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新浪博客
作者:梁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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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一)
引 言 联墨,是联语与书法两种艺术结合之称谓。联语是一种形象思维的纯语言艺术,它可言志,可抒情,可叙事,可励人,与诗词曲赋有异曲同工之妙。书法是一种以笔墨线条抒发内心情感的直观艺术。西汉杨雄说:“书,心画也。”就是说书法是书者心灵的表白与反映。现在,在对联界通常将书面的对联作品和悬挂在名胜景点上的对联统称为“楹联”。楹者,柱也。楹联,准确地讲应该是或贴或挂在柱子上的对联,那就是书在纸上或刻制在木板上的对联了,实际上这种“楹联”就是“联墨”,反过来讲“联墨”又是构成“楹联”的联语与书法的简称。严格地说,发表在报刊上和登录在电脑有关网络上的对联,是供读者观赏品评的联语,它还尚未与书法结合,所以我认为这种平面的对联作品不能叫“楹联”,楹联是已经书法呈现立体化的对联作品,区别就在书法与否。何谓“书法”?书法是一种比对联的历史更悠久的传统国粹艺术,从中华民族先祖在龟甲上纪事的“甲骨文”始,就有了书法。汉字的优美书写就叫书法,但这种书写一定要有法度。这个法度就是古代的名家碑帖,后人书法得反复临摹碑帖,由不像到像,这叫“入帖”,再由像到不像,进入创作阶段,有了自家风貌,这叫“出帖”,由“入帖”到“出帖”,是一个漫长而繁杂的过程,并非一朝一夕就能达到的艺术境界。这里边“悟性”很重要,悟性高的人经过临帖过程心领神会其中之真谛。悟性差的人可能得费更大的功夫,方可入门。有的人甚至穷其一生也跳不出前人的樊篱,进入不到创作的自由王国,充其量是个“书匠”、“书奴”。所以说,要想成为一位真正的书法家,应该也必须反复临帖,这是成就书法的“不二法门”。 联墨,就是联语与书法珠联璧合的产物。当代书法大家王学仲教授说:“联语借书法的笔韵墨趣,更显汉字多姿多彩的形体美;书法又因联语的字词工丽、音韵和谐,愈含耐人品味的诗意美。”联语与书法的结合,相辅相成,相得益彰,互为依托,互为补充,具有很高的审美价值。如果楹联也和诗词一样,只能供人们口头吟诵,那它深受人民大众喜闻乐见和经久不衰的实用价值和审美追求,就会大大减少。仅从这一点而言,书法与联语结合的“联墨”,堪称人间“绝配”。 时下,联墨不仅在楹联界而且在书法界,普遍引起专家和爱好者的重视。然而,有一种不容乐观的现象是:书联者不懂对联格律,写出的联墨作品毛病百出;而撰联者不懂书法艺术,一味地写长联,与书法相脱节。这种缺乏“字外功”、“联外功”的缺憾很需要相互弥补与逐渐完善。鉴于此,联墨大家梁石先生通过系列化、知识化、个性化的讲座,把一些关于联墨艺术方面的知识介绍给大家,其中不乏个人探索性的思考和联墨创作心得,用以抛砖引玉,以便达成艺术共识,从而将当代联墨创作与品鉴带入一个充满审美情趣的艺术境界。 第一讲联墨之实用分类 有人会说:联墨不就是用传统的书法将联语写出来,供人欣赏,还有什么类别之分?就联墨的实用价值而言,还真有分类之必要。 一、民间风俗类。春节,是中华民族最隆重最普遍的传统节日。春节,在民间又称“年”,过年千家万户贴春联,这是沿袭了上千年的风俗习惯。当代著名学者、红学家周汝昌在我的《中国古今实用对联大全》序文中写道:“我们过年过节的春联,更是举世罕有的最伟大、最瑰奇的‘全民性文艺活动’。”这是对春联确切和精辟的评价。春联,从古老的“桃符”演化而来,骨子里就带着驱鬼避邪、祈福纳祥的烙印。关于春联最早产生于何时?最权威、最趋合理、也有文字可考的就是《宋史·蜀世家》中的记载:后蜀主孟昶在辛寅除夕自题桃符联句: 新年纳余庆; 嘉节号长春。 清代梁章钜《楹联丛话》自序曰:“楹联之兴、肇于五代之桃符。孟昶‘余庆’‘长春’十字,其最古也。” 除此之外,还有几个版本。一个是南朝·梁文学家刘孝绰兄妹之作。据《谭嗣同全集·石菊影庐笔记》载:刘孝绰罢官不出,自题其门: 闭门罢庆吊; 高卧谢公卿。 其妹刘令娴作联: 落花扫仍合; 从兰摘复生。 如果此说法成立,最早春联产生的年代又要提前四百年了。另一个版本是唐代之说。其佐证是清代光绪二十五年,在甘肃敦煌东南莫高窟发现一藏经洞里敦煌遗书中,载有唐代春联: 三阳始布; 四序初开。 年年多庆; 月月无灾。 如果此说法成立,春联的生日也将提前二百四十年。我们在这里且不去探究最早的春联到底产生在哪朝哪代、何年何月?我们感兴趣的是,最早的春联是和书法绑在一起的,好像一对孪生姐妹,你离不开我,我离不开你。 传统春联中,有一些陈词滥调自然不便袭用。有不少精华之作,还是可资借鉴和选用书写。如: 云霞呈异彩; 杨柳动春风。 四序开新律; 九州度瑞年。 瑞凝三秀草; 春入万年枝。 花动一城春袅娜; 歌酣万户国升平。 阶前春色浓如许; 户外风光翠欲流。 除了新春佳节张贴春联外,民间风俗中的婚丧嫁娶、祝寿乔迁等统称“红白喜事”。婚嫁的就写婚庆联,大红纸一裁,写得是: 人间乐事,今宵最乐; 盛世新婚,此日尤新。 去年农历七月,联坛十老之一赵云峰八八米寿,我为他题书一副大红寿联: 云淡自悠然,鹤鸣重八; 峰高堪仰止,松挺大千。 友人由旧平房乔迁新楼,暖房喜庆之日,我送他一副喜迁新居联: 住新楼,节节登高观美景; 逢盛世,天天享福乐华年。 二、行业广告类。行业联墨,不同于时效性很强的春联、婚联、寿联、挽联这些民俗类联墨,节日和事情过后,联墨也就失去存在意义了。行业广告类联墨,很可能就是悬挂在门店铺面前的长久性刻制楹联。有的宣传自己的货色齐全、有的宣传自己的经营理念、有的宣传自己的服务质量,起着广而告之的广告作用。 凡在街市上开店搞经营的,不管是五金百货,还是蔬果饮食,都是一个目的:赚钱。