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投身文革洪流——红色少女在1966年的心灵日记

阿错

【本文背景】张新蚕女士准备出版她在“文革”时代的日记。那时她是一个生活在东北四平的中学生。她在经过了近38年的沧桑之后，将这本日记整理了出来。

我的感受格外复杂——这是来自“文革”时的最为真实的见证，也是一个人于少年时代的所思所想所见所闻的异常真切的记录。张新蚕将这部日记提供给我们的时候，也将一个时代摆在了我们的面前。

　　这部当年以感性之笔随兴记下的日记，将我们带回到历史的现场之中，给了我们难得的思考的空间，让我们无法回避并加以反思。这里留下的历史的刻痕已经由于时间的距离而显得褪色，但我们和这部日记之间的38年的距离并不能够湮没这部日记的价值，反而让我们可以穿透历史的迷雾，重新检视历史的潮流与走向。在今天这个全球化和市场化的时代中，对于历史的再度检视可以让我们获得一种饱经沧桑的智慧。所以，我们应该面对和正视一个少女当年留下的一部日记。因为时空的距离并没有让一切褪色，而是改写了变化的速度和方向。在这部38年前的日记面前，我们会感到一种真实的力量，它超越时空，给我们以启发。

　　昨晚在接受毛主席检阅之后，我迷路了。回想昨晚问路受人帮助之事，使我想到毛泽东时代的人民都是那样可尊可敬。不论是老大爷、小朋友、解放军、民警，人对人都十分热情……1966年11月3日，是我永生难忘的一天一夜。

　　今天下午3点多钟，我第二次见到了我们伟大领袖毛主席。毛主席个儿很高，没有戴帽子，穿着大衣，站在汽车上……真是魁梧极了。我兴奋地大声高呼：“毛主席万岁!毛主席万岁!”只觉得浑身热乎乎的。

　　我们6个人组成的长征队一路散发传单，高唱革命歌曲，好像所有的行人都在看我们。行进中，一群群小朋友围上来说：“红卫兵姐姐给一张传单吧!长征是宣传队嘛!”

　　1966年11月1日 星期二

　　昨天我怀着极其迫切的心情，来到了我日日夜夜想念的北京。沿路，我看到处处是一片丰收的景象，不禁感到非常愉快。路上，工人、农民、小学生都热烈地和我们招手，使我看到我国人民是多么团结，多么热情啊，他们给了我无限的力量。当我们坐上飞快的汽车，经过天安门，我看到了毛主席像，我似乎觉得毛主席正在天安门城楼望着我们，那喜悦的心情就甭提了。

　　1966年11月4日 星期日

　　永生难忘的1966年11月3日。

　　昨天毛主席接见了我们。

　　早晨我们怀着对毛主席无限热爱无限信仰无限崇拜的心情，带着千万个人的红心，从早晨3点就起来，顶着星星去见我们日日夜夜想念的毛主席。①有五六个八九岁的小姑娘拿着主席语录站在路旁，好像早就等待着我们了。当我们经过时，听到她们高声朗读主席语录：“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成千上万的先烈……还有什么不能抛弃呢?”看!一片热烈的掌声马上响了起来，她们是毛主席教育的好孩子啊!她们从小就热爱毛主席，积极学习毛主席著作，积极宣传毛泽东思想，她们长大后一定会成为无产阶级革命事业的接班人。

　　当我们经过天安门的时候，已经是下午3点45分了。我踮起脚尖，仰着脖子，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瞪着湿润的眼睛，张望天安门。我紧张地盼望能看清毛主席，我只觉得毛主席走向西侧后又走了回来。只见他摆着手向我们召唤……幸福的时刻终于来到了!我还听到了陶铸同志的讲话(同学们，我们这次……)，还听到周恩来同志的讲话(好同志好同学好战士……)，语言是那样的亲切。

