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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 对联的炼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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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6 16:29:52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一代宗师 于 2014-1-6 16:36 编辑

来源:河东楹联网作者:邹宗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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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什么是炼字?

    什么是“炼字”?《汉语大词典》解释曰:“写作时推敲用字,以求工稳。”炼,是锤炼的意思,用火烧制或用加热等方法使物质纯净、坚韧、浓缩。字,就是字词。炼字,又称“炼词”,即锤炼字词。这是一种比喻说法,指诗人联家在用字遣词时根据内容和意境的需要,经过反复琢磨,对字词进行艺术化加工,从词汇宝库中精心挑选出最贴切、最精练、最形象生动、最富有表现力的词语来描摹事物或表情达意。用字遣词时,态度是精细严谨;手段是千锤百炼、反复推敲、咬文嚼字、潜心涵泳、细心品味;目的是创造性地搭配,炼出用语行文的精妙,使字的声、形,最大限度地适合意境;表达效果是使所用的字词简练精美、形象生动、含蓄深刻,以实现语言的准确美、和谐美、情味美、韵味美和独特的语境美,使之语意两工,精花四射。

    二、为什么要炼字?

    联语用最凝练的语言诠释着最深刻的内涵,用最单纯的色彩演绎着最绚丽的画卷。楹联的语言不仅要求精练,而且还要求形象生动、讲究韵味,因为楹联是一种韵律文学。古人吟诗作对是非常讲究炼字的,字炼得好,不仅能准确地传达事物的特征及诗人联家的思想感情,还具有言欲尽而意无穷的效果,从而引发读者的联想并体会其弦外之音,味外之旨。炼字是提高观察事物、认识事物能力的有效手段之一。创作是一种表达思想的活动,它来源于生活,只有对人和事物细致入微的观察,才能见微知著,才能发现其中最具特征的东西,才能筛选出最妥帖的词语,给以集中突出的表现。炼字者需要有对语言的高度敏感,炼字时多几种预设,多加以淘炼,就像淘金者一样,仔细地在沙子和金子之间加以辨析挑拣。首先是要对这些字各自所代表的意义进行发散性的思考,再通过举例,放置于具体的语言环境里去验证,最后选择令人惊喜、令人如获至宝的字词安顿下来。文字给思想留下了纵横驰骋的广袤领域,每一个词都闪耀着智慧的光芒,每一个词都布满历史的脚印和充盈生命的呼吸(林茶居语)。著名学者肖川说过:“锤炼语言,就是锤炼思想。”“炼字”与其说是一种语言技能的训练,还不如说是一种思维品质的训练——在思度揣摩中训练思维的深刻度,在雕琢斧凿中训练思维的精致度,在直觉释放中训练思维的创造度。

    三、古人关于炼字的妙论

    “炼字”、“炼句”是诗联创作的历史长河中逐步被人们认识的。诗联者,本为最精炼之文学体裁,故下字之稳当与否,至关作品好坏、水平高低,甚至可窥一字而见全篇也。刘勰《文心雕龙·练字篇》云:“故善为文者,富于万篇,贫于一字,一字非少,相避为难也”。宋代苏东坡尝云:“诗赋以一字见工拙”。明代皇甫汸亦云:“语欲妥贴,故字必推敲。盖一字之瑕,足以为玷;片语之累,并弃其余。此刘勰所谓‘改章难于造篇,易字艰于代句’也”。历代文学家和文论家无不阐言炼字之重要。一气呵成的佳作是有的,但大多诗文常常是不断修饰润色,反覆求工,方臻佳构的。清袁子才之《遣兴诗》云:“爱好由来下笔难,一诗千改始心安。阿婆犹是初笄女,头未梳成不许看。”此诗把炼字过程以形象语言表达了出来。于此可证明纵是文坛老手,亦无写作的捷径可走,不能废弃锤炼之程序。务待精心改定,方肯公开发表。就象我们许多影视明星一样,不化妆是不出镜的。元刘秉忠作《读遗山诗》云:“青云高兴入冥收,一字非工未肯休。直待雪销冰泮后,百川春水自东流。”即是描述元遗山吟诗炼字之情景,道出其锲而不舍之炼字精神,及觅得满意的字词后的愉悦之态。其中甘苦煎熬,乃一切创作者必经之历程。吟诗作文,于此一关,殊无终南捷径可寻,务必勤加修习也。“为人性僻耽佳句,语不惊人死不休。”是诗圣杜甫著名的两句诗,一千多年来的中国诗坛尽管新旧代嬗,但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却是不同时代诗人炼字的铮铮誓言,只是到了唐代才引起了诗人们空前的重视罢了。我国古代诗论中所说的“诗眼”、“联眼”、“句眼”、“一字眼”等等,就是对诗歌创作中的炼字所作的理论概括,而“吟安一个字,捻断数茎须”(卢延让)、 “两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 (贾岛),“求得一字稳,耐褥五更寒”(欧阳修)等等,则是诗人们自道创作辛苦之叹。古人这些关于炼字的佳句生动展示了诗联语言中一字生辉的妙处。 诗人联家们之所以愿意为之辛苦,是因为诗人所求之字,是十分美好的东西,字中似有黄金屋,字中似有颜如玉。吟诵之余,诗人可以得到一种美的享受,这种美感与辛苦相比,是值得的。辛苦的只是几天、几个月或者几年,但这种美是可以传之久远甚至流芳千古的。

