扒一扒我生活的老小区里的史诗般的奇葩！

减肥不要紧

发这个帖，是因为在看了一个叫“居住在真实版贫民窟……百味人生”的帖子，作者家在xa，贫民小区里的喜怒哀乐，酸甜苦辣，勾起了楼主的回忆与共鸣，虽然楼主已经从要扒的这个贫民窟搬出来好几年了，还是忍不住要满足一下自己的八卦癖，当然，扒一扒不是爆一爆，各位也不要对号入座，茶余饭后看看好玩吧。

和看到帖子那位楼主一样，楼主生活的这座城市也是一座省会都市，也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城，随著近20年的发展，这里的房价也是带著经济水平一路飙高
，据说要建成国际化大都市。我们平头小老百姓就不操心了，城市发展的背后，是几代人的默默无闻的付出，这些人并不都是企业家大老板，大部分跟你我一样，都是在这社会最底层沉浮挣扎的人，付出那是理所当然的，要吃饭嘛，不干活等著饿死？

楼主住的这个地方，最早是从农村来到城市的人聚居的贫户区，什么走街串巷涮洗织补的，磨刀修剪子修伞的，收垃圾收破烂的，从农村到城市的第一代移民就这么扎下了根，楼主家也是其中之一，应该说老一辈是不容易的，政府还是不错的，最后都给了本市户口，拆迁后还是在这片地方建了安置小区，就是现在住的这个。1994年，楼主家作为第一批得房的拆迁户搬进了小区，当年可是很风光的，因为很多人家挤破了头也没拿到房子，一家三代还挤在要排队上公共厕所的棚户里等拆迁。楼主的这个小区，也没什么特别的，但是，特别靠近本市某著名旅游景点，说白了也就是条老商业街，平时吃完晚饭走过去散个步，也就10分钟，所以首批住进这里的人，都有种自然而然的自豪感。姑且称之为自豪吧。

以上是背景，现在开扒。

一、    可怜之人

第一个楼主要扒的，应该说是个可怜人，可俗话说可怜之人必有xxxx，不说了，让大家自己去评判吧。这是一个40岁不到的男人，住在楼主这栋楼的一楼，身材矮瘦，成天见了人乐呵呵的，一副进城农民特有的淳朴憨厚的笑容，当年楼主还小，常叫他“酒伯伯”，因为这个人特别喜欢喝酒，喜欢到什么程度呢？一天三顿酒那是基本，人家每天早晨6点多起床，就端著酒杯站门口跟早起的人打招呼了，喝的多是楼下小店两块钱一瓶的白酒，又辣又冲。凭良心说楼主觉得他人还是不错的，光凭喝酒并不能说人家是奇葩。

酒伯伯家里还有一个老婆一个女儿，都是乡下进城的，还有个快80岁的老娘（这个老太一直活到90多，她的故事楼主后面会再说），老婆没工作，婆媳关系不好，全家靠男人一个人养活，生活压力可想而知。

有人一开口说男人抽烟喝酒是因为压力大，马上就有人会跳出来说这是扯淡，我压力也大你看我不抽烟不喝酒，但楼主是绝对相信的，因为你没看到过，不是所有人都有能力像你想的那样去排解压力。

然而这样的生活也没持续太久，门口突然少了酒伯伯端著酒杯早起的身影，很快，中午就看到他老婆拎著个保温瓶，装满了饭菜蹬著自行车出门，邻居有脑子转的快的就知道，住院了。很快就有消息，酒伯伯肝腹水+肝硬化+胃癌晚期，看起来好端端的一个人躺在医院就快不行了。他老婆在门口逢人就哭诉，每天都很多人围著，有些人甚至都不是我们这栋楼的，也不远几十层台阶爬上爬下，就为了听这个可怜的女人哭诉一段，然后再跑回去聚齐一拨自家门口的闲杂人员，向他们讲述老百姓自己的故事。

很快，酒伯伯病逝，他老婆在家门口的楼道里摆了个桌子，桌上一壶开水，一叠一次性塑料杯，一盒云片糕，来人喝口水吃片糕，就算招待了。这时候楼主才发现，原来酒伯伯虽然一副进城农民的面孔，却并不是举目无亲，他一家兄弟有六个，酒伯伯最小，都分了房住在我们小区，有个五哥甚至就住在楼上，只是平时素不来往：既不跟酒伯伯来往，也不跟快80的老妈来往，只有此情此景才算是到齐了。

酒伯伯灵堂很冷清，几乎没什么人来，邻居都是新搬来的，平时关起门过日子，看看热闹还行，出钱帮忙还都没到那个份上，而且刚搬家也没钱。快中午的时候来了一个夹著公文包的男人，是酒伯伯生前打工的小工厂厂长，给了200块钱，和家人握手打招呼。楼主爹当时感叹，这样的领导也是不多的。这时三哥的老婆拉了拉酒伯伯老婆的袖子，到一旁滴咕了几句，酒伯伯的老婆就带著女儿，噗通一下跪在了厂长的脚边，母女俩一人抱住厂长一条腿，死活不放手，厂长一下子懵了，问她有什么要求？母女俩也不说话，就是一个劲的嚎哭，最终厂长又从包里掏出了500块钱，家里几兄弟一看见厂长掏钱了，就过去把母女俩扶了起来，厂长说了两句客套话就赶紧跑了。

第二天，他家还是没几个人来，没热闹看邻居们也都关起门来各自过日子了。又是快中午的时候，楼主家duang duang有人敲门了，一开门，酒伯伯的老婆带著女儿，披麻戴孝拿著一盒云片糕哭著作揖，楼主年纪小，一下子也懵了，同层的人家全给她敲开了，就快跪下了，楼主妈赶紧冲过去扶她起来，一层楼三户人家，第一家给了20，第二家给了50，楼主妈给了100。酒伯伯的老婆就这么带著女儿从一楼敲门敲到六楼，凡是敲开门的人家多多少少都给了钱。

很快酒伯伯家的事情就办完了，他老婆在一个工地找了个烧大锅饭的活，早出晚归继续带著女儿和老太过日子，老太睡小房间，她带著女儿睡大房间，井水不犯河水，就这么过著。几个月后的一天，楼下突然炸开锅了。

楼主住的这个小区，每两栋楼之间呈凹字型布局，就这个凹从下往上是每家的厨房，一楼的人家近水楼台，可以在这个凹里堆放些杂物，与酒伯伯家靠著的另一户人家想在这堆东西，就进来收拾，收拾收拾就发现一个倒扣的破水缸上摆了一个毛巾包著的大包袱，拆开来里面有两条以本市命名的红色香烟，10块一包，香烟底下还有个白色的盒子，仔细一看，骨灰盒！！收拾的人吓得大叫一声妈呀连哭带喊跑出来了，不一会儿就围了一圈人，围观群众直呼晦气。骨灰盒没名没姓，谁家的呢？也没人出来承认，几天后这个骨灰盒就悄悄的消失了。

把个支撑这个家到死的丈夫，就这么裹两条烟扔在窗户外杂货堆里日晒雨淋，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心思。

随著时间进入到1996年，本市的街头巷尾开始流行起一个社会话题，起先叫“企业改制”，后来叫“下岗”，楼主爹妈也在这一年光荣下岗了，相信对这个比我有经历的大有人在，就不装逼了。著名歌唱家刘欢那两年还唱了一首歌叫《重头再来》，电视里每天都能听见。

尽管报纸杂志电视台一个劲的宣传自谋出路再就业，还时不时报道个把典型，但对于这个城市里大多数三四十岁上有老下有小全家要吃饭要温饱的人来说，纯粹是拿他们开涮。很快，本小区陆陆续续有许多大爷大妈甚至叔叔阿姨都没班上了，闲在家里到处晃悠的人多了起来。楼主的小学老师曾经曰过：垃圾堆里都有黄金，看你认不认识，看你肯不肯低头。虽然楼主认为小学老师只是喜欢说大道理，但很快发现这话很可能是真的，闲散人员日益增多，很快就有人发现了赚钱的商机，打麻将。

原本到处晃悠的老老少少一下子不见了，哗啦哗啦搓麻声在小区里此起彼伏，有些人家干脆把自家住房改成了麻将室，大小卧室厨房客厅能塞的地方全都塞了张桌子没日没夜的搓麻将，每场牌从中抽头，只要你来打牌，包一天三顿吃喝拉撒，到放学的点还兼带你去接孩子，有牛鼻的人自此家里就不开火了。按照96年的经济水平，这些人家一个月赚个两三千不成问题，有的人家甚至可以做到四五千。

广大下岗职工没有找到再就业的捷径，但却找到了忘却烦恼打发时间的好去处。第二号奇葩人物闪亮登场

  二、    打不死的小金刚

搓麻将的人多了，有一个好处就是在本小区居民之间搭建起了一个范围广、效率高的信息交流传播平台，在没有网络的那个年代，堪比现在天涯论坛，比如早上张家媳妇摔了个碗，中午张家媳妇在家摔手榴弹的新闻就会传遍整个小区。随著信息交流平台的飞速发展，人与人之间越来越少称呼本名，越来越多用起了外号，楼主寻思是不是跟后来流行网站聊天室那段时间大家踊跃起网名有点异曲同工。打不死的小金刚，简称小金刚，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一个响亮外号，然而你绝对想不到的是，获封这个响亮外号的人是个女的，中年妇女，个子不高，略胖。她之所以得到这个外号，与她舍身忘我投入我国传统国粹是分不开的。

小金刚住在楼主家楼上两层，下岗后就待业在家，她有一个上中专的女儿，还有一个在外忙活的丈夫，每月月头，她丈夫通常会给她800块钱，有时候多有时候少，算是这个月的生活费，嘱咐她带著女儿在家吃饭，要坚持到月底，然后就出去不知道忙活什么了，月底再回家。男人一走，小金刚手握这么一笔“巨款”，难免心中热血沸腾，于是义无反顾的投入到了垒长城再就业工作当中。据牌桌上的网友，不对，是牌友反映，小金刚这个女人用本地话讲叫“有点不一当”，也就是有点笨，一张报纸看下来不认识的字有半张，算牌也常算错，然而越是这样，越是有人喜欢叫她打牌，不论上中下午前后半夜，只要楼下吊起嗓子喊一声：小X子（金刚本名），马上就会有一声热切的响应“唉~”。接著是急促的下楼声。心若在，梦就在，不过是从头再来，这是小金刚长期工作成绩的真实写照。

小金刚手头的那800块钱通常不到月中就通过交流平台支援其他下岗职工了，楼主后来想了想，这种平台功能的延伸是不是跟微信红包一个意思？！没钱，首先影响的问题就是吃饭，小金刚带著女儿月头买菜做饭，月中咸菜稀饭，月末就只有一顿两个馒头了。小金刚的女儿是个聪明人，每到吃咸菜稀饭的时候，把碗一摔就出门，用夹杂本市市骂的语言向自己亲妈表示她能自力更生不要为她操心，每当此时，小金刚就会把女儿吃剩的或者干脆没动过的稀饭端到面前仔细地吃干净，然后一个人坐一会儿，沉默不语，只等著楼下吊嗓子一召唤，立马又回到四方城去厮杀。

纸是包不住火的。每到月底的时候，小金刚就开始沿著牌桌借钱了，你10块他20块，因为男人要回来了，得回家做顿像样的饭菜。有一天，男人在家吃的挺高兴，喝了不少酒，女儿回来了，见了亲爹白一眼也不叫人，张口就骂凭什么非要你回家我们才有人饭吃？于是一层纸还没烧破就捅破了，小金刚的男人一把抓过她的头发，顺手抄起筷子劈头就打。楼主小时候，电视台偶尔会转播国外的拳击赛，拳台上的拳击手，通常一拳打出去都会有打击声，嘭嘭的，很吓人，这就叫拳拳到肉。小金刚家里从此隔三差五就会上演这么一幕，每当开演的时候，整栋楼的人都能听到这种吓人的嘭~嘭~，最严重的一次是半夜12点，楼主早已上床睡觉了，突然寂静的夜里传来玻璃杯触地碎裂的声音，接著是各种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紧接著就是那种拳拳到肉的嘭~，这时楼主爹就起床，叫我不要怕，是小金刚家打架。不用说我也知道，只是这次打得实在太火爆了，一会儿就听见一阵撕心裂肺的女声哭喊著，从楼上急速飘忽下来，有如女鬼经过一般让人毛骨悚然。楼主想打开门看一看，但是被机智的娘亲拦住了，为什么说娘亲大人机智呢？楼主住的这个楼，每家搬进来时开发商就给装好了一扇铁皮门，真的是简单用铁皮板焊了个门形，装上把锁芯就用了，而且还都是朝外开的，不满意？有钱就自己换，要么就将就。楼主家和邻居大多将就著。就在这女鬼哀嚎声从楼上外下飘忽的时候，楼主家对门忍不住把门开了一条缝，想看看情况，本也不想管闲事，家里明亮的光顺著门缝漏了出来，鬼哭狼嚎的小金刚顺著这条缝犹如找到了黑暗中的一缕阳光，绝路上的救命稻草，双手把这道门缝往外一扒就这么钻进去了，也不管认识不认识。追打她的男人也是身法了得，转瞬即到，丝毫不在意这是不是自己家，冲进去继续暴打。可怜的对门两夫妻就这么楞在那里，看著两个陌生人闯进自己家现场演绎著拳击、自由搏击、散打，楞了好半天，直到小金刚止住嚎哭，开始喊救命的时候，才想起来赶紧上去拉架……楼主娘亲教育楼主，在本小区如果你不打算真的插手某突发事件，最好也别去凑热闹，打开一条门缝的代价就是饭桌被掀翻，冰箱冷藏室门被整个拽烂。
钻进别人家战了个痛快，一夜过去，小金刚一家却又悄无声息了，生活恢复到原有的死水般的平静，只有楼主家对门夫妻俩一边打扫著战场，一边和修冰箱的人讨价还价，周边群众时不时三五成群聚拢过来，小声滴咕著昨夜那场惨烈的打斗。其实都不能说是打斗，打是有的，一个打一个挨打，斗是没有的。

一连几天都没有人看见过小金刚家的任何一个家庭成员从楼道出入，四方桌前也少了一个敬业的选手，于是一条未经证实的恐怖消息迅速通过信息交流平台散布：小金刚被她男人打死了，男人回家掐死了女儿，自己也自杀了，一家三口此刻全部死在了家里。当楼主妈作为忠实的信息节点，发布这条消息的时候，楼主立即表示了不屑：打死的也就算了，回家关起门掐死女儿再自杀的，说这话的人还亲眼看到啦？说完楼主妈立即用拖鞋拍了拍楼主的头，表扬了楼主的聪明和机智，并抬起手掸了掸楼主屁股上的灰，语重心长地表示小孩子应该好好学习，不要偷听大人说话。

事实证明了楼主的判断，第二天傍晚，久违沙场的小金刚回到了四方战场，摸牌点炮发挥照常，脸上也没什么明显的伤，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众牌友对小金刚的归来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关心与呵护，嘘寒问暖，小金刚对挨打的事只字不提，众牌友多方下口也没能问出一点信息，但她家里人的去向之谜总算解开了：男人天不亮就走了，女儿这几天根本就没回过家。于是众人得出结论：这个女人，非常耐砣。这是本地方言，意思是比较抗揍，科学说法叫物防和回血属性点的比较高。众人分析罢了，有人不禁赞叹一句：真是打不死的小金刚，牌友们纷纷表示认同，从此小金刚这个外号就算落定了。

  说到这里忍不住要多扒一下小金刚的男人，原本楼主是并不对有能力把家里日子过成这样的妇女报以同情的，直到非典那段时间，有一天楼主放学回家，走到楼下发现本小区又一号传奇人物牛大妈正在拉著小金刚吵架，质问小金刚是不是在国粹信息交流平台发布了未经证实的消息，说牛大妈的儿子此刻正在发烧躺在家里。经历过非典那年的看官们应该记得，那时候在家发烧意味著什么。牛大妈气势凌人，小金刚无言以对，只是一个劲地说没有。楼主一直认为这个世界上有许多说不清也道不明，剪不断但理还乱的事情，其中谁有没有说过什么什么，是当中最难解决的问题之一，感谢智能手机和录音笔的出现，这个问题中的一部分得到了解决。但当时现场显然是不具备这种装备条件的，是非黑白，全凭双方的对阵气势了。广大围观群众知趣地退到十步之外进行围观，躲避牛大妈的气场，而小金刚则根据自己的属性加点选择了以柔克刚，用含泪又含蓄的方式表示自己的无辜。就在双方胶著不下的时候，小金刚的男人突然冲到双方阵前，气氛顿时紧张，只见个头挺高的他当众抬起手掌，狠狠地，响亮地，当著所有观众，PIA!!!!!~扇了小金刚一个大巴掌。小金刚被扇倒在地，男人顺势上去一把抓住自己老婆的头发，使劲往楼梯上拖：你带老子死回家，拜带老子在这拐丢人！围观群众怔住了，牛大妈昂首挺胸，退了两步。小金刚一面被不自觉的拖拽上楼，一面用一声长调哭喊道：我~~不走~~我真~的~~~~没~~~~说~~~~过~~~~这个话~~~啊~就在大家目送小金刚被拽上楼梯的时候，突然轰隆一声，小金刚从楼梯的六层台阶上飞坠而下，跌坐在地上，楼梯上的男人，收腿，回头，迈著平常步继续走上楼 ，进门回家了。不知道大家对这种老居民小区的楼梯有没有概念，楼主回忆了一下，楼梯大概与水平面成50°夹角，每层台阶大概有一个半可乐易拉罐那么高。小金刚瘫倒在地上继续哭嚎：我没讲过啊~~~牛大妈点了支烟悄悄闪了，围观群众三三两两的散了，小金刚依然在断断续续地哭，没有人上去扶她起来，也没有人问她伤到了没有。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过这种感觉，就是看了某个人做了某件事（通常是不好的事）的时候，突然感觉义愤填膺，血气冲脑，要立即上去将某人暴打一顿而后快。楼主通常是和平主义者，但当时，有拳头发痒的感觉。
不知道各位朋友有没有正在被家里催著结婚相亲的，如果有的话，楼主奉劝你，家里人急，是应该的，你急，是万万不应该的，因为准备跟这个男人或者女人过一辈子的人是你自己，不是你爹妈，也不会是你家里的任何一个人，万一到了你觉得当年的选择是错的，后悔的时候，是没有人可以代替你承担这个后果的。话题略显沉重，一定是开门的方式不对，重开一次。楼主上大学的时候，娘亲大人就嘱咐过：有合适的姑娘可以拐回来，漂不漂亮只要你看得上，有钱没钱，我们家条件也就这样，不要攀高枝，但是小丫头一定要懂人情世故，讲道理。于是楼主在大学里结交了许多懂人情世故又讲道理朋友，当然，大多是男朋友。

楼主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姑娘就一定要懂什么人情世故，萌萌哒啪啪啪不是很好嘛？嘿嘿嘿嘿，咳咳~工作以后，楼主认识了一位至今奉为偶像的朋友，名牌大学毕业，书香世家，年轻有为，不像楼主这样经常表现得没有节操和下限。这个朋友最让我佩服的，就是他懂《易经》，能够把这本算命书解体成为古老的哲学，结合当下实际一点一滴的说给你听，有啤酒烤串的话可以给你说到12点，有桑拿按摩的话也可以给你说到天亮。楼主一直认为他如果去本市著名旅游景点XX湖边的XX寺门口摆摊算命，很多算命先生怕是要没饭吃了。

这位朋友说过两句话楼主记忆颇深，一句是“所谓命运，即是上一代的命决定了你的运，而你的运又影响著下一代的命，如是轮回”，另一句就没有这么装逼了，简单直接回答了楼主对娘亲找媳妇要求的疑问：娶个坏老婆至少祸害你家三代。

   前面既然说到了强力人物牛大妈，我们接下来就来扒一扒到底怎么牛吧。

三．好儿子

牛大妈在本小区里的名声一直是很牛的，她身材非常像最近流行的一部美国动画片里的角色：大白，但是个子要压缩一点，身材更饱满一点，对了，她还有头发。很难说牛大妈通常留什么样的发型，因为她总是走在潮流的最前端，发挥著本小区发艺潮流风向标的作用，每当潮流起变化的时候，潮风就会把她吹到本小区西边楼梯间底下的小理发店。她最近刚改的一个发型特别引人注目，怎么形容呢，如果在一般人头上，可以说像是一颗花椰菜，可是牛大妈呢，也不是楼主一个人这么说，很像楼上养的小泰迪，而且还染成了金色。每天早晨，牛大妈就这样端起一张小板凳坐在楼下，点燃一支寂寞的香烟，透过吐出的烟圈眺望著围墙外的大马路，思考著。

牛大妈有三牛，第一牛是房子，一般人家比如楼主家，费尽心思才住进一套缩小型三居室，已经感谢政府感谢党了，真心的。可是牛大妈硬是拿了两套，夫妻俩带著儿子在楼上，公公婆婆拿了套单室间在楼下，睡觉在楼上，吃饭在楼下，更衣室在楼上，洗衣房在楼下，羡煞一栋楼哇！第二牛，是牛大妈的原工作单位，她可能是整个小区里屈指可数的原事业单位职工，楼主妈就说过：你看人家小牛，原来是XX单位内退下来的，现在去XXXX都不要钱，歇在家退休工资都比我们打工拿的高。楼主一直想不通，既然事业单位那么好混你退个什么休啊？大概是这个原因吧，牛大妈一般跟人讲话底气都很足，跟邻居打麻将扒家常从来都是占著上风说话，不吃一点亏。有一年本小区的行政部门居委会突然要每栋楼选出一个“楼长”，牛大妈差一点点就选上了，不是因为她不够牛，而是这幢楼里有更强大的存在（后面会说）。第三牛，就是牛大妈的骄傲，她那聪明伶俐人见人爱，干什么都比别人家孩子牛三分的儿子，不会错，牛大妈亲自证明。

牛大妈的儿子跟楼主是小学校友，一模一样的身材验证著牛大妈的优秀基因，唯一美中不足是遗传了他爹的一副小眯眼睛，据说上课的时候新老师点过他的名：XX同学你怎么坐著还能睡著啊？从此牛大妈的儿子上课都使劲把眼睛睁大，但还是不够大，于是同学们给他起了个外号，叫指甲盖，用来形容他显著的特点。指甲盖同学原本是楼主的学长，接著是楼主的同学，一年后成为了楼主的学弟。说到这里楼主要感慨一下，回头想一想小学老师在教学质量上比大学老师要负责任多了（老师我开玩笑的，谢谢您放过我高数课）。说到这也许已经有人觉得楼主用词尖酸了，没错，楼主不是很喜欢他，指同学在作为楼主的同学期间有两项特长给楼主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是二报，二是装模作样，用现在长大的话说就是好打小报告和装逼。在学校向老师打小报告也就算了，问题是指甲盖同学喜欢放学后也向同学家长打小报告，XX爸爸XX今天没有交作业，XX妈妈XX今天考试考了0分，于是无数小伙伴回家后被家长补充营养，在晚饭时间加餐了名菜毛竹鞭子炒肉丝，据说有的同学还吃了一天三顿。

装逼就更不用说了，比如有老师批评同学，XX你也太不爱惜书本了，你看你这个书角皱的，你看你这个本子脏的，指甲盖看到了就一个激灵，默默拿出他爹用挂历纸给他包的平平整整的书和本子在老师面前晃悠，老师就会说，你看看人家把书本保护的多好。这时指甲盖就会扶一扶胸前的红领巾，轻声细语地接茬：书是人类进步的阶梯，是我们学习的工具，怎么可以不爱惜呢？有时候可能老师也被雷到了，瞄他一眼就出门吐痰去了。

指甲盖已经把两项课外特长发展成为了课余爱好，最可怕的是他还会将两项特长结合起来发挥。比如有一年，第一次学习ABCD的楼主没有改变我是中国人何必学外文的落后观念，在默写26个字母时白卷交上去，鸭蛋滚下来，当晚就不出意外跪在了楼下，由楼主爹拿著鸡毛掸子补习思想品德。此时指甲盖正好坐在他爹的自行车后座上放学回家，看到楼主后立马扬起他100分的卷子笑嘻嘻地朝楼主跑过来，这年他刚成为楼主的同学，ABCD他已经学第二遍了。指甲盖看著菊花紧缩的楼主，依旧轻声细语地说：XXX，英语是很容易的，学海无涯苦作舟，你学英语不能怕辛苦啊。然后又望著楼主爹说，XXX爸爸，老师说XXX上课经常走神犯困，这种坏习惯要改啊。说完就由他爹拎著书包上楼了，父子俩还回头望望楼主，欢笑不已。留下楼主的惨叫和鸡毛掸子刷在屁股上的PIA~PIA~PIA声音在楼层间回荡。这件事直接导致了几个月后指甲盖在楼主家窗户下求抄作业的时，楼主直接吐了一口痰下去。

大学考英语四级的时候，楼主不禁想起这件事，竟然在考场上笑出了声，差点被监考老师以为楼主疯了要赶出门。

减肥不要紧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当年还没有这句话，但楼主觉得真理是永恒的。一天中午，指甲盖同学正在学校厕所的长条式坑位上蹲坑，突然几名把校服拉高蒙住头脸的小伙伴冲了进来，趁著指甲盖的小眯眼还没撑开，一人一脚直接把他踹下了坑。可怜的指甲盖同学前一秒还在惬意地横跨长江两岸，下一秒就卡在了坑槽里，身下是他自己的……不恶心大家了。楼主和多位同学当时正在另一边嘘嘘，目睹了整个过程，顿感世间自有公道，付出总有回报。可怜的指甲盖同学光著屁股伏在厕所地上哭了半节课，直到被扫厕所的阿姨发现报告给班主任。

楼主妈说的没错，在本小区围观也是会中枪的。当天晚上，牛大妈就拉著指甲盖来楼主家敲门了，门开了完全无视站在一旁的楼主妈，直接指著楼主问：“XXX是不是你把我们家XX推下粪坑的？楼主赶紧一边摇头一边辩解：我没有啊，你问你儿子是不是我。指甲盖哭的梨花带雨，还在抽泣，没有回应楼主。“那你说是谁推他下去的？”“没看见我怎么说？真的没看见。”楼主对答如流。这时指甲盖突然不抽泣了，用嘶哑的嗓音对楼主喊道：你撒谎你还跟他们去打游戏机的。这里楼主要说一下，指甲盖同学对楼主喊这句话的时候动作比较特别，他是一边跺脚一边喊出来的，节奏非常像RAP：OH~YE~你（跺脚）撒谎~你（跺脚）还跟~跟他们（跺脚）~去打游戏机（跺脚）~去打游戏机，YO~YO。于是楼主用无奈又草你祖宗十八代的目光凝望著他，牛大妈当然没这么快放过楼主，最后一道问题：“都是家门口，你为什么不上去扶他？”同样的目光楼主再一次看向了牛大妈，机智的火花在楼主脑门里闪耀著：“他当时身子和脸都下去了，我哪知道是他啊。”牛大妈的黑脸变成了大长脸，楼主妈大致了解了事情经过后主动上前对牛大妈表示安慰与问候，并特别指出用上海药皂洗澡更有效，谁洗谁知道。送走牛大妈母子，楼主妈还对楼主的早点专款是否存在挪用问题作出了重要指示，以下省略一百字。

不会教数学的体育老师不是好福尔摩斯，班主任心里有数是哪几个干的，但苦于没有目击同学出来作证，也不敢用强，毕竟一边是家长，另一边是好几个家长，最终以班费赔付指甲盖一套新衣服外加赔礼道歉告终。
这件事以后指甲盖和他妈看到楼主就不怎么搭理了，爱理不理，都特么成学弟了还拽个屁。但是指甲盖同学的爷爷每天早上看到楼主却还是和和气气的。这位老人家很特别，他个头不高，面目和善，看得出年轻时候是个很俊的小杆子（小伙子）。他的腿脚不太灵便，但每天都坚持拄著拐杖沿著这栋楼小碎步走两圈，迈起步来的目光特别坚毅。那段时间楼主正在自学自行车驾驶，每天早晚都会蹬著我妈的自行车下楼晃悠几圈，时不时摔几跤，经常和老爷子碰面，老爷子总是停下来笑著等我蹬车经过，楼主摔跤了，他扶肯定扶不动，偶尔帮楼主掸掸身上的灰。总之是个很不错的老爷子。后来楼主妈经国粹信息交流平台了解到，老爷子年轻时是本市的国军军官，最后关头没有去台湾，家里的老太婆虽不识字，却也是出身殷实人家，非我等市井草根可比。

楼主的一些外地朋友曾经向楼主表示，自从本市发生过闻名全国的XX案之后，马路上的老头老太太就碰不起了，走路都躲八丈远。楼主很明确的告诉他，本市没发生XX案的时候，老头老太太你也是碰不起的。基于同样的理由，楼主爹制止了楼主的自学成才，你歪歪扭扭的骑车，万一碰到人家老爷子，我们一家就算歇的了。于是楼主早晚就消停了，老爷子却不知道从哪听说这个事情，主动找到楼主爹，表示愿意写下字据，如果被楼主骑车撞到不要任何赔偿，别断了孩子的玩性就好。

前不久楼主看到网上有新闻说，某地一个老头因认为公交司机靠站不就著他，差点把珍藏多年的手榴弹摔在车上，新闻下方评论一片，楼主不禁呵呵，你这要是来本小区，顶多算是个中上级别选手吧。但同时楼主也想起，真的很多年，很多年，再没见到过像指甲盖爷爷这样的老爷子，不然我们的社会一定可以和谐更多。
当然，谁年轻不犯点错误，光凭上学时候打小报告、装逼和掉过茅坑是不够称之为奇葩的，指甲盖同学真正崭露头角是在日常生活当中。楼主小区每到饭点就有一个普遍现象，就是家里做好了饭，孩子跑腿去招呼牌桌上的家长回家吃饭，通常做饭的都是妈妈，孩子去喊的都是爸爸，这其实是个习惯问题，男主外女主内，到饭点女人不做饭谁做？一日三餐解决好，只要不学小金刚，打打牌也无所谓。可这事到了牛大妈家就不一样了，通常是牛大妈坐在牌桌上，指甲盖他爹在家把饭菜做得，原因很简单，首先指甲盖他爹的职业是厨师，第二，牛大妈的内退工资比他高得高得高得高，请注意楼主用了几个高。

通常小孩叫家长回家吃饭都不会走进麻将档，站在楼下叫一声爸就完了，只要不是耳背都能听出自己孩子的声音。指甲盖的叫法就比较特别了，特别到把凡是在场的爹妈都叫震惊了，具体是这样的：“牛XX（牛大妈全名），你他妈个X（身体某部）的阿能死来家吃饭啦？阿死在牌桌上啦？”据说麻将档里原先乱哄哄的，指甲盖喊了一遍他妈没听见，于是又喊了几遍，麻将档里安静了。有人以为听错了，可牛大妈却收起筹码，掐灭烟头，拎起小手包说回家吃饭了。楼主不怀好意地把头伸出窗外，想看看指甲盖怎么被他妈扇，但却什么也没有发生，指甲盖欢乐地领著她妈回爷爷家吃饭了。母慈子孝，夫复何求？楼主服了。
指甲爹是一个话不多的人，不是因为他沉默内向，而是轮到他说话的机会不多，牛大妈是这个家里的主要经济来源，而指甲爹时常待业在家，酒是不敢喝的，烟是老婆抽的，内事外事房事全是老婆说了算的，还好论家庭地位他仅排在儿子后面。对了，牛大妈在楼下吹牛的时候经常喜欢拿自家男人说事，对他主要有以下三种专用称呼：我家那个怂，我家那个d（身体某部），我家那个b（女性身体某部）。围观群众也喜闻乐见，大多表示呵呵，这样对指甲盖叫他妈吃饭的方法也就没有疑问了，到底是亲儿子。

指甲盖同学读到初中就不上学了，据牛大妈说是她给儿子找好了门路，离开家学几年徒，直接进事业单位端铁饭碗去了，还读什么破书浪费时间，自此小区里少了指甲盖同学的身影。一晃多少年过去，当楼主揣著大学毕业证还在上蹿下跳跪求招聘单位收留的时候，指甲盖同学回来了，带著老婆开著车，叼著中华哼著歌，那几天牛大妈再一次达到了“牛”这一传说的巅峰，逢人便说的主要台词如下：看我儿子开车回来咯，有出息赖，是哎，在XXX工作，XXX嘛挤公交丢人唉，干脆买了个车。XXX是我市某文化单位，事业单位编制，同时这辆车也是本栋楼除出租车外的第一辆四轮私家车，奥拓。一时间这条新闻在本小区引起了轰动，居委会主管领导亲自来到现场参观了新车，并现场听取了牛大妈母子的工作汇报，立即对奥拓车的停车工作作出重要批示：自行车必须按规定摆放，给奥拓空出合理空间，坚决预防自行车把奥拓碰伤碰花。

当晚，楼主妈看到楼主依旧坐在电脑前刷WOW副本不亦乐乎的时候，立即开始数落起楼主，你怎么还找不到工作啊？你看人家书读的还没你多啊@#￥%……，楼主早已对这种场面处变不惊，处理得当，拿起手机拎起包，假装接个电话抓起车钥匙就出门了。好吧，就算再有理，争起来了那也还是自己妈，何必让外人看笑话。好不容易，楼主将跟随我多年的捷安特二轮跑车从挤在一起的车堆里搬了出来，大脚加速起步。月光下的奥拓停在自行车棚里，非常的高冷，看它小巧玲珑的身段，楼主不禁赞叹，车如其主！

因为楼主只是转述发生在身边的事，跟你们一样，都是观众，在小市民的悲喜剧里，剧情逆转往往是很突然的。据与国粹信息交流平台有密切合作关系的路边社报道：一、指甲盖虽然确实在XXX上班，但极有可能只是个保安。二、某天夜里，牛大妈家室内发生了剧烈的争吵，争吵原因不得而知，但楼下一家人听到了清晰的跺脚伴随著嘶喊：“妈你怎么还不跟这个废物离婚？你他妈带老子死滚。”