古往今来,天下找不出一家商业店铺是慈善机构,专门开张施舍救济的。然而,就有一家药店挂出这样一副楹联: 但愿世间人没病; 何愁架上药生尘。 持如此心境开药店者,真是视金钱为粪土的高尚者,令人称道。由此我又联想起近代名医范文甫题自家医馆“澄清堂”的一副楹联: 但愿人皆健; 何妨我独贫。 这种高尚的医德和大爱情怀,就是当今“白衣天使”们也自叹不如。 在物欲横流、商品经济竞争激烈的今天,同行不同利,每天有多少家歇业倒闭,就又有多少家开张营业。有时候,一副对联可能就会救活一家商店。前十年间,在我们老家昔阳县城,有一家酒楼刚刚花巨资装潢开业,但生意萧条冷淡。恰逢当年国庆节,我特意为这家酒楼用榜书题:“迎客酒楼”牌匾,并撰书一副楹联: 有名酒,酒有名,名扬四海; 迎客楼,楼迎客,客满一堂。 国庆节前夕,老板把刻制好的牌匾和楹联往酒楼一挂,立即引来过往行人驻足观赏。由于联语采用了顶针修辞格,吟诵起来颇有韵味,加之联墨刻制时底色棕红,字迹阴刻涂翠绿色,在县城独此一家。随后,马上就有两家婚宴订餐,乐得老板连连向我致谢。 三、居室题饰类。联墨是中国古典艺术的瑰宝,必然带着浓重的传统文化色彩。古代朝廷官宦、文人墨客,因为都是饱读诗书的文化人,这部分人既是联墨的创作者,也是联墨的欣赏者。我把这些历代名家的联墨情结用一副楹联来概括: 官宦一时誉; 楹联万古名。 下边我们有选择地遴选几位在中国文学史上有影响人物,看看他们的居室,尤其是书斋联墨。 周敦颐(一零一七———一零七三年),湖南道县人。他有一篇《爱莲说》成为千古名作。因而他的书斋也取名“爱莲书堂”。就连书斋的联墨也与“莲”有关: 荫浓想见莺边柳; 香远如闻溪上莲。 陆游(一一二五———一二一零年),浙江山阴人。一生酷爱读书,为便于随时取书披阅,将图书“或栖于椟,或陈于前,或枕于床,俯仰两顾,无非书者。”将居室取名“书巢”,挂一副联墨: 万卷古今消永日; 一窗昏晓送流年。 唐寅(一四七零———一五二三年),江苏苏州人。他才华横溢,又放荡不羁,自称“江南第一风流才子”。曾梦九鲤仙女赠他宝墨万锭,于是乎,书斋取名“梦墨堂”。自题联墨云: 小亭结竹流青眼; 卧榻清风满白头。 李渔(一六一一———一六七九年),浙江兰溪人。其号笠翁,他的“笠翁对韵”影响了一代又一代对联爱好者。居室取名“芥子园”,门外二柳,门内二桃,桃熟时人多窃摘。地上一丘,故名芥子,状其微小不足道也。自撰楹联于门: 二柳当门,家计逊陶潜之半; 双桃钥户,人谋虑方朔之三。 有通书画者还知晓有《芥子园画传》,那是李渔女婿沈心友刻绘的画谱,供后人学画临摹。 郑燮(一六九三———一七六五年),江苏兴化人。“杨州八怪之一”。其“板桥书屋”题有一副联墨: 室雅何须大; 花香不在多。 这十个字,表现的是一种心境、一种情趣。“三间茅屋,十里春风;窗内幽兰,窗外修竹。此是何等雅趣,而安享之人不知也。”郑燮爱竹成癖,一生写竹吟竹画竹,与竹朝夕相伴,以竹喻人,教泽儿孙。他的一副厅堂联与竹有关: 咬定几句有用书,可忘饮食; 养成数竿新生竹,直似儿孙。 竹子品格贵在“有节”与“虚心”,郑燮题《画竹》诗中句:“未出土时先有节,及凌云处更虚心。”这副吟竹联,勾起了我对当代著名作家、诗人管桦的思念。我曾在京拜访过他,他欣然赠我一幅《竹梅》图。记得管桦厅堂即挂有自书联墨。联内就集用了郑燮的题竹联句。联曰: 根扎大地,渴饮甘泉,未出土时便有节; 叶拍苍天,枝横云梦,及凌云处尚虚心。 四、园林装点类。这里的“园林”,是代指可资游人观光旅游的名胜古迹、风光景点。凡是现存的古典园林和建国以来修葺一新的人文景区,其中的亭台楼阁大都悬挂有名家或非名家的联墨,这些精心刻制的联墨无疑给景点平添几分文化神韵。下面举几个有代表的典型景区联墨,供大家欣赏。 园林楹联最早始于后蜀孟昶时,其花园中有个百花潭(今成都南郊),兵部尚书王瑶为百花潭题联: 十字水中分岛屿; 数重花外见楼台。 山东济南大明湖带有地标性意义的一副古联: 四面荷花三面柳; 一城山色半城湖。 这是一副非常典型的联与墨分别为两人共同合作的楹联。联文属清代乾隆进士刘文诰所撰,请其恩师“清代四大书法家”之一的铁保书题而成。《老残游记》作者刘鹗称此联“尽画了大明湖绝景”。清人黄恩彤则在《明湖竹枝词》中盛赞此联:“四面荷花柳线长,一城山色映沧沧。天然妙句留楹帖,输与风流老侍郎。” 大明湖小岛有“历下亭”,亭上悬一副长联,颇见功力。联曰: 风雨送新凉,看一派柳浪竹烟,空翠染成摩诘画; 湖山开晚霁,爱十里红情绿意,冷香飞上浣花诗。 上联柳枝摇曳,翠竹含烟,雨中空灵之景恰如王维笔下的淡雅文人画;下联雨过天晴,晚霞夕照,红情绿意,一股香气直扑历下亭,惬意更比诗动人。 清代文士袁枚题扬州个园联墨: 月映竹成千个字; 霜高梅孕一身花。 上联摹竹叶像“个”字,月色辉映下竹摇上千“个”字,合情合理,自然成趣;下联让梅花人格化地怀“孕”,清高风骨,令人感佩! 清末沈葆桢登江西湖口石钟山,山上种有六十株梅树,又叫“六十本梅花寄舫。”沈公被眼前雪浪梅海所动,题梅花厅联墨: 梅开六十树,雪是精神,梦寄罗浮忘物我; 航受两三人,花为知己,笑经沧海载乾坤。 传说,隋开皇时,赵师雄在广东罗浮山邂逅一美女,遂邀其到酒家共饮,有美人美酒,竟然喝得酩酊大醉,昏昏睡去。待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在梅花树下。后人因此传说以罗浮梦喻梅。一切浑忘,不知是我是物,不知梅花是我还是我为梅花?到此境界,心中只有梅花,整个天地乾坤好像只容得下梅花。此联用典精到,把梅花写得出神入化,读之也坠入梅香之中,留连忘返。 杭州西湖三潭印月,堪称古典园林之经典。景点内有一副联墨,为迷人景色增添几分风韵。清代李鸿章满腹文章,其兄李翰章也属才高八斗之士。这副题三潭印月联墨就出自李翰章之手笔。 碧玉栏边,正酒熟香温,隔墙忽逗初三月; 绿荷丛里,由珠帘画舫,携客来尝六一泉。 