有收到我的邮件,直到刚才,我还去了一趟我的邮箱,他没回复。无论如何,我是决定让这个年轻人取得跟我差不多成就的。嗯,他要是能够年轻点,说不定就让他来演原形。可他一下变得太老了。他真不会保养自己的皮肤。你们别对我这么不以为然,其实演戏这东西没什么难。我就在我的片子里扮演过不少角色。那些评论家就爱吹毛求疵,非要说我亲自把我的片子搞砸。

  “怎么,你们对我的决定感到很惊讶吗?你们难道不觉得王庭作应该亲自把自己的故事泪流满面地告诉世人?你们难道不觉得一个受了这么多苦难的人应该站到成功的悬崖边,好好回忆自己的伟大的姐姐,好好为自己曾经的冷漠而悔过吗?你们不觉得他的生母应该带着悔恨来看看她当年狠心抛弃的孩子吗?我想,他的生母无论藏在世界的哪一个角落,都会被我轰出来的。我倒要好好看看这样的母亲是谁。我非常想知道她看到这部影片后将有多么悔恨。”

  老李滔滔不绝,上了年纪的人都有这种毛病。生活在他们心里积攒着,不说出来恐怕对不起自己的沧桑。即使李德震在床上,他也喜欢滔滔不绝地倾诉。很多女人都不爱听,她们受不了他那一套,其实,她们不喜欢他的任何一套。她们喜欢安静——静悄悄的,没有一个说话来烦她。所以老李至今还是光棍。



作者: 天风振衣    时间: 2006-7-11 14:30
87 真相的第三层面纱:爱与恨

文小样  
  聚到这边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连那些端盘子的燕尾服也忘记了自己其实是端盘子的,跟其他人一样伫立在那里屏息倾听。甚至那两个傻乎乎的警员也在这探头探脑,他们大概腻烦了猫捉老鼠的任务,想停下来看看热闹。一位红色西装的漂亮姑娘不光在听,还在掌上电脑上哔哔嘟嘟地记录个不停。

  文月影的故事让人们唏嘘不已,而李德震的一番话让人们暂时惊愣到谁也说不出话来,因为谁也还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于是,老李乘这安静的空当又补充了几句:“也许我太啰嗦了,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让你们心烦了。可这些年来,我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所以你们听到的,就是我的思想。实在不好意思,打搅你们的贵耳了,请原谅。非常感谢各位的到场!”老李脸色红润,一如既往地把思想沉浸在刚才的激动和感慨中。他肯定还以为自己又在哪所大学的台子上发表什么混帐演讲呢!

  颇有涵养的人们竟然还都纷纷鼓起掌来。一个如此传奇的故事,真是太感动人心了!李德震每次发言无论好坏,无论多长,必定会有人献上掌声。说实话,这个特立独行,性格怪异,富有同情心的老男人,的确有自己独到的魅力让人崇拜。他是一个能左右年轻人的命运之神;他是这世界上不幸者的幸运之星;他是悲剧的终结者。此刻,人们觉得这个老头笑起来异常慈祥。他无愧为一个成功男人的典范。

  王庭作跟他姐的悲惨遭遇,让人们惋惜心痛不已,但倾刻间,那个凄厉万分的故事就得到如此重大的转折:一个怀才不遇的年轻人恰好遇到了一个自信仁慈的老头。若不是亲眼目睹,几乎是难以置信的。人们兴奋得动容,仿佛是自己的命运也跟着得到了重大转折。尽管王庭作只是一个遥远的陌生人,可大伙由衷地祝福他,他们太喜欢李德震大快人心的决定了。

  只有文大样感到有点恼怒,老李完全抢走了她的风头。等人们掌声停下来后,她悻悻地说:“很高兴李先生的决定。您真是法力无边,能把一个人从痛苦的谷底一下拉到了幸福的悬崖边上。我相信您会兑现自己的诺言,也请您相信那个故事是一个真实的故事。很快,您就能跟王庭作一起喝咖啡了——他就在我房间里。唉,你们几个别胡思乱想了。卓礼颜跟他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让我打个电话把他们叫醒。嗯,我是住几号房了?”

  不仅是她的那些俊俏的同居女友,还包括在场的所有人,全都惊愕不已。人们万万想不到这个曲折离奇的故事的主人公——王庭作,就在这艘混帐的邮轮上跟自己以同等的速度奔赴美利坚。刚才还觉得那是一个非常遥远的家伙,转眼就跑到近在咫尺的地方了。

  李德震最先脱离惊讶,他说:“哦,应该把他请出来,让大伙瞧瞧,瞧瞧我年轻时候究竟是什么德行,究竟有多么失落,究竟有多么可怜。所有人都看看吧 ,这样你就不会看着今天的我这么得意忘形而心里不好受。唔,这位女士,可我不明白,他怎么会在这?他为什么不好好呆在陆地上等着收我的邮件,然后再找个酒吧痛饮?他怎会有闲情逸致跟我们这些衣冠楚楚的家伙一起度假呢?你跟他是什么关系呢?”

  文月影解释说:“我跟他没关系,我不认识他,也不知道他怎么会在这。他就是那个正被人四处追赶的黑衣人。”

  “啊?!”几个靓女惊呼起来。原来他不是什么到处安装炸药的恐怖分子!女人们的思想来不及刹车,直落入悬崖,摔得粉碎。在人家无比艰难辛酸的历程面前,她们总算知道自己的想法是显得多么愚昧可笑了。不过,更责怨自己愚蠢的是那两个警员,他们瞎忙活了两天。

  文月影没理会她们,继续说:“卓礼颜昨晚回房换衣服的时候,在楼梯口发现他喝醉了躺地上,就把他弄进我们的房间里。我回去时差点被他吓死。不过,卓礼颜很快回来了,说是认识他的姐姐,所以要帮他。后来我们从他身上搜到了一个剧本,讲的就是他跟他姐姐的故事。他一直在昏睡中,直到现在,我还没跟那家伙说过一句话。嗯,我到底是住几号房了?让我看看匙牌。”

  ……

  此刻,王庭作还不知道自己的命运正被一大群人摆在案上研究,不知道它正被一个强悍有力的胳膊扭向一个光明大道上。他只知道自己还拖着沉重的双腿行走在一个满是浓雾的森林里。他已经不知走了多少个日夜了,疲倦像蛇一样缠紧着周身;极想找个地方歇息一下,可是找不到。他觉得自己在兜圈子,可是没有办法。

  终于他支持不住了,感到自己沉重地摔倒在那些腐烂深厚的落叶上,渐渐被淤泥包裹起来……他已没有力气来挣扎,死神在向他召唤。他的灵魂飘向一条死亡的隧道,隧道的尽头,他的姐姐正等着他。他拼命奔向她,想跟她说话,却发现她是那么遥不可及……

  有人轻轻摇晃他,他微微张开双眼,天堂里的阳光如此柔软。阳光下,有个女人的影子,长发披肩。

  “姐?”他的破喉咙里挤出一个沙哑的声音。但他渐渐分辨出她只是一个陌生的女人。她向他摇头,他忍不住失望起来——尽管她长得像姐姐一样,美不胜收。

  那些出外四处活动的魂魄一个个回到了老巢,向他的身躯报道,王庭作的意识渐渐恢复了。

  “这是在哪?你是谁?”大梦一场后,他一时忘记了时间和地点,忘记了自己是谁。

  “我是你姐姐的朋友,你不记得我了嘛,我们见过面。我叫卓礼颜呀。”

  他坐起来皱眉看着她好一阵,终于想起来了,但同时也想起姐姐早已经死了,而自己却还苟且活着。一想到自己绝望的处境,他就难过得呼吸急促,浑身战栗。

  “她死了!”王庭作颤抖着声音。

  “嗯,别难过,你还活着。”

  “可我对不起她,我对不起我的父亲,对不起我的家人,活着还不如死呀……”

  “别这样!起来跟我走吧,很快你就会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活到今天。”

  人们在等候故事的男主角时,又倾听了老李的不少啰嗦。他还在抱怨王庭作老得太快,否则他是最能理解那些的感受的人。“嗯,我的片子最好以三个小时为宜,不能太长了,否则人们会打瞌睡的。男主角还得再选选。不过,女主角倒是很快被我找到了。昨天晚上,你们大概都看到了。怎么样?她确实是个非常合适的人选吧?我可是一眼就看中她了。她叫什么来着?卓礼颜?哦,对!这么说来,现在她跟他在一块啰。真是巧极了。好吧,让我们擦亮眼镜,等着看姐弟俩同时现身吧。”

  ……

  人们隔着玻璃终于看到悲剧的一流制造者出现了。王庭作低垂着目光,跟在一流的酒吧歌手卓礼颜后面。他看上去那么憔悴,那么虚弱,恰如想象中那般令人悲惜。当他走出玻璃门时,阳光立刻落在了他清瘦的脸庞上。

  他站住了,抬眼望着众人,因为众人也都站着望他。他没说话,因为人们也都没有说话。他疑惑着,可只有他一个人疑惑。他们知道了这个男人的故事,而他不知道他们已经知道。

  米乐乐看到他时,目瞪口呆、呆若木鸡了,因为她想起了石凌雨姐姐的相册,想起了照片上那张给人印象深刻的脸。如今照片上的人活生生地走出来了,不过添加了很多胡子——确实老了很多。但那股气息一成不变的。回头看看凌雨姐姐,不出所料,她眼中的泪花多到就像悬崖边堆着的圆石头,马上要滚下来了!

