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学的礼赞：凤化街石牌坊楹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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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洛阳日报2016.08.19
作者：孙钦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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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老城凤化街口，地处南关，有“市井味”，菜市东街的昔日过往，近街远巷的引车卖浆，都体现“热闹”二字。牛肉汤、丸子汤、羊肉汤、驴肉汤，也都在这里扎堆儿——那些喝汤人，喝完了汤，抹抹嘴巴，抬眼一瞅，便看到了一座石牌坊。

咦，这石牌坊有啥名堂？不少人感到疑惑，不知道原委。

其实这座石牌坊，从建筑类型上说，属“中原牌坊”（另还有“北方牌坊”与“南方牌坊”）。从建筑结构上说，属“三门四柱”。从修建年代上看，2005年竣工，属于新建牌坊。从功用类别上讲，属“功德牌坊”，彰显某人功德。仔细观察，还会发现牌坊上有“洛阳朱熹文化研究会立”字样，哦，明白了：原来是纪念朱熹的牌坊。

石牌坊建筑特点之一，是建造者希望它永久性矗立，所以石牌坊上不用一块木头，从脚到顶一律用最好的石料。那么，洛阳朱熹文化研究会为啥要在这里建牌坊呢？

原来明代这里本有一祠，名为“朱文公祠”，是纪念朱熹先生的祠堂，建于明洪武十五年（公元1382年），坐北朝南，依南北中轴线依次为牌坊、东西厢房、前厅、大堂、后堂，整体布局严谨，自成体系，明朝嘉靖、万历年间都对其进行了维修，但到了明朝末年，李自成攻进洛阳后，大肆屠杀朱氏后人。朱氏为保护祠堂免遭破坏，便在其北面塑了一尊观音像。与众多“坐北朝南”观音像不同的是，该观音像是“坐南朝北”，从此，有人称这座祠堂为“倒坐观音堂”。

到21世纪初，“倒坐观音堂”尚留有少量建筑，后来便被拆掉了。再后来，也就是2005年，这座新牌坊就立起来了，它其实是个“提醒符号”，提醒人们这里曾有一座存在600多年的朱文公祠。

石牌坊上的对联，我抄了下来。

其一，理若江河，风起绿洲吹浪去；道如日月，景从青野入园来。这副对联，视野开阔，意境清新，字字触动“生机”二字，很有活力。一般来讲，用对联表现抽象的哲学，很难。但此联作者却把“理学”放在具体物象上，这样一来就找到了载体，能表达哲学意象了。作者利用“江河”“风”“绿洲”“日月”“青野”等作载体，形象地把“理”与“道”抽象的东西，变成可以看见的情景，真可谓：理若江河水，携春风绿了江岸田畴；道是日月光，照万物滋润了人心的园林。“一切理论都是灰色的，唯生命之树常青”，作者懂得这一点，就把对联写活了。

其二，伊洛渊源，端赖斯人汇闽海；新安苗裔，终随吾道衍中州。这副对联，文化体量很大，需要详细解读：“伊洛渊源”，是指北宋的程颢、程颐兄弟在洛阳创立了理学，故“理学”又称“洛学”，也称“道学”“新儒学”，理学在中国封建社会后期占统治地位，是宋元明清时期儒学主要形态。南宋时出现了理学集大成者朱熹，他的出生地是福建，但祖籍徽州府（古称新安郡）婺源县(今江西省婺源)。上联中的“端赖斯人汇闽海”，是说理学“始靠此人（朱熹：出生闽地，创立闽学派）在闽海地区推广”，此处的“端赖”，对仗下联中的“终随”，对仗很工整。

下联中的“新安苗裔”是一个专用名词。由于朱熹祖籍徽州，徽州旧称“新安郡”，朱熹自称“新安朱熹”，以不忘自己祖籍“新安郡”，属于“新安苗裔”（苗裔：后代子孙，即后裔）。朱熹一生都在传播、研究理学中度过，发扬光大了理学，著述甚多，成绩很大，直追“二程”，故理学又被称为“程朱理学”，他亦被后世称为“朱文公”。其实朱熹出生时，程颢、程颐已经死了，朱熹只是“二程”的三传弟子李侗的学生，但他能隔代传承，终成大家，足见其功力。

这对联故意植入朱熹的祖籍地、出生地，目的是让读者弄清理学渊源与传承脉络，短短22个字，就涵盖了理学的来龙去脉，可见作者有水平。至于联意，却很浅显，上联中的“汇闽海”，对下联中的“衍中州”，表达的都是理学“发扬光大开枝散叶”之意，动宾结构往往指向明确，容易理解。

其三，地揖河洛，碧水丹山清世界；学宗邹鲁，礼门义路新乾坤。这副对联，上联好懂，下联中的“学宗邹鲁”是说程朱理学尽管影响很大，但毕竟是新儒学，理学的根本（学宗），仍是孔孟儒学——邹鲁：邹国﹑鲁国。邹是孟子的故乡，鲁是孔子的故乡，后人因以“邹鲁”指儒学发源地、文化昌盛地、礼义彰显地。

“礼门义路”，语本《孟子·万章下》：“夫义，路也；礼，门也。惟君子能由是路，出入是门也。”我的理解：“义”好比是大门，喻大道；“礼”好比是门，喻正途。只有君子才能从大道正途上走，才能由这扇门出入。此联可有多解，我的解释是：作者有意提醒要保护这座牌坊，不要亵渎它和破坏它——因为，它矗立于河洛山清水秀之地，是本着传统文化来的，希望路过的君子都像走进“礼门义路”一样，走过这座牌坊，弘扬传统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