游人过九曲桥,到三潭印月的中心绿洲上有“静凉轩”,此处有清湘军将领彭玉麟门生程云俶所题联墨曰: 天赐湖上名园,绿野初开,十亩荷花三径竹; 人在瀛洲仙境,红尘不到,四围潭水一房山。 欣赏这样联精墨妙的楹联,句句出境,字字生香。犹如步入仙境一般,红意扑怀,荷香浸梦,此时的三潭印月空明澄净,纤尘不染,可濯洗身心。可谓景为联助兴,联为景增色。 去年夏天,应山西临汾市政府汾河公园指挥部之邀,我为即将竣工的公园主体工程“望河楼”撰联: 邀月登楼,听蛙鼓有声,荷香无语; 临汾放眼,望历山着色,壶口飞烟。 上联是夜晚之景,得听觉愉悦;下联是白昼之画,任视觉享受。“荷香无语”,用生活的浪漫,表现艺术的真实,在无道理中蕴含着有道理,这大概就是造境之特殊手段吧。 园林联墨,是旅游胜地景区的文化装点,不是可有可无,而是不可或缺。试想,假如这些园林名胜的联墨有一天不翼而飞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楹柱和门轩了,那该多煞风景呀!看来,园林联墨确是景点的重要组成部分,而且我认为它是景点的文化内涵与精神支撑! 五、作品展览类。古代文人墨客触景生情,诗兴偶至,撰一副联语,再书法出来,性情所致,何须向人炫耀展示?古代乃至明清,联墨多为自题与赠题,从来不知“展览”为何等境况?建国以后,尤其是近三十年间,中国书法家协会成立以来,给书法展览注射了“强心剂”,各种级别、各种形式、各种档次的书展层出不穷。仅中国书协主办的全国权威性书法展览就足以让爱好书法的国人应接不暇了。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随着全国中青展、全国正书展、全国行草书展、全国隶书展、全国扇面展、全国新人新作展等单项书展的兴起,中国书协对“联墨艺术”也倍加推崇,至今已在全国举办了六届“全国楹联书法大展”,其规模之大、投稿人数之多,作品水平之高令人称奇。而且,每一届大展都要由评委评出等级奖项,令人称羡!其中不乏精品联墨之作。 但是,反观这几届全国性的楹联书法大展,我概括为“三多三少”。即书家抄录古人联语多,自己创作少;评委在评审时关注书法多,评品联语质量少;联文整体感觉古意多,彰显时代精神少。由于存在上述情况,所以几届大展都有一些瑕疵联墨入展,甚至获奖。这种现象暴露出不少书法家联语知识的缺失,应该也必须补上联律这一课,才能跟上时代,成为联墨双修的书法家。 第二讲 联墨之联语品鉴 第一讲末尾处,我有意留了个“伏笔”,即当下由于部分书法家对联知识的缺乏,导致几次全国性的楹联书法大展,都不同程度地出现瑕疵联墨作品入展甚至获奖的尴尬现象。这就雄辩地说明了在书法界有一些(而不是少数)书法家很有必要补上“联律”这一课。所以,这一讲我是针对书法家们讲的,结合古今一些正面的联例,又有少数反面的病联加以品鉴,让大家明白佳联好在何处?病联的症结在哪里?从而举一反三,避免重蹈覆辙,心明眼亮地走出一条“联墨双修”之路。 开讲之前,我想送给大家一把“卡尺”,上面有七个鲜明的刻度,我把它概况为“七相”:一、上下联字数句数相等(句数特指长联);二、上下联对应词性相同(名词对名词、动词对动词、形容词对形容词);三、上下联声韵平仄相悖(平对仄、仄对平);四、上下联语法结构相当(主谓对主谓、偏正对偏正);五、上下联音步节奏相谐(二一二对二一二、二二一对二二一);六、联语前后音韵相替(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七、上下联语义彼此相关(在同一主题下,语义相互关联、忌合掌)。 同时,再标上一条“红线”,即上下联末尾一字必须是上仄下平。这条“红线”也可以视作是对联的“底线”。希望大家将这把“卡尺”不仅拿在手上、而且熟记于心。这样的话,这把标尺就会指导你去创作合格的联语,去检验面前的联语是否合律了。 这么一讲,大家的心眼尽情洞开,我和大家一道敲开中华联墨艺术宝库,去品读鉴赏其中联语精华之艺术神韵。北京西苑出版社出版的《中国传世书法》中,收有宋、明两代的两副对联。宋代理宗皇帝赵昀所书的绢本行书联曰: 秋深清到底; 雨过碧连空。 品鉴一副联语之美,需从“三美”着眼。一是字词之美;二是音韵之美;三是诗意之美。品鉴此联,首先审视其上下字词对仗工稳与否。其次,在审读时从节奏感和字音与音步句脚等细节,读出联语之韵味。最后,审评联语之意境,上联一“清”,下联一“碧”,可以说是这副联语的“联眼”,这两字形象生动地勾勒出了“秋深”与“雨过”两种不同画境,给人留下意犹未尽的诗意。 还是这位皇帝赵昀,在看到当朝画家马麟绢本《夕阳秋色图》时,诗兴顿发,提笔题下嵌画名联: 山含秋色近; 燕渡夕阳迟。 联语中嵌入“秋色”、“夕阳”,两个动词“含”和“渡”有色且有形地突出了画面主题。 元代著名书法大家赵孟頫,题扬州迎月楼联云: 春风阆苑三千客; 明月扬州第一楼。 这副对联应是“量身定作”之联,不然不会这么合体合身,不可移易!这当是赵孟頫这位书法巨擘手段非凡之作。后人效仿此作,亦将面前之景观写得有声有色。诸如清代著名书法家何绍基题成都吟诗楼联: 花笺名椀香千载; 云影波光活一楼。 一字闪光,全联增色。这副对联妙用“香”和“活”二字,写出了吟诗楼主人薛涛的出众才学与景物的秀丽。 再看明代著名画家徐渭题书舍联: 雨醒诗梦来蕉叶; 风载书声出藕花。 上联是视觉画境,下联是听觉意境,两种诗境的结合构成了徐渭书舍的艺术境界,别出心裁,不同凡响。 明末清初,山西有位极富个性的书法家傅山,号青主,他以独辟蹊径的草书名世,在中国书法史上占有一席之地。傅山有一副书斋联墨,却是以颜体楷书书就。联墨真迹现珍藏于山西博物院。联曰: 竹雨松风琴韵; 茶烟梧月书声。 傅山的这副联墨作品,联语撷取大自然的风月烟雨,与自家书室的琴韵书声融为一体,很有天人合一之妙境。配之于宽博大气的颜体楷书,达到了联与墨统一的艺术效果,令人叹为观止! 清代著名书法家何绍基,在北京宣武门南宅门留下一副楹联: 何必开门,明月自然来入室; 不须会友,古人无数是同心。 这副联语构思奇特,有高人雅士之风。