  这位一直被大伙忽视的姑娘突然离开座位,跑上前去,似乎要去拥抱他,但有一股力量阻止了她,让她站在了一丈开外。大概是因为她看清他实在太龌龊了。

  老李正想过去跟这哥们握手寒暄,却冷不防被一旁窜出的靓女吓了一跳。

  王庭作吃惊地看着突如其来的两个人——老头跟靓女。最后,他把注意力放在靓女身上。他本是一个孤独的人,从不期盼在哪个地方碰见熟人。多少年来,老天的安排早让他出离了悲愤,懒得再作什么抗争。可今天,老天一反常态,让他连连出乎意料地皱眉。

  石凌雨泪流满面地说:“三年以前,有一个委屈的男人,他总把自己的痛苦和故事深深埋藏;有一个自私的女人,她却无知地背弃了一段平淡无奇的苦涩恋情。她也是一个悲剧。三年以后,她就站在了他的面前,心已经被悔恨掏空,泪已经无处可存。也许,她不配站在他面前,因为直到今天,她才了解了他那些令人心碎的故事。她祈求他的原谅,她战栗着看着他,她惶恐地听着他。她企盼他能给她一次忏悔的机会。庭作,是我呀。是我呀!”

  “是你!可我……”

  “你恨自己吗?可我比你更恨我自己。在你眼里,我只是一个自私虚荣,缺乏怜悯的女人。我坏透了,为了自己的理想,就不顾一切,就不顾你有多么难受和心痛。我如此贪婪。当这个幸福泡泡碎了,就去追求另一个幸福泡泡。我如此无知。我不知道你心的那些伤悲,我不知道你跟你姐姐的故事。我如此无情。当你最困难的时候,我竟离你而去,远远地离你而去,到了地球的另一端,开始了一段更加虚无飘渺的爱情。我如此肤浅。你曾挖苦我并不懂得爱,是的,我没有仔细理解你的话。直到今天想起来,我才悔恨不已。我的理解能力太差了。我竟然把你误会了。”

  石凌雨已经很多年没有在倾刻之间说出那么多话了,而且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因为王庭作的故事已将她的灵魂震出了身躯。



作者: 天风振衣    时间: 2006-7-11 14:31
88 真相的第四层面纱:对与错

文小样  
  “请您别这样!那时候,我同样自私虚荣,无知无情。你无需自责。”王庭作哽咽着说。

  “不!都是我的错。我知道你贫穷得一无所有,我知道你日子过得很艰难,可我也知道你胸中有无尽的才华,你出类拔萃,你需要鼓励。曾经,我幻想能帮你摆脱自卑与困境,可我最终失去了耐心,我没有坚守我们的那份爱。你可知道三年前,我在机场等候班机时,心里有多么犹豫。我甚至想,只要你一出现,我就立刻跟你回去,无论前路多么渺茫,生活有么艰难。可你没有出现,我也没留下来。我知道我现在说这些,完全没有用,丝毫无法减轻我心中的内疚。我们的爱如此脆弱,需要呵护,可我却一再伤害它。三年来,我把你遗忘在世界的角落里。当我再次回到我们的学校,坐在我们曾经坐在的地方时,我才真正体会到什么是爱。你恨我吧,你责备我吧!因为直到现在,我仍然无法挽回我们的爱。我就在这里,怀着一颗破裂的心。” 她用泪水模糊的双眼凝视他。他只剩下一个大概的影子,所有岁月留下的沧桑痕迹都给模糊了。

  “你没什么可以责备的。我们的爱本是一个错误幻觉,幸亏您及早提醒了我,否则,我携带的灾难将把你席卷在内。你没有错,是我错了。我活着就是个错误。其实,从一开始我活着就是一个大错,可我父亲不承认这一点,让我活了下来。我也一直拼命挣扎,想努力证明我活下来是对的。可是,在我奶奶去世前,我无法证明我活下来是对的;在我母亲去世前,我还是无法证明我活下来是对的;如今,我的父亲就要离开这个人世了,我仍然无法证明我活下来是对的。我只是一场可怕的灾难。他们如此含辛茹苦地养育了我,而我却辜负了他们所有的希望。我才是这世界上最应该受到责怨的人。”

  一旁的老李实在受不了两个小青年长篇累牍感天动地的煽情对白,抹一把眼泪说:“行了,你们俩就到此为止,好不好?唉,想不到故事里的女配角也跑这里来凑热闹了。这世界真是巧得一塌糊涂。”

  掌声莫名其妙地再次响起来了。嗯,人群里响起了掌声,大海中央响起了掌声。人们千里迢迢来到海的中央,就是为了给一个正在进行的巧得惊人的故事不断鼓掌。

  小晴家的同居女友们在一旁看得眼花缭乱,晕头转向,忍不住七嘴八舌起来。

  “天啊,想不到石凌雨隐藏得这么深。”

  “我早看出她身后有极多的故事了。”

  “这么一来,石凌雨到底跟哪个男人才好呀。”

  “当然是王庭作了,他更加前途无量。女人可不要目光浅短,光拿现状来比较。”

  “这下可把杨晓笛搁哪里呀?”这个问题倒把几个女人问得心花怒放,那是一个机会。

  “人家杨明星可不会在乎个把女人。”

  ……

  王庭作跟石凌雨久别重逢,心中有无数的话要倾诉,就是给他们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可现在却给一个老头粗鲁打断了。王庭作疑惑地看着他。

  老李要是遇上自己极想说话,却无法插嘴的时候,就丧失了耐心,但他可能觉得这么打断一对相互争错的鸳鸯,也实在太过分,于是说:“我知道你们有说不完的话。其实,大家都很想听听你们缠绵悱恻的话。呃,别误会,我的意思是,今后你们在一起的时间多得是,你们可以找个没有闲杂人但有月光的地方互相倾诉个通宵。怎么?喜欢坐在花坛边的年轻人,你不记得我了吗?前一阵,我可是跟你在XX宾馆前打过赌的。”

  “……记得。我输了?你肯定缺乏应有的耐心把它读完,我从来就不指望它能让您感动。” 王庭作说这话时,石凌雨来不及阻止他。他还不知道站在眼前的人物有多么大。人们不禁为他出言不逊捏了一大把汗。

  想不到老李却哈哈大笑起来,对着大伙说:“怎么样?啧啧,我说的一点都不错吧?像死我年轻时候了。知道我年轻时候为什么过得那么惨吗?”

  他回头面对王庭作,紧皱眉头说:“年轻人呀,你怎么能小看一个饱经沧桑气度非凡的老人呢?你怎么能不信任一个将用毕生来追求艺术的艺术家呢?你难道从我脸上看不出我曾有的悲惨故事也很多吗?年轻人呀,我像你这岁数的时候,也是一个到处碰壁的人,说不定我比你碰了更多的墙壁。不要以为只有你一个人是怀才不遇的,不要以为别人都是一些不理解你的笨蛋。”

  老李很不客气地把王庭作数落了一顿,见他无话可说,很高兴,继续说:“嗯,你写东西确实很有一套,至少我这么认为。不过,在人们知道你的存在以前,你那一套可养活不了你。你姐姐死后,你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伙没了经济来源,是如何生存下来的?该不是还吃你老爸的吧?你家不是债台高筑吗?真不明白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另外,我还很纳闷,你这么穷困潦倒的一个家伙,不老实呆在岸上收我邮件,跑到这个花天酒地的地方来干什么?”