刚开始楼主对这条路边社消息关注不够，因为在本小区吵架乃至打架实在不算什么新闻，如果开个帖直播吵架打架的话，楼主保证一个星期7更每更一个花样不带重复的。但很快楼主就亲眼目击了一次，就在楼主蹬著二轮超跑找地方泊车的时候，指甲盖满脸通红气呼呼的从楼上走了下来，后面紧跟著他老婆，牛大妈领著指甲爹也追了出来，强行扭住指甲盖，愤怒地想要表达什么，但看了看周围还是把一口气咽了下去，只小声滴咕著，滴咕滴咕指甲盖突然爆发了，声嘶力竭指著他爹喊道：“我就说你是个废物，你他妈个X一分X钱拿不回来，就靠我妈养活。”紧接著后面是一段熟悉的RAP：YO~YO，你他妈个X（跺脚）没本事赚钱（跺脚）老子要买房子（跺脚）你他妈说没钱（跺脚），没钱（跺脚）你（跺脚）带（跺脚）老子（跺脚）滚，oh~ye

楼主曾问过自己爹，如果我要这么跟你说话你会怎么办？楼主爹毫不犹豫地说，一巴掌刷死你。其实楼主爹大半辈子也是起起落落，种过田当过工人，当过小领导，最后还是下岗了，没赚到什么钱，也没做成什么事，但是他把楼主养大了，楼主是绝对不敢这么跟他发脾气的，绝不是因为怕他一巴掌刷死我，而是怕两个字：作孽。

从牛大妈家的一家三代，可以看到一个本市典型的新移民家庭的轮廓，第一代历尽艰辛，经历特殊年代的风风雨雨扎下了根，又出于某种运气或者原因，吸收了一个经济条件较好的家庭成员，最后老一辈逝去，孩子长大，家庭在延续。正如楼主那位神棍朋友所说的：“所谓命运，即是上一代的命决定了你的运，而你的运又影响著下一代的命。”

如果格调再高一点，你还觉得自家还有点比金钱更重要的东西要传达给下一代，比如说价值观：是诗书传家还是武略传家？是不为良相便为良医？还是不为民做主回家卖红薯？支持皇马还是支持巴萨？那样的话，找什么样的老婆，你最好要自己想清楚了。
不知道各位看官跟楼主一样每天挤公交地铁上下班的多不多，有没有对这样的交通方式感觉到轻松愉快？反正楼主有段时间感觉那是相当的不轻松和不愉快的，特别是公交车，挤不挤得上和有没有座位那都不是问题，坐公交车都有一站到底的觉悟，但头疼的是每天都能遇见几号那么无法理喻的主，他们的特点是道再窄挤不得，人再多蹭不得，车开得再晃悠碰不得等等等等，触犯其中任何一条，就是你对他人身的极大羞辱与伤害，于是他必定用夹杂本市市骂的言语对你致以最严重的抗议，“对不起”三个字只是一个让他继续发言数落你的信号，如果你胆敢回敬两句的话，那么在这狭小的车厢里撕逼大战就会一触即发，更有甚者闹上派出所的也并不罕见，而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地把脚踩在你脚上，把瓜子壳吐到你身上，这在他们看来都是你应当沉默接受的。
这样的人可不只公交车上才有，在楼主这个集大成者的老小区里也是有的，其中更有出类拔萃者，进入更高的境界。什么样的境界才叫更高的境界？继续扒。
四、贫民窟贵族

前面我们提到过，本小区屡次达到牛传说巅峰的牛人牛大妈，在“楼长”选举中惜败于另一个强大的对手，本来论经济实力牛大妈绝对是领先的，但关注过美帝总统选举的朋友们都知道，选总统不光是看两个人烧钱和掐架，更重要的是候选人背后的运作团队，而我们的种子选手牛大妈输就输在她单打独斗，对手却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准确的说，是一个家族。本小区N大家族中最具战斗力的马氏家族闪亮登场，其主要成员包括：马大爷、马大娘、马一哥、马二姐和马三姐，以及正在成长中的下一代。请注意，马家只有哥和姐，是没有弟和妹的，叫错是要挨批评的。

马氏家族的传统是重武轻文，其三代家族成员取得过的最高学历是中专，但马大爷年轻时取得的一项资历却是旁人尚未企及的，他坐过牢。这项资历足以让他老人家在本小区龙蛇混杂的环境中受万众敬仰，不但收垃圾费物业费的人不敢上门，乃至干撬门砸窗勾当的宵小也不敢在门前晃悠。一但老爷子觉得哪哪不舒服，在小区里跟谁谁说话大嗓门了，很快在散布在本小区各处的家庭成员就会放下手中垒长城的重担，聚集到他周围，形成强大的战斗威慑力。在还没有手机，传呼机尚不流行的那个年代，效率可谓惊人。

通常一个团队为了巩固凝聚力都会经常聚会，比如楼主的工头，月中偶尔会丢几瓶老村长给楼主等搬砖的众屌丝一起加个餐。马氏家族也是一样，不过聚会的频次有点高，确切的说是每一天。每天中午马家一哥和二三姐都会带著第三代跟老头老太齐聚一堂，把酒言欢，兴致高的时候甚至可以持续两三个小时。
  事实证明，国情不同但人民群众的精神文化需求很相似，马大娘就有这种爱好，这也没什么奇怪的，楼主爹妈也喜欢关起门来评论路边社和国粹交流平台的新闻。可马大娘评论的方式有些特别，她从不关起门来评论，而是直接在围观群众中率性直言，比如牛大妈的儿子指甲盖就曾被她公开评论过，当时牛大妈走出门看了看，马大娘顿了顿，转移了话题。马大娘也关心过楼主找到工作没有？一个月工资拿多少？当听楼主说在工地上搬砖一个月拿1000多块的时候，马大娘立即大笑不止：那你他妈上个什么屌大学，有个屁用啊？周围群众跟著一起呵呵，楼主只能屏息凝神，发动轻功技能快速上楼回家。马大娘也喜欢现场访问新闻人物，比如她就曾在麻将档里截访了小金刚，询问她被打后身体的受伤情况，得到沉默的答复后当场发表评论：你个X女人没有血性，打死活该。偶尔马大娘的评论也会引起新闻人物的不满，每当这时，马二姐就会出现站到马大娘身旁：怎么？我家老太说的不对啊？

识相的，你笑一笑就过去了。不识相的，你过一过就别笑了。

楼主有个信佛很虔诚的朋友，每个周末都去我市郊区的XX寺做义工，楼主什么都不懂，但一直很佩服他，毕竟这个社会多一个愿意帮助别人的人总是好的。这位朋友常跟楼主说：因果循环，总有报应。楼主说报个毛啊？工头就给我们那点工资还常欠著，也没见他的Q5轮胎上扎个钉子。楼主朋友说：报应也应人势，或早或迟，但总会有的，分毫不差。

那个夏天，马大娘突然生了一场急病，病完人没什么大碍，照常遛弯做饭，但是一口的牙齿被拔光了。那段时间，比较清静。

减肥不要紧

马二姐是个相当奇特的人，很多时候她看起来更像是个男人，个头高壮，喉咙粗犷，既抽烟也喝酒，两道眉毛由于常年需要皱在一起，习惯已成自然，人前不怒自威，即使牛大妈在她面前也要礼让三分。本小区群众在一起垒长城的时候，时常会对长城的建设方案产生分歧，继而引发争论，有些人甚至不惜将桌子掀翻来表达对学术主张的坚持。这种事每个场子每天都在发生，可渐渐的大家发现，只要有马二姐坐镇，事情发生的概率就会小得多，如同加了BUFF一般，因此马二姐逐渐成为各家麻将档争相拉拢的对象，在本小区走到哪都有人招呼上桌，递烟递水，普通牌友的待遇是一日三餐，马二姐则是吃饱喝足再打包，一时风头无两。

有段时间马二姐的装束风格有很大改变，作风硬派的她忽然抹起了口红，穿上了丝袜高跟鞋。各位看官看楼主的ID就知道，楼主是很喜欢丝袜的，尤其对熟*女*丝*袜*系*列*有著难以割舍的爱好，可自从看到变装后马二姐的那一天起，楼主算是含泪把这难以割舍的爱好给切了，想想都有点后怕，说多都是泪，写两个关词给大家体会一下：血盆大口、裹著网袋的盐方火腿。为什么堂堂一条汉子会有这么大的转变呢？据路边社消息，她又找了个相好的。

花边新闻哪都有，相信跟楼主一样成年的看官也是见怪不怪了，而马二姐的问题在于，她有老公也有孩子，老公就在本小区，中午也经常参加马氏家族的聚餐，但是，他们并不住在一起。据说马二姐原本是准备离婚的，但是她女儿对她说，妈你何必要离婚呢？离婚你还要带那个人分半套房子，不划算。马二姐想了想很有道理。

那个人就是马二姐女儿的亲爹，此人略显矮胖，戴一副金丝眼镜，常年在小区里游手好闲，混迹于各家麻将档和游戏机室，人送外号软脚丫。形容这个人有句话再贴切不过了：烂泥扶不上墙。楼主最佩服他还有马氏一家的就是，从没见过他们有任何长期稳定的工作，但却长期稳定地活跃在本小区的麻坛上，而且烟酒吃喝一样不落，要知道小金刚可是到了月中只吃得起咸菜稀饭了。这可能就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吧。
　　
邻居里有人不知是出于畏惧还是讨好的目的，曾经把软脚丫介绍到本小区附近的一家网吧去当保安，说好月薪2400，每晚8点到第二天早晨6点，包一顿宵夜。这其实是个很轻松的活，有过在网吧包夜经历的看官应该知道，很多网吧到后半夜基本就没什么人了，保安把座椅收拾一下，帮忙扫扫地，吃完宵夜想睡觉就睡觉，不想睡觉也可以提前下班。这份工作对于软脚丫这种生活状态的人来说，可算是打著灯笼都未必找得到。然而软脚丫，不愧是软脚丫。

刚开始的一个月，软脚丫确实每晚去上班，然而很快的，软脚丫惊喜地发现网吧隔壁有一家游戏机室，更惊喜的还有，游戏机室的隔壁有一家桑拿。配套设施太齐全了，太惊喜，太激动了有木有？还没完，很快他又发现坐在桑拿收银台的那个女人很漂亮，也很谈得来。所谓人生40年一遇的大运，夹著事业运（网吧保安）、财富运（游戏机房，他这个年纪当然不是进去摇拳皇的）、桃花运（桑拿收银台很谈得来的美女），就这么挡也挡不住的迎头砸下来了，软脚丫激动地流下了眼泪。
　　
于是他每天晚上的时间安排就改成了，按时穿著保安制服去游戏机房上班，到美女接班的点就去隔壁聊天，宵夜时间去网吧吃宵夜，下班。据说游戏机房和桑拿一度很疑惑什么时候多请了一个保安，发工资还看不到人，差点以为闹鬼了。然而软脚丫没想到，网吧是有熟人的，人家美女也是有老公的，而且还没有分居。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软脚丫拎了一袋鸭脖刚要进桑拿，突然走过来几个大汉说要领著他逛一逛，不由分说就逛进了街角的公共厕所。出来时软脚丫鼻青脸肿，身上只剩下一条内裤。第二天，网吧老板很遗憾的表示，这些天网吧电脑被人扣走了十几根内存条，事情很严重，你就不要来上班了。活了40几年，走了两个月大运的软脚丫又再一次光荣下岗，回到了小区。
回到小区的软脚丫一连几天都没有准时到岳父岳母家就餐，直到几天后的一个晚上，没穿保安制服的他还是在某麻将档被岳母大人撞个正著。当晚，马家餐厅，马大爷马大娘马二姐三堂会审，软脚丫老实交代，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好好上班，可网吧还是莫名其妙丢了东西，所有人都把责任推给他这个可怜又无辜的小保安，老板叫人揍了他，撵他滚蛋。这还了得？莫说马家的人你碰不得，就是马家的狗你要摸也得看看主人！
　　
随即马大爷传令，由马一哥传唤当初介绍软脚丫去网吧的熟人问话，熟人倒是来了，照例先挨个递烟，软脚丫也接了一支，不客气地点上。马大娘示意堂下威武，肃静，开始问话：XX，听说，你把我们家女婿给开了？还打了人？来人看了一眼软脚丫，早有准备，不慌不忙把详情慢慢地，详细地说了一遍，特别是说到软脚丫跟美女搭讪的情节，著重绘声绘色了一番，听得马二姐脸都绿了。来人最后特别声明，打架的事他没看见，否则肯定不会让脚丫吃亏。桑拿还开在那里，里面的人他也惹不起，马氏家族人多势众，可另择良辰吉日前往一战，出师必捷。
　　
马家也没什么要问的了，来人识趣的闪了。马二姐怒眉紧锁，什么也不说就拎起包走出了门，女儿紧随其后。马一哥翘起二郎腿，似笑非笑，软脚丫默默地从马大爷身旁摸走一盒金色的本市香烟，点燃一支深吸一口，低下头不说话。沉默之后一声炸雷：“你他妈个X，就知道你是这种德性滴东西！”马大爷把茶杯狠狠拍在了地上。

99年前后，本市房价开始悄悄的一路走高，再走高，本小区由于地处著名旅游景点周边，很快房价更是走到高得都看不见了。这时本小区的很多人家才惊喜地发现，一夜之间，他们的房产已增值数倍，有些甚至发觉自己已经迈入了百万级俱乐部，实现了祖宗几辈人翻身农奴把歌唱的伟大夙愿。那些年，楼主也曾力劝父母将本处房产卖掉，到当时还是本市南部郊县的某区换购多套住房扎根，可惜未被采纳，于是屌丝逆袭的机会伴随著楼主的眼泪已悄然逝去。
　　
此后一段时间，随著房地产市值的增加，本市涌现出大量的人民内部矛盾，大多发生与本小区类似的居民区当中，通常是父母、兄弟、姐妹、儿女等几代人为争一套房产闹得天翻地覆，各家庭成员可谓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阴谋阳谋无所不用其极。当时本市电视台有一档热播节目，名曰《法X现场》，其本质就是你家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播出来让大家开心开心，节目结尾请律师出来说两句无关痛痒的话。这种节目在本小区社会群体中有著庞大而稳定的收视群体及收视率。楼主也随著父母在晚饭时间看过不少，楼主敢说，当中有些真实的故事，电影剧本都不敢那么写。
马氏家族的二老年事渐高，不能不考虑遗产分配问题，但是马大爷觉得只要他还坐镇就没问题，分配方案很简单：给孙子。马一哥很高兴，因为他有一个儿子，马二姐和马三姐不太高兴，因为她们生的是女儿。有一天中午聚餐的时候，马大爷多喝了两杯，直夸自己的孙子好，无论打篮球还是打架都有他年轻时候的影子，然后看了一眼桌边的孙女，又说自己小时候女孩子是不能上桌和男人一起吃饭的。马三姐的女儿当即把碗摔了，一个人站到楼道里抹眼泪。马大爷依旧欢声畅饮，马三姐放下筷子走了出来，娘俩间有了如下对话：
　　“你吃的好好的跑出来干什么屌四啊？”
　　“他屌那样说我，我吃的下啊？”
　　“吃不下也要吃，人家能吃你干么四不能吃啊？”
　　“老子就屌不吃，咽不下这口气。”
　　“不气不气，来，听妈话不气，听妈讲，做人看不起不要紧（原话），但是一定要有骨气。”
　　“嗯”
　　“有骨气就回去继续吃，吃给他看。”
　　
楼主至今没有搞懂，被骂出来再吃回去，算是哪门子的骨气？但这就是马三姐的逻辑。楼主曾不止一次目睹过马三姐运用这种逻辑将吵架对手绕的晕头转向，争取时间等待马二姐前来开大招。有点类似DOTA里把对手控住等打野玩家来GANK。楼主经过分析后发现，她的套路其实就是无视对方水平气势的高低，先将对手拉至与自己同一水平，再运用自己丰富的斗争经验去压倒对方。有一次楼主在度娘泡吧偶然看到过一句话的段子：你永远无法战胜一个纯XX……，才发现原来早有人比楼主总结的更深刻。

骨气可以解决回去吃饭的问题，却不能解决家庭内部矛盾。终于在一天中午的酒后，由于马大爷再次得意的老调重弹，冲突终于爆发了，不知马二姐和马三姐谁先回的第一句嘴，马老爷子亲自摔了5个啤酒瓶子到自家墙上，每隔3秒一声pa，节奏把握的相当准。然而贵族就是贵族，绝不把自家矛盾暴露在大众面前搭台唱戏，一桌人很快散光了，留下气的手发抖的马大爷和收拾残局的马大娘。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马家餐厅很冷清，马大爷遛弯散步一切照常，可马大娘却变得有些魔障了，具体表现为，老太太每天晚上关起自家防盗门，敞开内门，倚在门边探听著门外一举一动。
　　
这里要解释一下，楼主前面说过本小区各家大多是向外开的廉价铁皮门，随后几年由于拆门太费事，各家各户逐渐选择把铁皮门改内开，同时在外加装一道镂空的防盗门，镂空处蒙住一层防虫纱，防盗兼透气。可是时间一长，防虫纱早被灰尘染成了深黑色，不开灯的夜里，外门一关里门开没开都看不出来。你说楼道灯？由于小偷早早的偷光了一栋楼的公用灯泡，楼主记事起就没有楼道灯这一说。
　　
马老太就这么每天晚上躲在黑色的镂空防盗门后面贴墙而立，只要有人上楼、开门、亦或是说话突然大点声，必然伸耳来听。楼主有次上楼回家，远远就瞟见她如鬼魅一般凑到门边，忍不住叫了一声：马奶奶，是我。马大娘尴尬之余十分的惊讶，说XXX你能看见我啊，楼主说是呀我眼神好啊。楼主眼神还可以，但那天晚上看到她却并非眼神好，而是她家大门正对著临街的大窗户，明亮的霓虹灯光映过来，好大个影子。
　　
也有时候楼主晚上回家，黑暗里就著马家透出的灯光找钥匙，可只要钥匙的哗啦声一响，马家的灯，啪！就灭了。等楼主进家关上门，窗外啪！又打开了。幸好发明手机的人把屏幕做的会发光，又或者再穷咱也买得起手电筒。

今天楼主要扒的是前面提到过的一个人物，这个人的故事可能没有之前的那么多欢乐，因为这个故事就是生活本身，无需润色。所以是非曲直，留给各位看官自行评论。

　　五．老不死
　　楼主读书的时候看过一句话叫“老而不死是为贼”，字面上理解起来非常惊讶，老师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说好的尊老爱幼五千年优良传统呢？这句话其实是孔夫子用来说教老朋友的，原句按楼主的理解意思就是：小时候调皮捣蛋，长大了屁事不干。老了又划船不用桨，你咋不去死哩？楼主还真亲身见识过老而不死是什么意思。
　　酒伯伯去世以后，留下老太婆跟著媳妇孙女一起住，虽说也是一家三个人，可媳妇带著孙女基本不理她，一早上班上学就走了，还把自己房间的门锁起来。老太婆就这么一个人拄著拐杖，漫无目的地晃悠。周围很少有人跟她说话，甚至是打招呼，因为老太婆一口浓重的口音很难让人明白她在说什么，同时她的脾气也不太好，稍不注意就会撩起她的怒火，对著你挥舞拐杖骂骂咧咧。当然，也没人知道她在骂什么。有时候老太婆也会一个人坐在楼下晒一下午太阳，甚至一个人自言自语著骂骂咧咧，没人听得懂，也没人愿意听。
　　老太婆的第五个儿子就住在楼上，也不是生人，就是楼主前面提到过的女侠小金刚的男人。这是楼主到最后才知道的，因为他们家也从没一个人给机会让楼主知道，即便是小金刚的女儿从老太婆面前走过，也跟路人无异。
　　为什么老太婆这么不招人喜欢呢？据路边社资深编辑透露：老太婆年轻时是个脾气很要强的人，那时候家里穷，一家八口人住一间屋子，晚上全睡在一张床上，只有一床被子和褥子。有一天闹了家庭矛盾，起床后老太婆气不过，把晚上用过的马桶全都倒在了床上。于是一家八口白天洗被子，晚上和衣挤在一起。
　　在那个出门做点小生意尚属违法的特殊年代，有一家人实在过不下去了，女人等天黑之后悄悄包一点馄饨（胡建人叫扁食，本市文化标识之一），挑担子到街边去卖。周边都是家门口邻居，了解这家情况的人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包括街道的领导干部。可老太婆当时是积极分子，对卖馄饨的女人见一次，抓一次，举报一次，好说歹说都不行，一度逼的人家把日子过到绝境，甚至在做小生意合法之后，她还硬拉著人家去居委会举报过一次，搞得街道领导很是哭笑不得。这位卖馄饨的婆婆楼主小时候还见过，她发誓此生到死也不再看这老太婆一眼，走路都绕著走。
　　每到过年的时候，酒伯伯的老婆就背著大包，领著女儿回乡下过年去了，留下老太婆一个人，无人管，也无人问。据说有时三儿子会送一锅热菜来给老太婆，看著她吃完再把锅端走。老太婆也抽烟，三块钱一包，一包就是一天。
老太婆就这么过了很多年，她的孙女已经长大，交了个男朋友准备结婚，决定带回家来看看。未来女婿上门，很多邻居都出来看热闹，围观群众为孤儿寡母终于熬出头也感到高兴，七嘴八舌的说些喜庆的话。小伙子见老太婆一个人坐在楼下，就拎了两袋礼品，上前去叫了一声奶奶，这一叫，坏事了。老太婆听到“奶奶”两个字，如同听见了等待已久的信号，一把从板凳上跃起，扯住小伙子的裆部就不放手了，使出浑身力气用苍老的声音叫骂：小X养的，你想嫁人啊？还早呢！凭你就想来把我家姑娘要走啊，看我把你XX撕了。周围的人全给惊呆了。
　　小伙被吓得懵住了，本能地向后退步，也把抓住他裆部不放的老太婆拽到了地上，酒伯伯的老婆赶紧一把上去把老太婆抱住，让她撒手，围观群众也围上去你一言我一语，没人敢伸手，老太婆已经快90了，外人上去拉出个来个好歹，那可不是好玩的。最后在几个年纪也不小的老太太的帮助下，酒伯伯的老婆总算扒开了老太婆的手。围观群众众口一词，招呼小伙子赶紧走。于是新上门的未来女婿捂著裆部，在奶奶的亲孙女的带领下，头也不回的跑了。
　　老太婆找回了拐杖，又坐回凳子上一言不发，酒伯伯的老婆收拾收拾锁了门，也走了。围观群众开始陆续有人站出来数落老太婆，你一句：年纪大咯，做上人个能介样子啊？她一句：你个老太不能在家酱紫作哦，作孽还晓得啊？
　　久不在人前发言的马大娘也站了出来，人群里的她显得最义正言辞：你个老太婆怎么能介个样子哩？人家又不是空手来找你滴，还喊你一声奶奶，你抓个人家小伙子不放，个是要作死啊？要死你也不能祸害家里人哎！
　　此情此景，楼主想起了鲁迅先生的《药》那篇文章里，坐在茶馆角落，听说夏家孩子在牢里被打后”忽然高兴起来”的那个驼背。楼主也很想同情老太婆，可是，不敢。
　　这件事过去没几天，一个下午，酒伯伯家突然又爆发出激烈的叫骂声，这次是一个年轻的女声：你就这样对待我奶（本市方言读lai）啊？我奶哪拐得罪你啊？你个屌X农村女人！你他妈个X凭什么住在这个房子里头啊？这个房子原来是我叔叔的，现在就应该是我奶的，老子蛮就打110说你虐待我奶，你啊信啊？你他妈个X蛮带老子滚，老子刷死你你阿信啊？
　　楼主正在诧异，原来还有人为老太婆吵架，是谁呢？叫骂回答了楼主的疑问。同样不是外人，小金刚的女儿。她骂起人来虽说气势凌人，但水平实在是低于本小区的平均水准，因为颠过来倒过去骂的就这几句话，最后又以一记“啪”的耳光做了收尾。
　　“你阿信啊”四个字是楼主在本小区的成长环境中经常听到的一个短语，其主要使用句式包括：我蛮打你你阿信啊？我蛮喊XX打你你阿信啊？我蛮去XX你阿信啊？等等等等。楼主见过许多上述句式的使用场景，甚至亲历过一些，很负责任的告诉各位看官，信的人不多。相信小金刚的女儿也会同意楼主的说法，因为就在去年，楼主亲眼看见她在熟练使用排比句“你阿信啊”之后，被对方一拳打在脸上，触地得分。
那一架骂完，老太婆显出了少有的高兴与激动，握著这亲孙女的手，久久不忍放下，眼角干瘪褶皱的皮肤，也被老泪打湿。然而很显然，她并不了解这一个亲孙女。
　　小金刚的女儿也有很多亮点，比如生存能力，她妈坐在家啃馒头她却下楼打个电话就有摩托车载去KFC啃鸡腿，她爹踹她出家门半个多月她却能换一身新衣服在外逛街。再比如无所畏惧，对挡住她骑车的熊孩子上去就是一巴掌，却看不见孩子他妈就站在旁边。抓著板砖对夜深无人的广告灯箱又踢又砸，却对头顶上闪著红灯的摄像头浑然不顾。她没有选择像母亲一样躲进四方城，靠牌桌上无常的嬉笑怒骂与输赢来麻痹沉重的生活，也没有选择用沉默与懦弱的态度来承受应该与不应该的一切。但是，她完完整整地继承了父亲的愚昧与暴戾。除此之外，她的身上也完完全全没有关于所谓“孝顺”这两个字的任何想法。
　　她的目的其实很明显，因为她骂的更明显。
又一天过去，亲孙女没有再来过，老太婆又孤独地坐回到楼下的小角落里，如同堆在那里的陈年杂物一样，日复一日，无人过问。生命，已然这样。
　　恐怖的事情发生了，一天凌晨，楼里一户做早点生意的人家天没亮就收拾东西准备出摊，刚走到楼下，只见漆黑一片的过道里有一丛白花花的东西伏在地面上不断地起伏跳动。鬼！这个字眼在这万籁俱静的黑暗里足以拔起人身上的每一根汗毛！准备出摊的人吓得赶紧关门进家。等到天色亮了一点，出摊的人壮著胆子走下楼，才发现那是老太婆跪在那里，朝著小区大门的方向不住地磕头。左邻右里炸开了锅，这是要出妖怪了。
由于媳妇与孙女锁起门来不再回家，老太婆的三儿子站出来做主，把老太婆锁进了她自己住的小房间里，不给出门。本市早就号称全国的“火炉“之一，市民普遍认为本市夏天一般能够持续到9月份甚至10月份，后来据砖家指正，本市其实不能算是火炉。算与不算都好，一度逼近38℃甚至40℃的气温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这样的季节，密不透风的房间里，与老太婆相伴的只有一台黑白电视机，一台旧电风扇。三儿子每天送三顿饭来，隔著老太婆房间窗口的防盗栏递进去，等老太婆吃完了再把锅端走。有时候是楼下5块钱一碗的面条，有时候是10块钱一份的砂锅。楼主去尝过一次，没有去过第二次。
　　很快，关在屋里的老太婆又开始不安生。白天，她用拐杖敲打著窗户的防盗栏叫骂，三儿子赶来，抽走了拐杖。深夜里，她用不知从哪里摸来的锯条使劲锯著窗户的防盗栏，三儿子赶来，抢走了锯条，骂了她几句。老太婆就这么顽强地挺过了夏天，挺过了秋天。
　　这年的大年初二，三儿子来送饭，没看到老太婆，打开家门，老太婆跌坐在地上，已经没了气息，身边是打开了的热水瓶，和早已凉透了的半杯水。
　　媳妇回来了，把房子里外简单装修了一遍，一个人住，但小房间的门窗却一直锁著。邻里有打通宵麻将的人传说，夜里走过他们家的小房间，偶尔能听见敲打窗户的声音。
93年前后，受经济大潮影响，本市陆续有大批以生产低技术、低成本、低利润民生用品为主的中小型企业接连倒闭，例如火柴厂、玻璃厂、灯泡厂，肥皂厂等等，作为第一批前浪炮灰，被光荣地拍死在沙滩上。企业倒闭了，失去工作的不单是普通职工，有的领导干部也同样走下了岗位，来到本小区和基层人民群众生活在一起。然而走下领导岗位的干部与走上长城工地的群众还会有不同吗？楼主的回答是肯定的。