　　晚上，在回来的路上，又有小朋友把早已倒好的水送给我们喝，我心里一个劲地赞许人家。

　　有一件事是我终生难忘的：

　　见到毛主席之后的那天晚上，我忘记了原来的住处，迷路掉队了。晚上11点来钟，我到了北京市西直门外索家坟20号。我往住处打电话，没有打通，我万分着急不知怎么办才好。正在值班的同志热情地询问后，让我进屋来，给我倒上一杯水，又搬来椅子让我坐，最后问清楚了还用车子把我一直带到原来住所的门口，当时我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只说了句“麻烦你了，我得向你学习!”直到我写这篇日记的时候，才想起当时忘记问人家叫什么名字了。但没问名字我也知道，这是毛泽东思想哺育的结果，是党培养的结果。归根到底，应感谢党，感谢毛主席他老人家。

　　回想昨晚问路的情况，使我想到毛泽东时代的人民都是那样可尊可敬。不论是老大爷、小朋友、解放军、民警，人对人都十分热情。特别是我亲眼看到解放军亲自主动地要求送迷路的人。还有一个人(大概是工作人员)听到我问路主动上前耐心地讲解……1966年11月3日，是我永生难忘的一天一夜。

　　这让我联想到主席接见的时刻，我想一切的一切，都是托毛主席他老人家的福啊!【张颐武评点：本篇“迷路的体验”让人感到温暖。在这里，我们可以看到那个时代的一些明亮的东西。】

　　1966年11月7日 星期一

　　今天在北京师范大学看了大字报，如果是真的，我认为是资产阶级变卖的黑货，值得彻底批判。什么“吃小亏占大便宜”，“大河有水小河满，锅里有了碗里才有”(公为了私)，“个人利益也是需要的”，等等。

　　昨日听了留苏学生的报告，使我们又好气又好笑。苏修领导竟然造谣，说我们国家文化大革命……说红卫兵是小孩子的组织，成天打骂老年人……当我国留苏学生问他：“你知道我国文化大革命的意义吗?”然而他们回答是不知道，他们的造谣被及时揭穿了。苏修领导虽是这样，但苏联人民却无比热爱我们伟大领袖毛主席，他们说：我们相信毛泽东思想的伟大红旗一定会插在莫斯科。毛泽东不但是你们中国人民的领袖，也是我们的伟大领袖。他们讲述说，苏联人民如果有一点对政府不满的情绪，就会被抓进监狱……

　　又看了有关列宁的电影。高尔基问他：“是不是太残忍了?”到最后他终于明白了，夺权是非常重要的，你不对敌人残暴，那他就要专你的政，所谓仁慈，是完完全全的谬话。

　　1966年11月8日 星期二

　　今天在北京师范大学看了大字报和一些传单，使我气愤的是，有人说：“世界上没有百分之百正确的东西。就是毛泽东思想也还要不断发展，必定还要有所发现，有所发明，有所创造，有所前进。”这段话的意思是对毛泽东思想的污蔑，【张颐武评点：这个提法没有错，也符合毛泽东的指导思想。但在个人崇拜思潮的毒害下，却被认为是“污蔑”。】是明目张胆地宣扬毛泽东思想不一定完全正确，因而值得怀疑。有个人还说什么：“要打烂共青团，连党也算上，该砸烂的就要砸烂。”我们要大声警告：谁敢动党一根毫毛，定让他见阎王!

　　1966年11月9日 星期三

　　这几天来京学习，使我增加了对毛主席的热爱。他老人家为革命献出了6位亲人。为了让更多的孩子们生活幸福，为了革命事业的成功，毛主席毫不含糊地舍弃了自己的家庭和亲人。这就是我们伟大领袖的高尚品质和对待革命事业的态度。

　　我国建国已17周年了。在这17年里，要不是我们伟大领袖掌舵，无产阶级专政就要丢失，修正主义和资本主义就要复辟。当我们听到毛主席畅游长江一小时，听到毛主席又有几次接见了我们革命师生，毛主席身体这样健康，不禁使我们联想到几十年以后的幸福景象；想到帝国主义、现代修正主义会更快地崩溃，共产主义会更快地到来，世界被压迫人民会更快地得到解放……只有更高地举起毛泽东思想伟大红旗，才能无往不胜!