  老李的问题让王庭作陷入深远的回忆,似乎是在回忆很多年以前的事儿……不过,他大概实在站累了——这几天可把他折腾得够虚弱的。他四处张望了一下,自个在最近的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小晴的同居女友们立刻闻到一股馊味。老李一挥手,一个端盘子的给他送上了一杯咖啡。

  可怜的王庭作仿佛是饿得虚脱的乞丐,颤抖着喝了几口咖啡,吃了一块饼。一旁的文月影递给他一支烟。他摆手不要。李德震数落文月影说:“又喝咖啡又抽烟,会把牙齿搞得很难看的。”文大样连忙抿紧了嘴。

  抱头追忆了一阵后,王庭作开始了他凄厉的往事。

  “我是如何活下来的?想起那些日子来,我很怀疑我究竟是不是真的还活着。当我知道我的身世后,我非常后悔我曾荒度的岁月。我想悔过自新,我发誓要混出个人样来,我想按家里人的意愿争取到国外留学,我不能再让我的父亲伤心了。可现实……可现实是那样残酷无情呀,我们家几乎快完了!那时候我母亲跟我奶奶都还活着,可只有我父亲才懂得伤心了。我母亲因为操劳过度已经成了植物人,我奶奶得了老年痴呆。我们家已经四处借了很多债。那是怎样一个凄惨的局面呀。当我想到父亲那张苍老风霜的面容时,当我想到他一个人无比艰难地支撑这个潦倒不堪的家时,我就觉得羞愧无比,悲痛万分。你们能理解我吗?”

  “您说得对,我的那一套根本就一文不值。我曾幼稚地以为靠我的文字,我就能活下来,可现实的一切背离着我的幻想。没有人理睬我的故事。我在人们眼中只是一个可笑可悲的人物。嗯,因为交不起学费,因为想着减轻我父亲的负担,我辍学了。我四处打工挣钱,可那些曾远离我的疾病重新回到了我身上。它们阻止我的努力;它们让我喘不过气来;它们让我陷入绝望。我甚至还在人行天桥上乞讨过。”

  “除了将我的悲惨故事重复出来以外,我一无是处;除了那些呼之即来的泪水和满腔悔恨以外,我一无所有。世界真有意思,老想把我赶走;生活真有趣,老想把我折磨成疯子。可我没走;大概也没成疯子。我活到今天,因为有一个非常善良的人帮我渡过了这些艰难的日子。我始终没能见上她一面,可我觉得她像我的姐姐,从一开始,我就把她当作我那在天堂里上网的姐姐。呃,我的一个同学将我的故事发在了一个‘乞讨网’上。可笑吗?可我觉得一点都不好笑。有人相信了我的故事,她就相信了,她真的相信了我的故事。她不断给我援助,她鼓励我好好写下去。我向她倾诉我的心情和感受,她给我信心和勇气。她是我文学上的恩师,她是我生活的精神支柱。”

  “起初,我非常不理解为什么世上有傻成这样的人,居然轻而易举地相信了网络,相信了我的故事。可我发现,我比她更傻,我很快从感激她变成了崇拜她。我曾以为她会有什么企图,但是没有。我丝毫不害怕那是个陷阱,因为我只是个一无所有的男人,连生还是死都是个问题。我就这么一头陷入她撒下的网;我把一切告诉了她。我向这世上的另一个灵魂毫无保留地表达了我的灵魂。”

  “网络真是一种非常奇妙的东西!你们能理解我吗?我恐怕你们体会不到,因为你们一般都不上网。也许我在你们眼中只是一个可怜渺小的网虫,可是没有网络,我真无法在这里跟你们说话。是的,我一有机会就想好好赞美一下这种通信手段。请不要嘲笑我的幼稚!从我身上,你们找不到一丁点的简单的幼稚。如果你们一定认为我是幼稚的,那也是复杂的幼稚。”

  “尽管我始终没见过她,几乎不知道她的一切,可我照样能读懂她的灵魂。她肯定是一个非常有思想非常有感情的人类;她才气四溢,思维如此独特;她斗志昂扬,总是那么固执;而最重要的是,她跟我一样孤独。”

  “我是个非常脆弱非常缺乏恒心的人,我曾对文学彻底丧失信心。可是她不断用嘲讽来鞭策我,不断用挖苦来激励我。她最喜欢对我说‘你必须写下去,哪怕明天就死去’。正是靠着这句话,我花了整整一年时间把我的故事改成长篇。那都是一些怎么样的日日夜夜呀!家里不断传来亲人的死讯让我痛惜不已;生活中的种种困难压迫得我无法呼吸。我的信念不断被疾病摧毁成废墟,又不断被网络对面的她建立起来。靠着她源源不断地援助,我不但生存了下来,还在一台破机子上码了几十万字。”

  “看了我的东西后,她把我和我的东西一起介绍给她的朋友,并给了我一个联系电话。通了话,我才知道她朋友是新月亮的董事长郑月秋。过了一些天,我再次打电话给郑董时,她说小说写得很好,不但想把它出版,还想拍成电影同步推出,希望我能把它好好改成剧本。接下来,我又花了非常艰辛的半年时间把它改成剧本。当我战战兢兢地把剧本往郑董的邮箱里寄过去后,得到的答复却是:由于这种文艺片的风险比较大,目前还差50万的资金缺额,要我去拉赞助。这消息简直让我成为疯子。叫我上哪去弄50万呀?”

  文月影忽然打断王庭作:“那个网络上帮助你的她可是‘独孤寒雪’?”

  王庭作拿说不出有多惊讶眼神看着那个吞云吐雾的女人。他原以为这世上只有自己知道“独孤寒雪”这条听上去冷冰直透人心的名字,却想不到在一片茫茫的大海中央,忽然有一个陌生女人向他提起了“独孤寒雪”。他还不知道这位也是一个同行,她有着坚韧的钻研精神、强悍的求知欲、敏锐的洞察力和优秀的想象力。

  悲剧缔造者的眼神让人们意料到又一个惊人的事实正在出现。



作者: 天风振衣    时间: 2006-7-11 14:32
89 真相的第五层面纱:白与黑

文小样  
  文月影的同居女友们的心一下蜷缩得紧紧的,仿佛就要“打针了”,因为她们都已知道邱佩兰曾用别墅抵押了50万,但不知花哪里去了,文月影郁风轻一伙曾折腾着研究这个问题,一直没有什么结果。现在,有个穿黑衣服的家伙摸上船来,忽然说出了这个数字。她们急切地盼望着疑惑了很久的答案。

  大约过了一年的时间后,王庭作才颤抖着声音反问:“你怎么知道?”听到这话,女人们的心都快跳出了嗓子,她们互相揪紧了旁边一位的袖子……

  “给你一把5磅的铁锤,让我们一起把头顶铁幕般的愁云敲开,不要担心砸痛了老天。那是它活该!”

  “可我只请您给我一根痛苦的稻草,把我这匹快要瘦死的骆驼,沉沉压垮在无边的荒漠中央。我再不指望这惨淡的人世会有什么色彩。”

  这两人像地下党接头对暗号一样各念了一首飘逸朦胧煽情冶人的小诗。

  “难道你就是……?”王庭作眼中露出的炽热足以融化十年寒雪。

  “不,我不是。” 文月影从他眼神里,仿佛看到两“独孤”网友之间感天动地的深情厚意,不禁让泪水模糊了一双饱餐风霜的秋水。

  小晴家出来的女人们浑身激动不已,只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不好发作,不过,连牢固地焊在甲板上的咖啡桌也跟着激动起来。小晴的妈妈终于在她们心中树立起了屹立不倒光辉四射的伟岸形象。怪人文月影曾长期为这位出格的美女作家的委屈和清白而奔走呼吁,看来真不是傻事。邱佩兰含了这么久的冤终于因混帐的王庭作的出现而得以昭雪。曾经的误会让姑娘们惭愧。很久没细看邱佩兰同志的美艳遗像了,女人们只好把崇敬的目光落到小晴身上。小男孩害臊地无地自容,他的小手被当红作家米乐乐紧捏着,很疼。他应该一辈子都为自己的伟大妈咪感到骄傲。

  可怜的人儿呀,总坐在自家院子里的人儿呀,抬起你的头来吧!你将昂首挺胸地跟别人提起你的伟大母亲!孤独不语的人儿呀,总将小草打成结结的人儿呀,你站起来吧,你难道没看见明天的朝阳正冉冉升起?

