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花公社
标题:
联语对仗探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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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豆腐
时间:
2009-12-2 00:06
标题:
联语对仗探异
作者:海口•李求真
(原载《海南联粹》2008年第一期)
近二十年来,我国的对联艺术和对联事业,取得了长足的发展,可以说是历史上的最好时期。其间,对联的出版事业空前繁荣,各种对联出版物层出不穷。在众多的出版物中,有关对联理论以及对联方面的教材,可以说已数不胜数。这对渴望学习的众多对联爱好者来说,无疑是一大福音。
对仗是对联的最主要要素之一,所有的对联理论和对联教材都无法绕过。对联的对仗,在众多的论者中,有的认为要“词性相同”(即名词对名词、动词对动词、形容词对形容词,……以此类推。),有的认为要“词性相当”,但对“词性相当”没有作出解释,而且也脱不开名词对名词、动词对动词、形容词对形容词等。余德泉先生在《对联通》一书中说到,“至于怎样就叫词类相当,《缥缃对类》提出实对实,虚对虚这个原则,强调分辨有无虚与实,死活重兼轻,这是不错的。”比其他论者进了一步,但也只是点到为止。按现代汉语的分类,词可分为名词、动词、形容词、数词、量词、代词(以上为实词)、副词、介词、连词、助词、叹词(以上为虚词)十一类,还有一说加象声词为十二类。用王力先生的话说,就是“无形可见为虚,有迹可指为实;体本乎静为死,用发乎动为生;似有似无者半虚半实。”在众多著作中,按照现代汉语分类,众口一词,无一例外都强调相同词性相对,且均未涉及不同词性的词相对的问题。这在联界是被忽略了多年的问题。
(一)
本着以上古人虚实对仗的原则,在找不到《缥缃对类》的情况下,笔者对前人的对联作品进行了追寻。在这一过程中,除了词性相同的词可相互为对外,还发现“实对实,虚对虚”并非空穴来风,而是有迹可寻,有例可循,有作品为证。不但某一实词和另一实词可以相对,某一虚词和另一虚词可以相对,而且部分实词与部分虚词也可相对(有人曾肯定地说,实词和虚词是不能相对的。)现将前人对联对仗与词性的关系,分别叙述如下,并举例以说明之。(注意在同一联例中,便有几种不同词性的对仗)
一、名词与动词相对。如:
六经责我开生面;
七尺从天乞活埋。(王夫之•湘西草堂联)
联中,“面”为名词,“埋”为动词。
楼起层霄,是明目达窗之地;
星辉文曲,看笔歌墨舞而来。(邓廷祯•题贡院明远楼)
联中,“地”为名词,“来”为动词。
二、名词与形容词相对。如:
委身邪世伤非命;
怀旧儒门惜此才。(陈宝琛•挽陈赞舜)
联中,“身”为名词,“旧”为形容词。
天地为垆,游心物以外;
诗书敦好,尚论古之人。(弘历•髻山行宫)
联中,“垆”为名词,“好”为形容词。
三、名词与数词相对。如:
天下文章,莫大乎是;
一时贤者,皆从之游。(翁方纲•曲阜孔府大堂)
联中,“天”为名词,“一”为数词。
桑榆晚景休嫌少;
日落红霞尚满天。(袁枚•自寿)
联中,“天”为名词,“少”为数词。
四、名词与量词相对。如:
问九老何处飞来?一片碧云天影静;
悟三乘遥空望去,四山明月佛光多。(刘咸荣•题峨眉山九老洞)
联中,“山”为名词,“片”为量词。
南岳西泠,大地茅屋两个;
吴头楚尾,中流砥柱一人。(高鹏年•杭州彭公祠)
联中,“个”为量词,“人”为名词。
五、名词与代词相对。如:
浣花旧事谁能识;
桃叶新诗手自提。(叶方蔼•赠陈维崧)
联中,“手”为名词,“谁”为代词。