　　1966年11月11日 星期五

　　最最最……幸福的日子

　　今天下午约3点多种，我第二次见到了我们伟大领袖毛主席。当时我看到毛主席个儿很高，没有戴帽子，穿着大衣，站在汽车上……真是魁梧极了。我兴奋地大声高呼毛主席万岁!毛主席万岁!当时我只觉得身上不知从哪儿来的那么多暖流，浑身热乎乎的，心直跳……毛主席的车“飞”一样地过去了，我“责怪”车开得太快了，毛主席呀，再来一次吧!我们高兴得直喊：“我们看到了毛主席，毛主席身体很健康!”唱歌，呼口号，也不知为什么，喊也喊不完，唱也唱不尽，兴奋的心情真是令人终生难忘。

　　直到现在我存在着一种奇怪的感觉，我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总怀疑这是否是真事。但每当细细地回想，对!是真的，毛主席跟画像上一模一样，并不奇怪，自己的眼睛没有花。

　　我离毛主席仅不到10步，现在越想越高兴，心里一个劲儿地说：“我太幸福了，太幸福了，我还是第一次尝到这样甜美的滋味!”

　　今天解放军叔叔给我们做出了光辉的榜样。他们不怕疲劳，给我们演节目，把自己的一壶水让给我们喝，这一切更增加了我对解放军的爱，对解放军的敬。

　　回想昨天与全国各地同学一起开会学习的情景，我看到在贫下中农子女的身上充满着一种令人佩服的品质。跟一度我亲身接触的李宝财一样，他们对不良现象毫不留情面，大胆进行斗争。

　　我出身在一个革命干部的家庭，父母在旧社会的艰苦生活自己没有牢记在心，总是做出忘本的事情。如：今天明明看到一名外地来京的男生倒咸菜不对，但自己原谅自己，拉不下情面去制止他。这对得起毛主席对我们的希望和要求吗?一个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要改正这个缺点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因此警告自己，要加强自己思想革命化的进程，不断进行思想斗争，一时一刻不能宽恕自己的缺点。【张颐武评点：一种超常的体验，置身群体兴奋中的激动。】

阿错

1966年11月17日 星期四

　　今晚6点多，我在收音机里听到了一个参军才8个多月的战士蔡永祥的事迹。他今年才18岁，为了革命师生和国家财产的安全，壮烈地献出了自己的生命，也许阶级敌人和国内反动派不明白是什么力量使一个年纪轻轻的人做出这件事。就是因为这些英雄们用毛泽东思想武装了头脑。这雄辩地证明，革命的人民一旦掌握了毛泽东思想，就能创造出无数的惊人奇迹，这是一曲毛泽东思想胜利的凯歌。

　　一次，这个伟大的共产主义战士脚受了伤，原准备乘火车回部队，但当他发现有位老大娘丢失了车票，着急上不去车的时候，他把自己仅有的一点钱给老大娘买了车票，自己走着回到了部队。

　　1966年11月18日 星期五

　　毛主席说：“社会主义国家内部的反动派同帝国主义者互相勾结，利用人民内部的矛盾，挑拨离间，兴风作浪，企图实现他们的阴谋。”

　　我昨天看到了一反党分子老奸巨猾的一一表现：

　　他的孩子明明做了不对的事情，他不但不说，反而大声吵吵：“我是反党反社会主义分子，我的孩子还不是吧?!”什么“你到家里来就是犯法犯罪。”不仅如此，他还急慌慌地拿着鸡毛当令箭，找到居委会组长家，说：“紧急报告个情况。”【张颐武评点：我们今天能够体会那个被指认为“反党分子”的内心世界。“我的孩子还不是吧？！”的喊叫让人感慨。尽管从这简单的叙述中还无法了解事情的过程。但我想他敢于这样闹起来，到处抗议，一定有自己的理由】。而这些天，居委会正在组织大爷大妈们背诵“老三篇”和毛主席语录，我家也有两个成员参加了学习——兰藕姐一直没有到学校参加革命组织，这些天也跟着大姨参加了这个学习班。听她回来说，有些不大识字的老太太能把《为人民服务》背得滚瓜烂熟。他到居委会这么一闹，有意将小事闹大，乘机混淆是非，捞把油水，也破坏了社会秩序。