　　六、两位厂长
　　家门口邻居拉家常的时候曾有人问楼主妈楼主大学毕业后找了份什么好工作？楼主妈一咬牙一跺脚，说楼主是工地上管搬砖的工头。楼主当时就激动地泪流满面，在围观群众赞叹的目光中踩上自行车上班去了。后来家门口的发小就不断有人发短信给楼主：你看我这么聪明阿能干工头啊？让我也去试试赖。
　　要楼主说本小区的聪明人多不多？多，挨摆超多！但是这么多聪明人都能当个好工头吗？难！楼主以两年来搬砖不忘溜须拍马的经验告诉你，做一个连吹两瓶老村长还能跟你吹毕姥爷的工头更难，如果再做一个懂经营懂管理的工头，那可真是难上加难。然而楼主觉得其实能做到难上加难的人也不是没有的，比如小区里的金厂长和高厂长。
　　作为第一批走下领导岗位的厂长，金厂长为人其实蛮低调的，他的原单位是极富有时代特色老字号国企：街道企业，鼎盛时期曾有过几十号人，十几台设备，他们的主要业务是为当年相当强势的某本市品牌家用电器打印外包装和说明书，业务最好的那年，甚至还租了一辆拉达牌（前苏联品牌）小汽车，雇了一个司机。金厂长刚走上领导岗位那一年，正是企业风生水起的时候，平房时代的老邻居大多记得金厂长坐著拉达回家吃午饭的场景，用老邻居的话讲，皮鞋光亮的连苍蝇都歇不住。当年的金厂长也曾敏锐的预感到，市场正在往不好的方向转变，于是他果断出差前往了全国多个旅游城市，寻找拯救企业的办法。然而现实是残酷的，好光景总是容易如翻书一样被翻过。
　　岁数大了的金厂长看开了许多，不再为已没人记得的企业伤感叹息，没有了风光的拉达小车，也不见了唯唯诺诺的科员，然而生活总能够随著心态变得安静而惬意。
　　金厂长是有理由这么惬意的，他有一样本小区很多人没有或仍在努力争取的东西：养老金。每个风和日丽的早晨，金厂长都会从家搬出一张藤椅，用撕掉标签的咖啡玻璃罐泡满一杯茶水，戴著眼镜，捧著报纸，坐在巷口看著上学上班的人群走来走过。如果此时的他还有什么不满意，那一定是，老婆。
　　金厂长的老婆其实身子骨还不错，但却患有一种长期不能治愈的疾病：神经病。这三个字在全国各地的嬉笑怒骂和打情骂俏中使用频率都很高，也常出现在档次比较低的吵架撕逼场合，但用在这里，却是实实在在的。有一段时间，楼主早晨起床从不需要闹钟，每到四点半天微微亮的时候，楼下就会传来一阵清亮的嗓音：“一送里个红军~~介支个下了山~”，这时楼主就会准时起床撒尿，然后倒头睡最后1个小时的回笼觉。这就是金厂长老婆的日常之一。有时候她也比较照顾小区另一边的听众，边唱著还会离开家到小区另一边去游走一圈。
　　这个事实所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神经病”三个字逐渐成为邻里对金厂长老婆称呼的代名词，金厂长家也被代称为“神经病家”，金厂长本人则被称为“神经病男人”，每当有莽撞的人这么称呼他的时候，金厂长的眉头就会为之一皱。
这个事实所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神经病”三个字逐渐成为邻里对金厂长老婆称呼的代名词，金厂长家也被代称为“神经病家”，金厂长本人则被称为“神经病男人”，每当有莽撞的人这么称呼他的时候，金厂长的眉头就会为之一皱。
　　早晨的巷口是忙碌的，小区里有好几户人家在这里经营早点生意，神经病受这里忙碌的气氛所感染，也跟著忙碌起来。她挂上自家的军绿色水壶，用毛巾把头发包裹成《铁道游击队》的式样，套上条大花裤衩就出门了。卖油条的摊口前一站，我要吃油条，摊主连忙递上两根油条。卖豆腐脑的摊口一坐，我要吃豆腐脑，摊主赶紧捞起一份打包装好。神经病笑嘻嘻的拎著油条豆腐脑跑回巷子里，递给看报纸的金厂长一份，金厂长头也不抬，拿起照吃。
　　都是家门口的人，低头不见抬头见，打开门做生意的人大多不愿意翻脸，有那工夫还不如多卖几份早点。可是也会有人进来向金厂长要钱，金厂长连眼皮都不抬：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她一直是这样，总不能你说多少我给多少吧？于是通常的结果就是20块给10块，10块给5块，5块就算了赶紧去买菜。这是金厂长多年面来对催货款的供货商练成的谈判技巧。
　　有时候神经病看到熟人在巷口抽烟，就会大踏步地跑跳过去，手一伸：“发烟！”熟人递给一支，“不行！给双的！”熟人再给一支。神经病又会跑跳回巷里，递给坐在藤椅上喝茶的金厂长一支。金厂长摸过手边的打火机点燃香烟，用右手的中指食指夹住，深吸一口，然后伸直了手臂与手指，将烟嘴挪开，再深深地吐出一股烟雾，云里雾里，有他当年坐在老板桌前的影子，虽然这仅仅是10元一包的本市烟。
“呆进不呆出”，是周围群众对“神经病”做出的忠恳评价。在对患病老婆的管理问题上，金厂长发挥了一个企业领导应有的管理水平，但凡大气的领导做事都有种放得开的觉悟，决策权把握在自己手中，细枝末节从不过问。于是神经病每天在家门口晃悠，干什么、说什么，金厂长一般不过问，一天三顿按时回家吃饭，晚上回来睡觉就行。当然，应急预案也是少不了的，比如本小区有户人家娶媳妇，婚车开到，新郎抱著新娘一步一步爬著楼梯上楼了。按照本小区习俗，部分群众纷纷搬来凳子到楼道里设卡拦截。新郎的亲友团很明显准备充分，靠著糖果香烟和塞著体育彩票的100万红包打通了一道道关卡。喜事嘛，也是可以理解的，平时人家还不来呢。然而楼爬到一半，所有人都停住了，神经病早就横著躺在了台阶上，给糖？收著！给烟？两支太抠门，给我来一条！亲友团想了想，圣诞老人是外国人，从骨头架子起就比中国人胖，自己打肿脸也充不像。于是局面就僵持住了，所有人劝说都不行，可怜的新郎抱著新娘两条腿已经开始打颤。
　　当群众遇到无法解决的困难时，领导就该出面了。亲友团派出代表，揣著两包烟火速找到了金厂长，金厂长很痛快，来到现场，板起脸对老婆说：宝宝回家吃饭了，你还在这里闹什么？快回家做饭！话一说完，神经病立刻蹦了起来，我要回家做饭给宝宝吃！问题解决了。
　　宝宝是金厂长的独生女，多年来仍是单身，原因不说你也懂了。神经病不怎么疯的时候，也和会普通大妈一样，端张板凳坐在楼下择菜，时常也对周围的人说：你们有空也帮我们家女儿介绍个对象撒，记得要介绍个条件好的，家里少了两套房的不行，我们家男人是厂长，要门当户对！听到的人只是呵呵。除了懒得搭理，难免也有点心酸。
　　神经病疯的更厉害的时候，除了凌晨演唱曲目变为《地道战》外，另一项让人无语的日常也随之开始：随地大小便。一般可以说，除了自家厕所都是她觉得方便的地方。有次楼主蹬车回家，听见车棚里有哗哗的水声，还以为是谁家里自来水忘关了，直到白花花的大屁股从车棚边上冒出来，提上裤子跑开，楼主才默默地抬起头45°仰望天空，往眼睛里滋了两瓶闪亮滴眼液。
　　气味倒是其次，反正就算没有神经病，本小区犄角旭旯处的气味也好不到哪里去。但这可苦了周边出摊做生意的人家。由于出摊的家什众多，不可都搬回家，桌椅板凳锅碗瓢盆也就随便找个不碍事的地方堆著，然而越是这种有遮掩的地方神经病越是觉得更方便。早上把桌椅一搬开，有时候是一股尿骚味儿，有时候是一坨地雷，这还怎么招呼客人？这还怎么保证营业额？
　　于是众摊贩推举出代表找到金厂长，提出这样下去怎么得了？金厂长抖了抖烟灰说，她这个病也不是一两天了，家里条件不好，自己身体不好，老婆没有医保，你们看怎么办才好？
　　对于这种常见的死命题，本小区群众一般采用的应对措施是双方家庭的女同志先展开骂架，一但骂架进入撕逼阶段后，有大概率触发双方家庭男同胞PK，继而升级为以双方家庭为单位的男女PK团战。PK通常会在社区派出所民警赶到前后结束，胜方与负方均会倒地称伤，严厉要对方赔偿误工营养医疗财务精神损失费，高血压心脏病患者先+1分。随后冲突进入旷日持久的“和稀泥”调解阶段。社区派出所有专门驻点负责“和稀泥”事宜的所谓人民调解员，待到双方在调解室再次撕逼至精疲力竭的时候适时提出各打五十大板的方案，双方接受，事情结束。
　　在这里楼主不禁要感慨一下所谓的人民调解员，想必也是深谙本小区各种撕逼骂仗胜败之道的不出世高手，接待过奇葩无数，长期在唾沫与烟头齐飞的环境下辛苦工作。不是调侃他们，如果没有他们的话，楼主敢说糟心的事情肯定比现在多了去了。
楼主的工头说过，他最喜欢和生意人打交道，因为生意人在处理任何事的时候都更懂得WIN-WIN，不装逼就是双赢。的确，在本小区绝大部分的冲突中，各有退让远比撕逼打架和稀泥更有利可图，可惜懂的人不多，但金厂长是懂的。很快金厂长和摊贩代表就达成了共识，双方共同友好协商后决定，按以下条款履行协议：
　　1、金厂长自愿将自家后院及门前部分区域提供给摊贩用于存放器物，并保证其安全、卫生。
　　2、金厂长立即将老婆送医，并保证不再针对路边桌椅板凳有滋水枪、埋地雷的情况发生。
　　3、由摊贩联盟每月向金厂长支付300元物资管理费。
　　协议在友好的气氛下握手生效，双方交换了各自兜里的香烟。愿厂长夫人早日康复，友谊长存。
放得开、收得拢、拿得起、放得下，这是金厂长多年来在领导干部岗位上总结得到的经验。在本小区这个生活对大部分人来说都比较认真的环境里，金厂长过著不太认真的退休生活，至少在那个措手不及的麻烦出现之前，他过得很低调，很惬意，但这是我们的后话了。
　　如同学生时代总有老师眼里的好学生对吊儿郎当的楼主嗤之以鼻一样，楼主认为的本小区另一号聪明人物此刻正在对金厂长通过谈判取得的各项成果不屑一顾，并公然在本小区路边社与国粹信息交流平台发布社论，抨击金厂长就是个草包，早年就有贪污公款嫌疑，并指责其就是当年搞垮街道企业的罪魁祸首。社论下附加小幅评论，对金厂长女儿的婚姻状况深表关心与同情。
　　楼主曾在工地组织的搬砖效率培训中听另一位工头扯过，懂的经营管理的领导是人才，而懂得运用政治手腕的领导是将才！高厂长，无疑是一位将才。
　　高厂长的出身与金厂长十分类似，同样来自于本市某街道企业，但他走下领导岗位的时间却比金厂长要略早，据说是在复杂的内部斗争中被对手揪住了把柄，不得不提前退休，传说这个把柄还带点颜色。退休后的高厂长并没有像金厂长一样选择了安静与惬意的生活方式，借用早年流行的帝都情景喜剧《闲人马大姐》的开场歌词来概括：~提前退休~，心不下岗~啊昂~，人生再搏几回。
　　受本小区的地利、人和条件限制，除了四方城之外，实在没有多少能让高厂长搏几回的地方。然而领导就是领导，眼光独到，心不下岗的高厂长发现了本小区那块几乎被人遗忘的无水蛋糕：物业管理。
　　这里楼主要说一下咱们老小区的物业，如果各位有住在像楼主租房的这个小区，有保安有保洁，有水榭花园还有固定停车位的，肯定对物业管理费不会陌生。然而对本小区居民来说，从来就没有住自家的房子里还要给别人交钱这种概念。撇开它不说，我们来谈谈跟物业费境遇相当的垃圾费，有段时间本小区来了一对邻近省份的农村夫妻，两个人每天4点就起床扫马路，每栋楼里的每户人家晚上都把垃圾袋放在自家门口，夫妻俩挨个爬6层楼逐个收走，还帮你把门口楼道收拾一下，每家每月收10元。这点钱楼主说是良心价想必大家也没多少意见吧？
　　但就是这点钱，每到月底，夫妻俩晚饭后挨家挨户敲门收的时候，有人家压根连门都不开，更有甚者明明窗户还亮著灯，一敲门说收垃圾费的，啪~！全灭！其灭灯的果断程度堪比本市某著名光头主持人主持的著名相亲节目。
　　更可气的是第二天早上，他们家的垃圾袋照样放在门口。收还是不收呢？不收的话，第二天就会有两个，第三天就会有四个，第四天就有人反映到居委会，罚掉这对起早贪黑的可怜夫妻几十块。
　　早些年楼主听说垃圾处理费并入自来水费收取了，虽然网上很多人说不合理，但楼主窃以为制定这条政策的人实在英明，绝对在基层工作过。
　　基于上述情况，楼主见过的大多数本市老小区都没有物业公司，更没有物业公司胆敢入驻，有些是居委会或居民自发组织代为勉强管理，但更多的是大门洞开，卖菜修伞收废品和不知道干什么的整天随意进出，来去自如。
　　但本小区当时还真有一家物业公司，虽然基本处在学雷锋做好事的义务劳动状态，但起码还是有的。上楼收垃圾的夫妻俩干脆也不上楼了，直接在楼下摆个大垃圾桶，每天定点清运一次，起码路还是有人扫的。
找到无水蛋糕的高厂长并不急于显示自己的意图，而是首先放下领导的架子，与人民群众走到一起，发展了一项业余爱好，广场舞。是的，你没有看错，其实广场舞并不是这几年才有的新鲜玩意儿，早年本小区的小广场上就有老太太蹦跶了，当时叫健身舞，此外还有大秧歌，小花鼓，气功舞剑等多个项目，时常是广场边架著长方体收录机，插著盗版民俗歌曲磁带一唱就是一上午。
　　有次众屌丝为庆祝工头没有拖欠工资决定集体去KTV唱歌，楼主蹦上台用标准的闽南语深情演唱了一首《爱拼才会赢》，当场把一位胡建屌丝感动的泪如泉涌，以为他乡遇知音，抱著楼主吹下了一瓶二锅头，最终躺下装起了牺牲。那一晚他说了许多，但楼主一句没听懂。楼主没有告诉他，由于多年来被迫听著小区广场的破收录机不断地重播这首歌，楼主早就对每个发音都烂熟于心，乃至现在搬砖还时常不自觉的哼上两段。
　　高厂长作为夕阳红健身歌舞团的教练，每天跟著老太太们从早跳到晚，结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老太太是本小区里人数比较众多的一个群体，她们除了买菜做饭看家带孩子外，同时也是国粹平台与路边社的信息发布者交流志愿者，除此之外，跳跳舞。她们还能干点别的吗？高厂长给了我们肯定的答复。
　　有一晚楼主爹妈仍在四方城内酣战，楼主一个人在家做作业，夕阳红健身歌舞团的老太太敲开了楼主家的门，在得知家长不在后一把揪住楼主，拿出一张四四方方的红色小纸条，那是楼主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选票”这种东西。
　　“跟你爸妈说，明天晚上8点务必准时到居委会投票选业主委员会主席，一定要选高厂长，高厂长原来是XX厂的领导，有水平，是我们小区的自己人。绝对不要选那个XX，XX是个外地人，不会为我们著想。记住么得？”楼主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刚把门关上，老太太又来把门敲开“跟你妈说，填高厂长一票出门领一袋盐。”
　　第二天一晚，楼主妈就从居委会领回了这袋盐。高厂长高票当选本小区业主委员会主席。跟本栋楼的楼长一样，楼主从来就不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亦或是出了什么样的事情才能在哪家麻将档找他们？这些问题直到楼主租房住到现在的小区之后才弄明白。
　　可是楼主当年就明白了：我是高厂长，我为自己带盐。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减肥不要紧

    高厂长选举获胜的第二晚，夕阳红健身歌舞团在本小区周边大排档举行了隆重的庆功晚宴，席间高厂长向诸位老太太轮流举杯敬酒，展现了酒精考验的领导干部风采。饭局接近尾声，喝的不高的高厂长对前一阶段工作进行了总结：努力是成功的，成绩是喜人的，目标是明确的，戒骄戒躁，继续拼搏。

    掌声响起来，大家的心都明白!

    几天后，街道居委会和上级主管部门陆续接到群众来信和投诉，反映本小区物业公司长期不作为，导致小区内卫生环境恶劣，自行车失窃现象严重，门卫形同虚设，闲杂人等24小时随意进出。

    楼主认为，反映的问题是真实的，小区的群众是习惯的，但总体情绪稳定，意见不大。紧接着，开始隔三差五有老头老太太前往本小区街道办事处现身说法，对物业公司只收钱不管事表示强烈抗议，坚决要求不管事的物业下台，由小区业主委员会自行接管小区。

    坚持就是胜利，这是革命的真理。

    很快，本小区原物业公司痛快地撤走了，一同离开的还有那对来自农村的夫妻保洁员。一大清早，高厂长特地梳了头，穿了身西服，站在小区门口向进出的居民同志们点头致意。本小区路边社特约记者纷纷前来采访，询问他今天是要嫁女儿是要娶小老婆。

    夕阳红健身歌舞团的老太太们纷纷戴上印着“治安执勤”四个黄色大字的鲜红袖章，3人一组，配备扩音器，开始在小区里巡逻。“各位居民，请关好门窗，小心煤气灶……”，正在写作业的楼主终于忍无可忍，默默地擦干眼泪戴上耳机，开始播放《爱拼才会赢》。红袖章小分队还特别对金厂长家周边加强了巡查，发现了两处滋过水枪的痕迹，当场对其进行了批评教育，金厂长没有对此表示异议。

    那段时间起码没听说谁家又丢了自行车，就连收破烂的都被小分队阻挡在小区大门外。然而小市民的悲喜剧依旧逆转很快。时隔不久，红袖章小分队就没有再出现了，小区再一次恢复到三不管状态。在此期间楼主总结出以下两点经验：

    1、自行车永远不要买新的，买也是替别人买的。正常停车除后轮锁具外最好附加两把链条锁，一把用于锁住前轮和车身，一把用于锁住车身和树、电线杆、栏杆等固定物体。如果还是遇到自行车丢失的情况，不必悲伤，不必惊慌，可以自行前往本市著名二手自行车交易市场XX街寻找。就算找不到你也能买到个差不多的。

    2、受到牛顿万有引力定律启发，本小区部分居民发现了借助重力实现垃圾快速化处理的新方法，因此昼夜走道时，如果听见空中有飒飒声，应该立即双手抱头站到路边，注意躲避坠落物体。不必害怕，这不是UFO，通常只是一塑料袋垃圾。考虑到部分居民命中率水平参差不齐，走路时应尽量避开以楼下垃圾桶为中心的半径5米范围。

    红袖章巡逻队停止巡逻的原因很简单，高厂长发不出工资。据退役的巡逻队员向路边社透露，高厂长原本认为物业公司每年大约能从本小区街道收取至少约5万元的管理费用，这还没有算上“应该”收取的物业管理费，自行车保管费，垃圾处理费等等，因此他给众老太太的承诺是：赶走物业公司，我们自己干，保证每个人每月最少800块。然而现实是残酷的，高厂长的收费能力显然没能和政治手腕一同得到锻炼，同时也证明了自己的数学水平和楼主不相上下。

    原街道企业的历史再一次在高厂长的手中重演，他终于补上了自己因提前退休而错过的那一段。

    时代在发展，社会在进步，本小区周边的平房区逐渐被拆除，高楼大厦林立而起，璀璨的霓虹灯光照亮了夜幕下的整个小区，亮得甚至连路灯也不再必要。与周遭的高楼大厦和灯红酒绿相比，本小区愈加像是一个被包围着亟待拆迁的小村庄，村庄里的人都对周围的一切充满了憧憬和恐惧，憧憬的是所谓的上流城市生活已近在家门口，打开窗户就能看见。恐惧的是无论你是下岗职工还是退休领导，这一切依然是那么既遥不可及又让人觉得无能为力。

    这并不能说谁的错，也许只是命该如此。何以解忧？唯有麻将！

    与房价上涨的时代突然来临一样，另一个让所有人惊讶又措手不及的时代再一次悄然到来，汽车时代。

    本小区部分先富起来的居民率先购置了私家车，开回来停在小区里，没事的时候擦一擦，掸掸灰，让许多人看了羡慕，许多人看了惊讶，许多人看了晚上睡不着觉。睡不着的人里有楼主这样的屌丝，洗干净搬砖的手，通宵玩着2M小水管下载的盗版游戏《极品飞车》。高厂长也睡不着，此刻的他心潮澎湃，辗转反侧，一道曙光已出现在他眼前。

    得益于政府规划，本小区周边新建了一所中大规模的家具建材市场，每天早晨人流就开始熙熙攘攘挤满了所有出入口，本小区的住房出租均价也跟着一路走高，人民群众得到了实惠。和人流比起来毫不逊色的是川流不息的汽车，几乎把家具市场本就不大的停车场撑爆，停车收费更是水涨船高，由起先的免费涨到了3元钱/小时。当然，这和眼下本市市区停一天抵楼主搬两天砖的停车费相比还是相当便宜的，楼主也很庆幸自己驾驶的是两轮交通工具。

    高厂长就在这爆满的停车场打起了主意。首先，他决定重建自己手下的队伍，由于夕阳红健身歌舞团早已解散，原团员多数已不能再蹦跶，高厂长当即决定，招兵买马。很快，招聘停车管理员的消息通过国粹信息交流平台和路边社迅速传播，大批群众前往应聘。为了吸取从前夕阳红团队缺乏得力人才的教训，高厂长主动提高了用人门槛，以失业保安软脚丫为代表的一批闲散人员率先遭到淘汰。经过几轮筛选，最终入围高厂长停车管理团队的一共有6人，首先是3位身体素质比较出色的，老头。是的，你没有看错，也千万不要因为老就小看人家。早在楼主还在吃奶的年代，这三位就是远近闻名的不良中青年人物，其中两位还有过一段难忘的劳教经历，虽然现在的他们捧着茶杯坐在小凳上，显得和蔼可亲，人畜无害，但知底细的人大多见了面打个招呼就匆匆走过，有的奶奶更是把小孙女牵的紧紧的快步绕过。

    另一位是本地区响当当的人物丘老六，江湖人称老六，其著名口头禅是：老子蛮砍死你，老子蛮拿刀砍死你，老子蛮回家拿刀砍死你等等，所幸到目前为止本小区尚未有人被其砍死。这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欲知详情如何，我们下回分解。

    最后一位，是人民群众所熟悉的硬汉人物马二姐。据说马二姐在这个团队中具有最高的文化水平：初中学历，因此光荣的担任了会计一职。这让同时期数学不及格又找不到工作的楼主感到十分惭愧。另外，马二姐抹口红穿丝袜走重口味熟女路线正是在加入停车管理团队不久，这使得周围群众很长一段时间盯着高厂长看的目光都有一种表达“我懂的”的意思，高厂长比较头疼。
    如同楼主和搬砖的众屌丝一样，这是一个具有战斗力的团队，也是一个高效率的团队，家居建材市场3元/小时的停车费成功被本小区5元/天的优惠打的完败，高厂长的团队每天都要从早忙到晚，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本小区已成功转型为家具建材市场的附属停车场。

    不知道各位看官对看车这个职业怎么看？是不是也像楼主身边的朋友一样认为这是个比搬砖还没有前途的职业呢？楼主以亲眼所见告诉你，其实不然。就像楼主之前所说的，对待生活你可以认真，也可以不太认真，特别是在本小区的生活环境里，不认真的生活态度有时并不是坏事，比如这三个老头和丘老六，刚开始的时候那绝对是兢兢业业，不论白天黑夜刮风下雨，进来个车就领到车位停好，收5块钱撕张票拉倒，可是渐渐，他们就发现车有好的有一般的，车位也有好停有不好停的，如果把好的车领到好停的车位停，通常车主就会有意外的打赏：递烟。

    工头也在搬砖之余给楼主等众屌丝讲过相同的概念，叫做“集中向优质客户提供优质服务资源”，楼主寻思上述算是案例。

    当高厂长发现手下人从来不在外买烟，却总是不缺烟抽之后，很快就明白了原因，于是果断安排了一个轮岗夜班，高厂长本人则亲自上阵填补白天的空缺。从此以后，到本小区停车的管理流程暗地里就变成了领到车位，收烟，收5块钱。

    高厂长平时对待抽烟的习惯是比较不认真的，总结一下是十六个字：在家不买出门不带，有了就抽没有就戒，但自从当班以后，高厂长总是随身带着一个铁质烟盒，里面的香烟品牌可谓南北中外无所不包，档次从7元到60元一包不等。

    据说曾经有牌友有幸在桌上抽到过高厂长发的45元档次香烟，从此软磨硬泡要求加入停车管理团队，可惜一直未能如愿。

    久而久之，群众甚至可以从管理人员与车主的对话和服务态度分辨前来停泊车辆的价格和档次。如果是高厂长主动迎上前打招呼领路的，必定是30万元往上的高档车，如果是老头主动开闸门领路的，大致是20万左右的一般车，如果装聋作哑斜眼一瞟不开门的，大致是15万左右的普通车，如果是直接开闸门收5块钱车主自助服务的，想都不用想，10万以内的屌丝、面包车。

    同时，为了配合家具建材市场解决停车难问题，高厂长和马会计一合计，决定推出停车包年优惠套餐，具体内容如下：基础包年价格为2000元/年，如果私下给高厂长送一条价值200元的金色本市香烟，套餐价格为1600元/年，给马会计送一条的话，套餐价格为1200元/年，如果两位都送的话，套餐价格为1400元/年。不用问了楼主没有打错字，至于为什么两人都送反而价格高，楼主没有车，所以楼主也不知道。最后，如果您的车很档次，同时您的头发短到只露茬，身上还露出纹身的话，恭喜你，只要上交价值300元的香烟一条给任意一位，就可以拿到本次活动最低价，800元/年。活动主要面向家居建材市场的各位店主以及每天往来进货的小老板，车位有限，先到先停，停不进去概不负责。活动最终解释权归高厂长和马会计所有。

    看着小区里挤得水泄不通的各色汽车，高厂长收好烟，很得意，想起自己退休前的情景，一切都那么似曾相识。

    楼主的工地前竖着一块板板，上面写着六个红色的大字“细节决定成败”，众屌丝偷偷在下面涂上了工头的微信二维码，边上写了个大大的“约”字。就在楼主考虑要不要把二维码转帖到工头的Q5屁股上时，“细节”这两个字引起了楼主的深思。细节的重要性，往往体现在它本身非常容易被忽视，然而随着时间流逝和问题本身的积累，它才在你措手不及的时候显现出“决定成败”的重要性。

    高厂长风生水起的停车事业也一样面临着细节问题。首先第一个问题，是停车用地。

    说这个问题前楼主要扒一下本小区的设计，显然最初的设计者没有预料到人民生活水平提高的这么快，竟然在房屋报废前停进了小汽车，以至于楼与楼之间的距离非常小，楼主经常站在自家窗户前夸赞后面那栋楼的人家晚饭吃的真好，有鱼有肉。这也造成了小区内的过道非常窄，最窄处3米宽都不到，加上这些年张三李四王二麻子堆得乱七八糟的杂物，有些地方能过人就不错了。这两天晚上楼主也看到本市新闻里某小区居民向电视台反映小区消防通道被机动车占用停车的新闻，在楼主看来，人家小区的汽车起码还违停的仅仅有条，只是小区居民对消防问题的觉悟显然没有本小区高：小火靠自己，大火靠求雨，横批百年一遇。真有火灾别说车多堵着消防车进不来，就算没车想必消防员叔叔也爬不过杂物堆。

    正是在这样又窄又乱的环境里，高厂长可谓见缝插针，以极富想象力和创造力的方式画出了N个停车位，不够的时候还能在一个车位里横着挤进去两辆车。楼主也曾望着小区里停得横七竖八又满满当当的汽车，感慨高厂长退休前肯定玩过不少年的华容道。同时也觉得各位车主技术杠杠的，一般驾校毕业的有本事开进来也未必有本事开出去。

减肥不要紧

    这里面就有一个很明显的问题，画车位的地方是什么地方？小区的公共用地！公共用地是谁的？是属于全体业主的共同财产！你用全体业主的共同财产对外收费停车，盈利吗？有目共睹！那钱呢？高厂长无语了。听说已经有群众向上级主管部门做了投诉。

    然而这件事最终却不了了之了，国粹信息平台发表评论，高厂长上边有人，路边社发表社论，高厂长上边有神！传到楼主妈这里，高厂长上边差不多快有外星人了。不过楼主很冷静的分析了这个问题，有人有神有外星人基本都不可能，这么罩得住高厂长还用得着在小区里混？

    真正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反映问题的群众可能也只是一时气不过，本小区买得起私家车的人家再多，终究也只是少数，真要是上面取缔了外来车辆收费停放，你是为自家的车争取车位呢？还是为先富起来的群众争取车位呢？就算你是为自家的车争取车位，将来丘老六拿着菜刀天天站在你家门口骂街要砍死你，围观群众站着里三层外三层叫好呵呵，你是一个人对付呢？还是一个人对付呢？所以静下心来想一想，也就不再坚持了。

    第二个问题，是停车人员的业务水平问题。由于停车管理团队的平均文化水平不高，也没有摸过方向盘的，指挥停车时经常发生如下情景：倒！倒！再倒！大胆倒！哎哎~duang！遇到这样的情况，高厂长肯定是不会自己赔钱的，通常的做法是许诺对当事车主下一年的包年套餐给予等值优惠。但这种做法还是损害了高厂长的利益，于是高厂长挤出时间，亲自对团队成员进行了华容道培训，并增加了基础几何学与碰撞力学培训内容。

    第三个问题，才是真正棘手的问题。楼主前面说过，由于汽车时代来的太突然，汽车的机械美感冲击着很多人的视觉神经与自尊心，几个难眠的夜晚后，沉睡多年的艺术细胞被唤醒，一夜过去，很多漂亮的小汽车被划上了长短不一的各种线条，有些颜色比较闪亮的车身还出现了等边三角形和五角星等比较复杂的几何图形，可能也暴露了作者的年纪。更有甚者表现出了数学意识，在某高端品牌SUV车尾的4X4贴标后划出了=16，再过了一夜还打了个大大的√。

    其实对车有意见的不光只有睡不着的艺术家，据国粹平台牌友反映，高厂长本人喝高的时候也屡次表达过类似的观点：“你妈了个X，XX家原来是老子家后面刷马桶的，个X养的祖坟冒烟了，老子当厂长的时候，他老子还求过老子给他安排工作呢，现在开个屌车子，个X样不得了了。”然而毕竟还是有钱收有烟抽，蛋蛋的痛被酒精稍稍缓解，面对每天堵大门叫骂和拒绝交停车费的车主，高厂长不得不出来面对问题，他来到周边某高档小区参观学习，最终决定在本小区安装了一套监控系统。对于这项决定楼主绝对是伸出双手点赞的，困扰本小区多年的自行车失窃问题随之得到了解决！

    安装监控系统虽然花了一笔钱，却也意外的带来了利润。有些车主的驾驶技术确实不过关，再加上本小区的华容道难度已经超过了驾考考场的任何一个项目，广大车主来取车时发现爱车被刮了一下，蹭了一下，甚至duang过一下的实在不少。车前夹了张纸条写着对不起还留了电话号码？这种事楼主在别处见过，也相信，但在本小区连看童话故事的学龄前儿童都不会相信。据路边社传说，曾有带伤的车停在高厂长办公室的门前，车主悄悄扔给马会计两包烟，于是当天傍晚的某个监控摄像头很意外的坏掉了。

    说到这楼主插一句，屌丝车也就算了，这些开得起豪车的车主何苦非要把车挤进本小区来停呢？您缺这两个钱停车费吗？省一天够您钣个金做个漆吗？不能理解。

    金厂长和高厂长，都不能仅仅说是单纯的好人或者坏人，说到底终究还是跟我们中大多数一样的，小人物，他们对自己的生活还有些心思，不论是不认真的还是认真的。也许有那么一双手仍在紧紧地抓住生活的峭壁，虽然已经无力攀爬，即使渐渐的老去，还不肯松手而已。然而即便是机关算尽，体力以外的能量还是无法托起身体的重量，他们终究还是走不出这个被高楼大厦所包围的城市村庄。

    楼主身边的屌丝中有一位堪称屌丝中的金丝，也是本市土著，虽然跟楼主一样每天都在搬砖，但其家庭早在本市繁华地段拥有多套大面积住房，物质条件优越，以至于神棍兄，半城兄都对他侧目，工头也从来不敢大声训斥他。常有屌丝跟楼主说，想想人家再想想自己就觉得人生是个悲剧，楼主就问他，你知道金丝兄是第几代土著吗？三代以上！人家祖上也曾过得跟我们一样。

    楼主愚以为，作为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小人物，每一代都是站在上一代的肩膀上爬起来的，比如楼主现在搬砖，挣得不多但起码不愁吃穿，而楼主爹曾经跟楼主说过，年轻的时候经常一个月才见到一顿肉。踩着上一代的肩膀脚踏实地的叠罗汉，这或许才是我们小人物无可奈何的宿命。如同楼主喜欢的一部吴宇森电影里，一位扫马路的父亲说的台词“我是认命的，我扫大街没关系，我儿子不扫就行了，千万不要连我都不如哦！

    想想还是神棍兄那句登上涯叔APP头条的名言：“所谓命运，即是上一代的命决定了你的运，而你的运又影响着下一代的命，如是轮回”。
    楼主记得曾在挤公交的时候听过一档本市广播节目，主持人讲到全国人民对各大城市的印象，其中对本市的印象是：性子急、戾气重。楼主认为性子急大家将心比心应当理解，换了您来本市找一份朝5晚9的工作，挤一挤早晚高峰的公交地铁，不出半个月保证性子不急也急了。至于戾气重，楼主以亲身经历总结就是好抬杠，好较真，好动手，比如公交车上碰不得挤不得的那些人，其典型代表就是前段时间在泰国航班上因水泼空姐而闻名全国的某本市男子，楼主当时看着他站在万米高空操一口本市方言撒泼骂街的视频，瞬间就有了回到自家老小区的即视感。顺便说一下，视频拍摄角度的本市口音女声说的很对：哎呦~这个样子就不要出来玩赖~！（出来也是丢人）

    楼主家门口也有这么两号人物，每天吃过早饭，砌长城还太早，就聚在楼下抬杠，气氛非常接近吵架。楼主周末想睡个懒觉，经常被他们吵醒，他们争论的话题比较搞笑，甲方观点是：“本市出了老城墙的地方都叫农村，房子再便宜不能住，姑娘再好看不能娶，否则作为一个居住在本小区的城里人，就没面子。”乙方观点是：“同意农村姑娘不能娶进门，不过农村空气好，老了可以把我们的房子（楼主亲测实际面积不足40㎡）跟江X区的农村人换间大的来养老。”楼主当时就给这两位跪了，您二位最好还是少打两圈麻将，坐上地铁出去看看世界变成什么样了吧。

    以上是好抬杠的，颇有点自娱自乐的性质。好较真的也有，比如楼主家后面的一位老爷子，当年楼主还没搬走的时候他已年近七十，不过身体很硬朗，脾气也很大，大到什么程度呢？到菜场买菜，找了五块钱是贴了透明胶带的，吵架！老子蛮把你屌摊子掀了！没带老年卡挤公交车，驾驶员催快点，吵架！老子蛮把你屌车子砸了！去超市缴水电费，前面有四五个人排队不让他插队，吵架！老子蛮打死你们这些小呆X！到小区门口的面馆吃小排面，骨头硬肉太少，吵架！老子蛮把你屌店烧的滴！保洁员在楼道里扫垃圾经过他们家门口，灰尘大，吵架！老子蛮把你屌家冲的滴！搬家后楼主回去过小区一次，老爷子已经中风坐在了轮椅上，说话很困难。他儿子推着他来到小区广场和老头老太太们一起晒太阳，老爷子突然挤眉弄眼像是有话要说，儿子赶紧上前扶起他，开口一句话：操你妈辣个X！

    楼主跟东北朋友提起这位老爷子的时候，东北朋友说，他们那嘎达也有这种银，还有专用称呼，说出来不太雅，叫“老鸡X灯”。先不管他是什么灯，楼主善意的提醒各位看官，如果平时遇到这种以较真为乐的人，最好别跟他较真，特别是年纪大的，让一让就算了。不是说你怂，就算把警察叔叔叫来，考虑到他的年纪你也是占不到便宜的。千万别说他要打死你所以你先打死他，你年纪轻轻想多个爷爷还是爸？

    上述戾气重的人物还停留在动嘴阶段，接下来动手的楼主就不说了，档次太低。楼主给诸位说一位集上述之大成者，这是一位已经将戾气融入身体发肤，使之为自己的特殊谋生手段服务的人。这样的人古已有之，典型代表如《水浒传》杨志卖刀那篇里的牛二，对他们职业的称呼自古就有，比如泼皮、无赖，传到今日变化不大，比如地痞、流氓、古惑仔，本地方言称之为活闹鬼、小纰漏、屎痞癞子。考虑到此人的年纪已不小，小纰漏已成过去，而看看他所做的事，恐怕活闹鬼也会不耻，所以就剩下了一个称呼：屎痞癞子。

减肥不要紧

    七、一个人的黑社会

    随着隔壁家具建材市场的生意越做越红火，不知不觉中也带动了本小区第三产业的飞速发展，除了高厂长一手包办的小区公共用地改停车场外，也有金厂长的神经病夫人每天必定光顾的，餐饮业。本小区的餐饮业主要以摊位形式经营，主要分为三大板块，第一是早点板块，主要由油条稀饭豆腐脑、煎饼蒸饭包油条以及茶叶蛋组成。第二是午餐板块，主要有盒饭、砂锅、面条、酸菜鱼小炒组成。第三是零食板块，主要包括铁板鱿鱼、油炸臭干火腿肠，南瓜饼小馄饨等。

    三大板块的经营者多是本小区里既肯放下面子又肯吃苦的人，他们相互之间有着各自约定成俗的规定，比如各家经营的产品互不相同，卖稀饭的绝不会卷煎饼，而卖煎饼的也绝不煮茶叶蛋。楼主认为这种自发性质的约定成俗，很大程度上避免了恶性竞争的出现，保障了大多数人的共同利益。同时三大板块也遵守着严格的营业时间，早点板块的营业时间从凌晨起到10点前结束，所有早点摊10点后全部离开，紧接着午餐板块接手阵地开始营业，到下午2点左右结束。零食板块则是在下午1点半左右开始陆续进入战场，经营时间持续到傍晚。各板块分工默契，十分理性地把顾客群体分成了对应的三部分，早点的主要顾客群体是本小区起的最早的学生和楼主这样的搬砖屌丝，以及部分的市场雇员。午餐生意全力面向经营市场的各商户小老板和员工，零食生意则盯着来来往往的顾客以及顾客带着的熊孩子。于是乎渐渐的，本小区后街被居民们戏称为美食街，你要问楼主这里的卫生状况和口味怎么样？楼主只能借用淘宝商家常用的一句标语呵呵着回答你：要求高的亲请慎重。

    除了广大社会底层劳动人民的老朋友，城管，按时来美食街收取保护费，额，是管理费之外，这里的状况还是比较和谐的，名副其实的人人有饭吃，人人有钱赚。

    楼主在美食街最佩服两种人，第一种是做早点摊的。早点生意有结束时间，但提前没有限制，因此各家都是尽量早出，最早的一次，刚找到搬砖工作的楼主和还未找到工作的舍友们喝了一夜的酒，凌晨3点半歪歪扭扭地摸回家，就在后街买到了当天刚出锅的头一份煎饼包油条。记得珠光宝气楼主的帖子里提到过为几百块钱的三轮车给交警下跪的大男人，但是在这里，楼主见到过穿着本市XX中学校服被亲爹摁在马路边洗碗的1米8大小伙，也见过戴着红领巾被亲妈甩了两个巴掌哭着收拾桌子碗筷的小姑娘，有满头白发却因为忘记端小菜被买了2块钱稀饭的男人骂遍祖宗十八代还赔笑脸的老奶奶，也有端着锅走路睡着被刚烧滚的豆浆浇过腿脚却坚持出摊的老阿姨。