  “那你怎么知道‘独孤寒雪’?你是谁?”王庭作颤抖着问,他这才注意到自己所处的境地,身旁竟然坐了一大帮女人,中间夹杂了俩小孩,看上去跟石凌雨是一伙。真不知石凌雨是如何跟这么多形形色色花枝招展的人混一起的。

  “那又是一个故事……”讲故事成瘾的文月影,话一出口就后悔不已。王庭作还不知道给他生活勇气的女人已经死了,留下一个孤苦伶仃的孩子,命运也许不会比他好到哪里去。可再让这个可怜的人听一个如此悲痛凄惨的故事,简直是一种残酷的折磨。

  刚才大伙急切希望王庭作回答,现在轮到他急切期盼答案了。但是一整桌的女人都把目光移开了,她们全都在回避。

  “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说话呀!”王庭作用无比沙哑的嗓音祈求着。

  纸是包不住火的。再说也不能让邱佩兰的儿子顶替他妈跟一个男人聊一辈子吧?

  “她已经死了半年多了。”文月影没忍住王庭作的祈求。

  王庭作的脸一下变得死灰一般白。其实,这几年,他已经好多次接到突如其来的死讯,他的心脏因此锻炼地还算坚强。命运冷酷无情得早让他觉得死其实比生好。他们不过是先走一步,自己很可能接踵而去。

  可怜而孤独的男人忽然傻笑了一脸——人们都以为他疯了,可他说:“不,不可能!你别骗我了。我在网上跟她一直保持联系。正是她告诉我郑董在这艘船上的,她还告诉我房间号。否则我怎么会跑到这条船上来呢?我又怎么能找到郑董的房间呢?”

  小晴家的女人们感到心中的有无数的话争先恐后要出来,她们太想亲自解答王庭作心中的疑惑了。半年前,这帮靓女们闯进了一个可怜男孩的单身生活,好奇心让她们在他的孤独世界里发现了一半玉……如今,在离岸千里的地方,忽然看见有只傻丫手里拿着另一半玉。那是怎样一种激动法呀?!

  这些娘们是最先完整看到这个动人故事的一拨人,各个都有很强的表达能力,可此刻她们全都语无伦次了。直到这时,她们才恍然大悟:为什么小晴死都不肯说出他在地下室的秘密活动。一个小屁孩装成他妈妈跟人聊了半年多,还没露馅。这件事儿就这么说出来难保不把这周围的人笑翻天。又有几个人能理解其中的伟大,其中的深情呀?

  小房东对着咖啡匙中的影子暗暗祈求着,谁也别说出来。千万别说!谁要说了,谁就休想再跨进我家门一步。

  王庭作眼看就要给生活折磨成疯子了。她们要真把小晴独自在地下室干的那些荒唐事儿直接给抖出来,说不定就给那个可怜的男人致命一击,从此变成一匹折断腰的骆驼,从此对网络彻底反感,从此对天下的小孩都怀有戒心,从此变成一个疯癫的半傻。另外,就算告诉他独孤寒雪其实就是车秦凤,他也可能要晕菜的。总之,这世界对他来说,太多不可思议的了。为了他的健康,还是不要一次给他太多刺激了。等以后有机会再慢慢打击他。

  十二位同居女友的领衔代表文大样意识到了这个严重的问题,她挥手平息了其他姑娘们的蠢蠢欲动。但面对王庭作的一脸怀疑,她也拿不出什么好解释来,只好强调说:“我没有骗你。我说的是真的。请你相信我。不信,你看我的眼睛。”文月影说完很后悔,她起床后忘记化妆了。其实无论她的眼睛多么好看,来这一套是丝毫无法减轻那个陌生男子的疑惑。

  “我不信!我的疑问,你如何解释?你给个说法呀!”王庭作急切地追问着文大样,甚至动手拉扯她的袖子。

  多少个昼夜,文大样契而不舍地研究邱佩兰。此刻,她忽然感到心中一下充满了邱佩兰曾有的委屈,心口涌起很多话要说。她当然清楚要让一个历经磨难的男人相信一个小孩全力制造的笑话般的荒谬事实有多么困难。想想,真要准确表达这个故事及其含义和感情,还非得绞尽心思组织个十几万言的东西不可。所以,她想了好一阵才说:“我理解你的心情。独孤寒雪曾是你唯一的精神支柱,虽然她倒下去了,可你没发觉你已经有了更多的精神支柱吗?你已经熬过了所有不幸,你已经走到了苦难的尽头。你没理由不继续你的生命。嗯,你的精神支柱早已经砰一声倒下去了,你本该一早跟着倒下去的!可你到现在还活着,还偷偷爬上一艘豪华邮轮来跟靓女们一起喝咖啡。你喝完咖啡后,脸色就好看了不少,精神也矍铄多了,大概还能活不少年头。独孤寒雪,对你来说确实是个值得顶膜礼拜的精神偶像。她本人也深知自己对你是多么重要。可死神是无情的,在她完全没准备好的情况下就把她召唤走了。幸亏,她有一个优秀而聪明的替补。嗯,我是说,有第三者涉足了你们俩的私事。可你别担心,他完全好意,并守口如瓶。他只是想继续独孤寒雪的未竟事业。他深谙独孤寒雪的心;他干得很漂亮,天衣无缝。你要知道,他干这些事情的时候,怀着多大的悲伤呀!他跟你一样离不开独孤寒雪。可独孤寒雪还是不顾自己的双重重要性撒手人间了。”(我一早教训过文大样,这么说话不行!说正事时还是严肃点说比较好!可她完全不听,她的话只能搞得人家更无法相信。唉,她也是没药救的了。她拿给我看的东西全是这个味!)

  大伙都知道,文月影这么说完全是为了减轻一下他的痛苦,可王庭作完全不想买帐,他红着眼说:“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在胡说八道!你在寻我的开心!”

  “如果在网上,我或许还会调调侃,逗逗你这样的纯情傻丫。可在这万众瞩目的地方,我还有心思在你身上找趣吗?年轻人,你真幼稚可爱得可以,亏你还长了这么粗的胡子,你难道就一点也没觉察出独孤寒雪换了一个人吗?你只是不想从你的梦中醒来吧?是男人,你就该醒醒了,别活在你的想象中了,勇敢面对一切吧!你可以没日没夜地泡在网上,可现实是你始终是无法躲避的。”文大样的话还句句切中了人家的要害。

  王庭作悲愤不安地说:“别嘲笑我,好吗?你们不能理解我,我不怪你们,可我不允许你们把我当傻冒。我深刻地知道网络世界是虚幻的,我是郑重其事地干了一些荒谬的事情,可也别老用死亡的消息来惩罚我呀!”

  “无论你多么不相信,独孤寒雪确实死了,就死在那种混帐的心脏病上。你知道她的心脏病吧?”文月影问。

  王庭作这才想起独孤寒雪提起过的,还形容她的生命就像风中的烛光那样摇摇欲坠。他当时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站在死亡的最边缘,所以对恩人偶尔的感叹没怎么留意。谁料到她竟然真的死了,死得比自己还早。

  文月影到底让死亡的事实像千吨巨石渐渐占据了他的意识,王庭作不禁全身颤抖起来,脸上五官布局渐渐变得很悲痛,也很难看。大伙都把头扭开去,就像不忍看砍头场面一样。

  可怜的男人就在文月影面前跪下了,像犯了错的孩子仰着泪脸看着母亲,咽喉完全被哽住了。文大样受不了他的跪,想把他扶回椅子。可他很沉,而且不配合。文大样只好恳求站一边的李大亨帮忙。

  王庭作就这么直盯着死亡信使,满是浊泪的眼睛忽然发出傻冒的亮光,他说出了脑子里闪起的一个念头:“她其实没死。她只是害怕见我,是不是?她怕我会缠住她不放,所以她让你对我扯谎,是不是?”这男人无法接受一些事情,就开始横蛮无理了。