    四、炼字的广义与狭义之分

    笔者认为,炼字有广义和狭义之分。狭义的炼字就是炼“诗眼”、“联眼”,即妙字,重点是炼动词。葛立方《韵语阳秋》云:“诗要练字,字者,眼也。”广义的炼字就是包含“诗眼”、“联眼”在内的一切炼字行为,即选择恰当的字,合适的字,使之语句通顺,合乎语法、逻辑、修辞等,求取字与词、词与句、句与联之间的协和。谐则脉理贯联,文从字顺;乖则隔碍支离,生硬晦涩。生硬晦涩乃是诗文之病,汉王充《论衡》书解篇云:“文贵乎顺合众心,不违人意,使百人读之莫谴,千人闻之莫怪”。其义就是主张自然流畅。

    推敲字词运用得巧妙是对联炼字的重点。许多联中常有一些特别值得重视的妙字,往往使全联增色不少甚至成为联眼。所谓“联眼”,是指联中最精练传神的一个字或体现全联主旨的精彩联句。我国古代诗论中所谓的“诗眼”、“句眼”、“一字眼”等,就是对诗歌创作中的炼字做的理论概括,一字妥贴则全篇生色。这种对字词进行艺术化加工的炼字,往往会成为诗眼、联眼。联眼能给全联画龙点睛,使之出彩。首先,它能突出联语的主旨,奠定全联基调。如纪昀贺阿桂寿联“丹心直向军前死;白发新从战后生。”(此联有不同版本)一个“新”字,抒发战后余生之慨,又切祝寿之意。上联一个“死”字,说阿桂出生入死,下联一个“新”字,含义丰富,既说他获得新生,又说他白发新生,紧扣祝寿的主题。其次,能强化联语的形象性。如吴德襄题湖南邵阳市双清公园亭外亭联:“云带钟声穿树出,月移塔影过江来”,一个“移”字,把月光将河对岸北塔的塔影慢慢移过江来的形象生动地表现了出来,精练传神地显示出了月下亭外亭的空灵之景。这种炼字,属于艺术创造型的炼字。

    纯语言学方面的炼字则有所不同,其境界要低一个层次,有的甚至只要求合乎情理、合乎基本的语言学规律或联律即可。关于炼字艺术最为后人传颂的是唐代贾岛的“推敲”故事。推敲,指反复琢磨研究,也是炼字的诀窍所在。炼字之意即由该故事得来。“推敲”虽然与语境有关,但我认为为了合乎情理的成份要多一些。又如高适《宿巾子山禅寺》:“绝岭秋风已自凉,鹤翻松露湿衣裳。前村月落一江水,僧在翠微角竹房。” 这是高适路经杭州清风岭时题于禅寺的一首诗。写完后他就继续赶路,途经钱塘江时正值月落,高适细看江潮,发现月落时,江潮已退,只有半江之水。他想到自己诗中的“一江”显然不切实际,便在归途中,专门去僧房改诗。可是,一踏进房门,便看见“一江”早被人改了。高适感到很纳闷,忙问是谁改的。僧人告诉他,一位路过的官员,在这里看见了这首诗,连声赞叹,但惋惜诗中的“一”字用得不准确,便不待作者回来相商,径直改成了“半”。高适暗暗称奇,心想:“这人真是我的一字之师啊!”后来他多方打听,才得知那位改诗的官员是赫赫有名的大才子骆宾王。

    这一类炼字我觉得还属于非“联眼”类炼字,离语言学的范畴要近些。王国维《人间词话》中说:“‘红杏枝头春意闹’,著一‘闹’字而境界全出。‘云破月来花弄影’,著一‘弄’字而境界全出矣。”这种著一字而境界全出的的炼字才是“诗眼”、“联眼”类炼字。当然,它的前提是要作品出彩。炼字才能“炼”出精致、“炼”出深刻、“炼”出独到的思维。“着一字,而境界全出”是炼字的最高境界,清人贺贻在《诗筏》中谈到:“炼字炼句,诗家小乘,然出于名手,皆臻化境,盖名手炼句炼字如执杖化龙,蜿蜒腾跃,一句之灵,能使全篇皆活,一字之警,能使全句皆奇。” 元朝时期,萨天锡送濬天渊入朝,有“地湿厌闻天竺雨,月明来听景阳钟”之句,很多人都夸好,只有山东一个老叟认为应将“闻”改为“看”,萨天锡问为什么要这样改,老叟说:“唐人有‘林下老僧来看雨’句,不妨把其中的‘看’字借来一用。”萨都剌试着把“闻”改为“看”,仔细玩味,觉得果然更好。“看”字隐“眼”意,下半联的“听”字隐“耳”意,不仅更符合诗的“工对”,而且愈发显得情景交融,有声有色。萨天锡俯首拜他为“一字师”。

    后代评论者极为推崇宋祁“红杏枝头春意闹”中的“闹”字,刘体仁《七颂堂词绎》认为:“‘红杏枝头春意闹’,一闹字卓绝千古。”因为这个“闹”字生动贴切地表现了蜜蜂翅膀振动发出来的声音,新鲜活泼的描绘了争奇斗艳的花下蜜蜂儿竞相采蜜的情景,杏花与蜜蜂一静一动,静中有动,动中有静,突出了一片喧嚣沸腾的境界。而这只是花间的景象,只是春天的一角,它以小见大地展示了整个生机盎然的春天。由此可见,锤炼过的词语,其动人处不仅在于它的生动贴切、新鲜活泼的表现了人和事,还在于它能够带给人巨大的想象的空间,使人展开联想的翅膀,唤起了读者无限的遐思。从而突出了整首词的境界。

    五、炼字的原则

    1、务必准确、妥帖。

    准确、妥帖是用词的第一要求,它要求用词不能含糊,必须符合题旨意境的需要。用词准确、妥帖,就会产生一种质朴自然的美感和笔触的力量。下面谈谈我的一次改联经历:

    1999年,湖南城步县农业综合开发办副主任杨波先生为城南公路牌楼拟题了这样一副对联:“君自南来,两手东西心向北;雁于北往,双翼西东尾朝南。”联语上、下边均嵌“东西南北”四个方位词,除上联“心向北”含有心朝北斗,心向北京之意外,其他词语只是对方位的表述,缺乏更深的内涵,且“两手东西”与“双翼西东”平仄失对,语意有些合掌。当时,恰好我陪同湖南省楹联家协会的正副主席余德泉、易哲之先生考察城步古隐字联,嘱我们给他修改修改。

    我认为,联语的上联可保留“东西南北”,但下联不宜重复嵌字,并且其中有三个平声字,平仄难以协调,立意也不佳,所以拟换之为“前后左右”四字。在此基础上,我初步提出了“我于后上,双腿左右志朝前”的创意思路。然后再逐词推敲、修改。

    “后上”有意沿用“后来居上”之意,可觉简化得比较别扭,便又改成“我自后边赶”,上联相应处改为“君从南域来”。另外,“腿”是仄声字,恰好在第二字的位置上,只能改为平声字,然“脚”、“足”之类的同义词皆为仄声字。于是转换思路,将 “双腿”改为 “群山”,“山”为平声字,“群”可与数词相对,平仄协调,且“群山”又点明了此处地形,给旅行者以进入风景区的愉快之感。

    接下来,将思路转到对上联后一个分句的推敲上。“两手东西”欠雅,仅说明了一个方位。我以为不如改成“爽气东西”,以说明此地爽气宜人,环境幽雅。易哲知先生提出“群山”之“群”应换一个字,以增加文采或内涵。因为“群山”仅说明很多山,意犹未尽。杨波先生立即提出用“青山”。

    下联“我于后上”一句似乎还不妥。坐在车上望去,蜿蜒曲折的公路在青山间盘旋,真正让人感受到了“青山左右”、“爽气东西”的佳境。我无意中向后边一看,脑海里跃出了 “不要后顾”的意境,马上有了“君休后顾”一语。人在前进的道路上,不应畏首畏尾,瞻前顾后,而应一往直前,立意更深了一层。为了避免重字,把上联的“君”字改成“客”字,对进入城步县者以客称之,令旅行者倍感温馨,带有浓郁的感情色彩。易先生说不如改成“朋”字,取“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之意,我拍手称妙。

    最后,我们请余德泉教授对尚有异议的 “志”字和“步”字予以定夺。余教授说:“步”字形象、委婉一些,还是用“步”字为妥。于是,这副对联最终修改为:“朋自南来,爽气东西心向北;君休后顾,青山左右步朝前。”

    作联讲究“切”,炼字同样要“切”,切时、切地、切情、切景、切题、切意方为炼字之佳者也。一副挽联表达的是哀恸之情,如果你用一个俏皮字,则有损哀伤之情境,犹如一片哭声之中夹杂了爽朗的笑声,这笑声是不和谐的,不正常的,会令人怪异,不舒服,难以接受。如果要用与情境基调不一致的字,这字也应该是起反衬的作用,或以动衬静,化静为动,或化虚为实,以乐衬哀,如 “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即是。

    在杭州灵隐寺前、飞来峰下,有亭翼然,依涧而立,是为冷泉亭。明代董其昌曾为冷泉亭撰书一联:“泉自几时冷起?峰从何处飞来?”全以疑问句组成,别有意趣。清同治年间,俞樾偕夫人往游灵隐,看到了这副名联。俞夫人认为问语甚俊,请俞樾作答语。俞答曰:“泉自有时冷起,峰从无处飞来。”俞夫人评点说:“不如竟道 ‘泉自冷时冷起;峰从飞处飞来。’”隔日,俞樾次女绣孙回娘家探望父母,俞樾即以此事相告,并命其也作一答联。绣孙笑道:“泉自禹时冷起;峰从项处飞来。”这“禹时”很好理解,是说大禹治水,但 “峰从项处飞来”,俞樾却不知作何解释。

    面对俞樾的疑惑,绣孙不慌不忙地说:“如果不是项羽将山拔起,又哪会飞来这里呢?”原来她暗用了项羽 “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典故。这一回答令俞樾忍俊不禁:“余大笑,方啜茗,不禁襟袖之淋漓也。”另据俞樾记载,左宗棠任浙江巡抚时,也曾就董其昌的楹联撰一答联:“在山本清,泉自源头冷起;入世皆幻,峰从天外飞来。”俞樾称他“为山灵作答语亦妙”。尽管这些作答的联语也可以作为冷泉亭的楹联,而且是佳构,但它给人们的想象空间就缩小了很多,意趣也大为逊色。优秀的文学作品应该给读者留下思考的空间,太实了就勾不起读者的好奇心。由此可见董其昌之联比这些答联要更妥帖、更雅切,更蕴藉。这些答联也可以说是对董联准确、贴切的一种检验。

    2、力求生动传神。

    生动传神是炼字的第二种境界。如果说“准确、妥帖”有相当成分还属于语法的范畴的话,那么“生动传神”那就属于修辞的范畴了。例如大观楼长联中的“五百里滇池,奔来眼底”,一个“奔”字就十分生动传神,它把人们面对浩淼的滇池的感觉准确地表达了出来。形象突出,动感十足。又如“尽朱帘画栋,卷不及暮雨朝云;便断碣残碑,都付与苍烟落照。只赢得几杵疏钟、半江渔火、两行秋雁、一枕清霜。”一个“卷”字,把暮雨朝云在朱帘卷起时逐步呈现在眼帘的情态和美感表现了出来;一个“枕”字又把一觉醒来之后满地清霜的景象展露无遗,言简而意丰。一个字承担了整整一段话的任务,实际上也推出了一个清冷的画面,给人以沧桑之感。