    小区里很多人看不起他们，因为他们上不起麻将桌，抽不起好烟，连骑个自行车都是二手的。高厂长时常从铁盒里掏出烟，叼在嘴上用戏谑的眼神打量着他们：屌卖早饭滴！

    这些人可能很贱，但他们的背后可能扛起了无数个家，楼主敬重他们。

    第二种是家具建材市场的小老板们，楼主懒得打哑谜了，他们多来自浙江，衣着光鲜，发型潮流，站在路边打个电话都显的大气，在本小区可谓是最上档次的人，受到大家的敬仰。可就是这些人，每到中午却是光顾美食街午餐板块生意的主力军，以酸菜鱼为例，摊主一大早买回一盆活鱼，连养带杀带洗就那一盆水搞定，楼主看得见，小老板们也看得见，楼主吃不下，人家点一份就大口大口的扒饭。楼主在上文说吃过一次就不想再尝的砂锅也是一样，人家边吃边聊的同时下午的生意就计划好了。一位来自浙江的朋友曾经跟楼主谈到过，在他的家乡，像他一样读书考大学的骚年是会被鄙视的，村上男孩子十六七岁带着点本钱闯社会的多了去了，没读完大学的工夫，人家已经开着宝马回家过年了，因此世人皆说浙江的小老板精明、聪明、会做生意，连高厂长都对着他们点头哈腰。楼主并不否认，但楼主首先认为，人家能赚钱的首要条件就是，能吃苦。因此楼主也敬重他们。
    然而在一切都秩序井然的背后，一双贪婪的眼睛已经对人人有饭吃，人人有钱赚的美食街注视了很久，终于决定开始行动。丘老六，这位曾经的小纰漏，当时的无业游民，眼下的停车五虎将之一，决定在这条街上插旗做生意，迈出自己创业的第一步。可是第一步都不太好迈，因为第三产业的发展已经形成了一定规模，三个板块的每一寸阵地都已有人占领，人在，阵地也在。

    在楼主高考的前一天，终于还是没把普通话练利索的班主任跟同学们说了一段语重心长的话，其中就有一句：人生的价值并不一定要通过高考来实现，即使考不上大学，依然可以通过其它的道路走向成功，不过要有不被多数人所认同的勇气与决心。楼主将这句话铭记在心，最终考上了大学，走上了搬砖的道路。

    丘老六肯定不认识楼主的班主任，不过他们的想法倒是很相似，他同样决定走一条与众不同的道路，来实现自己在美食街摆摊的梦想，借用郭德纲的相声话讲，他走上了一条没有灯的道路，黑道。

    这条道对丘老六来说并不陌生，在他混乱的大半生中，他也曾数度以为自己光荣的走上了这条道，却又数度缩了回来。年轻时候的丘老六比起本小区大多数与他同龄的人来说，出身要好的多，他父亲是当时本市一家老字号国企的车间主任，在那个年代，丘老六通过“抵职”的方式，顶替自己退休的老子，光荣地进入了这家国企，成为一位生产线工人。

    可能比楼主更年轻一点的看官对“国企职工”这几个字在那个年代的份量不太了解，所以举个例子吧。在楼主小的时候，楼主爹有个好朋友就在这家国企工作，家里给介绍了个对象相亲，他下午就请了假穿着厂服挂着工作证去了，到了晚上8点多都没回家。那时候固定电话都很罕见，家里人找过去才知道，原来姑娘当时还没说什么，丈母娘看了眼他的工作证就激动的不行了，当时就决定斩鸭子买酒，做了一大桌子菜留姑爷吃饭。等家里人找上门的时候，老丈人正在拍着女婿的肩膀商量将来孩子在哪家带的问题。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

    丘老六进入国企后倒是没有急着相亲找对象，却很快认识了一帮志趣相投的狐朋狗友，每天下班经常在外面喝喝酒，跳跳舞，看场电影再赌一赌。那个年代的法律还有一条罪名叫“流氓罪”，几个狐朋狗友由于在进行喝酒跳舞项目的时候看到了个美女动了心，于是后面的活动就变成了吹吹口哨打打架，终于进去了。侥幸跑掉的丘老六怕了一阵子，下班不出去了。可是上班时候的他也感到了寂寞与无聊，每天都揣着瓜子扑克，捧着报纸武侠小说进厂，什么活都不干挨到下班。由于种种你可以想象的原因，倒也没人说他。可是渐渐的，他连班也不去上了，就在家睡到10点多起床，吃过午饭晃悠到下班前去露个脸。车间主任不答应了，当着全体工人的面批评了他几句，丘老六认为这是对自己“官二代”身份的侮辱，当场朝车间主任的脸上打了一拳，还顺手砸坏了两台设备。工友们终于拉住了他，丘老六放言：老子现在就回家等着你来请我上班。

    打架是需要体力的，打领导是需要勇气的，自信的丘老六安心的等待着，等来了厂里的通知，光荣开除。比起几年后出现的大量下岗职工，他先走了一步并且一步到位。他显然忘记了做一个官二代的先决条件：你老子没退休。

    被开除在家的丘老六成为了这一带远近闻名的小纰漏，留着长发穿着花衬衫，腰里别着把弹簧刀，成天四处晃悠。刚开始的时候他出手还算阔绰，每天都下馆子，身边总是跟着几个差不多打扮的小弟，可后来随着他爹的去世，断了经济来源的丘老六越发显得落魄，小弟不见了，一身花衬衫似乎很久没有洗，都穿出了羊肉的膻味儿。当时本市已经有瓶装鲜牛奶供应了，有孩子的人家大多会省吃俭用订一瓶，只给孩子喝。每片平房户中都有一家“奶站”，也就是每家每户订牛奶，早晨去取牛奶的代办点，家门口很多上幼儿园的小朋友早上都挎个小篮子自己去取牛奶。丘老六也想喝奶，可是身上没钱，怎么办呢？他就每天一大早蹲在去奶站必经之路的小巷子里，掏出弹簧刀专门吓唬挎着篮子去取牛奶的小朋友，喝完了抹抹嘴，再把奶瓶放回小朋友的篮子里，威胁他们回家不许告诉大人，就说自己喝了。

    可是小朋友的心灵跟身体同样弱小，回家大人看了一问，哭一哭事情经过就交代完了。于是某一天早晨，依旧蹲在巷子里等着小朋友喝奶的丘老六等来了几个大朋友，细节就不说了，老邻居多年后仍在赞叹丘老六抱头蜷腿滚地防御的姿势很标准。花衬衫扯坏了，弹簧刀撇折了。楼主爹一直认为丘老六那两年只是玩个造型，没真正在外面惹过事，因为如果他有实战经验的话，绝对不会留那么长的头发。大概就是从那以后，丘老六养成了打赤膊的习惯。
    一晃许多年过去，丘老六也随着邻居们一起拆迁，过渡，搬家住进了本小区，这段时间里他也娶了个老婆，生了个女儿。俗话都说女儿亲，女儿好，女儿是爸爸的贴身小棉袄，半城兄就天天在楼主面前念叨，这辈子就想要生个女儿，嫁到神棍兄家里去做媳妇，为此两位亲家经常聊到兴起就出去撸个串干一杯。楼主也觉得将来如果有幸生养一个女儿的话，一定会好好疼爱她的。

    丘老六自从有了女儿以后性情改变了许多，再也不出去胡混了，从此走上正道，脚踏实地过上了幸福的生活。以上是楼主瞎掰的，虽然楼主也想这么编。早已过而立之年的丘老六的确改变了，最显著的改变就是造型，他剪去了原有的一头长发，只留一层青茬。本市历来没有春秋天，过了冬天就是夏天，丘老六顶着这样的发型，经常从春寒还未退干净的3月底就开始就打着赤膊在外面晃悠，一身赘膘在阳光的照射和风沙的打磨下泛着暗红色，显得皮糙肉厚。

    有一年流火的季节，楼主中午顶着大太阳出来刚好撞见刚剃完头的丘老六在过马路，只见他的头刮的就好像剥了壳又掉地上踩了一下的茶叶蛋，身上只穿了条大裤衩，脚上是“撒板儿”（露脚趾大拖鞋），浑身上下除了大裤衩里的看不见，也就眉毛还有毛，全身的糙皮都在正午的大太阳下泛着油光。路上行人纷纷侧目，楼主竟然也情不自禁盯着他看了好久，那一刻楼主在思考，如果人人都把属于自己的记号打磨干净，是不是就像现在这样？是不是就不会被别人猜出自己在生活这场戏里的角色？又是不是不会再为自己的棱角与别人起冲突？又或者送到医学院去已经是个不需要打理的标本？咳~呵~呸！丘老六吐了一口痰，打断了楼主对人生的短暂思考。

    那个夏天，本市著名报纸《金X晚报》发起过一项针对打赤膊不文明行为的专项整治行动，具体措施就是派年轻的小姑娘志愿者上街，看见打赤膊的“膀爷”就免费赠送一件印着“金X晚报”的T恤。本小区群众纷纷响应，脱下汗衫就上街去了。鉴于楼主妈也不断地怂恿楼主去领取免费T恤，楼主果断抓过10块钱就进了网吧，为以后从事搬砖工作打下了良好基础。据回来的群众们说，丘老六一个上午就领了3件T恤回家。

    除了造型，丘老六在思想上也改变了许多。从前的丘老六动手打过领导，为喝奶挨过大朋友打，动手经历都不愉快，于是他的斗争观念逐渐从武斗转变为文斗，具体案例如下：某一天，一辆刚买完菜回来的自行车在本小区狭窄脏乱的过道上慢速行驶，一边拖长声音叫嚷：喂~让嘞~！沿途群众纷纷给个方便，可正前方出现了打着赤膊留着青茬的丘老六，继续坦然地走在路中间，就是不让。自行车艰难地刹住，骑车人愤怒地望着丘老六，丘老六面无表情的盯着骑车人，四目相对，丘老六一副“用眼神杀死你”的样子，不眨眼、不皱眉、不咧嘴。很快骑车人挪开视线，收住火气，费力地把车挪到路边，丘老六继续以一副“你来打我啊”的样子，慢慢走过。这是以气场取胜的经典案例。

    对于青茬发型流行的原因，楼主曾经向一位留着同样发型的搬砖屌丝求证过。屌丝告诉楼主，从前他每天早上留着蓬松的头发戴着副黑框大眼镜挤公交，经常车一来就被人挤到后面，有时候好不容易挤上车看见还有座，后面的人扔了个包到座位上，眼睛都不抬，有人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后来人推开他坐下。所以找了个周末，他剃了个发型，配了副隐形眼镜，穿起了风*的小皮衣。于是星期一的早晨，车来了，前面的人都自觉缩到他身后上车，没有人再挤他。他随手抄起一个占座的包扔在地上坐下，占座的人默默捡起包，没吱声。“方便多了”，这是这位屌丝给楼主的忠恳答复。另外楼主也觉得，作为一个专业的搬砖工人，这个发型也有利于大脑散热，充分发挥工作效率。

    改变了造型与思想的丘老六决心通过走没有灯的道路来夺取美食街的阵地。他开始行动，首先决定从人数相对较少的零食板块入手。零食板块位置最好的阵地属于卖铁板鱿鱼的摊子，每天哗哗的人流让丘老六看在眼里，疼在蛋上，他决定先从这家入手，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铁板鱿鱼的摊主小伙子是外地人。于是第一天傍晚，零食版块收摊前，丘老六走过去拍了拍小伙子的肩膀：“兄弟，老哥我想在你边上摆个小摊子糊个嘴，你看还行啊？”皮笑肉不笑，小伙子果断甩开丘老六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继续卖鱿鱼。第二天中午，午餐板块刚撤下阵地，就在小伙子推着摊子出来的时候，发现丘老六早已端了张条凳，坐在自己每天摆摊的位置上，打着赤膊，身上皮了条毛巾。小伙子没说话，把摊子往后挪了挪，继续做生意，人流还是哗哗的，没有人注意坐在一旁的丘老六。丘老六脱了撒板儿，抬起一只脚搭在条凳上，一边搓着脚丫子一边对着人群大声嚷嚷：这个屌鱿鱼能吃啊？你们还晓得啊？福尔马林泡过的噢，毒死人噢！阿能吃啊？人群开始犹豫，牵着熊孩子的家长率先离开了。摊主小伙子愤怒地把手里的锅铲一摔，朝着丘老六大步走过来。旁人赶紧纷纷上来拽住小伙子，说了很多让他别冲动的话。小伙子愤愤不平地吐了口唾沫，推着摊子早早收摊了。面对众人的目光，丘老六撇过头，继续搓着脚丫子得意的笑着。第三天中午，小伙子出摊后没有看见丘老六，暗自松了口气，赶紧做生意。排队买鱿鱼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突然一个打着赤膊的青茬头排到了队伍前面，“两串鱿鱼，多点辣”，只见丘老六再次摆出“用眼神杀死你”的招牌表情，不眨眼，不皱眉，不咧嘴，歪着头直勾勾盯着摊主小伙子。小伙子皱了皱眉头，还是下铲子煎好了两串鱿鱼递过去。

    楼主一直觉得摊主小伙子肯定有点懵了，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吓的，要不丘老六浑身上下就一条大裤衩，你看他从哪掏钱？

    丘老六接过鱿鱼签子就往嘴里送，快速嚼了几下，突然连着叫了几声“啊！呕！”连喷带吐全呸在了鱿鱼摊的铁板上，嚼烂的鱿鱼和着唾沫溅起一阵烟。排队的人一下子四散让开，全都用诧异的眼光盯着丘老六。丘老六则在众人的注视下并不急于表达什么，淡定的抿了抿嘴又呸了几下，像是刚吐干净了，才开始指着摊主高声叫骂：“滚你妈X，屌鱿鱼臭滴，你他妈个X想吃死老子啊！卖卖！卖你妈个X！”不得不说，丘老六的嗓音低沉浑厚，在美食街嘈杂的环境里穿透力极强，一条街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了过来，看的人多了，丘老六似乎更有自信，跑上前去抬起大撒板儿对着鱿鱼摊就是一脚，锅碗瓢盆散落一地。摊主小伙子一下跳了出来，对着丘老六抬手就是一巴掌，声音清脆。丘老六顺势倒在了地上，抱头蜷腿，并没有像围观群众预想的那样还手。趴在自家窗户上看到这一幕的楼主感叹，时代在变，好姿势不变。

    一个姑娘不知道从哪里跑了过来，死死的拉住小伙子，一边哭一边用家乡话让他不要动手。地上，丘老六依然抱着头，但不再蜷腿，滚过来滚过去，喊着疼！疼！围观群众里爆发出一阵笑声，更有正在吃午饭的人端过板凳，捧着饭碗，边吃边看。这是在本小区的某个中午发生的真实一幕，有人哭、有人笑、有人看戏。也让楼主想起了98年世界杯决赛上的齐达内和马特拉齐。没过多久派出所民警就来到了现场，劝散了围观群众，摊主小伙子坐进了警车，丘老六还在继续喊疼，民警把他送到了医院。从此以后铁板鱿鱼就再也没有出过摊，半个月后这里支起了一个卖油炸火腿肠的新摊点，摊主是丘老六和他的老婆。这件事究竟怎么处理的，没有人知道，98年的齐达内率先出头，正中对手下怀，输掉了比赛，但很多人依旧佩服他是条汉子。先出掌的铁板鱿鱼小摊主，则收拾行李带着女友，默默离开了本市。楼主爹说，人家肯定伤心了。这件事发生之后本小区就有一本正经的人说，卖铁板鱿鱼的小伙子太冲动了，打人不对，处理问题的方式更不对。其实楼主很想问问说这话的人，如果换了是你，你觉得应该怎么做？而你又能怎么做？回答时请注意你的身份不是齐达内。
    通过发挥自身特长结合苦肉计，丘老六成功打进美食街，在零食板块站稳了脚跟。一段时间以后，丘老六发现，美食街的第三产业形势不是小好，而是大好，炸个火腿肠已经基本可以养家糊口。可是，还不够。丘老六的目光又瞄上了午餐板块。经营午餐生意的摊主多是本小区住户，人熟地头更熟，丘老六不敢随意下手，除此之外，午餐摊主们还曾有一项目让丘老六也刮目相看的战绩：他们搞定了城管。

    说到城管，楼主对他们的印象也绝不比丘老六好到哪去，虽然摆摊依然要缴管理费，不过不得不承认，近两年本市城管执法温和多了，打砸抢的场面楼主已经很久没有目击，也算是收钱办实事吧。其实如果真的没有城管的话，楼主相信很多地方早就堵得你连路都没法走了，比如本小区的美食街，更不用说为了争夺阵地火并过多少回了。正是由于城管的存在，午餐板块秩序井然，除了遵守时间外，还有这另一项不成文的规定：摊子绝不摆出小区后门外，城管也绝不到后门里面来执法。他们是如何与城管达成协议的呢？这就要说到本小区午餐板块经营户们的两件法宝：老人和病。

    楼主依稀记得，在美食街第三产业的建设初期，城管队员们曾全副武装开进本小区，誓要把初步形成规模的摊点扫荡在萌芽状态，他们像抗日神剧里的日本鬼子抢花姑娘一样四处搜寻抢夺煤气罐，而城管太君则站在高处按着手里的扩音器，一边点头一边满意地说哟西。很快，他们遭到了阻击，一个老太婆一声不吭抱紧煤气罐坐在了地上，一位中年妇女不慌不忙地走出来说：我家老太今年70多了，你们谁今天把她碰出事来谁送她到医院看病，晚上我们全家也没饭吃了，正好到你家吃晚饭，说完还友情提醒老太没有医保。僵持不下数小时后，太君丢下一句八格牙路，领着众队员开路，撤离了本小区。

    为了展示机械化作战手段，第二次扫荡城管队员把小货车开到了小区路边，桌椅板凳全都往上扔，摊主们根本没人理睬，等城管队员忙的满头大汗，东西也搬的差不多了，一个瘦弱的男人直接走到车头前俯下身子，钻进了车底下。膀大腰圆的城管队员们大为光火，换了几拨人试图拉他出来，可惜都钻不进去。就在有人提出再不出来拿木棍捅的时候，男人的老婆掏出病历来开始朗诵，他有心脏病，有高血压，刚动过手术，随时会出人命，不要动他，同时善意提醒，此人没有医保。局面持续了几个小时，最终城管队员们不得不把一车的桌椅板凳又搬了下来恢复原样，才能把小货车开走。管你扫荡还是机械化作战，统统淹没在人民战争的海洋里。

    人民，只有人民，才能创造这样的阵地；人民，只有人民，才能使用这样的阵地！—《地道战》。

    一来二去，城管和摊贩们有了默契，毕竟你是奉命行事，我是养家糊口，谁家都上有老下有小，出来混口饭吃都不容易。楼主认为，其实与其说午餐板块的摊贩们搞定了城管，倒不如说双方搞定了相互之间的矛盾。什么地方都得讲求个秩序，就像上厕所也要先来后到一样，难点在于把握合适的度，维护秩序者和遵守秩序者亦然。

    可是丘老六，他并不是一个能够遵守秩序的人。一天中午，小区后门外出现了一个盒饭摊位，丘老六打着赤膊穿着裤衩，身上搭着条毛巾正忙着给客人打菜。这个点的后门外，只有他一家摊子。果然没过多久，一高一矮两个顶着大盖帽的城管走到了丘老六的盒饭摊前：“怎么回事？谁让你把摊子摆这拐滴？”丘老六看了一眼两个人：“不摆这拐，老子小孩要上学，老婆要吃饭，不做生意你叫老子喝西北风啊？”这句话是低沉浑厚的嗓音配合杀死你的眼神的完美演绎。“怎么办不是我的事，你出摊子申请了吗？证呢？”城管并不理会他。“申请什么啊？老子就晓得老子要吃饭。”丘老六瞪圆了眼睛，为演绎增加了一份出彩。“么的证不给摆摊，把煤气包掐的滴交出来，明天带罚款到队里头去领。”正说着，矮个城管伸手去拎摊子底下加热饭菜用的煤气包。丘老六一把揪住煤气包，与矮个城管争夺起来，死活不撒手。依楼主的目击情况来看，丘老六几次抓着煤气包连带矮个城管拽的差点跌倒，很显然两个人不在一个重量级，丘老六放水很明显。高个城管走了上来，握拳伸出食指指着丘老六：“你松不松？”丘老六答复的声音更高：“老子要吃饭。”一时间，双方就这两句话不断地重复重复再重复，声调一遍比一遍高，现场气氛顿时紧张，很多群众从楼上跑下来看热闹，很快围起了里三层外三层，丘老六看见人多了，立马躺在了地上，也差点把矮个城管拽下来压在他身上。“城管打人啦！大家快来看城管打人啦！下岗工人没饭吃城管还要打人啊！”楼主寻思你个开除出厂的也好意思自称是下岗职工？

    围观群众里开始有人对着城管指指点点，倒在地上的丘老六瞅准时机，躺着喊了一句：“下岗工人要吃饭！”就在这时，周围人群也跟着喊了一句“下岗工人要吃饭！”这一下把两个城管队员吓住了，缩回了手，丘老六也吓住了，坐起来朝着发声的地方看了看，还以为是回声。“下岗工人要吃饭！”更多围观的人跟着喊起了口号。城管队员怕了，也不顾大盖帽戴歪成了汉奸帽，一路小跑开溜了。激动的人群花了好长时间才恢复了平静，一路上的人又开始各走各的。丘老六对眼前的这一幕十分惊讶，百思不得其解之中，第一天过去了。
    第二天的中午，丘老六的摊照样摆在了门外，城管小分队今天来了5个人，都是膀大腰圆的大汉，曾多次参加对本小区的扫荡任务，城市管理经验丰富。有点不一样的是，5个人中的4个穿的是军绿色迷彩服，一个人穿的是便装，很像是家具建材市场里的小老板雇了4个搬运工。高，实在是高。5个人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一段，在丘老六的摊前停住了，暂时没有进一步行动。因为丘老六的摊子上多了一样东西：砧板，砧板上放着一件装备：大菜刀。丘老六此刻正操着寒光闪闪的大菜刀剁肉，一边剁一边骂：“老子剁死你们这帮狗日的，你们不让老子吃饭，老子就剁了你们吃肉！看老子剁了你们包饺子，要不活大家一起不活！”骂到带劲的地方，丘老六还嘿嘿冷笑两声，伸出舌头舔一舔嘴唇。那几年本市电视台经常播放一些制作水平不高的刑侦电视剧，楼主对于类似情节非常熟悉。人生如戏，全靠演技，此刻丘老六已然入戏，城管队员们已经开始战栗。“看你妈日X，你们这帮狗日的不让老子做生意，老子蛮砍死你。”丘老六说做就做，话音未落转过身操刀朝着5位城管奔去，膀大腰圆身经百战的城管们立刻四散奔逃，其中两位更是逃到了家具建材市场的厕所里，还把门反锁了，给市场顾客的正常方便带来了严重的不便。这里要说一下，为什么楼主说丘老六此刻入戏呢？因为当局者迷，楼主亲眼看见丘老六抓着菜刀朝城管奔去的时候，寒光闪闪的刀锋朝天，黝黑发亮的刀背朝地。什么叫演技？这就叫演技。

    第三天，丘老六依然是这个点把摊子摆了出来，城管没有再来，生意很好，排队的顾客很多。接下来的很多天都是这样，一切都是那么风平浪静，平静的就像本来就该这样。小区后门里的午餐摊主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道城市管理者去了哪里。一位买菜归来的路边社大妈提供了一条重要线索：就在某月某日傍晚，丘老六在楼下烟酒店卖了4条中华烟，用报纸包好走进了城管大队办公室。

    丘老六的盒饭摊摆在门外，引起了午餐板块摊主们不小的振动，有些人也跃跃欲试，想要把摊子挪到门外，试探之下，丘老六用眼神和一身糙皮告诉他们，这不可能。让一个惯于打破秩序的人来遵守秩序是很难的，比如让一个插队的人好好排队，通常吵一架甚至干一架都是可能的，有些甚至吵过架干过架都不可能！因为插队，已经成为一种习惯！而打破秩序，就是丘老六的习惯！

    楼主大学时代有位室友，每每在网吧包夜后吃起东西来都非常不讲究，有时候一夜过去，大家都想喝杯热豆浆吃碗热稀饭的时候，他却拿起手机让网吧楼下小餐馆送一份盖浇饭上来，有时候小餐馆说太早了没有，他还很不乐意的询问对方是怎么开餐馆的？有管理制度没有？有方案策划没有？楼主说这就叫典型的午餐当早餐，不用算下半辈子就是搬砖的命。丘老六的想法也非常类似，他觉得光把盒饭摊子摆在门外还不够，还应当再摆早一点。几点呢？9点半！也许有看官要问，9点半有人吃盒饭吗？楼主很负责任的告诉你，有！

减肥不要紧

    9点半是早餐板块的营业时间，很多早点摊还没收摊，丘老六想要提前，自然要故伎重演，不耍手段挤走一个是不行的。于是一天9点半，丘老六的盒饭摊抵在路中间和卖煎饼的早点摊同时经营，掌勺的是丘老六的老婆，而他本人则打着赤膊，搬着条凳堵在早点摊前一边抽烟一边搓脚丫。卖煎饼的是一对住在本小区楼上的老夫妻，板着脸，不说话，绕过丘老六把煎饼包好跑两步送给客人。这家卖煎饼的楼主是比较熟悉的，经常在他们家买早饭，因为他们家有一样东西给楼主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就是给客人坐下来吃东西的桌子。这个桌子并不像其它早点摊的餐桌一样是折叠的，而是整张木质的长方形，不高，桌面上的油漆已经发黑，但还算完整，尤其四个桌腿，弧度优美，有棱有方。也许有人猜出来了，这是一张茶几。楼主爹感慨说，以前那时候也不是人人家都能有这么张茶几的，这家从前肯定混的还不错。从前混的不错，如今摆摊卖早点，只因下岗失业，家道中落。

    楼主到现在也这么说，工头他并不是个坏人，但他是个非常急躁的人。楼主可能并不是个有能力的下属，但楼主一直尽力去当一个忠诚的下属，这两年反反复复收拾过不少烂摊子，也给工头擦过不少屁股，有公事也有私事。但是楼主也不是没脾气的，有时候有些事真的不顶他两句都对不起自己，比如明明他自己捅娄子，非要半夜打楼主电话把楼主骂起来问是不是存心给他难堪。忠臣不好做，也许工头需要的只是一个听话不说话的人，而不是让他觉得在教他做事的人。
    其实楼主说人家是老夫妻有点冤枉，摊主夫妻俩顶多50出头，只是风吹日晒，加上长期的体力劳动，人老起来特别快。丘老六选择这对夫妻俩下手，估计也有看着他们年纪大的缘故。这一天，丘老六创造了本小区美食街午餐盒饭最早的出摊记录：上午9点，他慢悠悠地把盒饭摊子推到路中间，走上前，对着煎饼摊的小茶几猛的就是一脚，小茶几翻了几个圈滚到了马路边。老夫妻俩木然的站到一边，男的捏紧拳头，眼睛盯着丘老六。丘老六满不在乎地拽过肩膀上的毛巾擦擦脸，边擦边骂：“叫你妈X作死，老子叫你让不让，再跟老子抢地方老子拿刀砍死你们一家X养的。”围观群众指指点点，经过的自行车也纷纷停下，撑起一只脚靠在路边观望，没有人说话。

    “要出人命啦！”围观群众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刚刚还木然站着的摊主夫妻俩一下慌了神，女人看到儿子跑过，一把扑上去把他死死抱住，男人也赶紧冲上来想夺下儿子手中的菜刀，可是他夺不动，儿子死死地握着。抱紧儿子的女人哭出了声：“听妈妈话！儿子！妈妈知道你好，不关你事，回家好好读书，听话！”男人使出全身力气攥紧儿子握刀的手：“松手！你给老子松手！松手！”男人说话已经接不上气。胖小伙停住了脚步，站在原地举着菜刀不放，眼神死死地盯住丘老六，散发着杀气，父母则死死抱住他，已经哭喊成一团。其它摊主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站到一旁观望，从头到尾连说句公道话的人都没有。丘老六跑到了自己的摊位后面，哆嗦地接过老婆捡起的撒板儿，很快又露出了那副“有种来打我啊”的笑容，满意的点上一支烟。

    楼主想起一部叫《扎职》的电影，主角也有类似的经历，最终以大学生身份加入了B社会，老大问他为什么？他说：我想保护我妈。很多人说这样的电影把青少年都教坏了，楼主并不反对，可是楼主觉得这句理由也没什么可说的。胖小伙真要是砍死了丘老六，不说是为民除害，为社会清除垃圾是肯定的。可是那一刀下去，父母大半辈子的希望也就没了。幸好他最后还是放下了刀，屁都不懂的高中生，你让他能怎么办呢？

    煎饼摊的老夫妻俩最终还是让出了地方给丘老六，在周围人冷嘲热讽的目光里把摊子搬到墙角。自此丘老六成为打穿本小区美食街三大板块的第一人，打着赤膊走起路，放屁都带着霸气。最让人大跌眼镜的还是美食街各位摊主对丘老六的态度，比如丘老六推着摊子慢悠悠地准备出摊，沿途各位摊主纷纷向他打招呼问好，左边卖砂锅的瘦子递上两捆菜：“老六你家菜还买啦？我早上看见芹菜又好又便宜给你带了两把！”右边卖面条的秃子捧上一盒包子：“老六你家女儿么得吃早饭包？来我才买的小笼包子！”等丘老六把摊子推到门口，通常是嘴里叼着烟，耳朵上夹着烟，一天的生活物资已经齐备。谁说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丘老六差点就被这人间自有真情在的场面激动哭了，当即邀请瘦子和秃子等人晚上去他家喝酒。两箱啤酒下肚，丘老六对自己取得的成绩非常满意，表示要把自家的盒饭品牌做大、做强，最终做成本小区的百年招牌。瘦子和秃子听完也深受感动，当即表示甘效犬马之劳，追随丘老六左右。那一夜这三个人喝到很晚，最终一齐站到墙根滋了泡水枪，算是立下了投名状，对今后午餐板块的发展方向达成了共识。

    一边是老实本分卖煎饼讨生活的下岗夫妻，一边是欺软怕硬抢阵地拔帅旗的泼皮无赖，境遇迥然不同。小市民的世界里，永远都不缺题材叫人唏嘘不已。

    收下一帮“老弟”的丘老六找回了自己年轻时候的感觉，显得非常得意，他白天和老弟们摆摊做生意，晚上经常带着他们一起出去遛弯。一帮平均年龄超过45岁的老男人出去溜的什么弯呢？瘦子的老婆在麻将桌上输海的了（输大发了），掏不出钱还掀了桌子，店家不让走，丘老六领着老弟们去把瘦子老婆带了出来。秃子的小舅子酒后在本小区楼下的小店里买了包烟，抽了两口说是假烟，店主不承认，丘老六带队过去，“假烟”免费，还送了两包真烟。如此这样没多长时间，丘老六在本小区范围内名声鹊起，就像鲁迅的《药》里有人夸奖“义哥是一手好拳棒”一样，本小区的麻将档里也经常有人说：“丘哥在我们这拐真来斯（厉害），罩滴住。”借用知名系列电影《古惑仔》给本小区群众扩充的新名词，丘老六正式成为了美食街的“扛把子”。

    在本小区搓麻声此起彼伏，天下太平，不需要平事的时候，扛把子也会带着老弟们到小区外面去转转，虽然他们从没说过出去干什么，可实际上周围群众都猜到了他们是去进行某方面娱乐。你要问怎么猜到的？都不用国粹信息平台和路边社出马，就在某天上午，扛把子和众老弟破天荒的没有出摊。要知道，这一上午的损失肯定超过5000块！而丘老六本该摆摊的小区后门外路口，站着几个浓妆艳抹的女子，偶尔有从后门经过的人还悄悄凑上去打个招呼，她们就打听：盒饭今天怎么没出摊啊？这些女子同样来自于本小区另一方向不远处的第三产业基地：美发一条街，只是挂着美发招牌的店面一到晚上就亮着粉红的灯，你懂的。很快大家就都明白了，丘老六前一晚带着老弟们集体去消费了，但没给钱，人家是来堵路要账的。

    这件事贻笑大方之后，楼主经常看着卖砂锅的瘦子若有所思。

    大家都知道，丘老六的老婆也知道了，第二天就收拾东西回了娘家，留下女儿天天在丘老六面前哭闹：“我要妈妈！”丘老六上火的时候甩手就是一巴掌：“要你妈勒个X，死你婆婆家要去(本地发音ki，轻声)，奥~老子挣钱老子还不能出去玩玩啊？顺道跟你妈讲，要回来自己死回来，不接，不问。”上述对话内容并非杜撰，均来自丘老六酒后在国粹信息交流平台和路边社发布的公开消息。没多久丘老六的老婆还真的回来了，照常摆摊卖盒饭，跟周围的人也是谈笑风生，丘老六还是经常晚上出去，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对于丘老六老婆所表现的态度，楼主分析主要原因如下：1、时间总归是能冲淡一切的，包括痛苦和感情。2、和谁过不去也没有和钱过不去的。

    当然，老婆回来后丘老六多少还是有些收敛的，具体表现就是，帮老婆择菜。楼主经常在清晨上班的路上，见到买完菜回来坐在一起的大妈里有个赤膊的身影，那就是丘老六。阳春三月，寒意未消，仅仅是繁忙的早晨有些燥热，楼主一直很佩服丘老六的抗寒能力，也对他晒膘的嗜好表示不能理解，直到有一次，楼主在真的工地上见到一位比较壮实的小工，他扛什么都要是别人的双份，别人说他傻，他只是憨厚的笑笑，楼主非常不能理解，他的工头（这个是真工头）对楼主说，他是为了显示自己的力量，好让工友们没人敢欺负他。楼主这才恍然大悟：丘老六玩的不是演技，是心理。