  “是的,她确实是害怕见你。因为她戴着世俗的人们给她扣上的耻辱大帽。她是满怀着委屈离开这个尘世的。她就是死了也还害怕你知道她是谁。她只想在你心里留下一个永远美好的印象,这是一个死者的愿望。请你尊重一下您恩人的小小遗愿,好吗?请您别问了。您只需要知道她是爱你。她的美胜过任何女人。她原名叫邱佩兰,本是一个纯朴的农村姑娘,吃过很多很多苦头……可她善良聪明……富有同情心……”

  ……

  文月影好像还打算给死人做媒,尽挑了邱佩兰的好话说,至于她背叛爱情跟大款私奔,为了名利写了不少混帐东西等斑斑劣迹全都给遮盖了。

  “她是一个非常伟大的女人,有着一颗金子般的心灵,可命运对她同样残酷无情……”文月影说着说着,又想起了《我只好放弃》的那些细节。“那些事情说起来又是一个多么长的故事呀。她丈夫无情地将她抛弃在举目无亲的城市里,孤独无助的邱佩兰就靠着勤奋写文章维持母子的生计。日子本来还过得挺好,可她痛苦地发现自己的孩子也得了同样的心脏病,为了那个混帐的心脏病,她已经把多年积蓄都花完了。所以为了给你50万,她只好把房子给典了。”

  本来已经坐回椅子上的王庭作,再次跪了下来,再次泪流满面:“可她还信誓旦旦跟我说,她能轻而易举地弄到50万。”

  “嗯,她的房子很好,当个50万绰绰有余。”

  “天啊,她为什么这么傻,竟然把房子都当掉了。那又何必呢?这50万根本就没发挥什么作用呀!她为什么这么傻呀?这是为什么呀?”

  “因为她爱你。”

  文月影说话很讲究艺术,可仍然无法阻止眼前的大男人失声痛哭起来,因为她自己也流泪不止了。她仿佛成了独孤寒雪的化身,谁叫她把车秦凤研究得那么深入呢?另外,要让这个男人相信一件事实,可真不容易。文大样感觉嘴巴都说麻了。

  等王庭作深味了网络幕后的秘密后,不出所料,他就撕心裂肺的嚎叫起来:“天啊,就这么让爱我的人们都死光吗?”他重新拾回了三年前那种悔恨不已的感觉。这是怎样一种惨遇呀!一个爱他的女人死了后,又一个爱他的人死了。一个悔恨还没有忏悔完,接着又是一个巨大悔恨。人承受悔恨的能力有多大呢?此刻他已经泣不成声。让他好好哭吧。他真是一个很能哭的男人,短时间内展示了多种哭法。

  整个下午,人们被各种感慨包围着,他们感觉进入了一个无比精密神奇的世界。在这周围,波澜壮阔的大海发出低沉而雄伟的哀鸣,雄壮的乐章再次从大海的深处涌起。遥远的天际边耸立着一座座三万英尺高的云山。海鸟在飞翔,它们的叫声就在那层层云山之间传播着糟糕透顶的凑巧。

  郁风轻不由地偷看了小晴一眼,看来小家伙铁定主意装得毫不知情了,看来他是誓死捍卫自己苦心经营的谜团了。想当初自己跟文月影逼迫他说出地下室的秘密时,小家伙是多么为难和无奈呀!真要让不明就里不能理解的局外人发现了,岂不是要把事儿搅黄。可怜的王庭作大概也就没有今天了。女人们这才佩服了这个城府深得无法捉摸的孩子。真不知这个小屁孩的内心究竟是怎样一番广阔天地?

  李大亨在一边感叹道:“仔细想想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我的脑子可真有点混乱。天啊!我打算通过电影来告诉人们的故事,究竟是怎样一个故事呀?乱七八糟的人物关系非得把观众弄晕不可,不过故事的主角倒是很明显……”李大亨一边说一边看着王庭作,他的眉头忽然皱起来:“小子!你真幸福。你到现在还不到30岁吧,可至少已经有三个美丽善良的女人深深地爱着你,有两个甚至因此而付出生命。想我多惨,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没有一个女人真正爱我。”

  王庭作正处在万分悲愤中,根本不理会这老头的幽默。女人们听了都很不服气,替他打抱不平说:“人家都已经这么惨了,你还在这里疯言冷语的?”

  “哦,请原谅我的嘴巴。唔,这事儿,我还有一点不明白,那就是王庭作爬上船来找郑月秋干什么?”

  刚遭受了巨大感情伤害的王庭作,非常想立刻晕倒在地,然后被抬到船上的医务舱打点滴。可他现在还得强忍泪水回答人家的疑惑:“是呀,我找她干什么呀?我本应该早就绝望,我早应该变成灰烬躲在罐子里。这半年来,我还呆在这世上干了些什么呀?”

  “我说过,我苟且偷生,不过是为了证明一件事情,那就是当初我爸让我活下来,是对的。我爸一年前就验出得了胃癌,可他坚持不死,到现在还赖在医院里。我知道他还活着就是希望看到我能活出个人样来。尽管我现在离他有千里之遥,可我脊梁骨上仍能感觉他在眼巴巴盯着我的灼热目光。多少次,我打电话向他流泪许诺,爸,您再坚持一会,我很快就要成功了。可我感觉自己像个骗子,尽说大话哄人!我是个没用的垃圾,只让人失望!”

  “独孤寒雪替我交了50万之后,我又跟郑董通了几次电话,事情似乎有了很大进展。但接下来却让我陷入了一个旷日持久的等待,新月亮的高层正在调整,大部分项目都将被滞后处理。我等了一天又一天,我的父亲也一天天地接近死亡。当我心狂乱焦躁起来时,这世上渐渐变得沉静如止水。我打电话给郑月秋,她一直拒绝接我的电话。是的,这半年来,我一直在找郑董,她是我唯一的希望了。我多想能当面跟她谈谈,哪怕只有一分钟。我痛恨我自己。可是,除了出卖我的可怜和灵魂,除了给人磕头下跪,我又能怎么样?寒雪在网那边也含糊不清,吱唔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嗯,确实像是换了一个人。我曾经还怀疑她也被骗了。我真不知道她其实已经死了……”说到这,王庭作又忍不住抽泣起来。

  李大亨说:“唉,男人别哭了。坚强点,继续!”

  “我觉得这个世界真是一团糟。一切几乎都变得不可理喻,或者是我太渴望成功了。我多么希望对我的父亲说:你的决定没错。他为我付出了那么多,却没有任何安慰。我沉不住气了,我像疯子一样四处乱闯。我在她写字楼附近等待;我在她下榻的宾馆附近等待;我在高尔夫球场等待。我真希望能碰见她,我想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旁的米乐乐忍不住说:“你为什么不到建设路的超自然SPA馆等呀?她经常去的。”

  罗淑霜瞪了她一眼:“小孩子别打岔!”

  王庭作继续说:“这世界太大了,穷人要想找个人,太难了!几乎没人理我。她如此遥不可及,我几乎没有听见她声音的机会。后来,当我从寒雪那里获悉郑董将会上这艘船的时候,我就带上剧本,买了几个馒头揣在兜里,设法偷偷潜上船来。当我找到她的房间时,敲开房门时,她却惊叫起来。我跪下来求她别喊,我颤抖着手把我的东西交给她,我哽咽着嗓子告诉她我是谁。她看了一眼我的东西,总算冷静下来。可接下来她却毫不留情地鄙夷我:‘天下像你这样拿着自己的故事到处跑的疯子可真多!很多年轻人总是妄想着找我一步登天。没有好好奋斗与挣扎,不经历风雨,怎么能成功?’”王庭作深深抽泣了一声,感到难以叙述下去。

  “她把稿子扔回给我,说,拿回去再好好练个十年八年。我忍不住哭着说,我的父亲就要死了,恐怕等不了十年八年的。我赖着不肯离去。她却说,你再不离开,我可就要喊了。后来,她果真喊了……”

  听到这,李大亨忍不住生气起来:“天啊,郑月秋这人怎么能这样?真是辜负了我多年对她的教导!”他拔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说:“喂,老郑,有空没有?到紫龙台来一下,我们聊聊……什么?没空?你瞎忙活什么呀?你那小公司能有多少屎尿呀?你还想不想谈合作呀?过来!5分钟内见!”