    3、以炼意为前提。

    沈德潜《说诗晬话》云:“古人不废炼字之法,然以意胜,而不以字胜。故能平字见奇,常字见险,陈字见新,朴字见色。近人挟以斗胜者,唯难字而已。”这是对炼字的精辟论述。炼字的目的是炼意,不管何种方式的炼字,它总是围绕炼意进行的。正如渔网的纲与目的关系,纲举目张,协调一致,才能使艺术之网张得圆满,张得好看,才能更好地捕鱼。因此,炼字必须以炼意为前提才有意义,才具有美的价值。有字无句或无篇,是不足取的。只有篇中炼句,句中炼字才有意义。炼字不单是炼声、炼形,同时也是炼意。只有切合题旨,适合情境,做到语意两工,这样炼出来的字才能真正精光四射。成功的炼字都是和炼意紧密结合在一起的,炼字,就是使 “意”--作者主观的情思和作品所表现的生活具体化、生动化、纵深化与美学化融为一体。只有炼出具体生动的富于美学内容和启示性的字,才能使“意”具有感染人的力量。如朱彝尊题山晓园联:“不设樊篱,恐风月被他拘束;大开户牖,放江山入我襟怀。”“不设樊篱”,是为了使风月不受拘束。实际上,即便有藩篱,清风明月也是拘束不住的。这种近乎荒诞的措辞,它是有深意的。意在影射清统治者,不要对大汉民族予以拘束,因为你是拘束不了的,正如这风月一般。所以,“拘束”一词就是此联的联眼。

    4、自然无迹,避免凿痕。

    诗联作品有一种意境叫空灵。羚羊夜宿,挂角于树,脚不着地,以避祸患。古人常用“羚羊挂角”来形容诗的意境超脱,无迹可寻的空灵之境。这是说意境的塑造,其实炼字也一样。不着形迹也是炼字的一种境界。宋·姜夔在《白石诗说》中说:“人所易言,我寡言之;人所难言,我易言之。自不俗。”别人容易说出来的,我就少说;别人难以说出来的,我就用易于理解的语言去说明,这才不流于俗套。这种易于理解的语言实际上就是自然的语言,没有雕饰的痕迹,符合常人的理解阅读习惯,但它同时又是出新的,不落俗的。好像让读者闻到一股清新的花香,舒服爽心。总之,就是用最浅显的文字表达最深刻的思想感情。李笠翁《窥词管见》云:“文字莫不贵新,不新可以不作”。将习常之陈言,剽窃仿真,久之令人生厌。必须自出机杼,涉笔成趣,方饶情味。然创新往往易流于险怪,故又云:“琢句炼字,虽贵新奇,然亦须新而妥、奇而确,妥与确总要不越一理字”。如民国时湖南隆回人魏定南先生挽萧一峰甥太夫人联:“以弱女侍进羹汤,旷职越十年,也知地下欢迎,仍为孝妇谙姑性;是总理建筹典礼,奉安当四月,忽听天边讣报,应随举国动哀思。”挽者和被挽者的关系看似很复杂,其实很简单。死者是萧一峰的母亲,萧一峰是魏定南的外甥,其实死者就是魏定南的妹妹。这是典型的近亲婚姻。“弱女”就是指作者魏定南的女儿、萧一峰的妻子、死者的媳妇。弱女已经死了十年了,在为婆婆奉侍羹汤的岗位上已经旷职十年了。她也应该知道在地下欢迎你这个作姑姑的呢,她仍然可以在你身边做你的孝媳,因为她深谙你这个姑姑的习性呀,一定会好好侍奉你的。读到这里,我不仅仅为死者感到哀伤,更为作者的凄苦感到一阵阵心酸。十年前是女儿去世,现在妹妹又走了,多么不幸的事啊!其中“旷职”一词,最是让人难受,简直悲凉得令人窒息。作者把自己心底中滴血的伤口重新撕开,以平静的心态展现出来,最是扣人心扉。作者把自己心底中滴血的伤口重新撕开,以平静的心态展现出来,最是扣人心扉。作者“平静”的表层下覆盖着激荡疯狂的刺痛。它把挽联的以情感人演绎到了极致。上联无一个“哀”字,却仿佛哀鸿遍野。特别是“旷职”一词,用得十分奇特,真“人所难言”也,而魏先生“易言之”。词语虽然用得颇为奇特却十分自然,而且越琢磨越觉得它天然无痕,毫无炼字之感。可它却能引起心灵的震撼,甚至刺激人心。

    六、炼字的方法

    炼字有法乎?无也;炼字无法乎?亦有也。下面谈谈几种常见的炼字方法。

    1.炼数量词。
    数量词常常被视为自然科学的专利,用于社会科学,似乎是枯燥乏味的。但是,用于诗联中的数量词其实不然。那经过诗联家精心选择提炼的数量词,在他们的调配之下却可以产生悠长隽永的韵味。据元代盛如梓《庶斋老学丛谈》记载,张桔轩有诗云“半篙流水夜来雨,一树早梅何处春”,元遗山认为既指明了“一树”,就不能又说表疑问的“何处”,同时,一树梅花也绝非早梅,于是他就把“一树”改为“几点”,“几点”本身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但用在这里描绘逐水而流的梅花,却符合生活的真实,也使全诗气韵平添。据《唐诗纪事》载:齐己《早梅》诗有“前村深雪里,昨夜数枝开”之句。郑谷云:“数枝非早也,未若一枝”。齐己拜服。人以郑为一字师。盖一字之用,而早梅之境界全出矣。又如民国时湖南邵东人谢惠山题湖南洪江宝庆会馆联:“问客何来,六岭梅花开几点?劝君小叙,一轮明月话双清。”上联是写迎接客人的时候:请问从邵阳来的客人,你看到六岭的梅花已经开了几点了啊?这一句问得很痴,本来你问一句“六岭的梅花开了没有”就可以了,可作者偏要问开了几点了,绽出了几个苞蕾了?问得十分的仔细。正是这一痴问,体现了游子们对家乡体贴入微式的关心,反映了这里的邵阳老乡对家乡的思念之切、之深、之重。全联有四个数量词,味道就在数量词上,尤其“几点”一词,应为联眼。