    前面有朋友回帖说，丘老六这样的肯定有天收，或者栽在更狠的人手里。天收这种东西目前楼主还没见过，狠人倒是有，丘老六也怂了，但终究还是没栽。不过楼主相信，人生有时候就跟俄罗斯方块一样，取得的成功会消失，犯下的错误会积累，第二条对于一个习惯作死的人来说，尤其容易。
    丘老六消不掉的第一坨方块，源自他对事业孜孜不倦的追求。由于城市管理者的严格要求，家具建材市场大门外的人行道一直是各种摊点摆放的禁区，城管大队长亲自放出过话，谁敢把摊子摆到这里，出来一个扫掉一个。因此多年来进入市场大门的路还是比较畅通的，各方人员都相安无事，直到这一天上午，丘老六把盒饭摊摆到了市场大门口，一起来的还有秃子的面条摊，凉粉摊和韭菜盒子，瘦子的砂锅由于需要定点炉灶暂未加入第一梯队。由于摊位吸引了人群，原本通畅的市场大门不到9点半就堵上了，高厂长带着停车管理团队站到路边指挥停不进市场的车辆开进本小区，忙的不亦乐乎。市场保安来找丘老六，得到了简单而明确的答复：老子蛮拿刀砍死你。保安离开后不久，一个戴着太阳镜，夹着公文包的胖男人走了过来，直接朝丘老六招招手让他出来说话，这就是负责本小区片域的城管大队长。丘老六似乎有些心慌，但脸上依旧保持着不眨眼、不皱眉、不咧嘴的招牌表情，掏出烟来递给大队长，大队长接过烟甩手丢在了地上。“老六你想干什么？里面不做的好好的嘛？”大队长很不高兴。“我不想出来哎，他们都是跟我一起摆摊子的，非要说里面生意不好做，逼着我跟他们一起出来呆~（的哎）”丘老六以他霸道惯了的声调表示自己很无辜。“那行！”大队长不说了，转过身就走了。秃子凑过来问什么情况，丘老六捡起大队长丢在地上的烟递给秃子：“理他个屌，老子看他敢把我们怎么样。”

    不到12点城市管理者就用行动告诉了丘老六他们可以怎么样，二十来个城管队员身着统一制服，头戴统一白头盔，外面罩着一层貌似防弹衣的护具（楼主后来才知道那叫防刺服），迈着整齐的步伐朝丘老六等人的摊位走过来。队伍旁还有一位同样装备的队员捧着手持摄像机在摄像。这叫为文明执法记录。韭菜盒子的摊子最小，端起来就先跑了，丘老六示意众人不要慌，摸出大菜刀站到了最前面，迎着城管队伍高声发问：“你们要干什么？阿是下岗工人一条活路都不给啊。”众城管走上前：“有群众举报你们占道经营，阻塞交通，现在对你们执法，请你们配合，把摊位撤走到城管大队接受处理。”丘老六握住菜刀，发现手持摄像机正对着自己，犹豫了一下立即把菜刀放下，朝着摄像机说：“我现在浑身好好的，等刻儿要是有伤你们代我作证！”说完还情不自禁对着摄像机在原地转了一个圈，赤膊的好处就是一览无遗。众城管没有作声，捧着摄像机的队员把镜头一关，掉头走开，众人立即一拥而上，丘老六：哎！哎！的叫唤着，已经被四个城管队员架到一旁，随即盒饭摊下的煤气包被拎了出来，大菜刀和摊车一起被推走。“我们是文明执法，请你配合！”丘老六被“客气”地架到墙角，随即一排队员在墙角外围站成一个圈，把里面挡的严严实实。“下岗~”秃子说他只听见丘老六叫了这么一下就没声了。

    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就好像楼主现在终究杠不过工头一样，谁让咱是搬砖屌丝呢？美食街的午餐板块自此走进了低谷，城管时不时的就来文明执法一下，也不管其它人，主要执法对象就是丘老六的盒饭和秃子的面条，其它各板块和摊点基本正常经营。秃子对面条摊的经营现状感到非常苦恼，一天下午收摊，他在自己的摊子上炒了两个菜，留丘老六和瘦子一起坐下来喝酒。本市下午35℃的气温裹着阵阵热风，3个大男人光着膀子坐在巷口，两个菜一碟花生米一直喝到面红耳赤，对背后的人来车往已经不在乎。

    楼主工作多年，勉强也算是酒精考验的搬砖工，为了烘托一张酒桌上的气氛，酒和菜那是相当重要的，酒好点菜差点，就着花生米猪头肉也能喝半斤。酒差点菜好点，多吃菜抿点老村长那心里也开心，当然，只是针对一般情况而言。楼主工地上搞水泥搅拌的那一拨屌丝已经很久没有组织聚餐了，因为他们都是非常重视细节的员工，每次二两酒下肚就能为“你瞅啥”一类的问题摆开擂台比武，据说还有过效仿拳皇3V3的组队，时间长了只要去大点的饭店，一说XX工地水泥搅拌部，统统回复没位置，估计已经上了黑名单。而负责砌砖粉墙的屌丝们显然更用心，每次聚餐他们的工头都会到场，为了在领导面前显摆，众屌丝打开海之蓝就像灌矿泉水一样，每年都有几个酒精中毒被送进医院急救。就在今年春节前夕，楼主有一位因为长相过于清秀甜美而被人送外号“姐”的好基友就喝高了，餐后被屌丝送回家却怎么也想不起自家的门牌号，两个人大半夜扶着东倒西歪在小区里转了2个小时，最后被巡夜的保安发现才摸进门。邪恶的楼主第二天早晨听说就立即打去电话，关切的询问他酒醒了没有？屁股疼不疼？

    综以上废话所述，起决定性作用的，还得是人，正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丘老六等人在酒不好，菜不好，人也不咋地的情况下打起来就再正常不过了。他们怎么起争执的楼主没有看到，但打起来的动静楼主在家听到后立即围观了，现场是非常富有喜感的：丘老六伸手想揪秃子的头发，但秃子没有头发，于是只能把手掌捂在秃子的脸上，秃子想揪丘老六的领口，可惜手不够长，只能空比划，白白挨了一下又一下，只有那句“老子拿刀砍死你”和“今天哪个来了都不行！”在人流车流中重复重复再重复。

    事情过后没多久，秃子结束了经营，面条摊转手，而丘老六的盒饭增加了新品种：凉面。

    第二坨消不掉的方块，已经被有些回帖的看官预测到了，就是更狠的人。美食街边上住着一位低调的爷们儿，小区里人称“喜哥”，喜哥平时为人很低调，除了端个凳子坐在路边抽抽烟，乘个凉，别的倒也没什么，他在美食街巷口有一家不大的门面，明显属于违建，卖卖冰镇饮料矿泉水，从没有城管去找他麻烦。小区里包括高厂长见到他都是格外的尊敬，他虽不常打赤膊，但可以看见袖口露出的皮肤上纹着一条龙，一直延伸到前胸，与丘老六一身光溜溜的糙皮对比鲜明。喜哥年轻时候的各种传说版本很多，真假难辨，但有一个是本小区很多人目击过的：某天喜哥叫老婆去路边烟酒店买几条烟，买回来后发现真假混搭，喜哥带着老婆找到店里，店主不承认是他家卖出去的，喜哥现场再次跟老婆确认后，当场就在店门口当街把老婆打得死去活来。店主惊吓不已，跑出店来答应全额退款。

    丘老六摆摊的时候，“一不在意”就把盒饭摊的餐桌摆到了喜哥的小店门前，刚开始丘老六还比较强硬，一脸的招牌表情手握大菜刀表示“哪个都不怕”，喜哥没说什么。第二天一早，本小区美食街久未有人管的大门竟然已经被关了起来，门上还套了把链条锁，锁眼里塞了支钉子，已经卡死。早午饭众摊挤在铁门里无计可施，叫苦不迭。自打这件事情以后，原本非常喜欢晚上出来转悠的丘老六天一黑就窝在家里，闭门不出，偶尔出来也是顺着有人的大道走，犄角旮旯小巷口也是绝逼不敢钻。这一习惯持续了很久。
    听楼主扒过这一段，信佛的朋友跟楼主说他看过一句古语，叫“众生皆是菩提果，恶人还需恶人磨”。楼主什么都不懂，可恶人如果非要等到恶人去磨，那好人的日子过得也太可悲了。

    近年楼主偶尔回去老小区的时候，惊讶的发现美食街已经消失了，当年中午人头攒动食客满街的情景已成为过去。就在本市召开举世瞩目的“青X会”前期，政府部门开始宣传“迎接青X会，大干一百天”，城管部门加大了对市容环境的整治力度，本小区美食街成为重点治理地区被挂号督办。于是所有露天占道经营的摊点被勒令停业，除非转入室内经营。大形势面前，很多识相的摊主都决定收摊不做了，这么些年来，他们养活了全家，养大了儿女，也已经累了。可丘老六并不甘心，仍在鼓动周围的人说，100天很快就过去，“青X会”一开完全部照旧。“青X会”开完了，上面觉得目前的城市面貌很好，应当继续保持下去，决定“再干200天”，丘老六无语。居住环境的改观是大多数市民所希望看到的，其中自然不包括丘老六，考虑到自己赤膊上阵也拧不过城管的大腿事实，丘老六决定改变方式入室经营，在他的带领下，午餐板块硕果仅存的余部纷纷租下了本小区后街巷口的几套住房，一番抡锤改造之后，XX酸菜鱼、XX小炒、XX砂锅正式开张营业。

    相信各位亲都喜欢去富有特色的饭店吃饭，比如楼主就很想去女仆咖啡厅喝杯白开水，但据屌丝们讲实在消费不起。不管你去过有怎样特色的地方，楼主相信你肯定没吃过两居室带阳台的餐厅，一边是吃饭的饭桌，另一边是睡觉的床和被褥，很多时候被褥还没叠，端出菜来的厨房墙角还堆着脏衣服臭袜子，散发出浓浓的生活气息。你肯定也没在斜顶昏暗的楼梯肚下面吃过凉粉和凉面，吃完抽张纸巾擦擦嘴就可以随手丢掉，不必担心人家说你乱扔垃圾，门口那块地方就是垃圾堆。

    正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丘老六仍在坚持经营，如同饭店里每天打不完的小强一样顽强。据说近期丘老六还成功挤走了隔壁一家的经营户，将自己的小“饭馆”扩张成为“四室两厅”。可是不管怎么蹦跶，增加了房租水电，减少了人源客流，营业额下降是不用猜的。

    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一次突发事件却给丘老六带来了机遇。某天晚上，丘老六正在溜达，一辆小汽车开进了本小区，正在狭窄的过道里缓慢行驶，寻找停车位。依照丘老六走路的习惯，管你是自行车还是汽车，带个“车”字就都得让老子。可怜的女司机紧握方向盘，想慢慢从这个表情像杀手，还挡道不肯走的人身旁挤过去，丘老六突然“哎呀”一声倒地，捂着膝盖喊疼，不起来了。女司机叫来了高厂长，高厂长叫丘老六起来，丘老六理都不理。高厂长叫来了马二姐，马二姐叫丘老六起来，丘老六说：我膝盖真疼哎！最终丘老六坐进了女司机的小汽车，开去医院检查。检查结果怎么样就没人知道了，反正之后那几天丘老六身上揣的烟从本市劳苦大众标配的11一包红壳子换成了20一包金壳子，炒起菜来嘴角都咧着笑。

    这件事发生之后，马二姐主动找到了丘老六，邀请他加入高厂长的停车管理团队，“反正你一天就忙个中午，其他时候有空来帮帮忙就行了。”条件是丘老六帮着把美食街原先占用的小区后门通道清理出车位来。后门通道已经没有人摆摊了，早在美食街还在的时候，高厂长就想过把车停到这里来，屡次停下的车都在一夜之后要么被扔了一车顶的垃圾，要么被泼了一车身的脏水，或者干脆被重重划了两道。现在美食街已成过去，空下的过道无人占用，高厂长看在眼里，蛋都快急碎了，马二姐跟着也很着急。丘老六那一晚倒地的行为，为高厂长的管理大局增添了烦恼，如果丘老六以此为业，势必会影响自己的停车生意，以自己的能力恐怕也治不了他。此时，马二姐充分发挥了贤内助的作用，治不了就招安嘛！于是，高厂长成功在本小区后门通道发挥华容道水平，画出了十几个停车位，丘老六也在经营饭店之余加入了停车管理团队，成为一名光荣的停车管理员。看似无法解决的纠纷在政治手腕的干预下完美解决，双方对目前的结果都表示满意，可谓是WIN-WIN。

    其实楼主说人家是老夫妻有点冤枉，摊主夫妻俩顶多50出头，只是风吹日晒，加上长期的体力劳动，人老起来特别快。丘老六选择这对夫妻俩下手，估计也有看着他们年纪大的缘故。这一天，丘老六创造了本小区美食街午餐盒饭最早的出摊记录：上午9点，他慢悠悠地把盒饭摊子推到路中间，快步走上前，对着煎饼摊的小茶几猛的就是一脚，小茶几翻了几个圈滚到了马路边。老夫妻俩木然的站到一边，男的捏紧拳头，眼睛盯着丘老六。丘老六满不在乎地拽过肩膀上的毛巾擦擦脸往回走，头也不回地骂着：“叫你妈X作死，老子叫你让不让，再跟老子抢地方老子拿刀砍死你们一家X养的。”周围的人纷纷赶来热闹，马路上经过的自行车也纷纷停下，撑起一只脚靠在路边观望，没有人说话。

    “X你妈！”随着一声叫骂，一只热水瓶被重重地扔到地上，人群中冲出一个高大的身影，抓着把大菜刀就朝着丘老六冲了过去。这是煎饼摊夫妻俩的儿子，1米8的大个，既高又胖，这一年他高三，正在家复习准备参加高考。此时他正好下楼来给父母送水，看到丘老六踢翻了茶几，丢了热水瓶顺手抄起丘老六留在摊子上的菜刀就冲了出来。与丘老六本人使用这把大菜刀的方式不同，小伙子握着刀刃朝下，丘老六不愧是见过大场面的人物，什么废话都没说，转过身就跑，顺脚还把穿着的撒板儿甩飞。于是本小区美食街最富戏剧性的一幕上演了，1米8的大胖小伙抓着把菜刀，追着光脚赤膊的青茬光头满大街乱跑，正在行驶的机动车纷纷急刹避让。“要出人命啦！”围观群众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刚刚还木然站着的摊主夫妻俩一下慌了神，女人看到儿子跑过，一把扑上去把他死死抱住，男人也赶紧冲上来想夺下儿子手中的菜刀，可是他夺不动，儿子死死地握着。抱紧儿子的女人哭出了声：“听妈妈话！儿子！妈妈知道你好，不关你事，回家好好读书，听话！”男人使出全身力气攥紧儿子握刀的手：“松手！你给老子松手！松手！”男人说话已经接不上气。胖小伙停住了脚步，站在原地举着菜刀不放，眼神死死地盯住丘老六，散发着杀气，父母死死抱住他，已经哭喊成一团。其它摊主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加入到看热闹的人群当中，没有人说话，丘老六则跑到自己的盒饭摊后面，接过老婆捡起的撒板儿穿上，露出那副“有种来打我啊”的笑容，满意的一边点上支烟，一边喘着粗气。

    楼主想起一部叫《扎职》的电影，主角也有类似的经历，最终以大学生身份加入了黑社会，老大问他为什么？他说：我想保护我妈。很多人说这样的电影把青少年都教坏了，楼主并不反对，可是楼主也觉得这句理由没什么可说的。大胖哥真要是砍死了丘老六，不说是为民除害，为社会清除垃圾是肯定的。可是那一刀下去，父母大半辈子的希望也就没了。幸好大胖哥最后还是放下了刀，屁都不懂的高中生，你让他能怎么办呢？
    很多回帖的看官一直在猜楼主到底多大岁数，怎能有如此“深厚的社会阅历”？同时也在猜楼主是干什么工作的？在此就稍稍的回答一下吧，楼主奔三，可能要管很多回帖的看官叫大哥哥大姐姐，社会阅历实在说不上，楼主曾在马路边买过新疆同胞的模型手机，WOW里N次买月饼被骗光双采血汗钱是公会出了名的，为什么体会这么深？您有空来老小区转一转，体会一下楼主住了十几二十年的心情就明白了。曾经有邻居给本市有关部门发邮件，投诉本小区里私搭乱建严重，卫生治安条件恶劣，有关部门是这样回复的：“经核实，XX小区为上世纪九十年代拆迁复建小区，无物业管理。住户素质参差不齐，给管理整治工作带来了相当大的难度。”楼主相信有关部门说的是真心话，也相信了公文也是可以认怂的。

    时间长了，有些原本难以接受的事情渐渐变成了可以忍受，有些可以忍受的事情慢慢又变成了可以理解。毕竟住在这里的有几户大富大贵呢？何必呢？

    说到工作是楼主最近正在闹心的，楼主打工的企业在业内小有名气，所在岗位拿到同学聚会上装逼那是相当成功的，除了工资低什么都是极好的。提起工资楼主经常要拎着酒瓶坐在马路边思考人生，这绝对是楼主作为一个本市大萝卜的大实话，神棍兄、金丝兄、半城兄等等一干屌丝都可以为楼主作证。楼主早就清醒的认识到，如果自己不是本市土著，时不时还啃啃爹妈的话，恐怕早就要跟塞给出租车司机300块安心工作的半城兄一起站到阳台唱《白月光》了。

    直到要被工头赶出门，楼主才发现自己这么多年来把这份工作的逼格看的太重要了。

    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钱包那么小，你走的了吗？

    金丝兄上周才跟楼主聊过，说楼主应该从文，神棍兄应该从政，我们俩都入错行了。作为一个屌丝，入哪行又岂是光凭自己就可以决定的呢？楼主时常也在地铁上望着收入是自己几倍的乞丐，心想是不是能反过来向他们要点钱？就算是真的在工地上搬砖的民工兄弟，年收入恐怕也比楼主要高。多年以来，楼主身边跳槽和下海创业的屌丝都不少，有混的好的，房、车和老婆都有了，也有没混好的，回到了刚从学校毕业时租住的合租房，连床都是原来睡的那张。屌丝们在一起笑过很多，也哭过很多，却从没有人想过转行去要饭或者上工地搬砖，为什么呢？楼主愚以为，倒不能说是屌丝们逼格高，不能吃苦，挣钱养家本不分高低贵贱，只是在每一个屌丝的心里，都渴望着自己的能力被周围的人所认同，自己的存在被一起共事的同僚所需要，渴望着工地给予他们的那一份归属感与荣誉感，此外，他们的内心深处还有一点点年少无知的时代残留下的，称之为“梦想”的东西。

    这些都不是金钱本身所能代替的。

    丘老六这种人呢，他绝不曾体会过楼主所说的这一切，无耻亦无赖的生活态度，早已把他的心灵历练到麻木，撒泼耍横是他的谋生手段，赤膊晒膘是他的威武荣耀，所谓的认同感与归属感，就如同他年轻时带着刀走在大街上看到的漂亮女学生，吹两声口哨，终究得不到，所以也不再重要。你千万别觉得他可怜，他也许正觉得你可怜！

    现在想来，俗话说人穷不能志短，也许就是要告诉我们，穷可以，可是别仅仅因为穷就变成丘老六这样的人。一碗饭如果不能坐着吃，也可以站着吃，最好不要跪着吃，非要骑在别人脖子上才能吃的饭，那还不如不吃。

    正所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自从下岗大潮淹没本小区以来，群众充分响应了不等不靠，自主创业的号召，涌现出一大批再就业积极分子，比如高厂长和丘老六，他们所从事的行业已经超越了三百六十行范畴，成为本小区的再就业明星。然而就在两位明星忙于勾心斗角，抛头露面，并享受风吹日晒的同时，另一项在室内环境下兴起的大众产业正在蓬勃发展，正是这一产业造就了为楼主拙帖提供大量素材的国粹信息交流平台，没错，这就是我国广大劳动人民眼中当之无愧的国粹：麻将。

    早在楼主上小学的时候，小学老师就曾曰过：“兴趣是最好的老师！”于是楼主在课堂上成功自学了俄罗斯方块。到了大学时代，教授对着讲台下玩手机的楼主语重心长地说：“一个人的事业能否取得成功，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它是否符合你们的兴趣。”于是楼主骄傲地走出校园，把小时候液晶屏幕里来自俄罗斯的方块，变成了来自黑砖窑的砖块，一直搬到现在菊花残，满是伤，命运在逗比的道路上依旧彷徨。

    有没有这么一种工作，既是自己的兴趣爱好，又能够收入不菲呢？最好还是冬暖夏凉吹空调的脑力劳动！这是无数屌丝的梦想，更多的屌丝在听说给国民老公打野比给马云打工的工资还多之前，也是绝不相信这种职业存在于现实中的。然而楼主以亲身生活经历告诉大家，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早就有了。

减肥不要紧

    八、麻坛神雕侠侣

    杨大侠和龙女侠是本小区的一对模范夫妻，与时常需要关起门来进行武术训练小金刚家相比，他们的生活是平静而令人羡慕的，杨大侠夫妇是本市一家老字号机械制造业国企的双职工，该企业当年主要生产国内尚属先进范畴的某加工设备，效益很好，工资很高。当年本市居民普遍用来衡量生活水平的标准“三转一响”，在杨大侠家里早就实现了“五转两响”，比“三转”多了电风扇和洗衣机，比“一响”多了个电视机，是彩色的，这样的生活条件把许多邻居的眼睛都看的通红。除此之外杨大侠夫妻俩还有点小爱好，就是周末闲暇打一打麻将，也不玩太大，虽然人家玩得起。和许多刚搬进本小区的居民一样，杨大侠一家对未来充满了憧憬，他们觉得只要在退休前保持目前稳定的工资收入，迟早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然而天意要是总能顺应人心，我们的故事早讲完了。

    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进口加工设备开始进入我市机械制造行业，与杨大侠所在的老字号国企产品相比，进口设备的加工能力和精度都要高的多的多，做工和质量也要好的多的多，老产品一下子从先进跌到了落后，唯一还能跟人家比的也就剩下价格了。

    社会在进步，行业在发展，客户的要求只会越来越高。很遗憾，老字号国企的领导们没有完全意识到这一点，仍在几年如一日的生产着老产品，很快，国企产品就陷入了滞销、降价、偷工减料降本增效、再滞销、再降价的恶性循环，利润嗖嗖的就快接近零了，但是企业内部没人发愁，因为“国”字当头。当改制风伴随下岗潮刮来的时候，很多人仍然觉得难以置信。

    企业的效益变差，工资变低，杨大侠待岗在家，按月领取生活费，龙女侠正常上班，按月发不出工资。很快企业改制去“国”字的消息就传来了，紧接着工友们之间飞速传播着一则消息：厂长已经和XX老板签署协议，将价值上亿元的企业资产以上千万变卖转让。杨大侠和龙女侠坐不住了，和工友们一起在本市某高档海鲜酒店门口堵住了浑身酒气的厂长。

    厂长同志是个老实人，面对包围住自己的职工们，一边打着饱嗝儿一边苦口婆心地劝导大家：“企业很困难，领导干部也拿不到工资，大家要理解。”理解你妈个X！围观职工一拥而上，对厂长同志展开了群殴。可怜的厂长同志被打着打着，一肚子的吃喝全吐了出来，有好事的闻了闻说，这酒起码300块钱一瓶吧！厂长同志还没来得及摆手狡辩，愤怒地职工们上来又是一顿群殴。最终民警同志赶来救下了厂长一命，听说并没有为难一干职工们。

    楼主去年夏天压马路的时候，无意间发现这家老字号国企竟然还在，曾经千把号人的大企业如今只剩下一块破地和一间没人的小办公室，听说租期到了刚把地收回来，正准备招标转手卖了。

    企业给了职工们两种选择，一是回家待岗，每月发给120块生活费，仍给缴纳养老和失业保险直到退休。二是和企业签署协议，一次性领取3万元补助，和企业断绝一切关系，名曰买断工龄。很多人选择了第一种，但杨大侠龙女侠选择了第二种。

    这里插播一个小故事，当年楼主爹带着楼主晚上压马路的时候，楼主突然在路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这是楼主爹的同事X叔叔，楼主非常喜欢他，他人非常好。楼主刚要跑过去叫X叔叔，却被自己爹突然一把拽住，掉过头从别的路走了。楼主依稀记得，X叔叔手上捧着一串小灯笼正在沿街叫卖。这份心酸楼主长大后依然记在心里。
    作为本市首批改制企业的职工，杨大侠和龙女侠光荣下岗回到家中，叹成败，人生豪迈，夫妻俩准备从头再来。水果市场批发点香蕉摆到路边卖，太累，从头再来；环卫所招收清洁女工扫马路，太丢人，从头再来；到美食街摆摊卖早点，既太累又太丢人，从头再来。就这样从头来过几轮之后，夫妻俩的儿子都能在小学班会上演唱《从头再来》了，杨大侠和龙女侠都觉得累了。

    杨大侠的一个亲戚时任本小区周边旅游景区的小头头，找到杨大侠告诉他：“景区商业步行街的一家老字号国营商场即将改制倒闭，拆分成多家小门面对外承包，外地人已经想尽办法在争了，给我5万，替你顶一间下来。”杨大侠回家和龙女侠一商量，给了亲戚这样的答复：”我们夫妻俩怎么说也是XX厂的，包门面容易碰到熟人，么得面子。”

    当然，龙女侠也曾在麻将桌上透露过另一个理由：“他妈了个X，是个人都想着老娘买断工龄那几万块钱。”时至今日，很多当年在步行街租门面卖汽水冰棍的外地人，如今已在本市CBD等地段买下多套住房，成为地地道道的本市居民。

    夫妻俩最终还是决定拿些钱出来做点正经事，做点专业比较对口的事，开了一家五金店。经营五金店的大部分时间是快乐的，杨大侠每天都在店里陪着儿子打坦克大战，然而快乐的时光却总是短暂，就在杨大侠发现坦克大战不论打多少关总没有通关的时候，五金店开不下去了。

    和本小区其他的下岗职工一样，夫妻俩将“从头再来”的热情义无反顾的投入到了垒长城事业当中，稀里哗啦，东南西北，输赢之外，昏天黑地。当时本小区的麻将产业还没有成形，很多牌友只是今天在自己家摆一桌，明天去别人家凑一桌，慢慢的，许多人家每天都能摆那么两三桌，可是消遣之余，家里人还是要吃饭，还要睡觉的，通宵达旦的稀里哗啦和满屋满地的烟头瓜子壳，是很让人头疼的。

    就有不觉得头疼的，资深牌友张大头就是其中之一，他把自家收拾收拾，腾出阳台安排老婆带着儿子睡觉，其它只要是能量出4个平方的地方，都摆上了桌子，四个人上桌打一圈牌，每人收5块钱，相对于当时本小区20块钱“进园子”的行情来说，是可以接受的。人手一张的５块钱养活了张大头的一家，包括和他一样没工作的老婆，还有那个永远只有６岁的儿子。

    如果您牌瘾上来了，什么都不用准备，把茶杯泡满带去张大头家找个空位坐下就行了，众牌友会自行搭配。如果还有亲对楼主描述不明白的，请脑补一下“联众网络游戏”和“QQ游戏大厅”。有时候也会出现一桌三位都已准备，独缺一个空座的情况，麻坛俗称“缺个腿子”，张大头就会走出自家站到楼下，扯开嗓门呼唤：小X子（小金刚）、X腿子、X麻子……，肯定不会让您因为等待时间过久而强退的。

    据此楼主推断，早年搞IT的码农们肯定有闲暇之余在外打麻将的。

    楼主也是很喜欢玩欢乐斗地主的，经常是辛苦大半夜攒个几千豆，紧接着一把翻个几百倍炸回到解放前。每当此时，打不打牌就不重要了，和下家相互问候祖宗十八代才是最有意思的，楼主打字开始不看键盘盲打也是那段时间练就的。骂完就拉倒了，换个房间换个桌，反正这辈子可能都碰不到。可是张大头家就这么几个房间，几张桌子，来当桌腿的也就小区里这么些人，时间久了，应了那句电影台词：有人的地方就有恩怨，有恩怨的地方就有江湖。

    麻坛江湖，自此开始。

    如下一幕是楼主经常看到的：深更半夜，某女（有时也是某男）很生气的走出麻将档，站在楼下开始骂骂咧咧：“他妈勒个X，老子打XX他不要，非要等老子一打XX他成牌，个甩货东西，你说啊是滴啊？”紧接着就有个人跟在后面安慰：“唉呦~算赖算赖，家门口，打个牌！”这一幕在楼主的印象里，只有骂骂咧咧那部分有所不同，其余部分基本是相同的，有时候夜深人静要上演好几次，颇有点闹鬼的意思。

    做人有人品，喝酒有酒品，打牌呢，自然也有牌品。碰到牌品好的腿子，今天这几圈牌不赢钱心里也舒畅，碰到牌品差的锤子，赢钱了恨不能换成硬币砸到他脸上。牌品最差的，就是江湖人称的“三不得”。

    一是输不得，这种人进门笑嘻嘻，坐下来打牌却只有赢钱的准备，没有输钱的觉悟，一但送出去几把，一边打牌一边指桑骂槐就开始了，通常是打一张骂一句，二饼一张送给你，省的你睁眼跟瞎子似滴。打个发财你看看，你家几代除了做梦就没见过哎。

    二是赢不得，按理说赢钱还有不痛快的？有的。与输不得相反，赢不得进门就绷着张脸，一但赢了几把牌，绷着的脸就舒展开了，紧接着嘴角上扬，开始挨个评论别人：唉你家媳妇那个样子还不让你家儿子跟她离婚啊？是我早让她滚了！唉他家买东西那么贵还买啊？你说他还呆X啊？反正除了自己家，剩下一张桌上的三家外加随机躺枪的邻居家，都非公正非客观的评头论足一番，大到你家风水怎么样，小到你家厕纸擦完屁股装塑料袋还是冲掉，都是评论话题。

    三是听不得。相对于输赢不得，牌品好的人也就是笑笑，偏偏算你倒霉碰上听不得，常见的情况是把牌一摔，不打了；正常的情况是把牌一摔站起来，你说什么？再讲一遍？通常情况是把牌一摔，掀了桌子撕逼干架。桌子一翻，输钱的就笑了，赢钱的就苦了。

    这三不得通常并非特指某些固定的人，而是人人都有可能客串其中的任一角色，只是客串的频次高低而已。本月的房租水电费，跟老婆（老公）搭讪的那个人是谁、儿子女儿的考试成绩等等，都是影响客串水平发挥的主要因素。有些人因为客串频度较高，已经成为了三不得的形象代言人，遭到各家档口的婉拒，被大多数牌友拒绝同桌。
    可是张大头为人是比较随和的，从不计较来人牌品的好与不好，进门就是客，为每张桌凑齐腿子才是最重要的。打牌归打牌，做人归做人，反正打个牌又不抱在一起过日子。对于服务行业来说，这种一视同仁的态度是很难得的，毕竟就这么几张桌子5块钱一个人，还搞这个欢迎那个婉拒的，月底老婆儿子还要吃饭不？不过杨大侠夫妇并不这么认为，作为核心客户群体，他们感到在消费过程中被无差别对待，使自尊心受到了伤害。终于在陪同一位著名“赢不得”打完四圈麻将之后，龙女侠正式向张大头投诉，要求张大头停止接纳“三不得”人员，应当优先保障像她这样的核心客户权益。

    张大头陪着笑脸说尽了好话，杨女侠依然不依不饶，最后张大头也恼了，拍给杨女侠5个大头：“你嫌我家牌不好打，那你回家打就是咯。就你打牌不舒服，那我家桌子上坐的都不是人啊？”张大头故意拉高了声调，牌友们纷纷投来白眼。龙女侠没有说话，摸过5个大头气愤地掉头就走。

    就在第二天的中午，一条爆炸性新闻在牌友们之间交头接耳地传播着，张大头也去打听了一下，眼睛瞪得老大：杨大侠和龙女侠把自家的两居室摆成了麻将档，正式对外营业，价格照旧是5块钱/人/圈。张大头松了一口气，反正大家价格都一样，熟客还是天天在我家转悠，你能怎么样？

    很快张大头就发现，事情与他料想的不一样。同样是5块钱，与张大头家纯粹的掏钱买凳子不同，杨大侠夫妇搞出了水平，搞出了花样，面向所有客户推出了三项超值服务。

    服务一，代接孩子放学。由于本小区很多牌友的孩子都在上小学，从学前班到六年级不等，孩子小的，上学送放学接是大多数家庭的习惯，可是这就让正在垒长城的爸爸妈妈们犯了难，学校4点不到就放学了，这个时间往往四方城里正在杀的难解难分，家长们掐着时间瞄着表，心急如焚又走不掉，一不留神，今天的伙食费就送给别人了。急顾客之所急，想顾客之所想，杨大侠夫妇提出，只要来打牌，孩子放学我来接。于是本小区所在学区小学的门口，每到放学时间都能看到杨大侠或者龙女侠的身影，领着大的小的五六个，开开心心的就回家了。其他麻将档知道后也争相效仿，更有甚者每天骑着大三轮等在校门外，三轮货架里正好摆满三排小板凳。除此以外，杨大侠还安排自己上小学六年级的儿子给五年级以下的孩子们辅导功课，代做作业，做完作业还提供小霸王学习机打坦克大战，保证关键时刻孩子们不哭不闹不睡觉，学习长城两不误，受到了广大小学生与家长的一致欢迎。

    服务二，早午晚餐准时供应。垒长城也是一项艰苦的工作，通常在每天的中午开工，经常需要通宵加班，一桌散伙的时候天都已经亮了，跟楼主搬砖很有的一拼。面对这样艰苦而又耗费体力的工作，吃的好一点是必须的。可是广大牌友们连接孩子放学的时间都没有，哪里有时间回家做饭呢？杨大侠夫妻操起锅铲，再次挺身而出。凡是在杨家麻将档打牌超过4圈以上（含4圈）者，均可享用免费晚餐一顿；4圈以上加班至夜里12点者，免费再享用宵夜一份；通宵加班者再额外赠送早点一份，可点餐（由杨大侠统一至美食街早点摊购买）。楼主有幸跟着自己爹在他们家吃过一餐，不得不赞一个，龙女侠的确做的一手好菜，味道好量足饭管够。楼主一直觉得他们家改开饭店生意也会很好的。

    广大牌友在杨大侠家里牌打的开心，饭吃的舒心，有的牌友一到饭点就想起来了：哎呀我家那谁一个人在家还没吃饭呢！怎么办啊？好办啊！杨大侠抬手示意，打电话叫来。于是牌友叫来了一家四口，杨大侠还摸出瓶老酒招待来宾，大家吃着吃着顺便把半场总结会也开了，气氛就像多年老友见面请客吃饭一样，和谐而又热烈。就在众人夸奖杨大侠“胎气”（大度、舍得）的工夫，一家四口又多干了几杯酒，多扒了几碗饭。