  李大亨合了手机,耍手枪一样入了壳,不好意思地对大伙说:“呵呵,居然还有人跟我说没空。”

  王庭作很吃了一惊,想不到这老头竟然能把新月亮的董事长差来唤去。这么大的一个人物,自己竟然没怎么放眼里。

  郑月秋果然很快就赶来了。她穿着苏绣旗袍,裹着一件花里花哨的披肩。米高其和杨晓笛在后面就像她的跟班。人们给三位大人物让了条宽敞的道。郑月秋想不到紫龙台竟然聚集了那么多人,还装风趣地说:“怎么,都到这看猴戏呀?”

  在各种各样的目光下,郑董风姿绰约地走进“戏场”中央,在一把椅子上款款落座,举手投足尽显大家闺秀的风范。她新老公和她干儿子紧跟在她一左一右坐了下来。

  郑月秋微笑着看了一眼李大亨,用目光示意了一旁的空位,说:“老李,坐呀,您怎么老站着?”

  李大亨冲她阴阴一笑:“我喜欢站着,站着说话比较威风。”

  月秋娇哼一声,又扫了一圈周围的环境,很快变了脸色。因为她看见了那个黑衣人,还有昨晚遇见的那一大帮女人。真是怨家路窄,想不到黑衣人还跟她们有一腿,坏种都是聚一块的。天啊,连米乐乐也坐了那一桌,回去得让米高其好好教训他女儿,别跟不三不四的人混一起。

  小晴家的女人们知道李大亨正准备声讨郑董的劣迹,接下来她将会很没面子,所以都一脸神气地看着她,可把郑月秋气恼了。她刚喝了口咖啡,就冲着旁边的侍者嚷嚷:“你怎么能把一吨糖都下到我的咖啡里去呢?换一杯过来!”

  来的路上,米高其千叮万嘱自己的老婆:为了新月亮的将来,要学会忍气吞声。可这更年期的老女人刚尔雅没一分钟,就无法矜持了。周围的气氛很不对头,李大亨的样子也不像是要谈什么合作问题。郑月秋怎么也没料到李德震正私设法庭公审她呢!

  娱乐传媒界的两大巨头遭遇紫龙台,虽说新月亮是后起新秀,但发展势头很猛,李德震要吃了它恐怕也不容易。好戏就要开场了,人们严重关注着局势。老李在大众面前又勾起了强烈表演欲,他看着她故意几次欲言又止,惹得老郑最终不耐烦地说:“你要惹我生气,也用不着召集这么多人吧!你到底想说什么?”

  “啊哈,你生气了!你的脾气可真一丁点都没变。唔,我想跟您先介绍一下我今年打算捧的几个新角。喏,这些漂亮的姑娘,我是打算精心培养成亚艺新一代人气偶像组合的。当然,这位卓小姐例外,她不适合做偶像,她顶多当个实力派影后什么的。呃,至于这位王先生,自然了,大家都看得出,他条件这么差,皮肤糙得像树皮,样子土得像农民,跟你的奶油宝贝相差十万八千里,而且这家伙都快30了,还喜欢哭鼻子,肯定出不了镜的,所以只好让他当个导演之类的东西。所有这些粗糙毛坯都是我这两天刚认识的,不是很了解,也许都是一些扶不起来的软泥。可我最相信缘分了,所以,这些人也就凑合着上阵吧。我可懒得像贵公司那样,捧个明星还得层层选拔。腻烦!唉,真羡慕你家的角全都气质非凡,素质奇高,除了不会哭,什么都有一套……”

  郑月秋霍得站起来,同时激动地用粉掌猛拍一下桌子,喊道:“够了!李德震,关上你的嘴巴!我早就受够了你的幽默。我知道你看不起晓笛,你这混蛋王八蛋几乎看不起任何人。老天真是没眼,还让你的心脏蹦跳了这么多年。有一件事情,我忍了很多年没说出来,今天,我再也不想隐瞒了。反正你这个老花花公子也是举世皆知的,本来就没什么清白名誉可言。”



作者: 天风振衣    时间: 2006-7-11 14:33
90 真相的第六层面纱:父与子

文小样  
  老李刚说老郑两句,老郑就已经忍无可忍了。而且看样子,老李今天要弄巧成拙,让人反咬一口抖出陈年风流债。但他显得破罐子破摔:“说吧。大不了让我声名狼藉,再没有女人喜欢上我的床。反正我这辈子也差不多要混到尽头了。”这老油条不像张春才等年轻王老五死要面子,总担心娶不到媳妇。

  郑月秋眼中透出锐利的目光:“哼,恬不知耻!今天,就让我当着世人的面,撕下你虚伪的外衣,让大伙好好看看你本来的丑恶面目!你的灵魂确实该好好反省一下了。”她把四周好事的看官扫了一圈,恨不能找个话筒,只得扯高嗓音说:“很多人在怀疑我跟杨晓笛的关系。其实,没什么好瞒的。我现在就一个母亲的伟大名义郑重宣布,杨晓笛确实是我的私生子!不但是我的,也是你的!李德震先生,也是你的呀!你就这么看不起自己的亲骨肉吗?你就用这种话来糟蹋自己的亲儿子吗?”说这话的人真是满腹辛酸和委屈呀!

  老新娘子当着新郎官的面就在众人面前宣传她当年的风流韵事,还摆出一个活生生的大证据。怪不得米乐乐说她爸是最没面子的CEO了。

  杨晓笛这小子倒显得没事一样,还拉扯他娘快坐下来。看来,他是早从郑月秋嘴里知道了这些情况。他不像米高其那么难堪,大概是因为能成为李德震的儿子,的确是很了不起的事儿。

  举世瞩目的一对父子,今天终于在辽阔地公海上相认了。儿子显得很冷静,老爸则显得很震惊:“你……他……唉,原来我这个漂泊了一生的流浪汉,其实是个父亲。怪不得我总觉得自己肩负着一个重担,每天早上起来总涌起一种强烈的责任感。原来我是一个父亲呀!嗯,老郑,我不称职。非常感谢你,独自将我们可怜的明星孩子抚养得那么大。可我记得我认识你的时候,大概是在十五年前。我真不明白,我们的儿子为什么长得那么飞快?”

  这一问,可把郑月秋的眼圈都弄湿了:“你如此潇洒自在无忧无虑地活着在这世上,怎会理解女人的心中埋藏了多少动人故事!二十五年前,当我独自一人踏上北美大陆的时候,遭遇了一连串不幸的我,是那样孤独无助绝望透顶。我永远也忘不了那天,寒风正呼啸着摇撼金门大桥,我含泪望着滔滔江水时,你停下车信心十足地径直过来了……没错,你曾经拯救过我,给了我生活下去的勇气;你慷慨留下的恩赐还让我在四年内取得了医学博士的学位。是的,在你眼里,有很多人欠你很多。可你欠别人的更多。感情可不是用金钱能衡量的。那时的我真是傻得可以!我没有陷入汹涌激流,却一下子就陷入了爱的漩涡。我甚至还痴痴希望仁慈的你也能喜欢上我。可一天早晨,你起来看看墙上的日历说:已经七天了,我该走了。

  “为什么?为什么过了七天就走?当我追问你时,你却这样回答:因为上帝是用7天造就这个世界的。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出来的。当时,我劝你早点去死吧!可当你头也不回地走了后,我还是流了非常多的眼泪。不过还没有流干,谁叫我是个女人呀!那是你第一次伤害了我的感情。你真让我重新回到了绝望的深渊。可我坚强地活下来了,我将用我的一生来证明你的理论多么荒谬可笑。恰是抱着这个信念,我活到了今天。可那些风风雨雨的日子里,是怎样的一些艰辛岁月呀!我独自一人拉扯着晓笛走过了漫漫长路。

  “我每天都期盼能再次遇见你,可是命运呀,却那样折磨我!直到十年后,您的秘书忽然找到我的诊所,将我带到了您面前。您可注意到我当时有多么局促不安?但你个混蛋已经一点也记不起我来了。纵然我已衰老了十年,可毕竟我们是一起呆了整整7天呀!可见你对女人是多么心不在焉。

  “是的,我早就应该对你死心的,可我又是多想永远留在你的身边呀。所以我才不顾尊严卑贱地向您祈求:让我留在你身边吧,保护你的心脏吧。

  “没错,你那时就已经取得很大成就,不可一世了。你有很多秘书,可她们除了秘书以外就什么都不是。而我凭着精湛绝伦地医术征服了你,成为你最重要的人。是我拯救了你的心呀!可你又是怎样对我的?