此味易知,但须绿野亲身种;
对他有愧,只恐苍生菜色多。(鄂尔泰•题菜园)
联中,“味”为名词,“他”为代词。
六、名词与副词相对。如:
此间得少佳处;
何必更寻桃源。(云南路南石林)
联中,“间”为名词,“必”为副词。
赠鹿果然圆旧梦;
牧羊何事动哀思。(南屏山张忠烈士墓)
联中,“果然”为副词,“何事”为带疑问名词。
七、动词与形容词相对。如:
六年积久奇峰面;
五度来乘读画舟。(阮元•阳朔画山)
联中,“乘”“读”为动词,“久”“奇”为形容词。
地迥不遮千眼阔;
窗虚只许万峰窥。(纪昀•题笔棒楼)
联中,“窥”为动词,“阔”为形容词。
八、动词与数词相对。如:
槛外山光,历春夏秋冬,万年变幻都非凡境;
窗中云影,任东西南北,去来澹荡洵是仙居。(殷兆镛•清华大学水木清华轩)
联中,“去”为动词,“万”为数词。
一生与宰相无缘,始进时魏公误抑之,中岁时荆公力扼之,即论免役,温公亦深厌其言,贤奸虽殊,同怅君门违万里;
到处有西湖作伴,通判日杭州得诗名,出守日颖州以政名,垂老投荒,惠州更寄情于佛,江山何幸,但经宦迹辙千秋。(金安清•黄冈苏文忠公祠联)
联中,“到”为动词,“一”为数词。
九、动词与量词相对。如:
有亭翼然,占绿水十分之一;
何时闲了,与明月对饮而三。(黄奎光•昆明翠湖观鱼楼)
联中,“饮”为动词,“分”为量词。
占全湖绿水芙蕖,胜国君臣棋一局;
看终古雕梁玳瑁,卢家庭院燕双飞。(俞樾•南京莫愁湖胜棋楼)
联中,“飞”为动词,“局”为量词。
十、动词与代词相对。如:
是谁垒石为山,留斯画本;
莫使密云封径,正好清游。(云南景东石云寺)
联中,“谁”为代词,“使”为动词。
逝水如斯,愧我重来问道晚;
高山仰止,始知今日布衣尊。(江苏吴县三高祠)
联中,“我”为代词,“知”为动词。
十一、动词与副词相对。如:
洞里白猿呼自出;
崖前残石悔飞来。(张岱•飞来峰)
联中,“飞”为动词,“自”为副词。
雪天裘被皆朋辈;
平地楼台望子孙。(沈葆桢•咏“雪、平”一唱)
联中,“望”为动词,“皆”为副词。
十二、动词与连词相对。如:
得英才而教育;
以山水为性情。(郑志徵•上饶信江书院)
联中,“为”为动词,“而”为连词。
景仰古贤风,此地得江山之助;
熟精文选理,斯人与翰墨为缘。(薛时雨•题镇江增华阁)
联中,“得”为动词,“与”为连词。
十三、动词与助词相对。如:
老而不死是谓贼;
臣之壮也不如人。(陆申甫•自题)
联中,“死”为动词,“也”为助词。
小印刻初成,遐哉皇古;
长城攻不克,突起异军。(吴昌硕•赠王个簃)
联中,“起”为动词,“哉”为助词。
十四、形容词与数词相对。如:
大河南北望;
万里风云通。(许仙屏•开封相国寺)
联中,“万”为数词,“大”为形容词。
江水滔滔,洗尽千秋人物,看闲云野鹤,万念俱空,说什么晋代衣冠,吴宫花草;
天风浩浩,吹开大地尘氛,倚片石危槛,一关独闭,更何须故人禄米,邻舍园疏。(南京燕子矶弘济寺)
联中,“千”为数词,“大”为形容词。
十五、形容词与量词相对。如:
南京燕子矶弘济寺联中,“闲”为形容词,“片”为量词。又如:
十七年江汉栖迟,壮心未已,世事等浮云,愿将玉笛数声,吹醒黄粱旧梦;
四千里慈帷远隔,寸念俱灰,神仙如何接,好乞金丹一粒,长生白发老人。(李黄轩•题岳阳楼)
联中,“壮”为形容词,“寸”为量词。
十六、形容词与代词相对。如
我生恨不见古人,是邦耆硕如林,文彩事功皆旷绝;
名士从来有部落,今日横流遍地,英雄时势两相需。(胡君复•常州图书馆)
联中,“我生”中的“我”为代词,“名士”中的“名”为形容词。
执铁绰板,弹铜琵琶,高唱大江东去;
驾一叶舟,破万顷浪,谁吟鸟鹊南飞。(马寅•题东坡赤壁)
联中,“高”为形容词,“谁”为代词。
十七、形容词与副词相对。如:
一时逊国难为弟;