    光是这两项服务就已经让张大头没脾气了，可是还没完。

    服务三，小额免息借贷。四方城里风云变幻，胜败乃兵家常事，各路豪杰经常重新来过，难免大战在即，粮饷见短。每当这时，就会有牌友找到龙女侠，希望暂借一点粮饷，待到翻盘回本后加倍奉还。龙女侠相当好说话，加倍就不必了，本金记得还上就行，小本本上记一笔，掏出一叠筹码交给来人。楼主认为杨大侠夫妇是具备一定财会知识的，他们率先想到了使用筹码结算，避免真金白银往来增添不必要的麻烦。筹码到手，粮饷到位，四方城里烽烟再起。这种小额借贷每天都有，通常在200到2000不等，有经常借的，比如小金刚，也经常有还不上的，比如小金刚。对于有些一脸可怜相的牌友，杨大侠夫妇十分大度，数额不大也就不再追问了。当然，极个别也是有的，也不好意思再来打牌了。

    张大头5块钱送白开水的老场子很快人少了一半，凭借着面向消费者的三项贴心服务，杨大侠夫妇迅速在本小区麻坛江湖闯出一片天，创下了神雕侠侣的名号。本小区的麻将，自此迈出了产业化发展的第一步。

    本小区麻坛有一句名言：小赌可以养家糊口，大赌可以发财致富，结合神雕侠侣的成功案例来看，楼主认为这句话一定程度上是有道理的。据楼主估算，早在2004年到2005年前后，神雕侠侣麻将档的收入已经可达6000~8000/月，养家糊口已经绰绰有余。楼主的估计只少不多，当年恐怕很多白领屌丝也拿不到这个数吧。当然，一定程度上而言，就表示非绝对，小赌赌到饭都吃不上的大有人在，小金刚的名号楼主都懒得再提了。另一方面，获得高收入的同时，家庭生活就幸福完美了吗？呵呵。
    楼主曾听过一段相声，相声演员甲对乙说：算命先生说我家风水不好，得把人气旺一旺。有办法吗？
    乙：有办法！
    甲：什么办法？
    乙：把你家改成公共厕所，招呼街坊邻居都上你家来。
    一喷而过。

    杨大侠家里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情况。麻将档一开，原本生活过日子的地方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公共场所。不过纵观各路英雄，也只有牛大妈具备楼上下两套住房这一得天独厚的地利条件，可惜人家压根儿看不上这门营生。由于垒长城工作需要，牌友们大都抽烟，两居室的屋子里，说好听点叫烟雾缭绕，说现实点叫乌烟瘴气，从5块到50块一包各色档次的烟草燃烧后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夹杂着脚臭汗臭香水味葱姜蒜味，经久不散，原本雪白的墙壁经过积年累月的“熏陶”，在保留着一股烟屎味的同时已经开始泛黄。楼主最讨厌的事情之一就是洗完澡换好衣服后被母亲大人使唤去杨大侠家叫父亲大人回家吃饭，只要在他们家站2分钟，浑身都是烟屎味。

    神雕侠侣只给儿子留了一个睡觉写作业的小房间，兼杂物堆放仓库，兼夫妻俩的主卧室，十平不到的小房间愣是塞下了一大一小两张床，床板间一条道只能侧身横着走，真真切切的转个身的地方都没有。杨公子就这么一直到高中都跟父母挤在一个房里睡觉，别提多别扭了，虽然房门通常是关着的，但里面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除了无所不在的烟屎味，床上的被子似乎很久没有叠起来过，各色换洗衣物堆得满床都是。牌友中的文人曾即兴赋打油诗一首：

    白天假石山，
    晚上防空洞。
    裹上打个滚，
    就成咸肉粽。

    除此之外，各色牌友在渴了累了又没有喝红牛的情况下，自觉地就摸进了小房间，电视随便一开，两张床随便挑一张躺下，和着衣服拉过被子盖上就能眯一觉。于是每天杨公子放学回家写完作业准备睡觉的时候，这张床已经不知被多少男人女人睡过了。至于房间里的垃圾和各处灰尘，只有在杨公子自己都看不下去的时候才会抓起扫帚象征性地收拾两下。同样的，杨大侠家中还经常有各色蜘蛛、蟑螂、灰色小家鼠甚至黄大仙出没，很好地保持了生物多样性。

    正是在这样的环境里，杨公子趴在同样塞在小房间里的一张旧写字台上，挺过了整个小学到初中阶段的学习，勉强考上了高中。楼主应父亲大人和神雕侠侣夫妇的一再要求，曾经给杨公子辅导过一段时间的功课，此前楼主一再表示自己只是个中看不中试的“学酥”，负不起误人子弟的责任，但神雕侠侣夫妇一再坚持说楼主太谦虚了，后来听父亲大人讲，应该是请家教的费用太贵了。

    楼主起初以为杨公子这个小杆子（本地方言，小伙子）呢，是个沉默的老实人，刚到楼主家挺懂礼貌，也很认真。慢慢的楼主发现，杨公子的个性乐观十足，单词不会背，却对当时本市电视台播出的三流肥皂剧如数家珍，想必也是经常有人在他写作业的时候摸进房间看电视的结果。对于这些杨公子从不担心，不是因为他叛逆厌学，更不是因为他胸有成竹，而是他真的天生担心不起来，包括期中考试不及格被老师请家长这种惨绝人寰的现实，都不足以影响杨公子放学路上买份鸡排一边吃一边蹦跶的好心情。回到家后被杨大侠在屁股上招呼一套黯然销魂掌，再被龙女侠抓过鸡毛掸子抽了一顿玉女剑法，杨公子照样乐呵呵的买杯大奶茶钻进网吧打星际争霸。

    说实话杨公子星际打得真不错，曾经在楼主家一边单挑疯狂电脑一边给楼主讲解各种族出兵以及升级加点的套路，手残的楼主看得眼花缭乱，从此对RTS无爱。

    一次楼主在给杨公子讲到拉格朗日定理的时候，杨公子突然从安静听讲的状态下高呼一声：拉格朗……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楼主吓得从凳子上跳了起来，虽然青春期的高中生都对某方面比较感兴趣，但也不至于听个字都能兴奋吧。自此楼主逐渐发现了杨公子乐观个性的真面目，在当年的本市俗称叫“糙子”，在今天的LOL里铺天盖地统称“逗比”。鉴于杨公子的学习成绩和沉默老实的外表下越来越难以掩盖的喜剧天赋，楼主曾建议他报考戏剧表演类专业院校，杨大侠没有同意。

    在学习这件事情上，楼主和杨公子都有着类似的经历和体会，就是拿着不及格，满是叉，正确答案全抓瞎的试卷回家后，当即就能换来一顿胖揍，紧接着就是一顿数落，数落句式基本是通用的，主要有：

    句式一，老子这么辛苦挣钱回来，供你吃供你喝供你穿，你有什么不满意的？为什么不学好？爹啊，您很无厘头啊，孩儿没考好真的不是因为对您不满意啊！您这都要把孩儿打死了，到底是因为孩儿不满意还是孩儿不学好啊？
    句式二，你看XX家小孩XX，人家天天放学回来就写作业，读书从来不要父母烦神，成绩一直都呱呱叫，你怎么不学学人家呢？全民公敌，别人家孩子。杨公子曾经跟楼主讲过，一次他妈举了三个别人家孩子的例子教育他，其中一个已经因为犯事进去捡肥皂了，这一谬误还是跪着的杨公子主动纠正的。

    句式三，你们班那么多同学，都是一个老师教的，为什么人家能考第一你考个不及格？这是真正的必杀金句，家长老师都用它，此句一出，再无狡辩余地，只能低头看地，认错反省。学习就是你自己的事，学不好就是不努力。

    随着年龄的增长，楼主发现这句话其实也是可以延伸的，比如LOL是个好游戏，都在一个服务器，买英雄攒符文也可以不花RMB，怎么别人排位赛都打上白金了，你还能从青铜1掉到青铜5呢？

    很多人都会喊：小学生多，坑啊！

    LOL其实就是简化了的RTS游戏，只需操控一个英雄单位，常见阵型是双方5V5，分上中下三路对线。通常是上路一人，中路一人，下路两人，游击的打野一人。是不是只要我技术好就一定能打赢呢？当然不是，这是一个强调配合的游戏，光凭一个人牛逼是打不赢的。比如楼主经常打上单，15分钟内稳扎稳打还收了对方几个人头，趋势是好的，前途是光明的。可是回头一看，中路已经被推到家门口了，下路被对方中路配合打野逐个击破，剩下的人收了小龙正准备越塔收楼主，完了。再比如有的时候楼主发挥超常，20分钟屡收人头即将超神，定睛一看自己队伍里的小朋友快把对方几个人也送成超神了。30分钟不到0杀15送的队友见过木有？见过木有？于是5V5变成了4V6，有心超神也无力回天了。更不用说什么开场对骂掉线抢位带错符文，卖萌说新英雄第一次用，5分钟不到挂机喊20投的各路神坑了。再举下去楼主又可以开个帖直播了。

    如果这时候还有人再问，你水平不是很高吗,怎么打不赢啊？那你还不如去问诸葛亮不是很牛逼吗，怎么没干死曹操啊？梅西不是很牛逼吗，怎么没拿到世界杯啊？

    奥迪TT不是很牛逼吗，怎么百米跑不过比亚迪秦啊？

    楼主虽然只是个学酥，没当过学霸，可是也琢磨着当学霸跟打LOL一个意思，首先摆开阵容，勤奋努力和天资聪颖是你的两个强力队友，分别排在上单和中单的位置，它们虽然强力，但指望他们中任何一个去1V5都是不现实的。

    紧接着是你的学习动机，无论你是为了中华之崛起而读书，还是为了跟心仪已久的她考进一个学校，亦或者是想要永远离开像楼主生活的这样一个老小区，等等等等，可能很幼稚，很脆弱，但是它很强大，强大到能够带着一个脆弱的你去做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学习动机将作为团队中的强力ADC出现在下路。

    然后是你的学习方法，不论你有多努力，多聪明，学习动机有多明确，面对对方围攻，没有支援提醒，没有广阔视野是不行的，这就需要你有一个科学而合理的学习方法，帮助你事半功倍，而不是在无用功上浪费大量精力。所以学习方法是贯穿我们上中下三路的最佳打野队友。

    最后是一位最容易被忽视但却极为重要的队友，也就是你的学习环境，包括你家生活环境的优劣，经济基础的高低，家庭关系和睦与否，父母对子女教育的重视程度，乃至所在学校的学习氛围是否热烈，任课老师的教学水平如何，等等各方各面。这些光从一个人的外表是看不出来的，但是对一个人的影响确是最深远的。比如小金刚的女儿，经常连饭都吃不上，父母还时不时开练，你对她说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考个清华北大，基本就是拿她开涮了。同时如果各位看官和楼主一样过了看童话故事的年纪，相信也能够理解，父母开宝马和父母开麻将档，作为子女捧起书来的感受是不一样的；拿死工资的公办普通高中老师和拿绩效奖的私立精英学校老师，教书育人起来也是不一样的。

    这些别人都不曾看见，只有你自己心里有数。于是学习环境作为一个不抢人头只助攻的辅助队友，和ADC一起战斗在下路。

减肥不要紧

    五位队友全部就位，这局游戏才能开始，你来我往之间，如果各位置队友都能够发挥正常水平且绝逼不坑，这将是一局最简单的胜利。如果你的队友中有人塌成一个坑，也没关系，只要你的另一位队友表现足够出色，足以填满这个坑还绰绰有余，胜利也是可以预期的。只是坑越大，对另一位队友的要求就越高，希望你真的拥有这样一个队友。如果像楼主一样碰到0杀15送的队友，而其它人的表现又乏善可陈的话，输就是正常的了，不必意外，当然，要是侥幸能赢，最好去庙里烧一柱高香。最后，如果处在小金刚女儿那样的位置，基本就是开局队友互骂，强退的强退，挂机的挂机，5V5俨然成了4V6甚至3V7，那你就可以切出来看看天涯，看看电影，等着20投了。

    楼主在搬砖工作中经常用到各种统计图表，其中有一种正五边形的雷达图，也被用来统计LOL里玩家的对阵表现。楼主觉得可以把雷达图的五个角写上：努力勤奋、天资聪颖、学习动机、学习方法和学习环境，一切就很明显了。学习不好，是不是就因为你不努力？

    在楼主为杨公子画的雷达图上，天资聪颖是非常高的，学习环境是最低的，总体评价也就只能听天由命了，楼主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由神雕侠侣所创的经营模式迅速被本小区各家麻将档所模仿，一时间大有你赶我超之势，很多细节在被模仿的同时还不断的花样翻新，比如每打一圈牌所要交的凳子钱开始有了返点让利，有的返2元，有的返3元，力度各有不同。迫于伙食费开支等压力，神雕侠侣一直坚守在2元阵营，强力牌友马二姐就曾在点了一晚上炮之后当众向龙女侠表达了不满：“人家牛奶家都3块了，你家到现在还2块，就跟你家男人扣的一个屌样！”龙女侠只是陪着笑脸：“是哎是哎！下回来给你3块！”打开门做了多年生意，龙女侠早已不肯轻易得罪人。“来个屌！老子下回去牛奶家，不来了！”马二姐怒眉一皱，转身而去。

    马二姐一走，四方麻将桌就塌了一只脚，家里每天明显少了不止一桌人，这当然也多亏了马二姐连续在公开场合发表不满言论。龙女侠深深的感到，再不改革，又会走上原单位的老路。于是几天后，一份别出心裁的促销方案在神雕侠侣麻将档隆重推出：积分换大礼。所谓的积分换大礼，楼主从发现到心服口服实在比较偶然，一次在小房间给杨公子辅导功课的时候，楼主偶然发现床下堆满了各色保健品礼包礼盒，其中不乏当年在本市电视台下午时段包场广告的XX胶囊，XX口服液等等，吃不吃的死人先不说，包装那叫一个档次。除此之外，还有单瓶价格在80元以内的“高档”白酒，大米、白面、食用油，各品种盒装水果等等。楼主好奇的问杨公子，你家这是准备转行开超市吗？杨公子挤了挤逗比的眉毛，一本正经地对着楼主说：“我爸妈人缘好，这些都是朋友送的。”楼主当时还真信了，回到家不禁还在纳闷，你神雕侠侣夫妻俩人缘再好，毕竟也从企业下岗十来年了，开个麻将档也没听说还能疏通关系办个事什么的，现如今居委会主任也没您家收的礼多啊！

    楼主爹听到后当即表示楼主这么多年书是白读了，“那哪是礼品啊？那是赠品！”接着更对楼主今后会不会真的被骗去黑砖窑搬砖表示担忧。

    原来，神雕侠侣夫妇俩特地歇业两天，跑遍了本市几个较大的批发市场，成功采购到一批物美价廉的礼品，同时开始对前来打牌的牌友们实行积分制，一段时间之内，只要你来我家打牌，打的时间越长，“进园子”打的越大，赢得越多，相应取得的积分就越多，凭积分就可以换取相应礼品。相对于屌丝楼主充了几年话费才用M值兑换到一个塑料杯，牌友们打个两周牌就能拎走一桶食用油要划算的多。赢钱有奖，输钱就没有了吗？在神雕侠侣家哪能啊？对于一晚上没开过胡，脸色阴晴不定的，杨大侠通常会慷慨地送上红色本市香烟一包，以示安慰。有时候输赢比较大，也会送金色的，比如楼主爹就曾在打出传说中的“一炮三响”后获赠过一包，还附带一支中华烟夹在耳朵上。赢钱的自然是贵宾，可输钱的也是财神爷啊，要不你以为抽头的钱归根结底是从谁口袋掏出来的？

    进门都是客，销售可以区分客户和市场，但售后服务理当一视同仁。相比很多与原单位同时倒闭的本市服务型企业，神雕侠侣显然更懂得这一点。除了积分奖与安慰奖以外，凡是来神雕侠侣家打牌的客人，瓜子花生不限量免费供应，每客还随机提供应各色小包装零食5份，货品档次几乎与学校门口的小摊持平。饮料除茶水外，还提供本市居民的普遍回忆：橘子粉、酸梅汤，开水冲泡，自然冷却，回忆里才有的好味道！最后杨大侠还发挥职业特长，运用自己曾任职电工的资历，拓展了家电维修业务，广大牌友来娱乐的同时顺手就能修好自家坏了的电器，也可以在修好家用电器的同时顺手就娱乐两把。

    一时间神雕侠侣麻将档再次实现扭亏为盈，成为本小区麻将行业的领军典范。典范归典范，成功却并非不可复制，比如上文中我们提到的，成功挖走马二姐的“牛奶家”。

    牛奶家的全称是“拿牛奶他家”，顺着本市方言习惯顾名思义，这家经营着本小区唯一的一个牛奶站，不管你住的是远还是近，住楼上还是楼下，喝鲜奶还是酸奶，都得亲自上门凭证来取。岁月流逝，时光荏苒，唯独牛奶站这一传统设施从平房区延续到了现在。管理牛奶站的是这家年纪最大的老太太，也没人管姓谁名谁，直接称呼：牛奶老太。与本小区里的很多人类似，牛奶老太的生活半径局限在自家放置牛奶的楼道和家门口范围内，早晨起来守着牛奶框，等着人来取奶，上午在家门口择菜，下午晒太阳拉家常，就这么过了一天又一天。

    如果您的脑海里此时浮现出一副慈祥老人守着洁白瓶装鲜牛奶微笑的画面，楼主劝您还是往裤裆里塞个手榴弹，让刺激的现实带着您清醒一下。牛奶老太可从来就不是这么平凡的人物，坐在太阳底下织毛衣拉家常的妇女们一提起她，都会不由自主的赞叹道：“牛奶老太那可是个好佬！”

    “好佬”一词并非是土生土长的本市方言，可能传自本省北部，字面意思是擅长某方面的好手，一般不会用在褒义的环境里。牛奶老太到底是哪方面的“好佬”呢？据晒着太阳织毛衣的群众交流总结，如果挑拨离间和搬弄是非也算是一项技能的话，牛奶老太可以说是擅长这项技能的专业型人才，对专业技能的磨练几乎贯穿了她除发放牛奶以外的生活全部，一但邻居当中有夫妻拌嘴吵架，牛奶老太必定是第一个赶到现场劝架的，接着她就会扮演起一个知心老奶奶的角色，把妻子拉到自己身边，结合张三李四王二麻子的生活经历，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把小吵劝成大吵，把大吵劝成离婚！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渐渐的人们开始疏远她，没人再敢听她劝架。牛奶老太并没有因此就气馁，她还是坚持做出了成绩来证明自己：在她孜孜不倦的掺和下，自己的大女儿和大女婿终于离婚了。

    离婚后的大女儿搬过来和牛奶老太一起经营奶站，面对前来取奶的人们，生活的不如意并没有洗刷她一贯的高傲，经常对超过8点来取奶的人横加数落：为什么不早点来啊？明天记得要早点，老子说话听到没有？

    花钱订牛奶的顾客很是无语，但又没办法，整个小区仅此一家，垄断经营坑死人啊。

    牛奶老太还有三个儿子，下岗大潮并没有波及到他们，不是因为他们所在的单位好，而是他们从来就没有正式工作。除了大女儿还能坚持在外打零工外，三个儿子基本习惯了三天打工，两天打麻将的自在生活，家里的生活开支主要依靠老太的牛奶站来补贴。然而好景不长，随着市场竞争的加剧，本市老牌牛奶厂“卫X乳业”终于开始紧随上海同行的脚步，开始在小区里推出一项新业务：送奶上门。订奶后在你家门口安装一个带锁的小箱子，每天凌晨送奶工把牛奶放进箱子里，早晨起来，打开箱子就能喝到鲜奶。价格上基本与到奶站自取差不多，于是习惯在8点后喝奶的朋友们终于能喝上一口舒心奶了，没过多久，收这些人的影响，几乎所有人都转投到了“送奶上门”服务中，牛奶老太的奶站日益冷清，大女儿很失望，每天数落人的机会没有了。

    这就是以顾客为本的重要性啊！
    牛奶站最终难逃关门歇业的命运，牛奶老太也撒手西去，留下了生活还没着落的四个儿女，以及一套位于本小区一楼的三室一厅住房。三个儿子是聪明人，最先想到了“房产/3”＞“房产/4”，合起来赶走了大姐。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嘛，对的，离婚也算是嫁出去的。分母缩小后，怎么分成了问题，平分总有人不乐意，出租吧，每个月那点租金再分三份还不够两晚上麻将输赢的，于是老大一拍脑袋，反正我们兄弟三家都没个固定工作，不如把老太的房子改成麻将档吧！这一提议立刻得到了三家男女成员的一致赞成。

    施工游击队虽说不正规，但工作效率还是有保障的，半个月不到的时间，牛奶老太留下的三室一厅被砸成了一室一大厅，连带原来一楼的小院子全部砸通，墙壁粉刷一新，铺上塑料地毯，摆上桌子椅子，“牛奶家”麻将档正式开张营业。平日里三兄弟负责端茶递水买菜做饭，三兄弟的老婆则全部披挂上桌，成为不可或缺的“桌腿”。牛奶家的生意很好，因为不好的话也养不活三家九口人。每天晚上，牛奶家门前的过道上都停满了电动自行车，多半是从本小区以外的地方骑过来打牌的。有段时间牛奶三兄弟甚至给高厂长和马二姐塞过几条烟，因为他们家有“腿子”是开着小汽车进本小区打牌的，高厂长仔细看了看烟，叼起来大手一挥，打牌车辆不收停车费。

    牛奶家的生意爆红有很多原因，很大程度上与牛奶三兄弟的团结与干练是分不开的，老娘尚不简单，三个儿子当然也不是吃素的，早在麻将档开起来之前，三兄弟的名号在本小区就是响当当的，连马二姐也对他们敬畏三分。“兄弟三个邪滴不得了，不要惹他们。”这是在停车管理团队试图将牛奶家门口清理成停车位失败后，马二姐现场对停车管理员们的训话。

    “邪”这个字眼在本市方言里不是说谁邪门，而是用来形容一个人比较能吵，能闹，比较不好讲话。牛奶三兄弟的确是名副其实的“邪”。有过老小区生活经验的看官应该都知道，每栋房最大的户型就在一楼，因为还带着个宽出楼体的小院子，然而多数人最不愿意住的也是一楼，因为一楼最受气。为什么受气呢？以楼主生活的老小区为例，住在4楼以下的人家是很少敢把被褥放到窗户外面来晒太阳的，因为天气好的时候，总有人喜欢把衣服在水里窜几下就挂到窗户外面，既不甩干也不拧干，那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吧嗒吧嗒从上滴到下，如果湿衣服晾在你家被子的上方，恭喜你，今晚可以睡个透心凉了。为什么4楼以上的就敢晒被子呢？本小区一栋6层楼，4楼往上数还怕找不着人？4楼以下的问题就复杂一点了，想找人还要考虑到风向和风速。因此每往下一层，这种问题的复杂程度就会增加一个数量级，到了一楼基本就是最大值了，如果不是现场逮到，捧着湿被子你是别想找到晾湿衣服滴水那傻逼的。

    据楼主所知，这个问题不单在本市或者本小区才有，全国各地都有发生，解决问题的手段可能除了东北那嘎达比较直接，都大同小异，如果你家晒被子恰好有人在旁值守，现场逮住了哪家哪户滴水，直接扒开窗户骂就行了，女性家庭成员主骂，男性辅助，什么难听骂什么，怎么激怒人怎么骂，骂到他狗日的下次晾块抹布都要记得先拧干。至于罪魁祸首呢，聪明的就装起乌龟缩一阵，忍一忍就过去了，忍不住的把头伸出来对骂几句，那吵架就很有可能升级成干架了，事情经过和处理过程请参考楼主“两个厂长”那一章。

    这还是能找着责任人的，那要是找不到责任人呢？牛奶老太一楼的房子就遭遇过这种情况，其实也好办，走出家门指着整栋楼骂就行了，宁骂错，不放过。但是这种骂法由于攻击范围广（全楼），脑力消耗大（边骂边想词，还不能惹火无辜人家），体力消耗也大（声音要周围几栋楼都能听见），能单独完成这项任务的人在本小区屈指可数。牛奶三兄弟做到了，通过团结。

    首先是妯娌出场，充分发挥自身水平指着楼上怒骂，怎么恶心怎么骂，还能把人家祖宗八代编着故事骂，楼主觉着当年那些词要是能录下来，一部三级片的剧本就有了。一个妯娌骂累了，第二个就顶上，名副其实的三班倒，三人各自编着故事骂，都不带重样的，并且各具特色，跌宕起伏。牛奶三兄弟则端着凳子泡好茶，坐到楼下聊天，边聊边时不时抬头看看楼上，看看有没有谁家伸头出来回击。这场骂楼车轮战持续了整整一周！没多久楼上一户外地来本市打工租房的小夫妻就悄悄搬走了，听说原本是准备下楼来赔礼道歉的，后来真的是被阵势吓怕了。

    除此以外，一楼也时常能够在院子里搜集到楼上住户生活的点滴，比如糖纸果皮瓜子壳，白菜心子萝卜皮，收入水平与伙食条件息息相关，一目了然。有时候是带血的姨妈巾和一塑料袋用过的卫生纸，如果有心的话，这家女人的安全期都能算出来。至于那卫生纸，能一塑料袋整个丢下来就不错了，本小区有过空中解体，天女散花的实例，那个风搅着那个味儿啊！最后也是最无语的，是丢下来过一个用过的避丨孕丨套，且不论这位仁兄是出于什么想法把这个也丢了下来，是姿势比较顺手还是位置离窗户比较近，总之牛奶三兄弟是被惹毛了。没多久，一楼小院里面朝楼上拉起一张横幅，上面写着：往楼下乱扔杂物者，全家死光光！横幅拉出来，影响很恶劣，居委会有关领导立即上门做工作，没理。你有办法让楼上不乱丢东西吗？没有！那拉了横幅就有用吗？有用，效果很好！牛奶家一楼的小院子，自那时起终于干净了。
    经过牛奶三兄弟的一番悉心打理，牛奶家成为了继神雕侠侣麻将档之后，本小区人气最旺的麻将档之一，如果说神雕侠侣家伙食比较好，积分换大礼，吸引牌友靠的是人情氛围，那牛奶家靠的就是一种龙蛇混杂，三教九流共打一圈牌的混搭氛围，同是麻将档，不同的氛围吸引着不同的群体。

    这就好像楼主上大学的时候，常去学校后街光顾麻辣烫小店，昏暗的灯光下青菜土豆粉丝火腿肠分篮装好，也看不出干不干净过没过期，自选自取，下锅一涮就是一碗，来光顾的大多是楼主这样的穷屌丝以及衣着朴素的民工兄弟。等到工作后，楼主晃悠进本市的“X悦城”“X游城”“X达广场”等现代化商圈，吃惊的发现如此档次的场所竟然也有麻辣烫，只不过自取改成了点菜，名曰XX涮涮锅，吃起来基本上是一个意思，不过食客就大多是小白领了。同样是麻辣烫，穷屌丝和小白领都不在一个地方吃，主要的原因就是氛围不一样。

    说到这里，楼主有必要把牛奶家的打牌氛围描述一下，牌桌上的事不用说，来说说他们家的大门口。就像热闹的酒吧门口总排长队一样，牛奶家门口从早到晚总聚着一拨人，有等腿子打牌的，有凑热闹聊天的，还有不知道来干什么的，每天分时段总有不同的人聚在一起，话题大相径庭。早上一拨主要是各路大妈老太，话题无非是哪家菜好哪家菜便宜，再就是东家长西家短，基本是本小区日常。中午那拨基本是刚下牌桌的牌友，有的是笑逐颜开眉飞色舞，今天牌打得怎么怎么6，一天伙食费赢回来了。有的是愁眉不展一腔愤懑，滚你X个呆X会不会打牌，老子打XX个呆X非要打XX，X养的甩货！这些人里面经常能看到马家马大娘的身影，马大娘特别喜欢旁听后者发言，然后义正言辞地站出来评论一番牌局，接着给发言的人出主意：那你不骂他嘛？那你不刷（同“抽”）他嘛？我X你妈的这样就算的啦？

    特别要说的是每天傍晚到深夜时段的这一拨人，此时牛奶家门前的电动车已经停满了一圈，牛奶三兄弟就在这拨人里面聊天，顺带看车，知名人士丘老六晚饭喝点酒也时常会穿着裤衩来客串。除此以外还有各式各样的光头甲，青皮乙，金链子丙，纹身丁等等，楼主偷听过的一段谈话内容大致如下：

    甲说：XX年，我家后头有个小呆X跟老子哼哼，老子晚上喊两个人揣着家伙就找他去了，小呆X当时就给老子认怂，赔礼道歉不哼了。

    乙说：哎呦，水西门XX听过么得，当年给老子一下就治服的赖。……

    接下来是丙某丁某不依次发言，内容基本巧合或者雷同，一拨人时而还争论两句，气氛相当火爆。

    偷听完这段谈话楼主顿时觉得生活在本市就像活在《侠盗猎车》里似的，唉，楼主家小区里这么多狠人，每天能活着回家多不容易啊，亏网上和电视上还说本市治安好在全国有名的呢。

    这拨人里除了甲乙丙丁外，还有一些就是楼主前文介绍过的，东北朋友所说的“老鸡X灯”，因为刚刚输了钱或是牌品太差大家都不带他来，正坐在一旁烧红了双眼嘟嘟囔囔：“妈了个X赢个屌牌，拽滴麻痹滴屎，还不带老子来，不带老子来老子蛮叫你一个都拜来！”看起来他正等着一个发飙的借口和一个看起来好欺负的人，等着等着尿意上来了，站起来走到小区过道的路中间，解开皮带双手一扶就滋在了大路上，身前牛奶家的门灯照的雪亮，什么都清清楚楚，路过的女人无可奈何地扭过头一路小跑。

    这一幕请各位看官就不要怀疑楼主在瞎编乱造了，楼主是亲历的。就在这位四五十岁的大男人站在路中间滋水枪不亦乐乎的时候，楼主恰好路过，又恰好发自内心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感慨：“滚你X哟~这也行啊！”感慨的声音不大，但他不知怎么听见了，一把上来揪住了楼主的领子：“你刚才滚哪个妈呀？”楼主身材瘦小，平时一副屌丝打扮又显得书卷气十足（虽然是学酥），就被他等到了。恰好旁边有人认识楼主爹，上来三言两语就给拉开了，楼主只来得及踹了他两脚，回家后还给自己爹一顿熊：“他当时要是躺下说你踹伤的了，边上人都看见的，就该你尿了。”楼主想了想也有道理，不禁吓出一身冷汗。

    金丝兄给楼主说过一个“垃圾人”定律，楼主一直理解为找借口认怂定律，现在想一想还是自己无知，“垃圾人定律”还是有道理的。人嘛，还是应该多宽容一点，不要积攒那么多的负能量，人家尿在路中间，也许真的有不得已的苦衷呢？反正本小区各处常年都是臭烘烘的，到处尿的人从来不少。此人还经常朝着小区里停放的小汽车尿，想必也是看见宠物狗尿汽车轮胎，照着学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混搭的热烈氛围吸引着三教九流的牌友，也影响着牛奶家的下一代。由于父母每天都以事业为重，牛奶三兄弟家的孩子们每天也是围着牌桌度过的，老大家的是个女儿，大概十岁的样子，老二老三家都是儿子，年龄更小。三个孩子每天除了上学，做作业吃晚饭都在麻将档里。热心牌友们经常帮助三个孩子做作业，捧着饭碗答案随口就报，孩子顺手就抄，得益于这些高人的指点，孩子们的小学作业经常做10题错5题。有人提醒过老大家的女人，女人边点头边拍出一张发财，呵呵一笑。除了辅导作业的人以外，还有人对孩子们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就是高厂长手下三大老将之一的白老头，白老头并不姓白，年纪也不是多大，只是头发胡子都白了，笑起来一副和蔼可亲人畜无害的样子，群众根据这一特点称呼其为白老头。白老头从不打麻将，可是却每天傍晚都挤在牛奶家门口聊天，特别喜欢端张凳子挨着老大家的女儿坐，问长问短，谈天说地，一副亲爷爷形象。知道底细的人悄悄给老大说了白老头年轻时候的事，老大于是特地抽出空来每晚坐在女儿旁边，两天一坐，白老头不敢来了。

    吃过晚饭做完作业，就是孩子们的游戏时间了，此时的家长们都在牌桌上酣战，哪有心思管他们？于是在老大家女儿的带领下，牛奶家的两个男孩加上几个牌友家的孩子，就在小区中央的空地上疯开了。楼主是很喜欢小孩子的，也喜欢听孩子们嬉笑游戏的声音，只有孩子的声音才能把小区里沉重而压抑的空气搅动几下。然而牛奶家的这些孩子们呢，很明显搅的有些过头了，在老大家女儿的带领下，几个小孩扯开了嗓门喊打喊杀，跑来跑去，完美诠释了“熊孩子”的“熊”是什么样。特别是老大家的女儿，小小年纪却像是在宣泄压力一般，喊到后来就是尖叫，叫到最后就是干嚎。在父母不管的情况下，这种喊打喊杀又叫又嚎的游戏可以持续到很晚。如果非要给很晚加上个时间的话，经常是夜里12点。

    各位看官想必不乏已经育有下一代的，楼主想问问，如果您家孩子处在本市这种平均温度35℃以上的盛夏夜晚，室外又脏又乱蚊虫也多，您一般会把孩子放在哪？基本都是抱着西瓜在家吹空调吧？本小区里大多数孩子的夏天也是这么过的，除了牛奶家的孩子们，就这么放心大胆地扔在小区里“散养”，除非几个熊孩子相互之间打哭了一个，基本是没有大人问的。另外老大家的女儿还想到了个别出心裁的玩法，就是带着众小弟爬到路边停放的小汽车车顶上，顺着前挡玻璃和引擎盖溜滑梯。楼主亲眼见过小区里停过一辆红色法国品牌轿车，车体的流线造型十分特别，前脸倾角比较大，很漂亮，也很适合往下溜，当天夜里这车就被牛奶家的小大姐大相中了。可怜的车主第二天一早，就在车顶发现了几处脚印和瘪痕，雨刮器也被生生掰断，楼主看着都觉得心疼，谁让你哪不好停非要停进本小区呢？除了楼主看见的这辆红色小车以外，接连遭殃的小车还有不少，总体说来牛奶家的熊孩子们比较偏爱合资品牌小汽车，看来国产自主品牌的外形设计要加强啊！