读过之后,给人一种超凡脱俗的情趣和超然物外的高雅境界。 旧时,北京一家官宦门第,大门悬有这样一副木刻楹联: 学士青莲,尚书红杏; 中郎绿绮,太史黄庭。 这副联语的作者深谙门庭主人之心思,站在官宦人家的角度,选取了“学士”、“尚书”、“中郎”、“太史”四个官衔,又别出心裁地搭配了“青”、“红”、“绿”、“黄”四种颇富色彩的历史名人雅事。即“青莲”:指唐代诗人、翰林大学士李白,号青莲居士;“红杏”:指宋代尚书宋祁,其有“红杏枝头春意闹”名句,故有“红杏尚书”美誉;“绿绮”:指汉代蔡邕,精音律、善鼓瑟,绿绮属古琴名;“黄庭”:指东晋会稽内史、书圣王羲之,他曾书《黄庭经》,也有因其爱鹅而写《黄庭经》换白鹅的传说故事。这副联语构思巧妙,全联色调对比鲜明、光彩照人。平心而论,此联语得于瑰丽,失于浅薄。 清代著名书法家邓石如,时下的书法家们都不陌生,他有一副题碧山书屋联: 沧海日、赤城霞、峨眉雪、巫峡云、洞庭月、彭蠡烟、潇湘雨、武夷峰、庐山瀑布,合宇宙奇观绘吾斋壁; 少陵诗、摩诘画、左传文、马迁史、薛涛笺、右军帖、南华经、相如赋、屈子离骚,收古今绝艺置我山窗。 碧山书屋,在安徽怀宁县城北大龙山下白麟坂的邓家大院内,是邓石如的晚年旧居。邓石如用隶书题书这副长联,形成“龙门对”。联语在语法修辞上,运用了一连串的排比句,又以先分后总之手法,上联突出自然景观,下联集中人文典籍,气势连贯,蔚为大观。说明一点的是,据多种版本核对,下联尾句都是“收古今绝艺置我山窗”。然而,“山”字与上联中“庐山瀑布”中之“山”,属不规则重字之误。估计邓石如先生不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也许是后人在抄录刊印时的字误。那么末尾这个“山”字处应该是个什么字呢?窃以为末句正确的应该是“收古今绝艺置我轩窗”。 集句联,是一种拿来主义派生出来的撰联手法。集前人诗句或词句成联,且不着痕迹地自然妥贴,也算得上是一种本事。清代楹联大师梁章钜题苏州沧浪亭联,就是一副绝妙的集句联: 清风明月本无价; 近水遥山皆有情。 上联集自欧阳修《沧浪亭》诗句:“清风明月本无价,可惜只卖四万钱。”下联恰恰是摘自沧浪亭园主苏舜钦的诗句。联语对仗工切,如同己出,堪称集句联之绝品。近代著名学者梁启超,当属集句联之巨擘高手。他平生最得意的是赠诗人徐志摩联: 临流可奈清癯,第四桥边,呼棹过环碧; 此意平生飞动,海棠影下,吹笛到天明。 以上词句分别集自吴梦窗《高阳台》、姜白石《点绛唇》、陈西麓《秋霁》;辛稼轩《清平乐》、洪平斋《眼儿媚》、陈简斋《临江仙》。联语虽集他人之句,但语气连贯、形象生动,还恰如其分地记叙了徐志摩陪泰戈尔游西湖情景。同时,将徐志摩在海棠花下通宵作诗的诗境也再现面前。这等神妙的集句联,引人入胜,令人拍案叫绝! 古往今来,集句联在联墨作品中时有出现。由于有的作者不得集句撰联之要领,以及对联格律掌握得欠功夫,所以就弄出了一些笑话。如在全国首届楹联书法大展展厅就挂出这样一副对联: 小楼一夜听春雨; 孤桐三尺泻秋泉。 上联集自陆游《临安春雨初霁》诗:“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下联集自陆游另一首诗《闻虏乱代华山隐者作》:“大药一炉暾晚日,孤桐三尺泻秋泉。”明眼人一看,这是一副不合联律的集句联。你看上下联音步节奏点上的“楼”与“桐”、“夜”与“尺”、“春”与“秋”,几个字平仄是一样样的,没有形成对仗,只是上下联尾字一仄一平,这不仅是一副病联,而且更不是一副合格的集句联。 无独有偶,后来在一次全国性楹联书法大展中,发现错集毛主席诗词句的联墨作品: 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这不是一副对联。上联集自毛主席《沁园春·长沙》,下联集自毛主席《沁园春·雪》。这是两个平仄关系雷同的词句,连两个尾字都是平声,这就触及了对联的“底线”,非联无疑! 要论集毛主席诗词为联之最佳者,当数广东端州七星岩湖畔桂花轩一联: 风景这边独好; 江山如此多娇。 上联集自《清平乐·会昌》中句,下联集自《沁园春·雪》中句。当年郭沫若见到此联后,大为赞叹,即兴作《题桂花轩》一首:“我自双源洞里回,桂花香处一轩开。果然风景这边好,如此江山何处来?水剪西湖千匹锦,山移阳朔几尊垒。岁阳时节如初夏,紫贝天葵酌清杯。” 当代著名女书法家萧娴,题书过一副集毛主席诗词联,亦足见功夫。联曰: 犹有花枝俏; 当惊世界殊。 上联集自《卜算子·咏梅》,下联集自《水调歌头·游泳》。象这样集毛主席诗词不同篇目,却符合联律的联语,且经得起推敲的联墨作品,令人眼前一亮,心生美感。 不合联律的病联充斥全国楹联书法大展之怪现象,可以窥见当下不少书法家“联律”知识贫乏的严重性。早在沈鹏先生出任中国书法家协会主席的上世纪九十年代末,就明确提出书法家应提高“字外功”修炼的问题,提倡书家要书写自家诗词与对联。然而,时至今日,收效甚微。日前,我草草翻阅了一下近期的《书法报》,就发现多副联语失律的联墨作品,竟然堂而皇之地亮相报端,令人很不“悦目”,更何谈“赏心”二字。如隶书五言联: 白鹤翔万里; 青松寿千年。 由于书者缺乏联律知识,片面地认为“白鹤”对“青松”、“万里”对“千年”,这就是一副合格对联了。岂不知从音韵学上讲,联语前后失替(即联语每两个音节要平仄交替,否则就是失替),也是不允许的。又如某书法家笔下的行书五言联: 砚边观墨浪; 湖畔听心语。 上联没毛病,符合五言联律。问题出在下联的尾字“语”字上,无论古声还是新声,“语”字都从仄。哪有一副联语末尾二字都为仄声的?我们将下联的“语”字改成“声”字,可又出现了“听心声”尾三平的毛病。怎么办,改“听”为“吐”字就可以了。(古声“听”也有从仄时,但此处从平) 还有一位书法家来头不小,在《书法报》有一期的显著版面通栏题写了这样一副楷书联: 清泉激湍,映带左右; 朝晖夕阴,气象万千。 