    刘凤诰题济南大明湖小沧浪亭联 “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仅仅用了四面荷花、三面杨柳、一城山色、半城湖光几个最具特色的镜头,就极生动逼真地描绘了在小沧浪亭所见到的秀丽景色。正如《文心雕龙·物色》篇中所言“以少总多,情貌无遗”者也。

    2.炼形容词。
    形容词少不了绘景摹状,化抽象为具体,变无形为有形,使人如闻其声,如见其人,如触其物,如历其境。这种任务,相当一部分是由形容词来承担的。判断形容词的适度修饰,好似打磨钻石,需要透过放大镜,从精确程度、审美趣味、情感色彩上细致琢磨,进行比较。纪昀《阅微草堂笔记》中有这样一副对联:“花幽防引蝶,云懒怯随风。”这副对联中的两个动词“防”、“怯”和两个形容词“幽”、“懒”都用得很好,特别是“懒”字可谓神来之笔,把云儿人格化了,云儿悠闲之态跃然纸上,更重要的是突出了主题。疏懒的云儿当然是害怕随风而飘的。风儿起,云儿散,能不怯乎?懒云是一种修炼的境界,佛门中有个用语叫“止观”。“止”是息灭妄念,专心于一个境界上,也就是我们通常说的“入定”了。入定是入于禅定之意,即摄驰散之心,入安定不动之精神状态。风者,搅动心境之因素也。平静的心灵最怕的就是妄性波动。故曰“云懒怯随风”也。

    黎晓垣题湖南隆回膝头岭联也是炼形容词的典范:“客从何来?者番劳碌征尘,极岭峻山崇,世路几经奇险处;我行且止,对此放空眼界,看云奔雾逐,众峰都在急忙中。”有人评价说,这副对联的联眼在“众峰都在急忙中”七个字。笔者有相同之感。应该说,云雾随风飘荡是动的,众峰巍然耸立是静的。但是,根据物理学中物体相对运动的原理,把追逐不定的云雾作为参照物,群山对于云雾来说则又是动的。文学和科学本不可同日而语,可是作者却运用科学原理,故意化静为动,且兼用了拟人的手法,巧妙地把匆匆过客、营营众生为名为利而上下奔逐的形象描绘得惟妙惟肖,实在是难能之笔,耐人寻味。

   3、炼动词。
     一副联,是由有关的意象按照一定的艺术构思组合而成的,而真正能构成鲜明的塑造美的意象的词,主要是表动态的具象动词。因为名词在联句中往往只是一个被陈述的对象,它本身没有表述性,而能给作主语的名词以生动的形态的,主要就是常常充当谓语的动词,这样,具象动词的提炼,就成了中国古典诗歌炼字的主要内容,离开了炼动词,炼字艺术就会黯然失色。是的,欣赏古典诗词中那些精妙的动词.我们只要翻开古典诗词集,就有如仰望夏夜晴空,星光灿烂,目不暇给。相传,苏东坡一次与他的妹妹苏小妹及诗友黄山谷一起论诗,互相题试。小妹说出“轻风细柳”和“淡月梅花”后,要哥哥从中各加一字,说出诗眼。苏东坡当即道:“轻风摇细柳,淡月映梅花。”不料小妹却评之为“下品”。苏东坡又作了一番思索后,得意地说:“轻风舞细柳,淡月隐梅花。”小妹微笑道:“好是好些,但仍不属上品。”一旁的黄山谷忍不住了,问道:“依小妹的高见呢?”苏小妹便念了起来:“轻风扶细柳,淡月失梅花。”苏东坡、黄山谷吟诵把玩后,不禁拍手称妙。那“扶”和“失”究竟妙在何处呢?“轻风”徐来,“细柳”动态不显,唯有“扶”字才恰到好处,与“轻”、“细”相宜,显得和谐,并且又把风人格化了,形象地描绘出轻风徐来,柳枝轻轻拂动的柔态,给人以一种柔美之感。下句中,朦胧的月色轻笼着恬静的梅花,梅花明丽色彩自然就黯然失色了。这样,一个“失”字,就更准确地勾画出了月色和梅花相互交融的情景,增强了诗的感染力,创造了一种和谐朦胧的美妙意境。由此可见,动词是根据诗的最美情境千锤百炼出来的。当然,这种美不是单纯的美好的感觉,它是一种艺术的美感。如毕沅题陕西兴平杨贵妃墓联“谷风如诉旧愁来,蜀道秦川,过客重谈杨李事;暮粉还将秋色补,雨尘云梦,伤心何似汉唐陵。”暮粉,古墓表面出现的一种白霜样物质,这里代指杨墓。秋色,本来就令人有萧杀落寞之感,而一个“补”字,更增添了这种感觉。进而深化了联语“伤心”的主题。