千古名山尚属虞。(常熟虞山仲雍墓)
联中,“难”为形容词,“尚”为副词。
事不终始,无务多业;
任有大小,惟其所能。(吴汝纶集句赠王子翔)
联中,“大小”为形容词,“终始”为副词。
十八、数词与量词相对。如:
匹夫犹耻国非国;
百世以为公可公。(南通曹顶祠)
联中,“匹”为量词,“百”为数词。
千年金鉴长留,插架宝书资政要;
寸晷铜仪恒惜,掞笺妙蕴发几余。(故宫寻沿书屋)
联中,“千”为数词,“寸”为量词。
十九、数词与代词相对。如:
湖水本无愁,问如何千古英雄,只许一楼分黛色;
佳人空绝代,看多少六朝金粉,更谁此地斗娥眉。(汤蛰仙•南京莫愁湖郁金堂)
联中,“一”为数词,“此”为代词。
沧桑多迁,陵谷多易,教宗多劫,国土多沦,亭阁鸡虫看得失,无一物当情,历尽成住坏空,觉来栩栩;
天地不大,毫末不细,大椿不寿,朝菌不短,微尘世界何爱惜,观我生自度,仍行慈悲喜舍,想入非非。(康有为•杭州人天庐)
联中,“一”为数词,“我”为代词。
二十、数词与副词相对。如:
花草归香溪,卜兆千年如待我;
湖山新画障,卧游终古定何年。(毕沅•吴县灵岩山馆)
联中,“千”为数词,“终”为副词。
灵迹三山真个幻;
仙心太古是耶非。(陈钟祥•天津三太爷祠)
联中,“三”为数词,“太”为副词。
二十一、数词与介词相对。如:
人生得一知已足矣;
斯世当以同怀视之。(绍兴鲁迅故居)
联中,“一”为数词,“以”为介词。
二十二、量词与代词相对。如:
公是孤臣,明月扁舟留句去;
我为过客,空江一曲向谁弹。(梁章钜•广西滕县访苏亭)
联中,“句”为量词,“谁”为代词。
二十三、量词与助词相对。如:
拓地不多些,看一角危城,几湾流水,数点遥山,也算烟云开画本;
及时行乐耳,种石边丛筱,窗外幽篁,篱边短菊,且宜风雨读离骚。(宣鼎•题故乡联)
联中,“些”为量词,“耳”为助词。
二十四、代词与副词相对。如:
老泪我无多,数落落晨星,从此骅骝空冀北;
雄才终未尽,叹茫茫泉路,相随鸿雁到荆南。(詹麟飞•挽友)
联中,“我”为代词,“终”为副词。
独坐黄昏谁是伴;
怎教红粉不成灰。(赵熙•成都清婉室)
联中,“谁”为代词,“不”为副词。
二十五、代词与介词相对。如:
慨此日骑鲸西去,七尺躯委残芳草,满腔血洒向空林。问谁来歌莺歌薤,鼓琵琶冢畔,挂宝剑枝头,凭吊松楸魂魄,奋激千秋,纵教黄土埋予,应呼雄鬼;
倘当年化鹤东归,一瓣香祝成本性,十分月现出金身,愿从兹为樵为渔,访鹿友山中,订鸥盟水上,消磨锦绣心肠,逍遥半世,惟恐苍天厄我,再作劳人。(左宗棠自挽)
联中,“谁”为代词,“从”为介词。
范孟博立朝有声,尔母曰有子若兹,我瞑目矣;
张江陵夺情未忍,天下惜斯人不出,如苍生何。(张佩伦•挽黄体芳之母)
联中,“我”为代词,“如”为介词。
二十六、代词与连词相对。如:
示之作通乎幽,古圣所以设神道而俨然如在;
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于此感人心而天下乃平。(张家口洗马林戏台)
联中,“于此”为代词,“所以”为连词。
二十七、代词与助词相对。如:
剪裁归我,遂尔衣裳楚楚;
计吾生活,苦矣针线年年。(钟云舫•题裁缝铺)
联中,“尔”为代词,“矣”为助词。
便司献替,遽以毛鸷为能,公等休矣,岂有鸠人羊叔子;
直到弥留,犹祝中兴不远,天乎鉴此,可怜忧国贾长沙。(严复•挽高啸桐)
联中,“此”为代词,“矣”为助词。
二十八、副词与连词相对。如:
工善其事,必利其器;
业精于勤,而荒于嬉。(张栻•岳麓书院讲堂)
联中,“必”为副词,“而”为连词。
行事莫将天理错;
立身当与古人争。(林则徐赠左宗棠)
联中,“将”为副词,“与”为连词。
二十九、副词与助词相对。如:
丹青不知老将至;
富贵何如诗所传。(汪昉•自题)
联中,“将”为副词,“所”为助词。