    时间不长就有逮到现行的，有车主拿着高厂长那调出来的监控录像找上门来了。牛奶家的男人们全都躲进了屋里，老大的女人叼着支烟穿着拖鞋走出门来，睁开死鱼眼似的眼袋，看看来人：“干么四啊？”车主掏出手机，给女人看了拷过来的监控录像，女人没话说了，拖过女儿就是两嘴巴，看看车主不吱声，上去又是两嘴巴。最后车主看不下去了，拦住女人别打孩子，这次就算了，再有下次我们派出所见，女人陪着笑脸点点头。回到屋里，老大满不高兴地瞟了一眼马二姐：“监控录像他怎么能看到的？”马二姐满不高兴地想说什么，又不好说什么，抿抿嘴什么都没说，继续打牌。

    当然，也不总是没人管，牛奶家的男人女人偶尔也出来管教一下，很简单，除了骂就是打，挨骂挨打的以小大姐大居多，亲爹打，亲妈打，二叔三叔两个婶婶一个不差。不要问楼主怎么知道的，楼主坐在家里没看都知道，熊孩子们每天打闹的声音基本上整个小区都能听见，碰上家长打孩子，连巴掌抽在脸上的啪啪声都能在楼与楼之间回荡。多亏了两代人粗犷的生活方式和肆无忌惮的哭喊，楼主跟他们家不怎么熟，都对他们家有几口人，几个小孩，分别姓谁名谁，上小学几年级成绩怎么样了如指掌。这每天都跟广播剧似的，你没法不了如指掌。

    有一天夜里，老大家的小大姐大特别疯，这个十岁的小姑娘听起来控制欲特别强，指挥起跟着自己的小弟弟们吆五喝六，你到这边来，他到那边去，稍不听话跳起来就叫“我叫你去XX你听不懂啊！”这句话一晚上把其它孩子的声音都盖了过去，就听见她总在尖叫，叫到后来喉咙都哑了，还在那里一个劲的干嚎。嚎不到后半夜，小伙伴哭了，老大家的女人出来了。“你叫你妈个X干么四啊？叫你妈X啊叫？你妈死啦？”说着就是两声清脆的“啪”！小大姐大开始还不出声，啪了几下之后竟然又开始歇斯底里地嚎叫：“你凭什么打我啊？你算什么东西啊？”沉寂了几秒之后又是一阵爆发：“我不要你管我！我要自由！我要自由！”家长打孩子本小区里见的多了，但能打到群众出来围观的并不多，这次就算一次。听着十岁的小姑娘歇斯底里地嚎叫想要自由，楼主不禁想笑，还没笑出口却又哑然失笑。

    最后老大家的女人没有再打女儿，而是抱着女儿跪在楼道里呜呜哭了起来，牛奶家老大似乎是刚从牌桌上被硬叫下来，气呼呼的心情很不好，走过来看着老婆女儿这样，很简单就是一句：“你哭什么屌东西啊？再哭一声试试？”接着又是两声清脆的啪！啪！

    一家子的家庭伦理剧就这么现场直播，半夜11点很多人起床下楼围观去了，楼主不忍围观，躺在床上竖起耳朵听着。有大妈说牛奶家的小大姐大，小小年纪已经显露出神经病的先兆，要赶紧送医院，可楼主并不这么想。我们都是从那个年龄过来的，楼主当年像她这么大的时候也早就不相信什么童话故事了，现在网络传媒这么发达，小孩子心理发育提前很普遍。发育阶段摊上这样的一个家庭环境，这样的一对父母，是你可能你也疯了。

    女神说，小孩子最会有样学样，平时在家里父母怎么样，出门待人接物就也会是那样。楼主表示赞同。从小姑娘每晚歇斯底里的喊叫声中，楼主听得出这是一种宣泄，这是一种迷茫和无助。从楼主在本小区生活多年的社会经验来看，如果牛奶家的父母再不改变这种教育和生活的方式，怕是再过几年，这辈子都别想管住自己的女儿。
    说到对孩子的教育问题，牛奶三兄弟的认识是存在分歧的，比如老大的姑娘和老二的儿子比起来，那待遇真叫冰火两重天。老大家的野丫头要么就不管，管起来就是连抽带打，可老二家的小胖墩呢，那真叫一个含在嘴里怕化了。每当牛奶家的孩子们在小区里疯的时候，楼主经常能听见这个小胖墩站在楼下叫喊：“XXX!XXX!”，XXX是他妈妈的全名，有时候老二夫妻俩刚打完几个通宵的麻将，正在家里睡觉，小胖墩就要多叫几遍，叫到他妈妈爬起来回应“哎~”为止。“什么事啊？宝贝？”“我要喝水。”“噢，那你站到不要动噢，妈妈蛮下来。”小胖墩他妈就端着水杯，穿着睡衣，蹭蹭蹭从楼上跑下来，喂儿子喝几口再爬上楼去睡觉。老婆还没爬上楼，老二又把头伸出窗来：“宝贝！好好玩噢，想喝水再来喊爸爸妈妈！”“欧！”小胖墩撒丫子又喊打喊杀跑远了。

    楼主小时候经常听老师说，美国人家的小孩是直呼父母姓名的，当时楼主还挺佩服美国的小盆友真抗揍！现在看来，时代在进步，社会在发展，地球两端的文化差异正在缩小。

    和老大的女儿一样，小胖墩也挺喜欢汽车，他找到家门口前后挨着的两辆车站到中间，一手撑车头，一手撑车尾，连蹬带爬玩起了双杠动作。他妈看到了，就赶紧跑上前去：“宝贝，你慢一点，不要跌到哪拐！”这时老二就会满不高兴地指责老婆：“你不要管他，要跟外国人学，小孩子要玩你就给他玩，不要扼杀他滴天性，他想玩什么随他去！”说的好有道理，楼主竟无言以对。也不知道是哪国人教你把孩子放到人家车上蹦跶玩的，等开宝马车的那个挂金链的光头找到你家来，可能就该您蹦跶了。

    为什么会有熊孩子？因为他们有熊父母！

    本市夏天36℃的半夜11点，很多人已经睡了，各家的空调风扇呼呼地转着，老二的老婆带着一帮熊孩子聚在小区中央的小广场打羽毛球，打累了，顺手就把球拍扔在路边的小车顶上，然后又从后一辆车顶上抓过晾着凉开水的大瓷缸，给小胖墩灌几口。等熊孩子们玩开，老二老婆看看四下无人，摸出一只装着黑乎乎东西的塑料袋，悄悄倒在路当中。做完这一切，她就坐在小广场的秋千上，看着孩子们和停的满满当当的小汽车，点起一支烟，一脸的茫然，摇摇荡荡。天亮之后，保洁大婶一边愤愤不平地把一地的中药渣扫干净，一边骂骂咧咧，这是一个很古老的习惯，古老到在她的农村老家都不流行了。要是让人踩药渣就能把病带走，医院早关门了。

    不管怎么说，牛奶家的名号算是打响了，从此有了与神雕侠侣麻将档平分秋色的实力。张大头、神雕侠侣、牛奶三兄弟，扛起了本小区麻坛江湖的半边江山。无数的牌友被三家争来夺去，无常的输赢在三家轮番上演，人在流动，钱在流动，信息也在流动，这就是我们刚刚崛起的国粹信息交流平台。无论是夏日里炎热困乏的午后，还是冬日里阴冷灰霾的下午，这里的人聚精会神，这里的战斗从未停止。属于本小区麻坛的黄金时代，就这样到来了。

    说实在的，楼主不喜欢麻将，虽然会打，那都是小时候看爹妈打牌自学成才。楼主住在平房区的时候，巷子里十来户人家，每天下午每家最少一张桌，哗啦哗啦，从巷口响到巷尾。因此那些年，楼主亲眼见过因麻将引发的各种家庭矛盾数不胜数，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也大有人在，楼主很好奇，麻将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吸引力呢？随着对神雕侠侣和牛奶家的了解，楼主渐渐明白了。来打牌的人，很多收入并不高，或者正在吃低保，外面的世界与他们正逐渐脱节，除了本市电视台每晚播出的“把你家不开心的事说出来让大家开心一下”类节目和各色肥皂剧，其它的他们漠不关心。每天回到家里，面对着穿衣磨鞋、吃喝拉撒的开销，数一数口袋里微薄的票子，看着家人失望无奈的表情，他们压力山大。然而在这里，在这四方桌上，这就是属于他的战场，摞起来的每张牌都任由他排兵布阵，左右冲杀。20块一把的输赢，带来的不止是刺激，还有一种说来可笑的成就感。当你在家愁眉不展的时候，档口主人的一声召唤，瞬间就让你感觉到，至少在某个地方，自己还在被需要。坐上四方桌，什么都可以被抛诸脑后。

    楼主身边的屌丝里有一位时常引发人神共愤的赌神兄，赌神兄为人厚道老实，对各种民间赌法无不精通，尤其擅长“炸鸡”。记得一次有屌丝请吃饭，上菜还有点时间，赌神兄带着大家炸起了鸡，等到菜上齐了开席，赌神兄已经赢了好几百上身。别人请吃饭还有得赚，实在是人神共愤，怎么办？倒满老村长照死灌。

    赌神兄纵横赌坛多年，除了没从赌神菩萨跟前求来老婆，什么都有了，去年底还刚买了房。这么会赌的人，怎么从他身上楼主没看到本小区牌友经常上演的那些悲喜剧呢？

    因为小人物，终究是小人物，而人都需要被别人认可自己存在的价值，小人物也一样。
    本小区麻坛的黄金时代，也是属于所有牌友们的黄金时代，小区里大大小小的麻将档每天都是人头攒动，连周边小区也有很多人慕名而来，听说最远的有专程从本市城北搭公交车过来打牌的。除了专业的麻将档，自家摆几桌更是遍地开花，连居委会掩着的门里都传出了哗啦哗啦声。广大牌友要的就是这种氛围，图的就是天天尽兴。那段时间，路边社谈论家长里短的少了，讨论牌局输赢的多了，社员们在吃饱饭没事干的精神指导下，还搞出了个麻坛名将评选活动，神雕侠侣夫妇好吃好喝好招待，牛奶三兄弟来者不拒永不缺腿,全部排进了前十，张大头没排上号。

    同时，本小区门口马路边常年热闹的几桌象棋和扑克也都消失了，各位大龄选手纷纷扔下棋子纸牌，转投长城内外。这就急坏了在大门口看车的几个老头，平时闲下来还能就近围观下棋打牌，这下就只能干坐着了。有好事的人问坐在门口摇扇子的白老头：你不去牛奶家看看你孙女吗？白老头慈祥的笑容戛然而止，，望着人家干瞪眼。

    这两天楼主一到公司，走到哪都有屌丝在谈论炒股，某屌丝两三天赚到了两三个月的工资，某屌丝打新股6K搏成了10W，走到哪都被传得绘声绘色，楼主不胜其烦。其实本小区麻坛在那些日子也差不多，一天到晚的，谁谁一晚上输了几百，谁谁一晚上赢了几千，每天都演绎出N个版本，围观群众一边谈论一边扒饭，一边唏嘘不已。

    杨大侠更是每天一大早打着哈欠推着自行车就出门了，车上大篮子小箩，去菜市场买菜。由于采购量比较大，没多久很多菜贩都跟杨大侠混了个脸熟，以为他是开饭店的或者单位食堂的采购员，除了主动递烟外还特别给予他95折优惠，发现杨大侠买菜便宜后，楼上下的大妈们都争着陪杨大侠一起去菜市场，每天早晨只要杨大侠一露面，大妈们无不纷纷簇拥而上，欢声笑语，如果哪天杨大侠早晨没去买菜，就有大妈直接跑到神雕侠侣家门口呼唤杨大侠的全名。比较能糙（好起哄）的牌友们说了，杨大侠这是来了第二春。杨大侠捋了捋凌乱又稀疏的头发，无所谓地笑笑。龙女侠一声不吭地继续打牌，好像没听见。

    你要问那些年神雕侠侣家的生意有多好？楼主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一句：新客，天天有，老客，天天来！凡是来神雕侠侣家的人通通有牌打有饭吃，不过杨公子除外。由于杨公子每天中午11：50下课，火急火燎赶到家差不多12：15，这个点家里早就开过饭了，牌友们连菜盘子都舔的干干净净。怎么办呢？龙女侠扔给儿子10块钱，你到美食街吃面条去吧。

    天生乐观的杨公子倒是很高兴，拿起10块钱就去下了一碗大排面，吃完再开一罐雪碧漱漱口，生活美滋滋的。龙女侠很干脆，反正儿子也喜欢吃，干脆就跟美食街的面条摊老板娘说：我家儿子每天到你家来，吃多少你都给他，不要跟他要钱，记好帐月底老娘一正算！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老板娘一口答应，杨公子依旧只是乐呵呵，逗比眉挑一挑。几个月后，篓子捅下来了。有打牌的腿子向龙女侠反映，杨公子经常中午在面条摊只喝一碗馄饨，吃的比对面工地的小工都不如，周边群众都在骂龙女侠这个妈是怎么当的？龙女侠一盘算，这几个月老板娘跟她要账，都是按10块钱一天算的，从来也没少过，欺负我们家儿子老实不成？

    这天中午，龙女侠特地抽出空来没有上桌，跑到楼下来看杨公子吃饭，杨公子正在聚精会神地给馄饨浇辣油，看见亲妈来了显然有点慌。“老娘没给你钱吃饭阿是啊？哈？你吃的跟要饭滴似的，带老娘给人骂你还晓得啊？”不由分说龙女侠就把杨公子刚浇上辣油的馄饨给掀了，然后指着老板娘：“小X，人家馄饨1块钱一碗（当年价格），你家卖10块啊？”老板娘也有些慌神，一时支支吾吾说不上来。说不上来龙女侠就开始骂，拉住个过路的群众就把儿子吃饭每月结账的事说给人家听，说完了让人家看看他掀翻在地的馄饨，这个哪家卖10块钱一碗啊？过路的群众也点头称是。老板娘时不时想说什么，可是欲言又止，杨公子站到一边，时不时呵呵两声，也不说话。骂着骂着，龙女侠升级了：“你想坑死我们家老实儿子，再拐带走我们家男人，还是啊？”听说过一个馒头能引发血案，怎么一碗馄饨还扯出个狗血家庭剧了呢？常在神雕侠侣家打牌的人给大家一说才明白，每天最热心陪杨大侠一起去买菜的就是这位老板娘，上门去叫杨大侠的也是她，唉，考虑到杨大侠麻杆似的身段和稀疏的头发，还有这看似来自非洲的一口黄板牙的老板娘，除了楼主觉得口味重以外，广大群众普遍认为，这只是老板娘贪图个买菜便宜罢了。

    事已至此，醋坛子是翻了，翻了就翻了吧。这是楼主第一次看见龙女侠跟人撕逼这么凶悍。

    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呢？真相只有一个。围观群众也说不清楚，杨公子虽然有点逗比和缺心眼，也不至于傻乎乎的喝碗馄饨，再让人家跟自己妈收10块钱一碗吧？再说做生意的都是家门口，兔子不吃窝边草，老板娘真缺这10块钱？有一种说法是这样的：杨公子悄悄跟老板娘打好了招呼，每天中午从老板娘这支取9块钱，让老板娘给他按10块钱记账，并且保守秘密。

    这个说法是真的假的楼主就不知道了，楼主知道的是：

    1、杨公子不是什么坏孩子，但也绝不是老实孩子。

    2、杨公子那段时间的星际争霸大有长进，传奇练级也加快了。

    所以真相大家猜吧。
    在神雕侠侣家的麻将档里，麻将，并不是全部。这里有喜怒哀乐，有悲欢离合，还有各种各样的奇人异事。楼主先说一说奇人。各位看官打麻将的想必也不少，作为牌技尚可的资深牌友，楼主爹说过一句话：“麻将牌打久了没人赢，桌子板凳赢。”楼主对这句话的理解是：牌打时间长了，赢多的会输回去，输多的会输的更多。所谓小赌可以养家糊口，大赌可以发家致富，除去赌神赌圣那个层次的不谈，在本小区这种环境里基本是不靠谱的。不过楼主还真就见到了靠打麻将过日子的人，而且过的还相当不错。

    有一段时间，到各家麻将档里打牌的人开始出现年轻化的趋势，一些和楼主年纪差不多的MM和GG竟然加入到了本小区垒长城队伍中来。杨大侠说他们是坐写字楼的小白领，来这里打麻将减压，不过依楼主所见，这些人白天来打牌的时间基本都是白领们忙的死去活来的时间，晚上经常是打到后半夜再出去宵夜，一周七天，天天如此。要知道楼主在刚找到这份搬砖工作的时候，也是做过白领的白日梦的，能够以这种方式生活的白领，除了工作要够得上说走就走的洒脱外，超人的体能也是必须的。尤其是经常来这里打牌的MM，那个肉色丝袜大长腿呀，那个V领事业线和齐B小短裙呀，把年幼无知的楼主看得那是面红耳赤还支起了小帐篷。

    啊~那个什么~请涯叔把上面这轱辘掐了别贴哈！

减肥不要紧

    楼主一直很好奇是什么原因吸引这些打扮撩人的MM来本小区这种贫民窟里打牌的？而且人家每天也不工作，打起牌来输赢却很大，他们到底是干什么的？就在年幼无知的楼主还在哥德巴赫猜的时候，路边社已然洞悉一切：1、打的不是牌，是寂寞。2、主要职业是扮金丝雀，今天的话讲叫有干爹养活。

    可能是在本小区林子不大但什么鸟都有的环境下生活久了，金丝雀也好小麻雀也罢，说实在的楼主并不排斥，毕竟各有各的活法，有些事情不能接受但可以理解，不必凡事都爬到道德的高度来批判。

    不管人家是干什么的，反正那段时间麻将档的男性牌友明显多了起来，有些大龄男屌丝甚至脱下了穿了多年的老头衫大裤衩，套上了花衬衫西装裤，顺便洗了个澡理了个发，形象的巨大改变让熟悉他们的人民群众一时很难接受，软脚丫同志就是这些人当中的代表模范，快五十的人了，一狠心抹上发蜡把头发梳的油光撒亮，据说苍蝇都歇不住，拖鞋换成了皮鞋，擦的能当镜子使，搞得邻居们一度以为天天中午有个香港大老板去马家吃饭。而软脚丫呢，每天打扮好了准时到麻将档报到，就为了能把MM逗笑几句，要是运气好碰上缺腿子，还能坐下来陪MM打几圈牌，真是洒家这辈子值了。而跟他差不多的大龄男屌们，结过婚的、没结婚的、离异的、更是争先恐后挤在一起来装嫩卖萌，只为博妹妹一笑！四十五？快入土？傻傻分不清楚。啫喱水？润肤乳？没有钞票就不靠谱。

    楼主差点忘了还有打牌的GG们。这些打牌的GG里，有一位身材精瘦，戴黑框眼镜的神秘男青年，杨公子管叫他“哥”，刚来时候没什么，几天牌打下来，没人敢跟他打牌了。这位其貌不扬，说起话来还貌似有点中二病的小四眼，基本每天都在赢钱，反正没人看他输过。经验丰富的牌友们意识到，这是个真正的高手。楼主爹跟这位小哥打过几圈牌，据亲爹描述，这个小伙子有点愣头青，怎么个愣法呢？就像楼主高中的某位宅基腐男同学，你跟他打招呼说今天阳光真好，他看看阳光就能用市骂给你扯一遍波粒二象性，你很无奈摇摇头走开，他说你难以沟通。总之这就是个说话不肯按常理出牌的人，还经常自言自语嘀嘀咕咕。楼主爹说这小伙子打牌是个好手，几把牌摸下来，基本上另三家手里有什么牌他都能算到。别问楼主怎么算的，楼主要能算高数早不挂科了！

    据说这位小哥高中毕业就不上学了，每天身上只带3样东西，钱包、手机、电动车钥匙。他常年活跃在本市XX门地区的棋牌室麻将档，每天只要一接电话就带着三样装备出门挣钱去了。你说他能挣多少呢？人家在XX门繁华地段租了一套精装三居室，还找了个十分漂亮的女朋友双宿双栖，女朋友不工作全靠他养活。这要是换作搬砖的楼主，怕是早就得去卖肾了。

    而关于这位小哥最神奇的故事，还是发生在神雕侠侣麻将档里，某天他打牌打得好好地，突然跟下家说借个手机打一下，下家大叔就把手机给了他，他就一泡长尿不知道撒哪去了。等他又出现的时候，大叔问他要手机，他一脸坦然地掏出800块钱拍给大叔，说打牌钱不够所以把你手机借来卖了，先给你这么多！什么？大叔借你打手机你却卖手机？那大叔就只好打你了！

    事实证明小哥打牌是高手，打架却是孬种，挨了大叔两下就求饶了，龙女侠赶紧出来打圆场，说是我家侄子算了算了，小伙子老实，老实的有点迂了。最后又赔了人家1000块钱。大叔忿忿不平地走了，小哥却好像不能理解：你们小区人真不讲理，钱都给他了还要打我。

    此事成为了本小区麻坛第一笑谈，软脚丫更是找到了期待已久的话题，走到哪都以“那天有个傻逼……”开头将此事详细叙述一遍，说完一遍后浑身畅快，好像比较之下自己已经是个正常人了。面对路边社记者们的发问，龙女侠永远只是说：我家侄子，老实的迂了，绝对是老实人。

    如果龙女侠知道几个月后发生的事情，他就会在说“老实人”三个字的时候抽自己一嘴巴。事情是这样的，龙女侠时常向打牌的牌友们炫耀，自己不用烦买房子，因为杨公子的外公不止一次许诺过，自己的住房百年之后只传给杨公子。对此杨公子呵呵，龙女侠非常放心。不想等杨公子的外公真的百年了，龙女侠上门去看房子，一进门，才发现大侄子已经带着女朋友住进来半个月了。老头说过？老头什么时候说过？我怎么没听老头说过？

    这是龙女侠在建立起麻将档以后，第一次，也是最严重的一次失算。
    在神雕侠侣家的麻将档里，麻将，并不是全部。这里有喜怒哀乐，有悲欢离合，还有各种各样的奇人异事。楼主先说一说奇人。各位看官打麻将的想必也不少，作为牌技尚可的资深牌友，楼主爹说过一句话：“麻将牌打久了没人赢，桌子板凳赢。”楼主对这句话的理解是：牌打时间长了，赢多的会输回去，输多的会输的更多。所谓小赌可以养家糊口，大赌可以发家致富，除去赌神赌圣那个层次的不谈，在本小区这种环境里基本是不靠谱的。不过楼主还真就见到了靠打麻将过日子的人，而且过的还相当不错。

    有一段时间，到各家麻将档里打牌的人开始出现年轻化的趋势，一些和楼主年纪差不多的MM和GG竟然加入到了本小区垒长城队伍中来。杨大侠说他们是坐写字楼的小白领，来这里打麻将减压，不过依楼主所见，这些人白天来打牌的时间基本都是白领们忙的死去活来的时间，晚上经常是打到后半夜再出去宵夜，一周七天，天天如此。要知道楼主在刚找到这份搬砖工作的时候，也是做过白领的白日梦的，能够以这种方式生活的白领，除了工作要够得上说走就走的洒脱外，超人的体能也是必须的。尤其是经常来这里打牌的MM，那个黑色丝袜大长腿呀，那个事业线和小短裙呀，把年幼无知的楼主看得那是面红耳赤。

    楼主一直很好奇是什么原因吸引这些打扮撩人的MM来本小区这种贫民窟里打牌的？而且人家每天也不工作，打起牌来输赢却很大，他们到底是干什么的？就在年幼无知的楼主还在哥德巴赫猜的时候，路边社已然洞悉一切：1、打的不是牌，是寂寞。2、主要职业是金丝雀，今天的话讲叫有干爹养活。

    可能是在本小区林子不大但什么鸟都有的环境下生活久了，金丝雀也好小麻雀也罢，说实在的楼主并不排斥，毕竟各有各的活法，有些事情不能接受但可以理解，不必凡事都爬到道德的高度来批判。

    不管人家是干什么的，反正那段时间麻将档的男性牌友明显多了起来，有些大龄男屌丝甚至脱下了穿了多年的老头衫大裤衩，套上了花衬衫西装裤，顺便洗了个澡理了个发，形象的巨大改变让熟悉他们的人民群众一时很难接受，软脚丫同志就是这些人当中的代表模范，快五十的人了，一狠心抹上发蜡把头发梳的油光撒亮，据说苍蝇都歇不住，拖鞋换成了皮鞋，擦的能当镜子使，搞得邻居们一度以为天天中午有个香港大老板去马家吃饭。而软脚丫呢，每天打扮好了准时到麻将档报到，就为了能把MM逗笑几句，要是运气好碰上缺腿子，还能坐下来陪MM打几圈牌，真是洒家这辈子值了。而跟他差不多的大龄男屌们，结过婚的、没结婚的、离异的、更是争先恐后挤在一起来装嫩卖萌，只为博妹妹一笑！四十五？快入土？傻傻分不清楚。啫喱水？润肤乳？没有钞票就不靠谱。

    楼主差点忘了还有打牌的GG们。这些打牌的GG里，有一位身材精瘦，戴黑框眼镜的神秘男青年，杨公子管叫他“哥”，刚来时候没什么，几天牌打下来，没人敢跟他打牌了。这位其貌不扬，说起话来还貌似有点中二病的小四眼，基本每天都在赢钱，反正没人看他输过。经验丰富的牌友们意识到，这是个真正的高手。楼主爹跟这位小哥打过几圈牌，据亲爹描述，这个小伙子有点愣头青，怎么个愣法呢？就像楼主高中的某位宅基腐男同学，你跟他打招呼说今天阳光真好，他看看阳光就能用市骂给你扯一遍波粒二象性，你很无奈摇摇头走开，他说你难以沟通。总之这就是个说话不肯按常理出牌的人，还经常自言自语嘀嘀咕咕。楼主爹说这小伙子打牌是个好手，几把牌摸下来，基本上另三家手里有什么牌他都能算到。别问楼主怎么算的，楼主要能算高数早不挂科了！

    第二位楼主要扒的奇人，是一位非常富有喜感的大妈，江湖人称小沈阳。是的，看到这个名字你就知道有多喜感了，沈大妈被称呼这么个外号，并不是因为她长得像小沈阳，恰恰相反，沈大妈虽然年纪不小，但容貌尚可，与五大三粗的马二姐比起来，身材还算保持的不错。之所以跟小沈阳搭上边，是因为她特别能韶（吹），而且特别能逗，韶起来还能一套接着一套，就跟把炫迈吞下肚了似的，根本停不下来。

    虽然经常来，但是杨大侠并没有多瞧得起沈大妈，因为她上桌垒长城的时候不多，主要是来聊聊天，顺便蹭个饭。龙女侠也不待见她，吃饭的时候别人都有筷子有碗，龙女侠唯独会忘了沈大妈的那一副，让她自己上厨房把还没洗的碗筷洗一副出来用。沈大妈也不说什么，乐呵呵的走进厨房，干脆就把一水池的碗筷全洗了出来，再端一副出来吃饭。时间长了，沈大妈干脆就在神雕侠侣家帮起了工，也没有工钱，每天扫地擦桌子，刷刷筷子洗洗碗，只要有个能聊天的位置管顿晚饭就行。

    神雕侠侣家的卫生终于不必到杨公子都看不下去的时候才会扫两下了，龙女侠基本上非常满意，只有一点除外，按照本小区不知道哪来的说法，沈大妈被称作“半边人”，年轻时候就守了寡，没有再嫁，一个人带着儿子过活。一家没有男人，就只剩下女人半边天，所以叫半边人。为了养活儿子，沈大妈可以说是把一个目不识丁的小市民的谋生能力发挥到了极致，如果说本小区是一片什么动物都有的原始丛林，那沈大妈无疑是丛林里的贝爷。早晨沈大妈在美食街的早点摊帮忙，中午在丘老六的盒饭摊帮忙，洗菜切菜再端饭，一直忙活到晚。没几天，你会看到沈大妈穿上了环卫工的制服，在本小区门口扫大街；再没几天，你又会看到沈大妈穿着反光背心，抓着小红旗站在路口指挥行人过马路……可以说本小区周边凡是干活有钱拿的零活，沈大妈都干过了。

    天天跑人才市场找工作的楼主看着左一份工打着右一份工的沈大妈，实在是欲哭无泪。在佩服沈大妈卓越生存能力的同时，楼主认为，常年从事高强度不间断地打零工，正是沈大妈能够保持好身段的秘诀所在，对照长期战斗在长城、停车岗位的龙女侠和马二姐，已经长出了啤酒肚。

    天黑以后，等别人都已经打完工开始打麻将的时候，沈大妈又开始了另一项活计，她补点淡妆，换条牛仔裤，戴一顶太阳帽，背着个蛇皮口袋就出门了。诸位看官不用瞎猜，沈大妈去做的这项活计是合法的，很简单，捡塑料瓶子易拉罐。行情好的时候，塑料瓶1毛一个，易拉罐3毛一个，运气好一晚上也能收获颇丰。
    这也算是老行当了，早在楼主上小学的时候就有这么段新闻，说是本市某垃圾场经常能看到一个戴红领巾的小姑娘提着个袋子在捡垃圾，边上不远处站着个大人，很像是受人胁迫操控。周边群众打电话报警，警察叔叔来了后果不其然，小姑娘戴着红领巾浑身脏兮兮，大人却是衬衫西裤穿着得体，一问，竟然是父女俩。警察叔叔有点怒了，为什么孩子捡垃圾爸爸却干干净净的站着？孩子爸爸说，日子过不下去了，单位倒闭了，自己以前是个小领导，就不肯再多说了。

    这是一段很心酸的新闻，楼主很希望不是真的。与这种父亲相比沈大妈绝对看得开，虽然戴着太阳帽，但她却并不刻意隐藏自己，碰到认识的人，人家打招呼她也照样回应，碰到拿她开心问她今晚捡到钱包没有的，她就跑远点翻垃圾桶。值得一提的是，即使是在儿子长大工作了之后，沈大妈还是一如既往地从事这项工作，对此很多人费解，骂她有好日子不过，作，但沈大妈仍然坚持。楼主相信，她只是习惯了。

    应该说这确实是一项合法的工作，虽然不太光鲜，不过本小区里大量下岗在家待业的人仍然对此嗤之以鼻，吃着低保搓着麻将，然后对捡瓶子的沈大妈看不起到地。

    既然是捡瓶子，又为什么要化淡妆呢？这就又是一门学问了。在楼主刚工作的时候，师傅就对楼主说过，凡事不论好坏，要学会总结经验和教训，没有经验和教训，永远只能花最大的力气，出最低的效率。楼主现在就总结出了深刻的经验和教训，没有替领导背黑锅到死的觉悟，就不要再妄称做什么忠臣了，鞍前马后擦多少年屁股，没有背黑锅的觉悟那都是个屁。

    沈大妈就善于总结经验，同样是捡瓶子，一个一个的垃圾桶翻？前面同行可能都翻过好几遍了，捡个漏还没完就能累死，想要出效率，就要找别人都没想到的地方。于是沈大妈把目光投向了家居建材市场。市场的大门晚上是关闭的，只有停车场对外开放，有个年纪不小的保安看门，而市场白天的垃圾统统堆在墙角，第二天凌晨由保洁员统一收走。对沈大妈来说，这就是宝藏。阿猫阿狗保安大叔当然是不会放进去的，沈大妈除外。刚开始沈大妈经常主动去找保安大叔聊天，反正看门也是一个人，一来二去，两人就混熟了，保安大叔有好几次说着说着，都是热泪盈眶，心里的故事一晚上讲不完，那就分几个晚上讲。沈大妈每天晚上就去听保安讲故事，听完故事就去翻垃圾堆。然后是每天晚上去安慰保安大叔，安慰完了再去翻垃圾堆。同行们一晚上捡出20块已经算是丰收，沈大妈通常的收入是50块，夏天经常能突破100块。

    一堆臭不可闻的垃圾，不经意间却维系着两个人的微妙关系，这个世界上的事还真是匪夷所思。然而更匪夷所思的也不是没有，没过多久，市场守夜的保安大叔跟另两个找上门的人打了起来，找上门中的一个是分管本小区门前马路的保洁员，另一个是本小区停车管理团队“三老将”中的一个老头，据第二天早晨白老头眉飞色舞地讲述，三个人打起来是为了沈大妈，争风吃醋。

    对于这则本小区大多数人当做笑谈的新闻，楼主只能说：

    1、沈大妈要是读过书来楼主的公司干活，估计早成沈总了。

    2、爱情无关年龄、无关出身、无关职业。

    然而沈大妈的感情故事绝不局限在这复杂的四角关系里，另一段故事更加令人神往，这段故事之所以能够流传开，完全是出于沈大妈一个非常不好的习惯，亦或者是一个非常高尚的习惯，这就是在聊天的时候，沈大妈从不拿东家长李家短找话题，没有话题怎么办？就开始自爆。事情是这样的，当年本市电视台在知名节目《法X现场》的后半段，开始插入一些婚恋介绍类信息，与后来大红大紫的《非X勿扰》不同，其主要是针对一些年龄比较大的单身观众，节目组想必也是对自己节目的收视群体有深刻了解的。沈大妈就赶了把时髦，打电话约了一把，还真就约到个男人。两人谈得还不错，当天晚上沈大妈就把男人领回家里住了一夜。有些事情现在年纪大的人也看得开，楼主不说你们也懂了。结果第二天，沈大妈很满意，但是男人不满意了，应为他听着沈大妈聊起一套接着一套，感觉到这个人有点二百五，不是能共同生活的对象。沈大妈当时就急了，急了怎么办？沈大妈伸出手气呼呼地对男人说：“你不要我，那一晚上你给我50块。”据说听的人里有笑跪下的，沈大妈还掏出那张50块让大家看了看，证明她所说的不是假话。她根本停不下来地说着这个故事，用自己心中的道理努力论证着这50块钱的合理性，这是她追求爱情的证据。只可惜换来的还是一片哄笑。

    除了50块钱的故事，沈大妈还爆料过一则爆炸性新闻。午夜12点以后的本市大街小巷是一个神奇的地方，很多白天看不到的人和事都会在这里发生，作为夜间兼职人员，沈大妈亲自目睹过很多神奇的景象，也算是见怪不怪了。这天半夜，她又和往常一样穿梭在街边捡塑料瓶，走到路口拐角时，沈大妈远远望见墙角的花坛深处有两个熟悉的身影贴在一起，贴着的同时还在不断蠕动。这不是鬼故事，请大家自行脑补，为避免又被涯叔删帖，楼主就不详细描述了。