    当代有一位诗人叫刘庆霖,它的诗十分擅于炼动词,颇值得我们作联时学习。如“山光打进毛衣里,暮色缠回彩线中”(《冬日游西双版纳》之三),“薄云似被遮深谷,小路如绳捆大山”(《杂感》之二),“一方花色头巾里,三五牦牛啃夕阳”(《西藏杂感》之一),“早起匆匆揉睡眼,推窗抓把鸟鸣声”(《松花江畔行》之四),“荻花一样浣纱女,捶打斜阳在水湄。”(《农家杂咏》之四)等等,一读他的诗就觉得十分鲜活,特别是动词用得很别致,把一些异常的词语巧妙地连接在一起,产生了妙趣横生的效果。黑格尔说:“为着避免平凡,尽量在貌似不伦不类的事物中,找出相关的特征,从而把相隔最远的东西出人意外地组合在一起。”刘庆霖说,黑格尔为我们回答了两个问题:一是“貌似不伦不类”的事物,有其微妙的内在联系;二是这种“不伦不类”的组合,是“避免平凡”、脱俗出新的有效方法。当然,“仙道”与“魔道”只有一步之遥。过分地追求句子新奇,也易流于荒诞,这是要注意避免的。

    4、炼词类活用。
    对联中词类活用也较常见,有名词作动词、形容词,形容词作动词、名词,动词作名词,名词、动词活用为量词等等,情况不一。词类恰当的活用不仅增加了对联的用词范围,还有着巧着一字意境全出的功效。当然活用不是乱用。如康熙帝题苏州行宫联:“松声竹韵清琴榻;云气岚光润笔床。”四围传来松声竹韵,使人感到琴榻分外清凉、清雅;云气岚光萦绕在周围,令人感到笔床也是湿润的。“清”和“润”都是意动用法。其实,“清”的不仅仅是琴榻,更是琴声;“润”的也不仅仅是笔床,更是笔和笔下写出来的文字。又如上海豫园卷雨楼联:“邻碧上层楼,疏帘卷雨,曲槛临风,乐与良朋数晨夕;送青仰灵岫,幽涧闻莺,闲亭放鹤,莫教佳日负春秋。”“邻碧”,是邻近的碧水。“送青”,是送来青翠的山色。“碧”、“青”都是形容词作名词用。名词活用作动词也是累见不鲜的,如“杨花莫雪行人路;杜宇休冰愁客心。”联语的意思是说,杨花不要像雪一样覆盖住行人的道路,杜鹃鸟不要叫得那么凄惨,休要冰冷了愁客的心。“雪”和“冰”本来是名词,这里作使动用法,成了联眼。

    王安石《泊船瓜州》有句云:“春风又绿江南岸”,一“绿”字而境界全出,它把春到江南的生气勃勃的景象非常巧妙而又形象地描绘出来。“春风又绿江南岸”中的“绿”字,作者曾经用过许多字,最初是“到”,改作“过”,又改作“入”,再改作“满”,一共改了十几次,最后才选定了这个“绿”字,从而使全句生动、活泼、新鲜,使感情融化于其中,使景物拟人化,从而创造出意境浑一,情景交融的审美境界。“绿”之所以比“到”“过”“入”“满”好,就在于它将“绿”活用为使动用法,生动形象的拟人化手法,写出了春风拂煦,由南向北逐步推进,所到之处,一片新绿。从而把无形的春风有形化,凸现了清丽流美的意境,情态的变化中体现诗歌的婉转美。可见诗人在艺术手法上,善于翻新出奇,富有独创性,足见诗人炼字工夫之深。达到了“一字之警,能使全句皆奇”、“着一字,而境界全出”的炼字最高境界。

    5、虚词的运用
    一句诗中之字,有实有虚,实字多则语句凝炼,笔力遒健,然其病在于板滞沈闷,易使人费解;虚字多则气脉流畅,风神飘逸,让人一目了然,而其病则易流于轻浮与浅薄。如何在实字中加入虚字,以为斡旋之枢纽,即是炼字之要务。详加体会,自能得心应手。

    谢榛《四溟诗话》引李西涯语曰:“诗用实字易,用虚字难。盛唐人善用虚字,开合呼应,悠扬委曲,皆尽于此。用之不善,则柔弱缓散,不可复振。夏正夫谓涯翁善用虚字,若‘万古乾坤此江水,百年风日几重阳’是也”。以上可见虚字之重要,故历代诗词名家,均于动词与状词等虚字上用功夫,如果虚字运用得妙,足使全篇生色。虚词的锤炼恰到好处时,可以获得疏通文气,开合呼应,悠扬委曲,活跃情韵,化板滞为流动等美学效果。罗大经《鹤林玉露》指出“作诗要健字撑拄,活字斡旋。撑拄如屋之有柱,斡旋如车之有轴”,就是从这个角度看到炼虚字的作用。

    前呼后应,仰承俯注,妙在虚字旋转其间,使气势顿宕,情韵欲流。如果说,王勃《滕王阁序》中的名句“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去掉“与”、“共”二字就会大为减色,欧阳修《昼锦堂记》首句本为“仕宦至将相,富贵归故乡”,文章寄递出去后飞骑追加二“而”字成“仕宦而至将相,富贵而归故乡”,因此而使文义大为增光。赵藩题武侯祠联曰:“能攻心则反侧自消,从古知兵非好战;不审势即宽严皆误,后来治蜀要深思。”其中的虚词“则”和“即”也是不可小瞧的。它不仅使句子节奏的韵律更加和谐,第一个分句变成了8个字,比第二个分句多了一个字,使全联有了跌宕起伏感。更重要的是加重了对论点的强调,使人毋庸分辨。有时,一个虚词就完全改变了联语的意思,收到意想不到的艺术效果。洪承畴(1593~1665年),字彦演,号亨九。本为明朝大臣,后叛明降清。洪为明朝大臣时,深受崇祯皇帝宠幸,他自己也得意洋洋,曾在厅堂挂出一副对联:“君恩深似海,臣节重如山。”洪变节后,有人将他这副对联各加一字,成了“君恩深似海矣!臣节重如山乎?”这两个虚词犹如两把匕首,使联意立即掉转头来,对洪承畴反戈一击,境界陡然升高。