对照我给大家的“卡尺”上的刻度第三条,上下联对应处的字词平仄应该相悖,而这副联语中的“泉”与“晖”同平,“带”与“象”同仄,在联语评判上这叫“失对”。再看前后关系,上联中的“带”与“右”,下联中的“晖”与“阴”,又出现了“失替”。 《书法报》几乎每期“教学”版设有“诸子评改”栏目。近期有位书法爱好者的一副联墨习作,作为“被评改对象”,其隶书联曰: 龙云搏浪飞三级; 天马行空载五华。 该期特邀评改的书家老师,登台亮相了。他只就这位爱好者的笔墨线条做了一番点评,显然未发现联文的“龙云”属“云龙”之误。于是,在其示范隶书联墨中,仍然误书作了“龙云搏浪飞三级”。可见,这位评改老师的联语功力也不过关,不然,不会这样“以己昏昏,使人昭昭”了! 我在《书法报》“书家书自家联”栏目中也欣喜地读到了一些联墨俱佳的作品。如李友明的行书五言联: 素笺邀蝶舞; 淡墨胜花香。 从联墨飞动的笔触中,既可观“蝶舞”,又能透过墨香闻到“花香”。又如王荐的草书五言联: 枫叶当花看; 泉声作雨听。 这副联的构思由此及彼、由实状虚,颇有意境。读联赏墨,上联给人视觉冲动,下联给人听觉愉悦,岂不快哉!再看朱敏的行书七言联: 柳影绿围三亩宅; 藕花红度半湖秋。 “绿围”、“红度”,这是多么养眼的意象,把人顿时带入一个美不胜收的田野乐园。下联的这个“半”字用得相当好,引起了我的艺术共鸣。由此,我又想到了葛昌永的行书联墨: 流云一朵天边过; 春水半江山外来。 联语作者很高明,不仅惜字惜墨,而且惜情惜意,用了“一朵”、“半江”,却把画境创造得如此精采!试想,如果换作“几朵”、“一江”,顿然失去了浪漫,失去了风流。看来有时撰联不能过分老实了,就得打破常规常理,来个出其不意的“俏皮”。 一个“半”字,让我想起前人题书频率较高的一副格言联: 忍一言,风平浪静; 退半步,海阔天空。 这是前人生活的体验和感悟,凝练中含哲理,形象中蕴精神,很值得玩味。从“联律”的角度去评品此联,也是工稳非常,无隙可击的,很值得借鉴学习。 要提升书法家的“字外功”,还有一个与联语有关的是古典诗词。如果弄不清联语与诗词的关系,很容易将诗句当作联语来书写。严格地从艺术层面上讲,一副合格的联语就应该是诗,而且可以说是“诗中之诗”。我说是“诗中之诗”是有根据的。你读一读古典诗词中的律诗,无论是五律还是七律,其中的第三、四句称为“颔联”,第五、六句称作“颈联”,这两副联句在整个诗中,举足轻重,甚至是“诗眼”,这难道不是“诗中之诗”吗?如唐代诗人王维的五言律诗《山居秋暝》: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 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 诗中的“颔联”与“颈联”四个诗句,形象生动,主题鲜明,书法家们完全可以书之。但是,绝不可摘取诗中的第一二句和第七八句来当作联语来书法。另外,诗中的“绝句”,也是不能随便截取其中的两句来书“联墨”的。像王之涣的五绝《题鹳雀楼》“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其两两成对为联,这是绝句中的特殊个例。前几年,我到杭州西湖拜谒岳飞墓,发现有人居然把岳飞《满江红》中的“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当作楹联题写在景点上。这也是书写者不懂“联律”的笑柄。殊不知,这两个词句虽形成了对仗,但尾字按《满江红》词律要求,必然都是仄声字,“土”和“月”都属仄才符合词律,但不符合联律。所以。将此当作联语书题是错误的。同样,有人摘取毛主席《满江红·和郭沫若同志》中句:“四海翻腾云水怒,五洲震荡风雷激。”也犯得是同样的错误。这是古典诗词的格律规范要求这么做的,这就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的道理。 在这里,我希望书法家们潜下心来,认真地学习一下有关的“联律”知识,把我给大家的标有七个刻度的“卡尺”和一条“红线”弄懂吃透,多创作,多实践,做一个“联墨双修”的书法家。 第三讲:联墨之书体源流 上一讲,是针对书法家提升“联律”字外功讲的。这一讲,是针对楹联界书法知识尚缺者而言,因为我们的不少楹联家,单打一地只会技术性地创作对联,要让他用毛笔把自撰对联写出来,傻眼了,他连毛笔都没拿过,又何谈字法、笔法、墨法、章法?为了弥补这种遗憾,让我们的楹联家走出“咬文嚼字”的象牙塔,呼吸一点远古而来的墨香、丰富自己的学养,增长一些书法艺术知识,以臻“联墨双修”之境界。下面就从中国书法的篆、隶、楷、行、草诸种书体的渊源与流变谈起。 一、篆书 要讲篆书,咱们先说汉字的起源。大家知道远古的仓颉是创造汉字的鼻祖。仓颉是轩辕皇帝的一位史官,他仰观天象、俯察鸟兽虫鱼之迹,创造出中国最原始的象形文字,被后人尊称为“字圣”。另外,《易·系辞》载:“古者伏羲氏之王天下也,于是始作八卦。”认为伏羲从八卦的八种不同符号来象征事物,已有文字之意,这即是八卦为汉字之始说法的由来。文字符号作为语言的延伸,其内容包涵了多方面的艺术基因:汉字以象形为基础,象形精神留存于汉字的代代嬗变之中。康有为曰:“文字之始,莫不生于象形。” 甲骨文。是产生于三千三百年前的文字,晚于大汶口文字一千多年。甲骨文出土于殷(今河南安阳小屯村)。甲骨文从书法角度看,已具备了书法的用笔、章法、结字三要素。有代表性的《祭祀狩猎朱牛骨刻辞》,其布局精妙奇美,疏密得当,笔力雄健浑圆、结体错落有致,显示出卜辞书法的成熟之美。 金文。金文亦称钟鼎文,是一种铸刻于古代青铜器上的文字。最有代表性的是周唐王朝时期的“王盂鼎”、周厉王时期的“散氏盘”。其书法浑朴雄伟,字体用笔豪放质朴、敦厚圆浑,结字奇隽纯正、壮美多姿。还有西周重器“毛公鼎”,笔意圆劲茂隽,结体方长,古朴灵动,是后人学习大篆必临范本之一。 石鼓文。石鼓文集大篆之大成,开小篆之先河,在书法史上起着承前启后的作用。