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完待续的故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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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又收了两个病人，把我忙的够呛。临中午，主任让我跟司机小王一块到机场去接林老师。“可把林老师给盼回来了”。“就是，林教授这去德国大半年，害我亲戚见面就问她啥时候回来，好给他看看失眠。”小王接了一句，“林教授工作上太认真了，有次凌晨3点还把我喊起来去看一个病人。。。”说着话我们就到了机场。
林老师看起来有点倦怠，“林教授，帮你先送回家吧。”小王说。“对，主任说材料让我先拿回医院，幻灯试放一下，明天讲座刚好来得及。”我也补了一句，“算了，反正老头子出差不在，把行李也直接送医院，很多工作要做，我就在医院住几天。”林老师摆了摆手。


一天的讲座下来，林老师明显累坏了。晚饭，我在食堂打了盒饭给她房间送去。推开门，还是看见林老师在写字台边，翻着一堆病历。“林老师，你该休息一下啊”我把饭盒放到她跟前，“哎，小夏，我出去这么久很多病人的情况都没有及时关注啊。。”她叹口气，“再说，真让我休息了，空下来反而更不好。，她抽出一本病历，问，“这李小萌入院时是什么情况？。。。”晚饭看来她无暇考虑了，我只好汇报工作。。。听着我叙述，她陷入了沉思，“林老师，”我喊了一句，“哦，小夏，我刚在想这病人的问题。。。，”她顿了顿，“等明天，去看看她，先做个心理辅导。。。”她的语气低缓，很疲惫的样子。“好的，林老师，你早点休息。”我往门外走去，顺手帮她的垃圾袋也带了出来。在关门的当，有个小罐子滴溜溜从垃圾袋里滚出来，看见罐子上赫然三个字：“百忧解”，我的心陡然一惊。。。

打开邮箱，发现一封新邮件。
“夏汐，谢谢你的来信。信上你提到的撞车事件，我们报社还准备进行追踪报道，你的想法给我们提供了新的思路，真是非常高兴。。。”
孙逊的回信认真而诚恳，好像把工作中的热情也投注到了信中。
“呵呵，我的思考也能提供方向么？看来这新闻也能互动啊。。。真羡慕你们做记者这行，可以到处走走看看，大概祖国的大好河山都被你们踏遍了吧。。。”我还是把胡诌进行到底。


上级领导参观医院，我布置会场，这就错过了林老师对小萌的心理辅导。我抱着遗憾匆匆跑去找她。池塘边的垂柳下，小萌正蹲在地上用树枝画着什么。我走过去，轻轻拍了下她的肩。“哦，小夏医生，”小萌对我笑了笑，“怎么样，跟林老师谈了会话，感觉还好吧？”我问。“恩，挺好，我跟她提到了孙逊。。。”她说。“林老师怎么说？”我接着问。“她问我和他交往的情况，问的很详细。。。”小萌顿了顿，“现在我想起孙逊，有点前世今生的味道，记忆在遥远的一处，而感受却一直沉淀在这里。。。”她用手指着心口，幽幽地说，“刚才你在做什么？”我岔开话题，只见薄薄的沙土上深深浅浅划了一行字：“小萌，sorry”。“是他写的，晚自习教室里，我抬起头，就见黑板上这行字。。。”她好像陷入了回忆，“你们之前吵架了？”我问。“是的，他以这种方式向我道歉，我发现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教室，教室里的人都在窃窃私语，我知道，他们在说我和他。。。”小萌低低地诉说，那种迷惘而专注的神情让人不忍扰破。