  “为了能和你在一起了,我不得不把过去的一切都深深埋在了心底,我不得不忍受所有苦涩的委屈,我不得不离开我亲爱的孩子。我是一个为你两度陷入感情深渊的女人呀!可我想不到这么多年了,你仍然陋习不改,仍然死抱你的无赖信条。我的心是何等矛盾呀!我既希望你能回忆起旧日情怀,又担心你把我认出来。

  “在你眼中,女人永远是弱势的,渺小的,只配在你的盛世恩泽下,就着你遗落的残羹冷灸饱餐一顿。只有你这样傲慢自负的人,才会把自己当成混帐的救世主。仿佛全世界的女人都在等着你去拯救!你这辈子没法坚守任何一个爱你的女人,却坚守着一个狗屁不通的理论。我曾问你,你究竟有几个女人?你又是怎么避免重复?你回答:你的问题问得真好,想以前没有计算机的时候,一切都乱糟糟的,幸亏有了计算机。

  “李德震,你真让人疯透了!

  “还记得吗?在我离开你之前,有一天,我们坐在你家草坪边。你忽然仰起头眯着眼看看晴朗的蓝天,说:我已厌倦了漂泊不定;我想找个归宿:一张固定的床,一个固定的女人。你说得如此动情,如此让人心醉。我保证你这辈子再无法说出那样感人的话儿了。一边忙着替你写年终总结的我,再无法写一个字儿了。从你的眼神,我知道你是说真的。

  “接下来的几天里,你就坐在那,翻阅着你的日记,拒绝了一切预约。你在逐个回忆你的女人。我知道我并不是最令你心动的女人,可不知道谁还能取代我的位置。后来,你透露,你已经从你的计算机里筛选了7个女人。我想看看她们究竟是谁,可是你不让我看。我没生气,我想我肯定在里面。但我没有最后胜出,因为这世界从来就是不公平的,你魅着良心偏袒了另外一个女人。我保全了你的心,而你却粉碎了我的心。你可知道心碎的滋味?更要命的是,你竟然还让我去把她找来。你就这么自信,以为所有女人都乖乖听你的话,巴不得向你献出一切?我已伤心欲绝,可你居然还让来完成那个恶心的任务。你这不是折磨我吗?我真是一点都想不通。你要真喜欢她,你就应该亲自去找她。这是你第二次深深地伤害了我的感情,我这辈子的所有眼泪就在那时彻底流干了!

  “可最终,我还是去找她了,我真的去找那个婊子了!多少年,你就这么对我颐指气使,而我百依百顺。我也没有撒谎,我确实看到她抱着一个小孩跟一个男人在院子里。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就此打消了起初的美妙念头?心灰意冷的我含泪而去,你竟然没有一丝挽留的意思。我忠心耿耿跟了你五年,立下汗马功劳,我多么期望我的余生能幸福地留在你身边。可你却无动于衷冷酷无情。多少年的梦想就这么灰飞湮灭了。你说,你对得起我吗?李德震,我真恨你呀!

  “你这永远得意洋洋的混蛋,活了这么多年还是那副德行,因此,我现在还是想这么劝你:早点去死吧!说实在,我还得感谢你,是您让我知道了如何做人。做人就要做一个强人。后来,凭着我一个人的卓绝努力,杰出才华,我在A市创立和发展了玛利亚医院。虽然那是一些苦难重重的年月,可我挺过来了。我就是在那时,完成了新月亮的资本积累。这使我能够在东南亚迅速组建起一个强有力的集团。李德震先生,别以为就你厉害。当我决定调整战略目标,全力迈向娱乐传媒界的时候,没有人能够阻止我,虽然我不得不放弃苦心经营多年的玛利亚医院。今天,我终于可以理直气壮地跟你平等对话了,你别瞧不起我。你就是跪下来为你的所作所为忏悔,我都不会理你。”

  郁风轻忽然问道:“您就是玛利亚医院心脏病专家:郑医生?”

  郑月秋正酣畅淋漓地痛斥花花公子时,忽然给一个年轻女人打断了,感觉很不爽,她瞅了一眼冒失姑娘,冷冷回答:“是的。”说完,样子还很是不在乎以前的头衔。

  “那您曾给车秦凤看过病?”文月影追问。

  “是的,我给这世界上的很多人看过心。我能拯救他们的心脏,却拯救不了他们的灵魂。车秦凤!没错,这女人让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因为她是个能够毁灭希望的婊子。李德震,你算明白过来了吧?看你眼光多差,居然会看上她。你还不明白?车秦凤就是你在数据库里花了7天功夫才筛选出来的那个女人——她就是邱佩兰呀!”

  “当年我受命去寻找她,多年后,命运又让她来找我——她不得不经常把她那糟糕透顶的坏心脏带给我修一修。后来,她还把她的儿子也一起带来了。让人惊讶的是,我发现她儿子的心脏跟那个混帐长得几乎一样。起初,我还同情怜悯这个具有同样遭遇的女人。可后来,我发现我完全发错善心了。到网上看看她创下的种种劣迹,你就会知道,她其实是一个厚颜无耻令人作呕无比丑陋的女人。她是一个真正的婊子,一个永不知足贪得无厌的婊子。

  “她来求我替她延长生命,却还说她并不怕死,可为了她的孩子,还有这世上的另外一些生命,她必须活下去。她真是一个有趣的婊子,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我不知道这种人活在世上有何意义?当我听到她的死讯时,我有一阵子陷入迷茫。但我还是觉得她幸好死了,否则活在这个世上也是继续给女人丢脸。

  “这女人聚敛了越多脏钱,就越来烦我。我只好对她说:办法总会有的。我有一个大胆的设想,那就是取你的心脏细胞去克隆出一个新的心脏,并对其进行基因改造成为健康的心脏,再换掉你身上那个坏的。我的医院在海外有一个专门的实验室正在进行这项工程,如果能够取得成功,将为人类医学技术的一大进步。但我们需要资金和时间。后来,我几乎没费什么功夫就说服她入股了那个实验室。可我也不是白要了她的钱。我把它们都用在了医学上,造福人类的子孙后代。多少年后,人们会理解我,并认识我的伟大的。是的,你们也许还认为我是个疯子,可你们说,是谁把我折磨成疯子的!?”一阵海风将这女人的汹涌呐喊刮到遥远的天际。

  看来,郑月秋是这么一个女人,一个让小晴的同居女友们集体感到吐血的女人。这下,人们明白了,谁才是真正厚颜无耻令人作呕无比丑陋的女人。小晴早无法听这老婆娘的恶毒言词,把头埋到了风轻姐姐的怀里。而王庭作的神魂大概再次飘离了这个世界,他坐在那里像一具完全麻木的尸体。

  李德震出师不利,很快就被郑月秋强悍攻势打得落花流水。这两大巨头的感情较量的结果真是出人意料。文大样想奋起扭转局势,却发现郑月秋像一只巨大的苹果,根本无从下嘴。感情直白的较量,连文大样也远不是郑月秋的对手,所以小晴的同居女友们只能光听得义愤填膺。

  如何让一个自以为是的女人深刻反省,这是一个非常巨大的难题。她把无辜的女人折磨得这么惨,倒还觉得她是无辜委屈的。嗯,这世上有些自认为伟大的人,注定一辈子都无法理解真正的伟大。

  当郑月秋的喊叫终于停下来时,米乐乐说话了:“啊!我的新妈咪,真理在握的新妈咪,伟大崇高的新妈咪!您如诗般的倾诉坎坷生涯,真让人感慨涕零;您疾风骤雨般地痛斥虚伪世界,真让人痛快淋漓。曾经,我对你是完全的误解;今天,我终于看清了您的容颜;明天,您的故事将比车秦凤的故事流出得更远;多少年后,人们在缅怀车秦凤的伟大时,总会记起另一条恶心的名字。请原谅我,这是我最后叫你一次妈,因为我不想让我的名字跟在你的名字后面。您别激动,其实那都是很多年以后的事情了。我并不怎么在意。我所关心的问题是:你发现邱佩兰的儿子的心脏究竟长得跟哪个混帐一样?邱佩兰带给你看心脏的孩子是不是就这位可怜的小男孩?”米乐乐说着用右手把一旁的小晴从郁风轻怀里揪出来,用左手把小晴的脸扶正给郑月秋看。

  郑月秋被米乐乐不知所云的一番话搞得晕头转向,只听清了最后两个问题。她细看了小晴良久,算是认出来了:“正是。他怎么会在这里?”