从书法艺术角度看,石鼓文遒美异常,两端皆不出锋,不像钟鼎铭文那样两头尖细,中腹较粗、字体方扁,于规整中得天真之趣。康有为在《广艺舟双楫·说分》中说:“若《石鼓文》,则金钿落地,芝草团云,不烦整裁,自有奇采。体稍方扁,统观玄籀,气体相近。《石鼓文》既为中国第一古物,亦为书家第一法则也。” 小篆。秦始皇统一文字,为小篆。《峄山碑》、《秦山刻石》即是代表。秦始皇六次东巡,在泰山、琅琊台、之罘、会稽、碣石、峄山等处皆留下刻石,全是李斯小篆。小篆结体规范、对称圆匀、秀媚整饬,书法精美无比,后人多有临习。 篆书总的来讲,结体略显修长,线条圆涩厚重、雄浑苍茫、臻于化境。唐代李阳冰继承并发展了篆书,是谓“唐篆”。到了清代,邓石如、郑簠、吴让之、伊秉绶开创了清人篆书典范,称作“清篆”。近代吴昌硕、齐白石在篆书上均有继承与创新,成就自家面貌。 二、隶书 卫恒曰:“秦既用篆、奏事繁多,篆字难写,既令隶人佐书,曰隶书。”“隶书者,篆之捷也”。传说,隶书乃程邈新创。程邈,字元岑,秦时下杜(今陕西长安)人,初为县令,因得罪皇权而囚于云阴狱中,在狱中十年,把小篆笔画和结体做了简化,改圆折为方折,作隶书三千字奏于朝廷。秦始皇以为善,“出为御史”。唐张怀瓘曰:“隶书者,秦下杜人程邈所作也。”唐韦续云:“徒隶之书,因程邈幽囚,为徒隶书也。”还有人鉴于有出土的战国时期的器物上,已经出现了隶书,则证明隶书原创于秦代,而且是从篆书演化而来的一种书体。由于隶书是汉代主要的流传书体,所以书法界有称隶书为“汉隶”,其中有一种简牍隶书又叫“汉简”。隶书较之小篆,有较强的随意性,尤其波磔笔法的出现,使字体向左右扩展,增加了飞动之势、流动之美。 综观汉隶结字方整端庄、伸缩有度、大小错落、奇正相参,笔法有的含有蚕头雁尾,肥瘦适中,平直中有俯仰,波磔外有舒张;有的含蓄内敛,并不突出蚕头雁尾,开合自如,圆润凝重,颇富神采;有的保留汉简意味,洒脱大方,气象非凡;有的偏重篆味,情致起伏,宽博伟岸,充满张力。古代隶书碑刻,古老苍茫,风格各异,如《曹全碑》的飘逸秀雅、萧散空灵;《张迁碑》的古拙奇趣、劲折神扬;《石门颂》的高古苍茫、峻逸开张;《史晨碑》的沉古遒厚、秀润舒张;《尹宙碑》的清新爽逸、秀健平和;《乙瑛碑》的横轻捺重、古貌神奇;《礼器碑》的庙堂神气、古雅威严;《衡方碑》的方古倔强,清奇雅健;《孔羡碑》的斩钉截铁、劲朗雄强;《封龙山碑》的峻爽疏朗、简捷雄畅;《西峡碑》的气象浑穆、朴茂雄苍;《好大王碑》的圆浑厚实、方正古朴;《熹平石径》的遒劲飞白、饱满浑穆;《鲜于璜碑》的无拘无束、拙趣横生;《爨宝子碑》的天真雅拙、峻峭雄浑;《大开通摩崖》的气象恢宏、宽博强悍;《王杖诏令简》的宽博灵动、自然成趣。上述汉隶古碑构成我国古代隶体法书的神韵气象。梁启超对两汉碑刻有着具体的风格评价,他认为雄迈静穆是汉代隶书的代表书风。他评《东汉陈德残碑》“雄杰厚重,汉分书中罕比”。评《东汉张寿残碑》“此碑丰容而有骨,遒健而流媚”。范文澜在《中国通史简编》中称隶书为“两汉书法的总结。”清代的隶书较为活跃,先是郑簠的隶书,他以《曹全碑》为本,又兼熔其他隶法,融会贯通,富于创造,风格独出,充满强烈的书卷气。他的隶书笔法多变、轻重提按交替运用,波划或放纵、或收敛,灵动而有张力,结体方正、因字立形、章法规整活泼,字形大小错落有致,风格上婉丽清柔,秀雅飘逸。有人称郑簠是清代隶法“第一人”。到了“扬州八怪”之一的金农,他把隶书写得更具个性。他形法三国《禅国山碑》和《天发神谶碑》,化篆为隶,破圆成方,又故意剪去笔锋,秃笔浓墨,无论点划撇捺,笔笔皆为方形、字法古怪,笔势雄浑,形制诡奇,人称“漆书”。金农有句话“同能不如独诣,众毁不如自赏。”道出了他借隶书表现“自我”的艺术创意,值得称道!邓石如的隶书从篆意写来,古茂浑朴。伊秉绶的隶书是清代隶书的一个亮点,他的隶书庄严大朴,宽博诡奇,把平画宽结于古隶,所谓“努如植槊,勒若横钉”,笔锋中充满豪气。用笔拙朴厚重、点画中毫无花哨和机巧,横平竖直,简易中蕴涵着力屈万夫的霸气,笔墨间展现了雄肆博大的阳刚之美。有人称伊秉绶隶书是清代碑派隶书开山之作亦不为过。 三、楷书 楷书又称真书、正书。是一笔一画、规规矩矩,可以作楷模的字体。究其源渊,楷书是由隶书演变而来的。伴随着楷书的起源还有一个远古的民间传说。相传秦代上郡人士王次仲从小就倾心汉字。“始作楷法”,他所创造的字体简单实用。秦始皇认为他是个奇才,要召见他。但王次仲性情孤傲,连招三次不就。秦始皇大发雷霆,下令将其用囚车押到京城咸阳。在押解途中,只见王次仲的头颅突然滚落地上,然后飘然变成一只大鸟,两个翅膀落在一座山峰上,于是,这座山的两座小峰分别称为大翅峰和小翅峰。虽然这个传说与楷书的形成无多大瓜葛,但是,起码说明了这位“始作楷法”的王次仲为书法的献身精神。在书法史上,真正将这种新兴书体带入高境界的是三国魏时期的钟繇。他的楷书代表作有《宣示表》、《墓田丙舍帖》等。清张廷济评其书“清瘦如玉、姿趣横生,绝无平生胡肥之诮。”后人有将他与东晋书圣王羲之并称为“钟王”。 楷书发展到唐代,达到了高峰。涌现出了如欧阳询、虞世南、颜真卿、褚遂良、柳公权等几位流芳后世的楷书圣手。欧阳询,传说是位身材矮小的老翁,其书法却有凛冽森严之气势。唐太宗李世民言道:“彼观其书,固谓形貌魁梧耶。”唐太宗亲授意欧为其行宫“九成宫”写一篇碑铭,于是,就有了唐代楷书经典《九成宫醴泉铭》。这也是欧阳询的代表作之一。欧体楷书取势险峻、梭角分明、工丽劲健,具有很高的审美价值。唐明祖评其书“孤峰崛起、四面削风。”清高宗认为其楷书“妙于取势、绰有余妍。”与欧阳询同代的还有虞世南,唐贞观二年(公元六二八年),唐太宗诏令修建国子监孔庙,由虞世南撰并书《孔子庙堂碑》。其楷书师承钟繇、王羲之,静穆端庄、秀气袭人。褚遂良楷书传世的有《伊阙佛龛碑》,书法精绝、格调唯美,都是后世学习楷书之范本。 颜真卿初学王羲之,无论笔法、结体,还是章法上都有很大创新,形成了独特的“颜体”楷书。颜真卿的楷书以篆意用笔,遒婉平正,横细竖粗,给人以凸然雄浑的浮雕感。