三十、介词与连词相对。如:
含冲气于特秀;
援雅范以自绥。(费丹旭赠仁文)
联中,“于”为介词,“以”为连词。
行路有何难,我曾从天柱、九嶷、三涂、太白、紫阁、终南,直到上京王者地;
得师真不易!所愿与高堂、二载、安国、子长、相如、正则,同依东鲁圣人家。(翁同龢•抒怀)
联中,“从”为介词,“与”为连词。
三十一、介词与助词相对。如:
惟古于文必出已;
当今之世贵独清。(王闿运•赠李子政)
联中,“于”为介词,“之”为助词。
三十二、连词与助词相对。如:
同学尽知名士,不远数千里而来,讲贯切磋,实为两粤英才渊薮;
置身作何等人,愿闻二三子之志,文章勋业,须用六经根底工夫。(吴大徵•广州广雅书院)
联中,“而”为连词,“之”为助词。
老而不死是谓贼;
臣之壮也不如人。(陆申甫•自题)
联中,“而”为连词,“之”为助词。
(二)
以上所举古人对联中不同词性间互相对仗的例子(所举多为名家高手之作,例子也绝不仅限于这些)当然只是表象,相信严谨的、公正的、负责任的、有造诣的联家,都不会斥之为不是对联、劣联或不合格的对联。那么,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不同词性的词也可以相互对仗的呢?为了揭示其中的奥秘,我们还得求助于汉语语法。
当今的汉语语法有两种,一种是古代汉语语法(作者也为现代人),另一种是现代汉语语法。古今汉语的语法结构,相当一部分是一致的,但也有许多地方存在差异。例如,古代汉语中,名词除经常用作主语、宾语外,还经常用作状语;现代汉语名词虽然也可作状语,但一般必须加上介词,而古汉语却可以不用介词而直接用名词加于动词之前。词类( 联书称为词性)活用,也是古代汉语中一个比较重要的特点。又如,量词在古汉语中用得不多,特别是动量词。现代汉语则用的很广泛。这是因为古代汉语的数词可以兼表单位,可以直接加于动词的前后,现代汉语则不能,所以现代汉语多用量词。如此等等。既然我们研究的对象是古代对联,所以,我们要解开古代对联中不同词性的词也可以相对的谜底,就要把目光更多的投向古代汉语语法。
按照古汉语语法,词可分为实词与虚词两大类。能充当句子成份或是能够和别的词结合成词组的词,就是实词;只是表示句子各个成份的关系或者表示句子的语气的词就叫虚词。古汉语的各类词都有它们的词汇意义和语法意义,词汇意义往往是个别的,而语法意义则是概括的。实词更多地表现词汇意义,虚词更多地表现语法意义,实词和虚词都有词汇意义和语法意义,只是实词既表现其词汇意义和语法意义、而虚词则以表现语法意义为主。词的语法意义就是词在句子中所处的地位和它们彼此之间的关系的意义。古汉语的词按其语法意义的不同分为实词和虚词两大类,实词包括:名词、代词、数词、动词、形容词、副词。虚词包括:连词、介词、助词、叹词。
古汉语句子的基本成分,包括主语、谓语、宾语三种。句子的附加成份包括定语、状语和补语三种。事物的名词多充当主语、宾语和定语,时地名词多用作状语。动词,主要充当句子的谓语,但也可作主语、宾语、定语或状语。形容词,主要充当定语和状语,有时也活用为名词,充当主语和宾语,有时也活用为动词,充当句子的谓语(这种情况很普遍)。代词,主要是作主语、宾语和定语,有时它带上介词也可以充当状语。数词,主要是修饰名词和动词,作定语或状语,此外还可作补语、主语、宾语和谓语。副词与形容词很接近,在句子中主要作状语,有时也可作补语或谓语。从句子的结构来看,主语主要由名词、代词充当,数量词、动词、形容词有时也可作主语。谓语主要由动词或形容词充当,有时名词也可作谓语。宾语,主要由名词和代词充当,有时动词、形容词也可作宾语,甚至词组或句子也可作宾语。定语,主要由形容词、名词、代词充任。状语是放在谓语之前说明动作、行为进行情况的成份,主要由副词充任,有时,名词、代词、数词、动词、形容词等也可作状语。补语是补充说明动作、行为发生的有关情况,放在谓语之后,主要由形容词、动词、数量词、名词以及词组(介词结构)等充任。