  听到这话,李德震回头去看小晴,像发现一件稀世珍宝,泪光闪闪间满是喜悦和激动。他转身问郑月秋:“我是不是就是你所说的那个混帐?”

  可不得郑月秋回答,李德震仿佛已经得到了答案。他绕过一个又一个美女,走到深藏在美女中间的小晴跟前,单腿跪下,两手抓了小晴的胳膊,问道:“你是佩兰的儿子?”

  小晴没说话,但点了头。

  老李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王晴。”小晴低声说。老李不禁皱了眉头,回头问:“老郑,你确定他的心跟我长得一样?”

  “这小孩的心脏病类型确实跟你的很相似,但这并不能证明什么。他是不是你儿子?恐怕连他妈也不清楚。”

  “姓郑的,你不要妄自猜测!”文月影恼火到了极点,“你当着孩子面左一声婊子、右一声婊子地说人家妈,殊不知你自己才是婊子!我不知道小晴是谁的儿子,但我想知道这世界上究竟有几个人生来就喜欢画妈妈。李德震先生,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昨天拍卖的作品中画的是你母亲。你没必要为你那本事得意洋洋,人家小晴还不到十岁就已经画了一屋子的妈妈。”

  李德震心中顿时涌起排山倒海般的感慨,一把将小晴紧搂在怀里,用沧桑的脸摩索他的头。良久,老李发觉他屁股后兜有异物,取出来看,是一个史努比!老李捏了捏它,它不吭声;脱下它的帽子,从里面取出了一张纸条。接着,他读到了邱佩兰给他的一封信。

  Airs:

  很抱歉,直到现在,我才发现您藏在史努比里面的信。当你把这只可爱的小狗塞我怀里时,我没有领悟到你的暗示。我真笨死了。它一直就那样拿着画笔正儿八经地傻站在书架上。直到有一天,小晴把它的帽子咬下来时,我才发现了里面的秘密。我真高兴,您的心思被我猜中了。尽管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不过一星期,可我感觉已熟悉了你的思想和脾气。

  你真是个特立独行的家伙,什么古怪理论一大箩筐,虽不敢苟同,但我还是被你逗乐了。

  那天早晨,你跟我不辞而别,我虽然很伤心,但却在我意料之中。从第一眼看到你时,我就知道我们不可能长久在一起,但我还是跟你走了,因为我确实需要你的帮助。无论如何,我对你感激不尽。

  您知道,我除了会写点东西外,别无其他才能,所以我一直没找到工作。您走后不久,我就把您留下的钱都花光了;我只好把您的车卖了,但不久又花光了。好在有人开始注意我的小说了,这些年来,我正是靠着我的文字活了下来,希望您有空时能读到我的东西。

  我不知道是否每个跟你上过床的女人都能得到这样一只小狗。我常常有很多话想对你说,可你不在,所以我只好对这个小狗说。假如哪一天,我能再遇上你,那该多好啊!

  亲爱的Airs,不好意思,当您的孩子生下来时,我才想起我还不知道您的大名,所以我让孩子跟了另外一个家伙的姓,因为我感觉愧对了他,请您原谅。

  我整天窝在屋子写东西,对这个世界知之甚少。直到有一天我在超市等候付钱时,才惊讶地在一本杂志封面上看到你时,才知道你已经取得了如此巨大的成就。Airs,我衷心祝福您永远健康长寿。我相信你会坚守你的诺言:我要尽我最大的努力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呵,你这个全世界可怜女人的救星,继续做你的好事吧。没有人会怪你!不过,我希望你不要只救女人。因为有好多男人也是需要您的帮助的。也许你无暇顾及,那就让我试试吧!

  1998年7月14日

  读完这个,孤独的老头忍不住痛哭涕流起来。


作者: 天风振衣    时间: 2006-7-11 14:33
91 真相的第七层面纱:罪与罚

  精神从来就很矍铄的老李终于被感情的东西击溃了,累倒在一把椅子上。他跟坐一旁的王庭作同样显得有气无力,精神恍惚。

  发呆良久后,老李自言自语地说:“今天,我的脑子非常乱。我遭遇了一连串不可思议的事实……这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所遇到的最感人至深的故事,而且我本人还参与进去了。它简直是无以伦比的复杂,有着多么不可思议的巧合。看来,人类社会是一个万分复杂而又精妙奇巧的东西。

  “整整两代人花了二十多年所酝酿出来的巨大悲剧,是多么不简单呀。可它确确实实又发生了,那里面都是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呀。让我想想,好好想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虽然我的脑子很乱,不过我毕竟是这里知道得最多的人,我应该是最清醒的一位。

  “这个胡子比我长的男人是故事里的男主角,他跑到这艘船上来寻找他的梦。他先是遇到了他姐姐的朋友——也就是电影里的女主角;接着遇到了旧情人——也就是故事里的女配角;后来又遇到了我——一个能改变年轻人命运的老头;再后来又遇见了他网络恩人的朋友们……总之,今天他把这辈子该遇到的人都遇到了。真幸运!而我也不错,我从一个老光棍一下子跃居为两个孩子的父亲。这的确有点措手不及。别的男人至少有十个月的心理准备,我可是丝毫没有准备呀!嗯,他们其实都很可爱,虽然他们的妈不是同一个。老郑,还是你强,你比我知道的东西多。我的两个孩子的下落都在你的掌握之中……我还有没有其他孩子?”

  老李啊老李,一个男人混成他那样,也着实不容易。

  老李等了一阵,没得到回答,只好继续自言自语:“我的电影所讲的故事,得好好构思一番才行。要像今天这么说出来,鬼才相信它。年轻人,这件事就交给你了。”老李拍了一下旁边的王庭作,说:“唉,别再难过了,振作起来,美好的明天就在你前面。事情都过去了,咱们也不追究究竟谁是婊子。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唉,不幸的年轻人,从小就因为疾病而给生母抛弃了。你的当务之急是应该借你的作品把你那没良心的生母轰出来。”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难道故事就这么结束?此刻,伟大的邱佩兰还背负着婊子的罪名呢!看着没有一丝愧色的郑月秋,人们不想就此散去。那样太不爽了!

  但郑月秋想要去健身了。

  老李忽然说:“等等,老郑,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

  郑月秋停下来看老李,老李说:“我想起我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确实就在金门大桥上。当时,你一个人来到异国他乡,孤苦伶仃,你跟我诉说你的种种不幸,你还提起过你的丈夫什么的。哦,我有点记不清了,那的确是非常遥远的事情,你那时好像不是叫郑月秋……”

  “我改名了。”郑月秋显得极不耐烦。

  “哦,那你原来是叫什么?”李德震问道。

  郑月秋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说出来了:“郑春花。”

  她说得很快,不过大伙还是听清楚了。这么俗的名字,自然不太好意思,怪不得要改。

  当老郑羞涩地说出她那庸俗透顶的名字时,老李没看她,却盯着一旁的王庭作看……所以他第一个发现王庭作从椅子上翻倒。老李迅猛地探过身去,像是要把快落地的杯子挽救起来。老头一边把年轻人拉扯起来,一边说:“唉,小伙子,我就知道你会受不了。你是不是觉得眼前猛然一黑呀?老郑,我实在不想说你……你还是自个忏悔吧!对着西方的落日忏悔吧!没有人会谴责你的泪水把这地板弄湿。可怜你的下半辈子哟。你的灵魂将饱受无尽的自责。谁叫你硬是不相信我的狗屁理论呢?善待年轻人,善待孩子吧,那或许可以减缓一下你所犯下的罪孽。” (欢迎访问ycstar.com,与作者交流)

  老李顿了顿,不想看郑月秋惊讶的表情,而对四周的人们说:“东成西就的人类精英们,经常留意一下你们周围的年轻人吧!他们需要你的帮助,人类历史正是靠着一代代人的不懈努力,才创下一个个伟大奇迹。当外星人面对人类灿烂文明的时候,它们都将发出无尽感慨,并洒下它们的热乎乎的感情液汁。”

  (全文完)



作者: 飞雨闲云    时间: 2006-7-11 15:40
嘿,后面戏剧性太强。俺反而没心思看下去了。
作者: 阿错    时间: 2006-7-11 16:04
这尾巴糟糕得一塌糊涂!!

可惜前面的心血了
作者: 落霞    时间: 2006-7-12 11:22

读了几楼杨柳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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