    有些虚字还可以同位重字。如“之”、“者”等。如“漏网之鱼,世间时有;脱天之鸟,宇内尚无。”其中的“之”字就是虚词同位重字,读来无不谐之感,另有一番味道。像这种虚词同位重字的例子很多,北京潭柘寺弥勒菩萨联曰:“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慈颜常笑,笑世间可笑之人。”这副对联也是同位重一“之”字。实词同位重字的情况也有,如用明?魏允贞诗制作的岳阳楼公园门联:“洞庭天下水!岳阳天下楼!”两个“天下”为实词同位重字。对此,联界争论不休。我是持赞同态度的。因为任何事物都有特殊性,对联也不例外,大家约定即可俗成;重字有重字的优势和作用,后面我将论述重出的道理;它的平仄也是有据可依的,属于粘对之例。此不多言。不过,实词同位重字毕竟是特例,一般的联人特别是初学者绝不可仿之。

    6.炼联眼
    古人于炼字之法另有点眼一说,盖取画龙点睛之意,谓用之得当可使全句生色。“诗眼”原为江西派诗人之共同主张,主张句中必得有眼。其中一派主张五言诗以第三字为眼,七言诗以第五字为眼。而另一派主张不限一字,也不限于第几字,更不限虚实。如长春中国公园凌风亭古联曰:“半池水荇能藏月;满地榆钱为买春。”第六字“藏”和“买”应为联眼。中国公园是长春最早的公园,园中多古榆,水荇半遮池塘。故联语中说月亮最爱“藏”在水荇中“休息”,怕被人偷去;长春的春天很短,人们希望留住春天,只好希望满地的榆钱能买通春天留下来。好有情调的一副联语啊!简直妙不可言。“买春”还有一种歧义,有意无意,是为幽默诙谐之语。当然,第三字、第五字为联眼的情况要多一些,如清末文人萧少白题湖南新邵顺水桥联:“英雄下马拜秋色;古木归鸦乱夕阳。”此联意境幽深,文彩熠熠,字字珠玑。每易一字,都会损其意境,暗其文彩,可称得上联圃中的珍品。由于地处偏僻,故鲜为人知。萧少白的对联艺术达到了很高的水平,但他一生都不得志,在辛亥革命后,他还对清政府念念不忘,此联可能体现了作者那种郁闷烦乱的遗老心态。当然,也可能是在为异乡游子、告老英雄、失意情人写意,究竟作何理解,只能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总之,全联以景托情,情寓于景,情景妙合无痕,文字凝炼,清新俊逸,自然浑成。“秋色”、“古木”、“归鸦”、“夕阳”都援引自马致远散曲名篇《天净沙?秋思》,似无新意,然一“拜”一“乱”,文势陡升,如千年古树顿时绽出鲜嫩的新芽,一字用活,全联生辉。“拜”和“乱”分别为上下边的句眼,而“乱”字又为全联的联眼。可见,炼得极好的字,在对客观事物的深刻认识的基础上,不仅在于它的生动贴切和新鲜活泼,更深层次上说还在于它给人带来的巨大的想象的空间,让人展翅联想。鉴赏时须根据联意仔细琢磨体会,体会联家的苦心和灵慧。

    7.炼叠字
    叠字又称重言,刘勰《文心雕龙》物色篇云:“诗人感物,联类不穷,流连万象之际,沉吟视听之区,写气图貌,既随物以宛转;属采付声,亦与心而徘徊。故‘灼灼’状桃花之鲜,‘依依’尽杨柳之貌,‘杲杲’为日出之容,‘漉漉’拟雨雪之状,‘喈喈’逐黄鸟之声,‘喓喓’学草虫之韵。‘皎日、嘒星’,一言穷理;‘参差、沃若’两字穷形。并以少总多,情貌无遗矣”。诗中叠字大都以状词居多,有状形者、有状声者。当单字不足以尽其态,则重言以发之,盖写物抒情,两字相叠,能使兴会与神情一起涌现。

    赵克宜云:“诗中运用叠字,使其余五字精神毕现,最佳”。叠字如运用得当,足使全篇生色。然叠字之运用贵在新颖、变化。如说杨柳必以“依依”形容,说雨雪必以“霏霏”描绘,即落前人坑堑而殊少神味。要能创新出奇,方为杰构。如西湖天下景亭联:“水水山山,处处明明秀秀;晴晴雨雨,时时好好奇奇。”皆为叠字组成,其中既有名词叠用,又有形容词叠用。有的叠字竟然好几个相连,如山海关孟姜女庙联:“海水朝朝朝朝朝朝朝落,浮云长长长长长长长消。”其实中间有些不是叠字,它是利用了“朝”和“长”两个字的双音和通假字的特点,巧妙地连续叠字,因而不同的读法就产生了不同的意义和意境,使人产生丰富的联想,妙趣横生,回味无穷。因这联与其所处的自然景观极为融洽,即景生情,可联想为孟姜女站在望夫石上,面向大海,翘首张望,日夜思念丈夫范喜良,朝朝暮暮,岁岁年年,海潮涨了又落,浮云长了又消,孟姜女对丈夫的思念绵绵不绝。有人把它归类于文字游戏,但如果你细心品读,就会发现它富涵人生哲理,天地万物生生息息、无穷无尽的普遍规律蕴涵其中。也从中可见叠字的魅力所在。