　　对待此事或类似的事情，我们必须透过现象看本质，提高革命警惕性，严防阶级敌人从中破坏，并向他们做不调和的斗争。

　　1966年11月19日 星期六

　　今天我到二医院去看“鼻炎”病。回来的路上，我看到人民公园插着个已破损了的国旗。我想这样插旗很不对，影响极为不好，我就大胆地去提建议，那位女同志态度很好。我想，我这样做，是对革命负责的态度。下午我还要去给二医院提建议，使医疗工作做得更好。

　　目前大家都在学“老三篇”①，唱革命歌曲，有一段歌词是：“老三篇，不但战士要学，干部也要学。老三篇最容易读，真正做到就不容易了。”可不知是什么人却把词给改了，改成：“棒子面，不但战士要吃，干部也要吃。棒子粥最容易咽，真正扛饿就不容易了。”这些改词的人真是别有用心，一点都不严肃。那天我听一个人这么唱，唱完了自己还哈哈大笑。【张颐武评点：当年有关这首“老三篇”的歪唱是相当流行的，它当然包含着对于“无所不在的政治化”的别出心裁的嘲讽——有关政治的宏大论述变成了有关棒子面的幽默。民以食为天，这个“日常生活对于政治的嘲讽”的段落，令人在捧腹大笑之余暗暗震惊。】

　　1966年11月22日 星期二

　　《吉林日报》1966年11月20日刊登的《毛主席的好学生》、《见困难就上》等几篇文章。看到用毛泽东思想武装了头脑的青年学生，以雷锋等英雄人物为榜样，做出了十分感人的事迹。

　　解放军叔叔赶的马车陷进泥坑，两位青年学生立即找来二十几位同学，你推我抬，穿着袜子也不怕脏，双脚踩进了深泥坑里。更可贵的是当推上马车的时候，他们又想起毛主席教导我们完全彻底地为人民服务，想到雷锋同志毫不利已专门利人。他们提议，前面一定还有泥坑，不远就有马路了，大家帮着把车推上马路再走吧!

　　又如有一位农民伯伯病了，需要输血，年龄18岁以上的需要15人。消息传来，不管十几岁的小孩还是上了年纪的，20多人呼啦一下子全跑到医院里去了；又如一辆客运汽车开往某地，刚上几个人就满了，有两位女病号没有上去，怎么办呢?一位学生模样的青年主动下车说道：“司机同志，请让那两位女同志上车吧，她们有病，我下车。”说着就退了车票，背着行李下了车。两位女同志过意不去，百般不肯，这位青年说：“我身强体壮，50里地一会儿就到。你们有病，必须马上治疗，耽误了可不好办哪!”说完，背着行李，顺着公路大步流星地走开了；又如有的红卫兵学生(朝鲜(专题，图库)族)在寒冷的冬天等来火车，停站时，他们也教车上的旅客唱主席语录歌……

　　读到这些感人事迹的时候，我回想起前几个月的一天，一位农民伯伯赶车陷进泥坑，在他着急的时候，自己站在路旁袖手旁观。现在想起，惭愧得很。我还想起自己在从北京回四平的火车上，能久久地站着，把座位让给别人。又一想，虽然自己做了这么点小事，其实思想上并没有那么高的境界。再说那又算得什么呢?想个人的这些成绩是可耻的，目的是不纯洁的。