从以上对古汉语语法的简要介绍中,我们已可看出一些端倪,即在句子结构中,不论它们原先的词性是什么,只要在句子中,充当不同成份,它们的词性(语法特点)就会起变化。例如,原来词性是名词的词,如在句子中充当谓语,它便变成了动词,原来词性是形容词的词,如在句子中充当谓语,它也变成了动词,原来词性是动词的词,如在句子中充当主语,它也就变成了名词,如此等等。上面已经说过,每个词都有词汇意义和语法意义。在句子中,一个词的词汇意义和语法意义可能一致,也可能不一致。如果两者一致,词性就不变,亦即一个词在句子中的词性由其词汇意义即可判定;反之,如果两者不一致,词性就要变,这时,一个词在句子中的词性,就要由其语法意义来判定。由此可见,一个词在句子中的词性,最终还是取决于它在句子中的作用,看它在句子中充当什么样的成份。现在让我们举一些联例来加以分析:
六经责我开生面
七尺从天乞活埋(王夫之•湘西草堂联)
在这个联例中,有四个词的对仗,词性有变化。“经”“尺”是主语,由名词“经”和量词“尺”担任,量词“尺”作为名词用;“开”“乞”是谓语,由动词“开”和“乞”担任;“面”“埋”是宾语,由原名词“面”及原动词“埋”担任,而“埋”活用为名词。“生”“活”是定语,修饰“面”和“埋”,由形容词“生”和“活”担任;“六”“七”是定语,由数词充任,作形容词用;“责我”“从天”是状语(放在动词前),它们均以介词结构担任,其中“从”本身就是介词,“责”原为动词,活用为介词。(古汉语的介词多由动词转化而来,或兼有动词的作用。)
六年积久奇峰面
五度来乘读画舟(阮元•阳朔画山)
联中,从表象(亦即词汇意义)看,“年”是名词,“度”是量词;“久”是形容词,“乘”是动词;“奇”是形容词,“读”是动词。从句子成份的结构看,这是一个省主语(上联省“山”,下联省“我”。这在联语中是常有的。)的句子。“积”“来”为谓语,作动词,“六年”“五度”为状语,“久”“乘”为宾语(“久”有长的时间之意)作名词用。“奇峰面”“读画舟”为补语 【可再分解为“奇峰—面” (形一名),“读画—舟”(形一名)】。可以把联语叙述为:“六年来,积累了这么久(时间)的是奇峰的面;五次来乘坐的是读画的舟。”
(三)
前面已说过,关于联语对仗问题,当前联界有两种说法,一是“词性相同”说,二是“词性相当”说。面对古代的对联(指民国以前的对联),显然,“词性相同”说,有着较大的局限性和片面性,很容易误导读者,使读者(特别是初学者)错误地认为,只有词性相同(而且往往只从表象或词汇意义看)的词,才能对仗,并且看到前人对联中出现不同词性的词相对,便迷惑不解,以为古人错了;另外,看到当代有人写出符合古人对仗规则的对联时,便错误的指责其为不合格对联。因此,“词性相同”说的对仗规则是值得商榷的。“词性相当”说的对仗规则,似乎没有什么可挑剔的,问题是凡持此论者,都极力回避实质性问题,没有阐明它的真义。什么是“词性相当”?至今,众多论者无人回答问题,或者回答与“词性相同”说相同。笔者认为,在联语中,不论在何种情况下(按词汇意义或按语法意义),凡是能够互相为对的两种词,便是词性相当。