“夏汐，不好意思，回信迟了。前一阵子我跟着这边的采访组到了贫困山区，一住就是两星期。你说我踏遍了祖国的大好河山，这只是一方面，更多的时候我是用我的摄像机，来纪录你们所看不到的，或许是不幸的，或许是沉重的，底层的边缘的人。你是在城市里长大的吧？山区，对于我们来说好像青山绿水空气新鲜，度假休闲别有风味。可是，只有真正到了那里，在那里生活，才能感受，未必尽是大好河山，多的也是是穷山恶水。不过 ‘穷山恶水出刁民’这话大谬，山区的人民非常的朴实热情。在我去的岭上村，是个自然村。。。”或许是孙逊在山区所见所闻所感至多，而通过这个渠道借以抒发，但他的那份责无旁贷的使命感也深深感染了我。
“孙逊，你的来信我沉思良久。虽然也经常在电视报纸上看到农村的条件艰苦，但不是你所见所言，我难以想像这城乡差距已经到了如此严重的地步。你提到山区孩子的失学让我的心情尤为沉重。请告诉我你的具体地址，我想尽自己一份微薄之力。。。”回复了孙逊的信后，我忽然想到上次团委大会上主任就提出要在“5.4”搞个活动，或许这爱心捐助活动就很有意义呢！


捐助活动的进展比我想像的还要顺利，因为孙逊还寄过来他所拍摄的山区照片，相片上孩子们企盼的眼神看得让人心揪，在筹划会上几个阿姨就当场掉下了泪。几天来，我都忙着清点捐款捐物。“小夏医生，听说你们在捐助山区儿童，这是我们病员的一点心意。。。”小萌捧着几包东西站在我办公室门口。我赶紧把小萌迎进来。小萌抽出其中一包递给我，“这是我的，你看看。。。”《安徒生童话》、《皮皮鲁和鲁西西的故事》、《窗外的小女孩》。。。都是小萌小时候看的书，“还有这个，”小萌抽出一条白绢，是幅十字绣：“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八个红色的字在白绢上赫然醒目。“小萌，你的礼物真是太好了！”我感动的握住她的手。
把捐款捐物清点停当，我突然有了个想法，我把小萌的包裹给抽了出来，在外面用纸盒装好，然后打印了一排字贴在外面：祝山区的小朋友身体健康，学习进步。落款：小萌。把所有的东西装好，我给孙逊寄了过去。


“哎——这好不容易才有个空可以歇口气，”林老师拿起茶杯呷了口水。我看了看表，指针已指向了11：35分，“一上午，看了十九个病人”，我说。每次跟林老师出门诊就象打战一样，每进来一个都得限定时间。最害怕碰到爱倾诉的病人，那时候只有靠我不停地给林老师使眼色。。。这后面还有长龙等着呐。“林教授，二十号。。。”护士跑进来喊了一声。天哪，午饭都快过了，怎么还给挂号！林老师看了我一眼摇摇头。
进来一个枯瘦的中年妇女，由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搀着。中年妇女面无表情地坐到了林老师对面，“林老师。。。”老太太倒是哭了起来，“你说，她这成天要我一个老太婆伺候着，还寻死觅活，你叫我怎么办啊。。。”“汪大妈，你先到外面等等啊，我和小宋谈谈。。。”我赶忙把老太太扶出诊室。“小宋，你可是出院才不到两年啊，怎么又回到以前的状态了？”“林老师，我真是不想活了，做人太没意思。。。”林老师把椅子拖了拖，与她靠得更近一些。原来这小宋是林老师的老病号了。“你坚持吃药没有？。。。”林医生边问边在病历上刷刷地纪录，“吃药太痛苦了，每次吃药都是在提醒我有病。。。单位不让上班，老公也跟我离婚了，我现在就是废人，。。。”小宋的泪也流了下来，“小宋，可你想过没有你的亲人，你看你妈妈，这么大年纪还要照顾你，为你操心，就是为她你也要坚强一点。我说过，坚持服药，定期做心理辅导，保持良好心态，你完全可以和正常人那样生活。。。”林老师递给她一张纸巾，低低的劝着。“可是，林老师，你是无法体会，一个人的晚上是多么痛苦，可怕的低落的感觉。。。真的难以形容。。。就好像把你推进了黑洞，永远没有尽头。。。那种感觉不如一死。。。”小宋说。“我怎么会体会不到，现在我一个人也不敢回家，就睡在医院里，整晚整晚的失眠，再痛苦再难受还是得熬过去，”林老师把她的包一抖，拿出一罐药瓶，是“百忧解”，“吃药，有什么问题，我也每天都吃。。。”她的声音有点颤颤的。我愣愣地站着，胸部钝钝地发闷。。。良久，终于泛出一阵涩涩的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