　　今后要把毛著当成粮食、武器和方向盘，把毛泽东思想真正学到手。

　　1966年11月23日 星期三

　　今天听了一位解放军同志举的例子，很符合自己的实际情况。在劳动中，两人虽然都不怕苦不怕累，但指导不怕苦不怕累的思想却是不一样的。一位同志是用毛泽东思想武装，为人民为革命不怕苦不怕累，而另一位却是为自己的名利和前途才不怕苦不怕累。这样，私心不是被斗倒了，而是越来越大了。不掌握不运用毛泽东思想，就不可能从根本上改造资产阶级世界观。

　　1966年12月1日 星期四

　　昨天我在黑板上写了几段语录，没想到写后遭到严厉批评。①当时不得不承认了自己引用的错误。×××同学批评我时引用了辨别香花毒草的六条标准。②六条标准中的第一条就是：“有利于团结全国各族人民而不是分裂人民。”这件事对我触动不小，内心久久不能平静。我相信，这事对将来会有益处，会帮助我把一些事情处理得更好。

　　毛主席教导说：“错误和挫折教训了我们，使我们比较地聪明起来了，我们的事情就办得好一些。任何政党，任何个人，错误总是难免的，我们要求自己犯得少一点。犯了错误则要求改正，改正得越迅速，越彻底，越好。”

　　1966年12月2日 星期五

　　今天看了麦贤得式的英雄司机刘志春的英雄事迹，心里很有感触。

　　他冒着生命危险，挺身用肩头顶住汽车的后桥，跟着汽车一直往下滑；他使尽全身力气顶后桥，迅速机智地拧刹车螺丝，终于在半坡把车刹住了。

　　他的头被汽车后桥及碎石路面挤压，从右额上侧至脑后三分之一的头皮被撕脱外翻，颅骨外露，骨膜损缺，一只耳朵被刮掉，另一只被撕裂成3块，肩膀、胳膊和腿部也受了伤……

　　负了重伤的刘志春仍以顽强的毅力开车，他想：“万一我在行车中昏迷或死去，身子往后一仰，腿一挺，就会踩住刹车。纵然我死了，汽车也能保住。”看!这就是我们的英雄!在死亡面前，他有坚定不移地维护人民利益的高尚品质。他说：“我没学毛主席的书时，也不懂得为人民服务，是毛主席教我为人民服务的，要感谢也要感谢毛主席他老人家。”

　　“同志，这话可不对，当干部当工人都是为人民服务。有出息，没出息，光荣不光荣，不在于你当什么，而看你是不是全心全意为了人民。”【张颐武评点：又是一个对今日时代提出的尖锐思考的话题。今天，人们是用什么标准来衡量有没有“出息”呢？】

　　1966年12月6日 星期二

　　今天给《红铁拳》负责人的一封信，内容如下：

　　《红铁拳》刊物的负责同志：

　　《红铁拳》办得很好。不过，我也发现了两个问题，想通过此信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

　　一、“写在前面”中的第十二行中写道：“……我们是旧世界天生的叛逆者……”这个“天生”，我有自己的看法。毛主席说：“在阶级社会中，每一个人都在一定的阶级地位中生活，各种思想无不打上阶级的烙印。”我们都生活在阶级斗争的环境中，因此每时每刻都得用毛泽东思想武装头脑，不断改造自己的非无产阶级思想。如果是天生的，那还用学习毛著?那还需要灭资兴无干什么呢?

　　二、文中毛主席的话：“凡是镇压学生运动的人都没有好下场。”有无根据?我记得有一位中央领导说：凡是主席所说的话，凡没在报上公开发表，而是由某个国家领导人讲的，说是毛主席说的，都不要随便张贴、传印，因此要注意。

　　注：就提这两点，由于个人政治觉悟和认识程度有限，提的不一定对，请参考!