那么,究竟应如何看待联语中对仗的词性和怎样识别其对仗的词性呢?具体问题要具体分析 。在联语中,我们第一眼接触到的,互相对仗的词的词性,那只是表象,只注意它的词汇意义,很容易使我们产生错觉。应该说,在这种表象中,有的词性一看就明白,很容易判断,因为,联语中涉及的词,体现的是它的词汇意义,也就是词的本来面目,原来是什么词性的词,在对仗中仍体现其真实词性,例如,清代学者王澍自题联:“一经传旧德;五字耀英才。”中,“一”“五”为数词作定语,“经”“字”为名词作主语“传”“耀”为动词作谓语,“旧”“英”为形容词作定语,“德”“才”为名词作宾语,一看便了然于心。因为每个词的词汇意义和语法意义,都是一致的。但是,在某些联语中(如本文所举的一些联例),一眼所见,就可能使我们出现错觉,以为联中的一些互相对仗的词词性不同。如何识别其真伪或者说表象和实质呢?这就得求助于古汉语语法。也就是说,这时要看这个词在句子中的语法地位,来确定其词性。一般说来,一个词变为另一词性的词,其语法特点,就会起变化。在这里,有几点是特别值得注意的。一是如一个名词或形容词后边带上宾语,它便变成了动词,因为按古汉语语法的要求,名词和形容词是不带宾语的;二是看名词、形容词带不带状语和补语,如有,则它也变为动词;三是同一个名词重叠,其中必有一个变为动词(如“春风风我”句中的第二个“风”便是动词);四是名词的前后出现起连接作用的“而”,那么,这个名词也便成了动词;五是只要是在句中作主语的,不论其原来的词性是什么,它都变成了名词;六是凡在句中作谓语的词,通通变成动词;七是凡在句中作宾语的词,一律变为名词;八是凡在句中作定语的词都变成为形容词;九是状语一般由副词充任,但有时名词、代词、数词、动词、形容词也可作状语,比较难分辨;十是补语一般放在谓语之后,故凡在谓语之后的词都是补语,一般由动词、形容词、数量词、名词及带介词结构的词担任。古汉语语法内容丰富多样复杂,以上也只能拣较重要的加以引用,而不能包罗万象,有些具体问题,还要结合古汉语语法知识具体运用。
由些可见,古人关于“实对实,虚对虚”的对仗规则,是有一定的根据的。这对古联来说,也是客观存在的事实,我们必须加以承认和正视。另外,从以上的分析来看,当今联界的对仗规则,不论是“词性相同”说,还是“词性相当”说,都存在一定缺陷,起码是不全面的,也是不充分的。笔者认为,为了更准确地掌握“词性相当”说的基本规范,原有的一些有关这一论点论述的联书,应适当的进行一些补充。提出“词性相同”为对,作为对联的启蒙教育和常用的对仗方式,未尝不可;但作为一门完整的、系统的学科,应把不同词性间的对仗纳入其中,并说明依据。对联和格律诗词等姐妹艺术,都是传统艺术,而且正在申报非物质文化遗产。对于传统的遗产,我们要的是古色古香、原汁原味,不能弄得支离破碎,面目全非;否则,别说是外国人,即使是国人也会晕头转向的。
不得不承认,古人关于“实对实,虚对虚”的对仗规则,比今人单纯提“词性相同”或“词性相当”的对仗规则,范围要宽得多,形式丰富得多,发展的路子也广得多。现代汉语语法的出现,不应成为对联发展的障碍,不应划词性之地为牢。我们在总结古人写对联的规律、规范时,要按当时的现实,不能凭主观想象,或有所取舍,或有所增减。对古代联论和作品中的精华,要大力加以挖掘、抢救和整理。当代联家,不论是搞创作的、搞理论的、搞编辑的、搞评论的、还是搞教育的,都要更多地和更认真地学习一些古联,同时不求精通(能精通更好),至少要懂得一些古代汉语语法的基本知识。这样,对继承、弘扬、发展对联艺术是会有帮助的。
要从浩如烟海的古联中打捞出不同词性对仗的实例,是件费时费力的事。由于时间精力和水平所限,以上所列不同词性间的对仗,未敢肯定已涵盖全部不同词性间的对仗。另外,由于笔者对汉语语法掌握不好,所以对上述联例中的词之词性和句子分析认定或许有错误之处;所引联例也可能出处有错字,以致造成判断错误。敬请专家、读者不吝指正,并予增补。
附言:本文初稿(此为三稿)写成后,曾呈关振东老、余德泉和李敬忠先生过目,承蒙他们提示点拨,一并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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