    8、炼异位重出
    重出者,谓一句或一首诗中,一字或数字再现之谓。刘勰于《文心雕龙》炼字篇云:“重出者,同字相犯者也。诗骚适会,而近世忌同,若两者俱要,则宁在相犯。故善为文者,富于万篇,贫于一字”。行文遣词,诗文家皆避重出,然有时却以重出为能。如苏頲《奉和春日幸望春宫》诗起句云:“东望望春春可怜”。金圣叹评云:“七字中凡下二‘望’字,二‘春’字,想来唐人每欲以此为能也。

    重出与叠字不同,盖叠字大都为状词。或状其形、或状其声、或状其动作等。而重出则不限于此,如前句之“望春”为宫名,非有“望望”与“春春”之意。其法有于一句中,或一联中各句,皆重出一字者。如彭元瑞题蒋士铨书房联,历来为人称道,联云:“何物动人,二月杏花八月桂;有谁催我,三更灯火五更鸡。”此联读来,在“月”和“更”字的重出上饶有韵味。如果我们改一下,消除重字试试:“何物动人,二月杏花秋季桂;有谁催我,三更灯火卯时鸡。”韵味大失了。再看解缙的一副谐音双关联:“蒲叶、桃叶、葡萄叶、草本、木本;梅花、桂花、玫瑰花、春香、秋香。”上边重出“叶”、“本”,下边重出“花”、“香”,加上谐音的四个字,读起来也似重出。所以联语读来趣味盎然,平仄的排列与通常的非重出句还有所不同,但读来错落有致,铿锵入耳。

    9.炼工巧。
   对联是倾向于工对的,联家千方百计谋求对仗精工。如联语对仗,不仅要求名词对名词,而且要求名词小类相对。所以我们在炼字时就要尽量选取恰当的名词小类来相对,使之更加工整。如南宋沈义甫与先生对句:“绿水本无忧,因风皱面;青山原不老,为雪白头。”“绿”对“青”是颜色类,“山”对“水”是地理类,“风”对“雪”为天文类,“面”对“头”为人体类。其余各字也对得十分工整。名词小类的工整程度足见联家之匠心。又如我1995年的一副获奖联:“紫气西来,看十亿神州,同歌马列;黄河东去,历千年苦难,喜到蓬瀛。”为什么要选用“黄河”而不用“长江”,其中也有求工的因素,因为“黄”和“紫”是颜色类相对。有时,如果找不到合适的小类名词,联家也还有许多求工的办法。传统诗词格律中的借对法,即可把不能相对的词语变成能相对者,甚至变成极工的对仗,从而使对仗获得更多的自由,提供了一条宽工转化之途径。借对法又分为借意对、借音对和借调对三种,此不赘述。

    避免犯本也是一种求工的办法。袁枚《随园诗话》有一段这样的记载:“于耐圃相公,构蔬香阁,种菜数畦,题一联云:‘今日正宜知此味;当年曾自咬其根。’鄂西林相公,亦有菜圃对联云:‘此味易知,但须绿野秋来种;对他有愧,只恐苍生面色多。’两人都用真西山语;而胸襟气象,却迥不侔。” 鄂西林相公即鄂尔泰。鄂尔泰的这副联有两个版本,另一个版本易“面色”为“菜色”。殊不知,题菜园的对联中出现“菜色”就是犯了本。显然“菜色”版本是错误的。“面色”即暗喻了苍生的面色就象这菜圃的颜色一样,这就是“菜色”的意思。但它比菜色委婉含蓄一些,韵味就要足一些。

    炼字的方法多种多样,不一而足,有些细微之处甚至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正如刘勰《文心雕龙》“神思”篇所云“至于思表纤旨,文外曲致,言所不追,笔固知止。至精而后阐其妙,至变而后通其数……其微矣乎!其意思是说:至于一些想不到的细微意旨,文思外的曲折情趣,难以言喻,只好搁笔不谈了,要达到精微的境界才能够阐发它的妙处,懂得他最微妙的变化才能理解它的技巧……真是太微妙了。炼字也一样。他的目的是为了炼意,是选择最恰当的字眼来表情达意,但方法是多种多样的,也有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即使可以言传的方法,在具体运用当中还是有许多微妙的东西要靠自己去领会的。这种领悟力包含着一种艺术的天份。天份不足,单靠勤奋也是难以达到一种空灵的境界的。炼字与炼钢还是有区别的,炼钢只要反复炼就行,但炼字是要耍巧的,要敢于张开想象的翅膀,充分发散思维,才能找到那美丽的词语。最近,我有一位朋友黄乐荣先生写了一副题广州的对联:“城居珠水端,吐纳万般气象;花绽白云顶,飘扬百越芬芳。”嘱咐我给他修改。我觉得对联的前一个分句“城居珠水端”和“花绽白云顶”太实,且用词也不十分准确,于是给它改为“城拥珠水入怀”和“花绽白云出岫”。我就是运用发散思维来思考这个问题的,尽量使句子灵动鲜活一些。当然,这种灵动是无迹可寻的,只有靠我们平素多积累、多思考、多联想,充分调动自己的各种感官,举一反三,触类旁通,才能在浩瀚的大海中找到自己闪光的那一滴水。



2#
发表于 2014-1-21 00:23:47 | 只看该作者
总算看完一遍。
作者把自己心底中滴血的伤口重新撕开,以平静的心态展现出来,最是扣人心扉。作者把自己心底中滴血的伤口重新撕开,以平静的心态展现出来,最是扣人心扉。
这句是环绕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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