阿错

1966年12月8日 星期四

　　7日接到了《红铁拳》杂志负责人的来信，他对我这封信很支持，增强了我的战斗意志。

　　近几天来的辩论会使我感到阻力很大，这种阻力主要来自那些旧的习惯势力。但我也感觉到只有真正到群众中去，头脑中的旧习惯势力才能被打破。

　　在辩论会上，自己还不像有的同学那样有啥讲啥，敢说敢干，毫无畏惧，我想主要是私心没有离开，家里人不许。

　　毛主席说：“许多部门至今还是‘死人’统治着。”而混进党内的反革命修正主义分子，自封为戏剧界“祖师爷”的田汉①却说什么：“死人也要。”他甚至混淆是非，说：“现在我们写雷锋，雷锋也是死人呀!”这话多么令人气愤呀!这不仅是对我们英雄人物的极大污蔑，也是对毛主席、党中央关于文艺工作指示的极力抵制和疯狂反对。田汉，你这个戏剧界的“祖师爷”、反党分子，告诉你，我们把你揪出来了，不把你斗倒斗垮斗臭，死不瞑目!

　　1966年12月9日 星期五

　　看了《毛主席教导出来的人——记首都昆明湖上一场破冰抢救红卫兵的战斗》一文，很使我感动。我想这些用毛泽东思想武装起来的人，在任何情况下也会像王杰、欧阳海、蔡永祥那样无私地献出自己的生命。我好像看到了这场战斗，好像站在一旁袖手旁观，因为自己没有崇高的思想和品德，只会干着急，不动身。

　　在我们这个时代，英雄人物天天出现，时时出现，数也数不清。我绝不能落后，一定要积极学习主席著作，迎头跟上去。

　　1966年12月17日 星期六

　　13日，美帝轰炸河内，造成了重大的伤亡和破坏。这说明了美帝侵略越南最后失败的日子快要到了。毛主席说：“一切内外黑暗势力猖獗造成了民族的灾难，但是这种猖獗，不但表示了这些黑暗势力还有力量，而且表示了它们的最后挣扎，表示了人民大众逐渐接近了胜利。”

　　昨夜快9点的时候，听到又一个蔡永祥式的英雄——吴殿林。他如果考虑到自己的生存，那么千百万革命师生就会大量伤亡，多少人的父母，多少人的心，是多么感谢他呀!

　　如今回忆在北京的12天生活(自1966年11月1日至11月12日)，仍是很有趣的。前几天看到报纸上讲关于解放军如何关心人民群众，使我联想在这12天中，北京人民的所作所为确实感人，他们不辞辛苦，昼夜不闲，有一位同志为我们做饭把头都碰破了；我迷路后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是那样关心帮助我。这让我坚持着走了半夜。还有那些敢想敢说敢做的小将，敢于向不良现象做斗争的事例也一直很强烈地感染着我。

　　每想到这些，我浑身就增添了勇气和力量。

　　1966年12月19日 星期一

　　今早7点25分，我怀着十分渴望的心情跟着妈妈去地委招待所见英雄的母亲——刘英俊的妈妈。我知道机会很难得，妈妈这两年由市委调到地委，正好负责妇女工作，要不然我是看不成的。到那儿以后，恰巧刘妈妈出来了，我立刻觉得非常高兴和快乐，不断地对别人说：“我说这就是刘妈妈么!”

　　刘妈妈带着个帽子，穿着个黑棉袄，从她那高大的身体、慈祥的面容，可以看出她是一个又勤劳又朴实的好妈妈。我们不约而同地与刘妈妈照了相，自己感到很高兴。照完相，我才想起还没和刘妈妈握手哪!于是连忙跑过去同她握手，只觉得她那双手是那样的有力，这是双劳动人民的手，而我的手跟她老人家一握，顿时感到无比的有力和温暖。

　　在回来的路上，我非常高兴。【张颐武评点：追寻英雄的母亲如同今天的“追星”，其情感形式极为相似，但内容却相距甚远。今天我们恐怕还需要那种对于英雄的情感，因为我们还需要对于国家的认同。】