颜体楷书字体结构内放外敛,雍容伟岸,气势磅礴,厚重端庄,反映出盛唐时期雄强饱满的审美情致。颜体楷书的代表作有《多宝塔碑》、《东方朔画赞》、《颜勤礼碑》和《大字麻姑仙壇记》等。 柳公权的楷书受颜真卿影响较大,《玄秘塔碑》是他的代表作,柳公权的楷书被称为“柳体”。他不仅模范地继承了颜体的雄壮艺术美,并加以大胆落笔及在转折处的顿笔力度,使书体骨力突显,故有“颜筋柳骨”之说。康有为在《广艺双楫》中道:“柳公权出骄饰肥厚之病,专尚清劲。”这也就是说,柳体楷书从丰腴饱满的颜楷脱化而出,以清瘦劲健独领风骚。北魏时期的魏碑楷书,方笔为主,方正俊朗,笔锋犀利,庙堂雄风,极大地丰富了楷体书法艺术。方笔的《张猛龙碑》、《始平公造像记》、《龙门二十品》、圆笔的《石门铭》、《郑文公碑》,都将魏碑楷书推向了极致。魏碑楷书概括起来有十美:魄力雄强、气象浑穆、笔法跳越、点画峻厚、意态奇崛、精神飞动、兴趣酣足、骨法洞达、结构天成、血肉丰美。 北魏后世出现的墓志,仍属碑体楷书,正方形是墓志的主要形状特征。墓志外形、尺寸受雕饰影响,基本上趋于正方形制,大小不均,稚拙天真,变化巧妙。梁启超认为,方严峻挺是北魏的代表书风。并将魏碑书风分为几个不同时期:(一)太和时期,富有厚重肃穆之气,楷书尤含隶意。(二)神龟、正光时期,风格多变,而各有特色。(三)东魏、西魏、北齐、北周时期,书风呈衰败迹象。 清代多位皇帝皆在唐楷上下过功夫。如康熙、雍正、乾隆、嘉庆等的书法颇具唐楷遗风。之后被誉为“三代帝王师”的祁寯藻,以颜、柳风骨兼集众长,创立雍容博大一派。 四、行书 行书是就楷书而言,楷书是“静”态的书体,行书是“动”态的书体。有人形象地以人作比说:“楷书如人直立,行书如人行走。”行书是东汉时期开始流行的一种字体,唐人张怀瓘认为,行书是东汉刘德升所创,他在《书断》中曰:“行书即正书之变体,若不熟楷法,则变体见离法度。”又曰:“务从简易,相间流行,故谓之行书。”晋代是行书的繁荣鼎盛时期,王羲之和王献之父子已将行书发展到高峰。行书有别于楷书的一个特点就是行笔加快,是在楷书的基础之上的速写简化,另一个特点是笔法丰富,行书中的用笔有提、按、行、顿、捻、转、扭等。行书,可以说是一种介于楷、草之间的“中间书体”。写得认真工整一些即谓楷书,写得快一些则是草书。行书近于楷书的端正庄穆和草书的洒脱流畅。写来简捷便利。行书不必像楷书那样规矩平正,一笔不苟,也不像草书那样笔触潦草,让人难以辨认。因此,行书有很大的实用性、认同感。由于行书介于楷草之间,体态多姿多变,伸缩性大,可以借助楷与草的体势,运用笔法、墨法充分发挥其艺术手段,表现力极为丰富,所以,行书很受人民大众的喜爱。 行书最具代表性的当数王羲之的《兰亭序》。其用笔秀润、风神盖世、遒灵劲健,字势多变、端庄清秀,自古誉为“天下第一行书”。现在我们所见到的书法《兰亭序》,都是后世摹本,其真迹去向如何?传统的说法是:王羲之写就《兰亭序》之后,视为最得意之作,当作传家宝代代相传,一直传到第七世孙,隋朝的王法极手里。王法极一心事佛,后遁入空门,取法号“智永”,后云游至浙江省吴兴县境内的永欣寺为僧三十年。智永圆寂后将《兰亭序》真迹传予弟子辩才。到了唐朝初年,酷爱名家墨宝的唐太宗李世民,遍寻钟繇、王羲之等人书法,出重金悬赏索求《兰亭序》真迹,后来听说真迹在会稽辩才和尚手中,李世民喜出望外地诏见辩才,希望亲眼目睹一下《兰亭序》之真容。可是,辩才和尚假装糊涂,不承认真迹在自己手中。李世民苦求不得《兰亭序》,心生郁闷。对主子心事了如指掌的尚书大人房玄龄出了个馊主意,荐监察御史萧翼去偷《兰亭序》,终将真迹弄到手。有人推断说,由于李世民对《兰亭序》百般珍爱,生前藏于身边,死后作为陪葬品葬于昭陵。即所谓“生则同榻,死则同穴。”南宋诗人陆游因此慨叹“茧纸藏昭陵,千载不复见。”北宋文学家、史学家欧阳修《新五代史》认为,《兰亭序》应该成了盗唐陵者温韬之盗品。可是,从温韬当年盗品的登记单中没有《兰亭序》,那就可能在唐高宗李治与武则天的合葬墓乾陵中。理由是,李世民当年得到《兰亭序》真迹后,曾令虞世南、诸遂良、冯承素、欧阳询等当时的书法名家临摹《兰亭序》,这即是后世“唐人摹本”的由来。可能是这位唐高宗李治也酷爱《兰亭序》真迹,在安葬其父李世民灵柩时用摹本掉了包,后陪葬乾陵。至于《兰亭序》真迹失落民间还是深埋尚未见天的乾陵,这依然是个“谜”。 王羲之的行书精品还有《快雪时晴帖》、《丧乱帖》、《姨母帖》等。这些法书经典将方圆、藏露、肥瘦、动静、骨肉、奇正、疏密、文野、形神等矛盾统一到了“恰到好处”的地步,达到一种“不激不厉,而风规自远”的艺术境界。梁武帝萧衍评论王羲之的行书“龙跃天门、虎卧凤阙”。王羲之在《书论》中道:“夫书字贵平正安稳。先须用笔,有偃有仰,有攲有侧有斜,或大或小,或长或短。凡作一字,或类篆籀,或似鹄头,或如散隶,或近八分,或如虫食木叶,或如水中蝌蚪,或如壮士佩剑,或似妇女纤丽。”王羲之《笔势论十二章·启心章第二》曰:“夫欲学书之法,先乾研墨,凝神静虑,预存字形大小,偃仰、平直、振动,则筋脉相连,意在笔先……每作一波,常三过折;每作一点,常隐锋而为之;每作一横,如列阵之排云;每作一竖,如百钧之弩发;每作一撇,如危峰之坠石;每作一牵,如万岁之枯藤。”这当是书法楷与行书的意象。 王献之的《中秋帖》为三希堂法帖之神品之一。清乾隆皇帝跋曰:“神韵独超、天姿特秀。”王珣是王羲之侄儿,其《伯远帖》亦属行书法帖中难得之传世真迹。亦是乾隆“三希堂”之瑰宝。 唐代行书在李世民等几位皇帝的推崇下,追摹“二王”风盛。颜真卿的《祭侄稿》写得颇具神韵,被世人誉为“天下第二行书”。另外,颜真卿的《争座位帖》和李北海的《云麾将军碑》亦是行书典范。 宋代造就了以“苏黄米蔡”为代表的行书四大家。苏轼的《黄州寒食诗帖》、《中山松醪赋》、《天际乌云帖》、皆为传世行书名帖。黄庭坚评曰:“东坡书,学问文章之气,郁郁芊芊发于笔墨之间,此所以他人终莫能及尔。”赵孟頫赞曰:“东坡书如老熊当道,百兽畏伏。”“结体遒美,气韵生动,极有旭素屋漏痕意趣。”