　　1966年12月20日 星期二

　　在报纸上看到《跟随毛主席长征》一文，长征队队员们把长征当做破私立公、学习毛泽东思想的大课堂。

　　一次，天空下起大雨，他们想躲在老乡家休息。但他们又想，如果在与自然界做斗争中畏惧，那么在阶级斗争中更不能冲锋陷阵当尖兵了。

　　还有，一碗水，一块白馒头，一个窝窝头，他们都是认真对待的。对照自己，往往带着个人私心杂念去对待长征这件事儿，对长征没有正确认识，多想享受，少想锻炼，不想吃苦。我决心在下个月的长征中认真磨炼自己，向广大的工农群众学习，把长征当做学习毛泽东思想的大课堂。

　　1966年12月21日 星期三

　　《碧海丹心》①有描写解放军“三八”作风的事——已经打了1个月的仗，几天的急行军，战士们很累。到了老乡家，由于老乡不了解解放军，因此不愿收，战士们如果勉强住，会使群众反感。他们没有住，而是做宣传，打扫河滩，拾掇破船。

　　前几天我主持召开内部整风会，会上发言的不多，真使我着急，后来强制大家发言。一个同学说：“我认为赵正红提的对，人家没有话还硬让人家说。”现在想起来，原因有几方面，群众思想问题没解决，自己甘当小学生的作风还不浓。

　　毛主席说：“只有那些主观地、片面地和表面地看问题的人，跑到一个地方，不问环境的情况，不看事情的全体(事情的历史和全部现状)，也不触到事情的本质(事情的性质及此事情和其他事情的内部联系)，就自以为是地发号施令起来，这样的人是没有不跌跤子的。”对照自己看一看，那天同学们都不发言，我只埋怨他们有思想包袱，有顾虑，还领着同学读了好几段语录，仍不见效，最后赵正红的话对我刺激极大，不正是主席所指的“跌跤子”吗?原因找到了!自己不了解同学的思想状态，还乱发言，思想工作没有做好啊!

　　1966年12月26日 星期一

　　昨天老霍儿姥姥从关里来东北了。我问妈妈，为什么让我管奶娘叫老霍儿姥姥啊?她好像也不够当姥姥的年龄呀?难道她没有名字吗?妈妈说，河北老家的乡亲们说起家乡人都习惯性地称小名，什么老霍儿、老文儿、老勾儿、老屯儿、老庄儿、老句儿、老拖儿……其实在有这些小名的时候他们还都年轻。旧中国重男轻女，妇女上不得纸墨，也就是说，妇女根本没有权力张榜纸上。在三四十年代，女村娃只有上了学堂才由老师给起名儿，而没上学的，老辈人叫啥，村里人就跟着叫啥。像老霍儿姥姥，她的爹娘没供她上学，也就没人给起名儿。老霍儿是母亲的一个表亲，老霍儿姥姥是老霍儿的媳妇，连“老霍儿姥姥”这个名儿也是在她嫁给老霍儿之后随老霍儿叫开的。老霍儿辈分大，老霍儿的媳妇自然也就跟着辈分大，排到我们这辈就该叫姥姥。

　　那天，妈妈、大姨、老霍儿姥姥唠闲嗑。大姨说：“谁道新蚕可是怎么长的?皮肤黑吧还黑豆眼，一张嘴还露出两颗小狗牙。”老霍儿姥姥接着说：“我是她奶娘，我长得丑，她就随我呗。”妈妈就说：“看你说的，孩子长相跟小时候送养的人家有什么关系?”老霍儿姥姥就笑：“你看你不信，兰藕的奶母老句儿就生得白净子脸，双眼皮，大眼睛，所以兰藕就好看。”妈妈又说：“这是你自己说你自己丑，实际你才不丑呢!要是我们在背后说人家哪个哪个奶娘丑，人家听了会怎么想。”大姨就笑了，说：“这不是在家里说么，谁还能到外面去说?”【张颐武评点：这是本书中为数极少的单纯记录家庭生活的篇章，以北方民间语言写成，读来感觉活泼有趣。关于称谓的介绍，很有意思。中国人对于“家”和亲情的感受没有受到政治的冲击，它仍然能够建构认同的亲情。】

　　1966年12月27日 星期二

　　如今有人怀疑以后领导的话群众是否还能听。我认为这种人眼光看得不远，只看到眼前现象。我们应该相信毛主席，相信党，干部有了群众的监督，事情就会办得好一些。政治觉悟空前高涨的群众能用毛泽东思想去识别一切。

　　看了《战斗的青春》“文革”初，被定为宣扬资产阶级人性论的“毒草”，遭到无理批判。这本书，有许多地方一直使我怨恨，对作者很不满。小说中把阶级斗争“合二而一”②了，搞调和论，抹煞了穷人和地主阶级及一切剥削阶级的尖锐矛盾。比如说王金庆(大汉奸大卖国贼)，当他抽打穷人时，他的舅舅赶过来劝他不要打了……还有一次，他的父亲劝他不要再当卖国汉奸了，那样会让乡亲们骂八辈祖宗，日本鬼子是他的干爹什么的。这一切如果不思考就会对这种人发慈悲，阶级和阶级斗争观念就会薄弱。此外这本书写得能害一些人走个人资产阶级道路。

　　当我写上这段话的时候，心里有些胆怯，是自己没有识别文学艺术的能力吗?自己如果说得不对呢?但一想起毛主席的教导，再一联系这本书，认为有必要写出来。【张颐武评点：这一篇和下一篇相映成趣。这里写出了“我”对书的作者“不够纯洁”的“不满”，但却在最后表现了对于自己的疑惑。下一篇又引用了这部书。】

阿错

1966年12月30日 星期五

　　摘自《战斗的青春》对自己有教育的话：

　　“干革命就是全心全意为了人民的事业嘛，可是他把根扎在万恶的个人主义上面了。他不是无条件地把自己献给革命事业，反而想从里边捞一把。这样，革命越发展，他的个人欲望也越大，他和党的矛盾就越大。革命一受挫折，一看坐不稳钓鱼船了，他就害怕动摇，于是左闪右躲，瞻前顾后，既怕得不到什么，又怕失掉什么。这种人，为了满足个人的私欲，为了寻求个人的出路，他就会反党，反人民，走上最可耻的道路。”

　　“尽管口头上说得呱呱叫，实际上没有看清帝国主义必败，人民必胜的前途，不懂得敌我反复斗争的道理。所以，总是左右摇摆，胜利了就轻敌，不做坏的准备，一遭到失败又被敌人吓昏了，对人民丧失了信心，这样怎么能不迷失方向，怎么能不堕落下去呢?”

　　1966年12月31日 星期六

　　今天是今年的最后一天。

　　这一年来我头脑里两个阶级、两条道路的斗争一直尖锐地进行着，无产阶级思想有时占上风，有时被侵占。开始，自己头脑里的旧框框很顽固，自担任班级领导小组组长以后，多次在同学中订框框，并宣讲校领导的指示，不敢领导同学造反，至今还胆小怕事。至今想起来觉得对不起同学，对不起毛主席他老人家的期望。

　　另外我发觉自己不愿在大风大浪中锻炼，仍习惯于在温暖无缺的平平常常的生活中成长，因此将来就成不了主席所说的那种人。

　　自己头脑中的个人主义和资产阶级思想仍旧很浓，革命的自觉性还不高，革命干劲并不大。一句话，头脑中毛泽东思想还没有真正地树牢、扎根。

　　明天，新的一年开始了，我就要准备长征了。我要把这次长征当做锻炼和磨炼革命意志的好机会，为1967年打下良好的基础。我要把这次长征看成是革命的大熔炉，要去熟悉社会，熟悉群众，熟悉阶级斗争。这次长征是吃苦而不是为了享乐，如果在每一件小事上不注意思想改造，就会慢慢地走上邪路。

　　本文节选自张新蚕著《红色少女日记》 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