黄庭坚的代表性法帖《松风阁诗》、《华严疏》,其书法精绝,神采焕发、畅意行锋,章法浑然。《宋史》曰:“山谷善行书,楷法亦自称一家”。初以周越为师,后取法于颜真卿、怀素,受杨凝式影响,得力于《瘗鹤铭》以侧险取势,横逸纵姿,老骨颠态,势不可遏。《华严疏》为中年之作,取法颜鲁公笔意,兼有苏轼的意味,融己意而成。下笔厚重酣畅,笔力沈雄强健,意境平正中见险峻。米芾的代表性法帖是《苕溪诗帖》、《蜀素帖》,其用笔多变,正、侧、藏、露并用,尤以侧锋“刷”的线条特色异于人。笔画伸缩避让各有所归,结体俯仰自得、欹侧斜正、穿插自然,表现出流动的美感。苏轼称米芾行书为“风樯阵马,沉着痛快,当与钟王并行,非但不愧而已。”将米芾与钟繇、王羲之书法史上顶尖人物并称,这大概是最高的褒奖了!《吴氏书画记》卷三评《苕溪诗帖》云:“运笔潇洒,结构舒畅。盖仿颜鲁公作书者。绝无雄心霸气,为老米超俗妙书。”董其昌跋《蜀素帖》云:“米元章此卷如狮子捉象,以全力赴之,当为生平力作。”《章吉老墓表》是米芾谢世前的最后一件作品,其墓表之书法,神采飞动,天真烂漫,已入“鼎铭妙古”之境地。米芾行书的最大特点是用笔,前人多中锋用笔,而米芾在用中锋的同时兼用侧锋,使笔法更为丰富,点画更多妍美。米芾行书中,许多字的起笔呈现散开的锋毫,一些竖笔、撇笔因运行急速而留出飞白。整幅作品气势豪迈、跌宕的笔画蕴含着极大的张力。蔡襄创“飞白散草体”,传世《法帖》五卷。黄庭坚评价“独蔡君谟天资既高,积学深至,心手相应,变态无穷,遂为本朝第一。”宋徽宋赵佶评曰:“包藏法度,停蓄锋锐,宋之鲁公也。” 元代赵孟頫楷书、行书俱佳、其笔画丰润、圆转流畅,常常夸张笔画之间的牵丝,结构匀称优雅,借让巧妙,内藏筋骨,流美于外。代表作有《三门记》、《二陆文赋跋》、《兰亭十三序》等。他提出的“结字因时相传,用笔千古不易。”著名论点,影响后世。 明代董其昌行书清逸流美,横绝一代。《明史·文苑传》评其书法:“尺素短札,流布人间,争购宝之。”唐寅、文征明、黄道周书法都雅健精劲,缣素风流。 清代刘墉用墨厚重,貌丰骨筋,别具面目。与其齐名的还有翁方纲、梁同书、王文治。四家行书的魄力风神引领一代书风。“扬州八怪”领军人物郑燮,隶楷参半,自称“六分半书”。有人评其书“字仿山谷,间以兰竹意致,尤为别趣。”何绍基的行书“忽而壮士斗力,筋骨涌现,忽而如衔环勒马,意志超然。”“分隶行楷以篆法行文,如屈铁枯藤,惊雷坠石,真足以凌铄百代。”何绍基自评“学书四十余年,溯源篆分,楷法则由北朝求篆分入真楷之绪。”曾国藩曾预言:“子贞字则必传千古无疑”。赵子谦之行楷书出于北碑,有人称:“颜底碑面”是然。 近代,康有为的“康体”、李叔同的“弘一体”,以及当代郭沫若、赵朴初、沙孟海、启功之行书,都堪称精绝一世之大家风范。 五、草书 “草贵流而畅”。草书传为东汉张芝所创。他将隶、楷书本不相连的笔画连接起来,纵横奔逸,回环纠接,左顾右盼,笔断意连,将书法线条的美感推向极致。草书有章草、今草、狂草。汉张芝,晋王羲之、唐张旭、怀素、宋黄庭坚都是草书大家。 章草,汉元帝时,史游写《急就章》,所用书体初称作“章草”。又说因汉章帝时,杜度(即杜操)善此书体,并上奏章帝,章帝甚为赞许,并要朝臣上奏时都用此书体,故名“章草”,又作奏章。今草,是草书的一种,改变章草字字独立之法,变为可断可连,一气呵成。王羲之《十七帖》,孙过庭《书谱》等。狂草,是狂放不羁的草书,张旭传世书迹《古诗四帖》、《肚痛帖》等,怀素《苦笋帖》、《自叙帖》,有“颠张醉素”之谓也,狂草如醉墨,痴如风雨,矫如龙蛇,欹如堕石,瘦如枯藤。 草书,是以缩减笔画,改变汉字方块体势,笔画纠连、运笔快速流畅为特征的书体。比行书更为奔放恣肆,无拘无束,气势如蛟龙出海,彩云追月,雏风凌霄,纵横驰骋,潇洒飘逸。但草书不是随心所欲的胡涂乱抹,也不是野马脱缰的狂奔乱驰,是有其法度的。古语云:“草书之体,如人坐卧行立,揖逊忿争,乘舟跃马,歌舞擗踊,一切变态,非苟然者。”说明草书也是有规有矩的。 唐代几位书法大师将笔法与生活融为一体。如颜真卿“用笔如锥画沙”、“折钗股,不如屋漏痕。”;张旭“孤蓬自振,惊沙坐飞”。从“公主担夫争道”、“公孙大娘舞剑器”,得其神;怀素则“观夏云多奇峰”、“飞鸟出林,惊蛇入草”。“又遇坼壁之路,一一自然。” 宋代黄庭坚的草书笔法上,中锋侧锋并用,干涩的方笔和遒劲的圆笔交替,以及笔锋在不同方向的旋转,使得线条丰富多变。在字法上,三点水四点水的排列成长横、短捺在他笔下皆作点处理,彰显草书的奇崛宕逸,欹侧错落,意态万千的艺术美感。 明代徐渭刚锋出鞘,纵意游龙;王铎纵敛取势,涨墨飞动;祝允明放荡苍茫,玄远游心,皆成传世名家。 清代傅山提倡“宁拙毋巧,宁丑毋媚,宁支离毋轻滑,宁真率毋安排。”其草书自成一家之气象。 近代于右任创立“标准草书”,他的草书线条简约,令人称羡。 当代伟人毛泽东的狂草书法,结体近似怀素,汇飘逸、雄健、豪迈、灵变于一体,被誉为“毛体”,在中国书法史上竖起一座丰碑。林散之的草书老辣畅雅,空灵洒脱,平淡天真,格调超逸。其用笔跌宕奇肆,风华卓绝,而其墨法之变化,墨色之绚烂,特别是淡墨渴墨之妙,古今一人。同时,他的草书天机流荡,诗意盎然,逸笔浓韵,充满山林之气象,写出了物我俱忘、天人合一的境界。林散之享有“当代草圣”之誉,是近现代书法史上的一个高峰。沈鹏的草书具有行云流水、清瘦稳健之美,具有和而不同,违而不犯,略带生涩,回旋有味的古雅风韵,当是当代书坛之骄傲。 这一讲,我们全景式地了解了篆、隶、楷、行、草各种书体的源流,这仅仅是管中窥豹,只见一斑。我的意思是,让楹联家们培养一点书法兴趣,选一、两种自己喜欢的碑帖,通过面对面的笔墨“临帖”,和反复的精神“读帖”,掌握一点书法技艺,成为一名既会撰联又会书联的全能型楹联艺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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