    沈大妈都没多看，瞟了一眼就知道这是高厂长和马二姐。第二天晚上，神雕侠侣麻将档又笑开锅了，沈大妈一遍又一遍的描述，围观的人一遍又一遍的瞪着眼睛听，听完就是一阵笑，这笑声中有鄙视，有妒忌，大部分纯粹是看笑话。蒙在鼓里的软脚丫也挤在人堆里听了一回，人家看见他在就不说话了，软脚丫似乎猜出了什么，点了支烟就跑了。

    杨大侠从此成为了沈大妈的忠实听众，“哎呀！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真的这么逗呢？”这是杨大侠发自肺腑的一句话，同时这句话所表达的意思里，有一种叫相见恨晚。从此除了端茶递水买菜做饭，杨大侠一有空就端着凳子坐到沈大妈身边听她天南海北的韶，韶到起劲的时候，杨大侠还高声笑几下配合情节发展。杨大侠很开心，可一开心就忘记家里还有龙女侠。终于有一天，坐在桌上的龙女侠跳了起来，把茶杯摔碎在沈大妈脚下，抓过杨大侠破口大骂！紧接着侧身过来指向杨大侠身后，开始指桑骂槐！

    楼主相信，对各位看官来说这肯定是惊心动魄的一幕，由家庭矛盾引发的撕逼骂战空前惨烈。但对于楼主而言，实在是没什么可说的，这样的场面在本小区一星期8回那就算是和谐社会了。浓浓的醋味夹杂在空气中，弥漫在神雕侠侣麻将档内。自此以后沈大妈依旧过着我行我素的生活，但却再也没来过神雕侠侣家。
    三位楼主要扒的还是一位大妈，这位大妈可不一般，光是她的大名就已经很奇特了，人送外号“新娘子”。不过很明显，新大妈早就已经过了能当新娘的年龄，之所以能得到个这么喜庆的外号，是因为新娘子每逢上桌打牌，必穿一件红衣服，通常是一件红外套，然而牌打得越大，红衣服也穿得越多。楼主就曾见过她红衣红裤红鞋红袜的坐在桌前，从头红到脚，人堆里格外鲜艳。

    新娘子没有工作，也不出门打工，生活来源全部依靠低保，广大牌友对她仅凭低保就能吃饭兼打牌觉得不可思议，因此新娘子常常是本小区受关注的话题人物。与她平时的种种不可思议相比，她的家庭生活更出名。据路边社报道，新娘子与前夫是离了婚的，可是双方都没有从家里搬出去，而是在小小的两居室里划出三八线，过着井水不犯河水的生活。

    这里楼主有必要说明一下，本小区的两居室有多大呢？楼主曾帮小伙伴拉着卷尺实际丈量过，把房间、阳台、客厅、厨房、厕所统统长乘宽加在一起，大概只有36.5个平方，而房产证上写着55个平方，可见当年“得房率”这一说法还不流行。

    能在这么小的房子里划出三八线是比较难的，划了三八线还能过井水不犯河水的日子那就是难上加难了，还想把日子过正常，那基本就是扯了。新娘子不是过日子喜欢扯的人，更不是能够克服困难的人，于是她家的日子只能过起来比较乱了。听说经常发生的一幕是这样的：某天晚上，新娘子带着刚在牌桌上认识的男性牌友回家，想两个人一起谈谈人生，谈谈理想。可是刚进门，新娘子就发现前夫带着个女性朋友已经在谈了，两人谈论人生和理想的声音还很大。面对男性牌友惊诧的目光，新娘子示意他不必在意，随即两人进入属于新娘子的三八线一侧房间，迫不及待的也开始谈论起人生和理想。

    在这不眠之夜，连带这对原配夫妻有四个人挤在这间36.5平方米的两居室里谈了一晚上的人生和理想，讨论气氛热烈，声音此起彼伏。请注意楼主的用词，只说有四个人，并没说总共四个人。没错，这个家里还有第五个人，上述情景能够为广大群众所知，正是多亏了她。这就是新娘子和前夫的女儿，身高1米5，年仅13岁，体重却接近400斤的胖妞。

    胖，是一件多么无奈又痛苦的事，尤其是喝白开水都照样长肉的这种胖。楼主十分同情小胖妞，难得她能坚持在如此混乱的家庭里生活了这么多年，所谓吃饱了什么都不烦，睡着了什么都不管，或许正是她坚持下来的秘诀。然而，现实生活并不是童话故事，在如此操蛋的家庭环境下，实在是长不出什么能出淤泥而不染的来。胖妞从小学四年级起就辍学在家了，她妈也不着急，就让她在家呆着。新娘子逢人问起就说：她成绩太差，班主任逼着不让她去上学了，不上就不上了吧。

    新娘子说的是实情，当年本市部分小学有过一项规定，即教师的工资奖金与全班的考试成绩和升学率挂钩，看在钱的面子上，成绩好的老师自然喜欢，成绩垫底的，老师除了心疼外，倒也想出了一个办法，就是让家长自己领孩子到医院去，开一张弱智诊断证明交给学校，这样一来，该学生的考试成绩就不计在教师的考核范围内了。高！实在是高！

    参考楼主前文对学习成绩的分析和理解，生长在这样一个家庭环境里的胖妞，能够长期保持倒数第一名就不奇怪了。在被老师赶走之前，胖妞求过新娘子带她去医院开证明。而新娘子的回答很简单，没空。十二圈麻将，红内衣都穿上了，哪能说走就走？

    等到老师把胖妞连人带书包赶回家的时候，牌桌上的新娘子只说了一句话：“好事，老娘那两个学费钱终于省下来了。”继续打牌。

    毁掉一个孩子，最好的方法并不是直接去伤害他，而是在他遭受不公与创伤面前，表现得漠不关心。

    胖妞就这样在家上起了家里蹲学校。起初她还跟楼下同龄的孩子们一起打闹嬉戏，可是渐渐的就没有孩子理她了。每天在家看看电视，下楼跟牌桌上的亲妈要10块钱吃碗面条，就是她生活的全部。

    穿着一身红的新娘子边打牌边聊天，她对牌友们说，女儿胆子小，也不是读书的料，她妈都这样，她还能怎么样？么的屌四！平平安安养她十七八岁，找个好人家嫁了就行了。楼主认为“么的屌四”乃是本市方言的精髓，也是小市民精神的写照。不论多操蛋的情况下，一句白话口音的“么得屌四”，就可以给躁动不安的心带来安慰。楼主就是这样安慰杨公子的，因为新娘子所说的“好人家”就是暗指他们家。杨大侠和龙女侠对这则传言反应不大，牌桌上嬉笑怒骂很平常，哪句能当真？可是懵懂年少的杨公子却当了真，楼主只好安慰他说：么的屌四！愿圣光与你同在！
    新娘子肯定没有料到，很快胖妞的名声就会超过她，成为本小区明星一般的存在。一切都从那个夏天开始。当年各地电视台的选秀类节目还没有兴起，但已有了雏形，天天在家看电视的胖妞偶然发现本市电视台正在招募奇人异士，觉着体重也算神奇的她就去了，然后不出意外的就出局了。出局的胖妞没能上电视，却意外的结交了一帮朋友，这些朋友跟她的处境都差不多，都是由于各种原因辍学在家无所事事，这些人都很有个性，首先是发型各异，五颜六色，本小区大概只有牛大妈够资格看齐。其次是奇装异服，不知各位看官玩过游戏《拳皇》的有木有？（木有请百度）听说过八神庵、草稚京的有木有？见过能把那身行头穿上身走出门的有木有？楼主见到了，真的见到了！

    这群“小炮子（zǐ）子（zi）”（本市方言，指调皮捣蛋的小孩）用今天的词很容易形容，非主流。这是楼主见过最早的一批非主流。不管怎么说，胖妞终于找到了不嫌弃自己的朋友，宅家之余算是有地方去了，经常和这些人玩在一起。考虑到胖妞的身材，找到合适的COSPLAY衣服穿是很难的，于是她不得不通过其它途径融入小团体，就是钱。

    相信各位看官都知道，为人处世，朋友往来，钱是少不得的。比如楼主和半城兄称兄道弟好多年了，经常喝个酒撸个串什么的，都是正常花销。花多花少，是能力问题，看看澳洲龙虾点一份麻辣小龙虾，半城兄不怪你。有钱没钱，就是态度问题了，周五屌丝楼主坐着金丝兄的EVO和神棍兄一行溜出公司去吃面条，结账时楼主把钱包扣穿了只掏出20块钱现金，很是受金丝兄一顿奚落。好在神棍兄解围，屌丝楼主当面向金丝兄承认错误，端正态度，下次改正。

    细节决定成败，态度决定一切！

    楼主虽然屌丝，但还有微薄的工资，所以是态度不够端正，而胖妞最起码态度是端正的，虽然她没收入。刚开始的时候，胖妞专挑新娘子上桌，要个10块20块的，不算什么。很快，新娘子不给了，老娘打牌钱都不够，你么的事非要死出去干什么四啊？带老娘在家呆到！

    胖妞没办法了，憋了两天，她想出了对策，下策。早晨到美食街早点摊：阿姨我坐公交没零钱了，借我几块钱零钱我妈回头给你。中午到神雕侠侣麻将档：龙女侠我妈让我给她买件衣服我没带钱，你先借我，我妈下桌子给你。晚上楼下小店，老板我妈喊我拿两包香烟，回头我妈一正给你钱。那段时间，新娘子很无语，经常在小区里走到哪都有人莫名其妙的跟她要账。在把除了能赖掉的帐都还清后，新娘子发出话来，今后谁借的找谁要去，跟老娘无关。

    新娘子绝对没有想到，可能也没心思去想，胖妞为什么这么需要钱呢？一条未经证实的消息经由路边社悄悄发布：胖妞交男朋友了，谁家那小谁亲眼看见的。听到这个消息时楼主是震惊的，倒不是震惊于能折腾这个吨位的仁兄有多纯爷们儿，而是在楼主的记忆里，自从认识了女神，花钱的可一直是楼主啊。怎么到胖妞这还反过来了呢？

    事情的发展证明，处对象也是需要不小开销的。再没法搞到钱的胖妞想了一个好办法。这个办法有多好事先楼主并不知道，等楼主知道的时候，已经是警察叔叔到新娘子家找上门了，事情很简单，本小区某户人家一辆新买的摩托车失窃了，调取治安监控录像，黑乎乎的夜里有不少人在忙活，其中有一个特别胖的女性人影不断地指手画脚，上蹿下跳，不能再明显了。于是胖妞被叫去协助调查了。

    小市民的世界里总有些说来奇怪的约定俗成，比如在龙蛇混杂的本小区，打架吵架再热闹都不是多大个事，丘老六和马二姐经常干，唯独被警察找上门来，问一句是XX家吗？那就了不得咯。闲着没事干的大爷大妈们能给你添油加醋颠过来倒过去说上好几天，就差摆张桌子能说书了。

    未成年人的事不难解决，等胖妞回家的时候，她的名声已经盖过了她妈。胖妞此时终于深刻体会到，所谓的兔子不吃窝边草，绝不是一句说来顺口的空话，这句话里包含着生存的哲学。从此只要看见胖妞出现，一楼的各家各户无不把门窗关的好好的。

    在解决这次事件的过程中，新娘子第一次见到了女儿的男朋友，据新娘子本人回忆，女儿的男朋友绝非一般小伙子，论年纪新娘子都能称呼他老弟了。这位老伙子跟胖妞在一起的原因很简单：钱。No money,No Honey!

    从此以后，新娘子每天扔给胖妞20块，允许她去网吧上网，前提是晚上必须回家，不准惹事。青春期的荷尔蒙被稀释了，胖妞确实消停了几年。在这几年里她没再惹事，直到几年后的一个五一长假（七天版），胖妞悄悄地离开家，消失了。新娘子打了几个电话，找了一圈没找到，就继续打牌了。长假的最后一天，胖妞又回到了家中，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把新娘子从牌桌上说蹦了下来。她说：妈，我结婚了。

    太突然啦！新娘子的脸都气歪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哆哆嗦嗦竟然哭了起来。牌友们都上来安慰她，女儿嫁出去是好事，你不是一直想给她找个好人家吗？哭完了，新娘子抹了抹泪，点了支烟定定神：老娘不承认！他是什么人啊？家里干什么啊？媒人呢？彩礼呢？酒席呢？房子呢？他家里人呢？噢！一声不响就把我养多少年的女儿娶回家啊？老娘再穷也是城里人，规矩要讲！喊他家上人来我门上赔礼道歉，该有的一样不能少，少一样老娘不承认！

    讲规矩的新娘子问了许多，却最终一样也没有等到！等她发现胖妞的肚子变得更大并不是又胖了的时候，才知道什么也不用等了。第二年，胖妞生下了一个健康的女婴，满月酒是在美食街的小餐馆里摆的，来的人尽是些牌友，没有亲戚，也没有朋友。酒席上，新娘子忙前忙后的招待来宾，神雕侠侣夫妇带着胖妞那久违的爹一起喝酒。而胖妞的丈夫，直到今天也没多少人见过。

    恋爱里没有丑的女人，每一个女人都是一万分！楼主有时候想，如果胖妞不是生在这样一个人家，又如果她的父母能够认真打点一下自己的生活，那这也未尝不是个好姑娘啊！抛开荷尔蒙不说，她也算是有过一场不顾一切，说走就走的爱情。

    拨开不堪的生活落下的尘埃，这也许是一个勇敢的姑娘。
    通过上述篇幅的介绍，相信各位看官已经初步认识了本小区的牌友们，正是他们的热情（每天来打牌）和付出（输的多赢的少）支撑起了本小区麻将产业的黄金时代，每天都有大量的现金（十元以下面额）和情报（东家长西家短）通过四方麻将桌流通到小区的各家各户。如此一番欣欣向荣的产业发展景象，让年少无知的楼主心中一片神往，不禁联想到远在帝都的中关村，以及近在本市的珠江路，那是一个激荡着热情与梦想的时代。当然，对本小区而言，是一个激荡着骰子与筹码的时代。

    和中关村与珠江路一样，每个产业发展到一定规模的时候，总归要经历动荡。一件标志性事件的发生，预示了本小区麻将产业的动荡即将到来。事情是这样的，有段时间，一位身材窈窕，打扮时尚的少丨妇丨美女经常来本小区打牌，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神雕侠侣家，牛奶家，张大头家她都光顾过，最终定点在了神雕侠侣麻将档。这位美女最与众不同的是，她来打牌的时间多在下午和傍晚，来时都会牵着一条好像狼似的大狗，叫人望而生畏。这条狗很有意思，主人牵着它来打牌，它就往主人的椅子腿下一趴，这看看，那看看，不捣乱也不叫唤。其实这狗就是现在大家都熟悉的二哈，不过当年尚属罕见，由于长得像狼，牌友们都不敢近身，只敢远远的围观，发现它跟《动物世界》里拉雪橇的狗很像，估计可能就是，所以最后通称它“雪橇狗”，大家对待这条狗的共识是：肯定很贵。

    除了狗比较贵以外，少丨妇丨美女的牌品也不是一般的好，输赢都是好脸色，赢了不忘给大家留点发财钱，输了也是当场结清，从不赊欠。另外，她打牌时总是有说有笑，谈吐得体，既没有含枪带刺，也不会撕逼骂街，有她坐的牌桌更是很久没被掀翻过，这在本小区的麻坛实在不能不说是难能可贵。如同半城兄认为“酒品即是人品”一样，牌友们大多相信“牌品即是人品”，少丨妇丨美女的“人品”得到了广大牌友的认同。

    二哈每天的任务除了趴在凳子下卖萌之外，就是陪着美女主人回家。少丨妇丨美女的另一个特点就是，哪怕手上的牌再好，一到12点铁定下桌回家，二哈勇敢地担负起了护送任务，领着主人在小区黑暗的道路上穿行，软脚丫和丘老六等人只敢远远地望着，咽一咽口水。

    这只二哈确实很有意思，牌友们听到美女叫它“QQ”，于是也跟着这么叫它，一来二去，二哈就和主人一样跟牌友们混熟了。每当有牌友叫一声QQ，二哈就会坐起来，瞪起貌似凶狠的眼神盯着你，除非你这时走过去，摸摸它的头。否则下次你怎么叫它，二哈也不会理你。二哈的另一个嗜好是溜出来藏在楼梯口的垃圾堆旁吓唬流浪猫，由于它潜伏的实在太好，楼主曾在晚上下去丢垃圾时被它吓了一跳，真的是跳了起来，你要是半夜黑漆嘛唔看到这么个狼似的大家伙，你也会跟着楼主一起跳的。就在楼主腾空的时候，亲眼看到这条二哈也被吓蹦了起来，然后是楼主和二哈之间一阵无语的对视。

    狗贵，人漂亮，牌品好，一时间少丨妇丨美女被麻坛的男女老少们趋之若鹜，美女不抽烟，端茶递水的不必说了，软脚丫同志更是专门从自己微薄的收入里慷慨解囊，买来“妃子笑”荔枝只为博美人一笑。楼主以为，很大程度上，这位神秘的少丨妇丨美女是这里所有人的梦想：年轻，漂亮，物质条件优越。总而言之，这是个上档次的人，而更可贵的是，如此上档次的人竟然也会来到这里打麻将，无形中也把在场的所有人提升了一个档次。

    决定美女少丨妇丨的故事变成预示的那一天来的很突然，那天夜里，一个矮个粗壮的女人走进神雕侠侣家里，什么也不多说，看见牌桌上的少丨妇丨美女走上去就把桌子掀了，紧接着揪住头发就是左右开弓扇巴掌。二哈站起来低吼了一下，就被一脚踹进床下不敢出来了。经验丰富的牌友们已经在桌子掀翻的一瞬间抓过了自己的筹码，闪避到一旁，手法娴熟而又神速。就在围观牌友们纷纷猜测这一幕是不是正室斯小三的时候，矮个女人的怒骂揭示了真相：少丨妇丨美女是矮个女人的亲妹妹，此刻姐妹俩的母亲正瘫痪在床，时日无多。姐妹俩轮流老照顾老母亲，姐姐半个月前将老母亲料理的干干净净交给妹妹，回来后一开门，发现一被窝屎尿早已在床单上干结成饼。据邻居们反应，少丨妇丨美女也不懒，至少她每天有两件事情是勤快的，一是给二哈洗澡，二是来本小区打牌。她每天都要到12点准时回家，是因为此时通常老母亲哼哼累了，已经睡着。

    愤怒的姐姐掀翻了神雕侠侣家所有的桌子，杨大侠和龙女侠吓得没敢说话。临走时人家撂下一句话：再看到你家摆麻将桌，马上打110报警。

    牌品好人品更好，狗贵人更贵的少丨妇丨美女，就这样从本小区消失了，谁也没有再见过她和那只二哈。她的消失也带走了所有人的梦，在梦里他们上了一个档次，醒来后讲了一个笑话。

    神雕侠侣受这件事的影响很大，茶杯水瓶碎了一地，好在翻倒的桌子捡起来继续用，生意不能不做，牌当然要继续打。不久之后的一天晚上，牌局正如以往一样热热闹闹的进行，一群戴着红袖章的人闯进了神雕侠侣家：派出所，查非法赌博！刚开始还有人以为是开玩笑，等到戴着大盖帽的民警也进来了，桌上和站着的人群里炸开锅了。坐在门口的牌友非常具有运动精神，最先想到的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抱着百米跑进12秒5的决心往外冲，然而红袖章们的反应更快，分分钟就把他们摁在了墙上。心理素质比较好的牌友纷纷摆出一副无辜的脸，背着双手在背后一边呵呵一边朝门口挪，表示自己只是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站在桌边纯围观，牌都没有摸。联防队员则表示，来都来了就别急着回去了，是不是无辜到所里一问就知道，围观群众也是重要证人。

    坐在房屋中段的牌友们发挥了十二分的创造力，面对如此紧张的局面，他们保持冷静，决定采取令人意想不到的对策：躲猫猫。几乎是在转瞬之间，神雕侠侣家的床底下就钻进去2个人，衣柜里更是塞满了3个人，没找到地方的正在急得团团转。然而机智的警察叔叔早已洞悉一切，掏出警棍敲敲床沿：你们都给我出来！

    坐在最外层窗边的牌友们是最勇敢的人，此刻他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波斯王子显灵与他们同在，只见他们身手矫健，纷纷翻出窗外，有的紧贴墙站在仅有半只脚宽的楼板上，有的干脆单凭两只手挂在窗外，要知道这尼玛可是4楼啊！警察叔叔也不含糊，进不进来？不进来跌死算自己的！

    窗外的牌友们想了想也是，纷纷又爬了进来。
    一干牌友和神雕侠侣夫妇俩被带到了辖区派出所，同行的还有牛奶三兄弟，张大头由于傻儿子走丢了忙着找儿子躲过了这一劫。由于大部分牌友进园子来的都不大，别说违法犯罪了，有的甚至连治安处罚的标准都够不上，在被处以批评教育和小额罚款后都放回家了。而神雕侠侣夫妻俩由于是组织者，情况就复杂了。面对询问，杨大侠开始犯了结巴，磕磕绊绊还东一句西一句，把警察同志问的是云里雾里。龙女侠就简单多了，咬死一句话：我是下岗职工，不（组织）打牌在家就么得饭吃，请政府为下岗职工解决吃饭问题。要是把我夫妻俩都逮起来，我儿子就来你们派出所吃饭写作业。警察同志无可奈何地笑了。

    最终杨大侠被放回家去带孩子，对龙女侠依据《治安管理处罚条例》，罚款500元。“老娘在家5天也赚不来500块，交不起！不交！”看着警察同志，龙女侠紧握杨大侠的手坚定地说，于是龙女侠被处以行政拘留5天。5天后，龙女侠像英雄一样被杨大侠接回了家，坐在自行车后座的她频频向夹道观望的牌友们招手致意，并在下车后发表讲话，今天加菜，欢迎没吃饭的牌友前来品尝，晚饭后我国传统娱乐活动继续。围观群众爆发出一阵掌声，在大家的欢笑与嘘寒问暖声中，龙女侠走上楼梯，早已等候在此的杨公子情不自禁地哼上了一段《在烈火中永生》的旋律，龙女侠上去就是一巴掌：“你他妈X，老娘被关进去你他妈还高兴哼上了，啊是滴啊？”杨公子委屈地捂住脸颊，看着龙女侠生气地走进家门。

    派出所搞的突然袭击并不是偶然，从此以后，平均每周都会有个1到2次，这可苦了像神雕侠侣一样的人家没了生计，也苦了牌瘾发作没牌打的人，一时间，本小区的麻将产业形势急转直下，从雨后春笋般的蓬勃发展迅速转为萎靡态势，各家各户可以说是叫苦不迭。眼看这门生意是做不下去了，小区里的很多人家都收了摊，连自家的两桌也不摆了。结束了？难道方兴未艾的麻将产业就这样走到了尽头？

    有人从希望中看到绝望，也有人从绝望中看到希望。如同当年同样经历过震荡的中关村和珠江路一样，产业震荡的另一面就是行业洗牌，适者生存，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把游戏玩到最后。就在很多人都选择放弃的时候，神雕侠侣没有放弃，牛奶家也没有放弃，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们已经从这项经营中获利好多年了，现在收摊，无异于二次下岗。对于神雕侠侣夫妻俩来说，他们已经下岗了，算算两个人的年纪，再来一次是无论如何也折腾不起了。对于牛奶三兄弟来说，他们从没有过正式工作，也就没有下岗这一说，可是要他们放下骰子去干体力活？还不如派出所的拘留室蹲着舒服呢！

    神雕侠侣和牛奶家打死不收摊，可是张大头却悄悄地收摊了。他找到了走丢的傻儿子，已经在前天夜里被火车撞死了。张大头没有眼泪，也没有悲伤，第二天他婉拒了所有前来打牌的客人，把家里洗涮干净，第三天一早，张大头捧着一个鸟笼子，乐呵呵的遛弯去了。人们说，他解脱了。

    当责任与苦难都已离去，那就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减肥不要紧

    对于神雕侠侣和牛奶家来说，他们还不能解脱，所以事还是不小的。警察叔叔带着红袖章们还是经常光顾，龙女侠也已经进进出出派出所好几次了，没有一次交过罚款！她用行动证明，这个世界上有一种执着，叫把牢底坐穿！就在龙女侠执着的同时，生意越来越差也是不可争辩的事实，毕竟牌友们揣着人民币是想搏个输赢的，不是准备上交给国家的。可是严峻的形势就在眼前，怎么才能破解呢？


    写到这里，楼主想起前面有看官顶贴说，要是多一些像高厂长这样的人，那社会才会有进步和有希望。看着这条回复，屌丝楼主一口泡面从鼻子里喷了出来，辣油呛的那叫一个爽！这么说吧，您就算本尊站在高厂长面前如此给他戴高帽子，高厂长恐怕也懒得正眼看看您，除非您的形象是挂着金链子，开着BBA(宝奔奥),顺手再发他一支软中华。如果不能满足上述条件，那么很遗憾，您跟本小区的大多数人一样，在高厂长眼里都不算是个合格的人。再摊上小金刚、软脚丫这样的，那就连人都不算了。


    志大才疏却野心勃勃，领导无方却斗争有术，削尖脑袋，只为站在凳子上比周围的社会底层人士高出半个头。这样的人如果多一些，楼主愚以为，那才叫社会不安定因素。好在高厂长奋斗了几乎整个后半辈子，只奋斗到本小区的停车管理权和马二姐，如果再给这样的小人物大点的舞台又会上演哪出戏呢？呵呵，您见过城市管理者没？


    所以，请容许楼主毫无恶意的吐槽一句：图样图森破。


    写到这里，楼主想起前面有看官顶贴说，要是多一些像高厂长这样的人，那社会才会有进步和有希望。看着这条回复，屌丝楼主一口泡面从鼻子里喷了出来，辣油呛的那叫一个爽！这么说吧，您就算本尊站在高厂长面前如此给他戴高帽子，高厂长恐怕也懒得正眼看看您，除非您的形象是挂着金链子，开着BBA(宝奔奥),顺手再发他一支软中华。如果不能满足上述条件，那么很遗憾，您跟本小区的大多数人一样，在高厂长眼里都不算是个合格的人。再摊上小金刚、软脚丫这样的，那就连人都不算了。


    志大才疏却野心勃勃，领导无方却斗争有术，削尖脑袋，只为站在凳子上比周围的社会底层人士高出半个头。这样的人如果多一些，楼主愚以为，那才叫社会不安定因素。好在高厂长奋斗了几乎整个后半辈子，只奋斗到本小区的停车管理权和马二姐，如果再给这样的小人物大点的舞台又会上演哪出戏呢？呵呵，您见过城市管理者没？


    所以，请容许楼主毫无恶意的吐槽一句：图样图森破。


    之所以提起高厂长，是因为事情的发展让楼主想起了金厂长，金厂长懂得一个道理，就像楼主所说的：在本小区绝大部分的冲突中，各有退让远比撕逼打架和稀泥更有利可图。这句话再往深了装逼，就是我国范围内的酒桌每天都在上演的“和”文化。杨大侠肯定不懂“和”文化，但是他懂得合作。于是，在共同面临的严峻形势面前，神雕侠侣和牛奶三兄弟坐到了一张酒桌上。


    邻居们常说杨大侠有点小聪明，依楼主看说的不对，他简直是个大聪明。得益于早年在工厂里从事专业电工的经历，酒桌上的杨大侠祭出了破解当前困局的神器：遥控报警器。这个东西楼主曾经亲眼见过，十分之牛逼，一个小音箱似的喇叭和一个车钥匙大小的遥控器，可充电，无线操控。遥控器一摁，喇叭就开始报警，非常灵敏，并且遥控距离超长，有多长呢？500米开外，中间隔着两栋居民楼，照样一摁就响。牛奶三兄弟被这牛逼小玩意唬的一愣一愣的，然后很傻很天真的望着杨大侠，请问这有什么屌用呢？


    杨大侠胸有成竹的端起酒杯，示意三兄弟附耳过来。


    第二天一晚，杨大侠早早的吃过晚饭，抹上花露水，赤着大膊，端起小板凳到小区大门口找白老头下棋来了。一代麻坛泰斗，难道真的不打麻将改行下棋？当然不是，杨大侠的裤衩里，装着那个车钥匙大小的遥控器，他的眼睛看着棋盘，他的精神却紧盯着小区大门，时刻不敢放松。这是几家场子在长期斗争中总结出的经验：越是炎热的夜晚，红袖章就越有可能出动，热到人人都进空调房去了，那才是行动的最佳时机。据说老红袖章还很形象的嘱咐过晚辈：悄悄滴进村，打枪滴不要。


    一天晚上，神雕侠侣家的牌友们正在长城工地上干的火热，突然警报声大作，火热的空气一下子凝固了。龙女侠立马站了起来，告诉牌友们不要慌，不要怕，要相信组织，服从命令听指挥，还没上桌的同志请赶紧从大门撤离，保持安静动作快；上桌的同志们请揣好自己面前的筹码，兜住四个角掀起桌布，包好了拎到我这来；沉着指挥的同时，龙女侠已经掀开了地毯，从楼板上挖好的暗格里拎出一份份已经包好的绿桌布包袱。红桌布收进去，绿桌布铺开来，刚刚还火热的长城工地立马变成了扑克牌和象棋，桌面上连个钢镚都么有，一切显得那么健康与和谐。


    这就是神雕侠侣家的应急预案，据说杨大侠还亲自带着牌友们演练过，整个过程耗时不到3分钟。完全符合体系要求。红袖章们满怀希望地闯进门来，又一脸狐疑的败兴而回，老红袖章和小红袖章大眼瞪着小眼，然后一起抬头看看天。


    小区大门口的岗哨由杨大侠和牛奶三兄弟轮班，后门的由牛奶家的儿童团负责，反正也是疯，不如带着做点正事。著名表演艺术家杨公子曾亲情客串过前门的岗哨，上岗前杨大侠再三叮嘱，不见鬼子不拉弦。杨公子满口答应，颤抖着接过父亲交给他的遥控器，10分钟后就溜进了网吧打星际。考虑到安全第一以及可能造成的损失成本，再热的天杨大侠都会坚持让杨公子在家吹空调，绝不让他接手工作。首先这肯定是父爱如山，其次，指望着不靠谱的王二小去放牛，把八路带进皇军的埋伏圈也是有可能的。

    不知不觉，此贴一直更到现在，洋洋洒洒楼主已经码了快十万字了，连楼主自己都有点不相信。不得不说，各位的顶帖是楼主更新的动力。所以但凡是回帖的看官，不管您回复的是什么，楼主都真心谢谢你们的支持，没有你们楼主也更不到现在。


    一段时间以来相信各位也看到楼主的吐槽了，是的，最近楼主的工作真的不太顺利，干了六七年的专业岗位，顶两句嘴说给你赶走就赶走了，差点还赶出了公司。换到新部门的楼主工资虽然照旧，但心里还是难免空落落的，毕竟这不是钱的问题。如果没有女神、神棍兄、半城兄、金丝兄等的支持，还有各位回帖对楼主工作的关心，可能屌丝楼主的天空又会变得昏暗了。


    有很多回帖调侃楼主应该出书，或者做专业写手。首先楼主谢谢各位的抬举，可能楼主在上一个岗位比较注重交流，而自己又长期负责撰写文案和报告，时间长了是有那么点习惯成自然的意思。然而要改行靠码字吃饭？不说有没有路子，就凭楼主这半桶水，怕是饿死的日子不远了。呵呵~


    楼主小技，难堪大用！


    最后说下更新，楼主发帖的目的在开头就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满足八卦癖，一时兴起。至于涯叔还有打赏的功能，说句实在话，楼主也是在首位土豪打赏后才发现的。


    在楼主看来，打赏和回帖一样，都是表示对楼主的认同和支持，楼主同样表示忠恳的感谢。


    此帖在涯叔以外的站点已经被转载了好多，有些连“转自天涯”都没有注明，更有高人把楼主帖中的南京方言改头换面，摇身一变成了自己原创，更新回复还忙得不亦乐乎。对此楼主除了哭笑不得以外，只能随它去了。毕竟这个帖子写到现在，有更多的人看到它，就是楼主最大的收获，楼主从没想过以此帖牟利。


    如果大家注意过楼主的发帖时间，通常是凌晨1~2点，相信对楼主眼下工作的苦逼状况就能够体会了，楼主经常是码完了字，再校对的时候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而上班时间楼主肯定是不敢拿办公室电脑码字的，前领导现在看到楼主还不忘狠狠瞪楼主一眼，楼主可不想被找个借口撵回家，起码不是现在。


    所以楼主只能请大家理解，码字一直在继续，码好，就更。毕竟楼主不是专业写手，也不靠这个吃饭，请大家体谅体谅屌丝楼主吧。


    最后，不废话了，抓紧时间码字。


    在“敌进我怂，敌退我继续，敌怂我牛逼”的正确战略指导下，神雕侠侣顽强地将本小区的麻将产业经营了下去，毫不夸张的说，他们养活了一家老小，也从红袖章手中拯救了本小区的文化标识。坚持就是胜利！半年后，神雕侠侣麻将档领到营业执照，从此不怕红袖章，正式成为了合法棋牌室。很多老牌友仍对龙女侠当年“誓把牢底坐穿也不交罚款”的那份坚持记忆犹新。就这样，过去有吃有喝，现在有证有照的神雕侠侣，终于挺过了动荡的低潮期，站到了洗牌后的行业龙头。


    楼主爹说过，跟他差不多年纪，也有过农村生活经历的人，通常对集体生活有着难以割舍的情怀。早请示，晚汇报，聚在一起开开会，在当下关起门过日子的城市生活中，是一种深深的怀念。而麻将档，在很大程度上满足了这些人的这种往日情怀，毕竟有些人除了打牌之外，可能一天也找不到个人跟自己坐在一张桌子上。


    不知道各位的家乡过年是不是很热闹？亲戚朋友串门吃饭肯定忙得不亦乐乎对吧？呵呵！这可是楼主神往了多年的热闹景象，楼主家一家三口，大部分的年三十都是三个人过，冷冷清清都好多年了。这也是本小区很多家庭的常态。楼主一直觉得三个人过年是有点冷清的，但好歹全家都在，真正要说凄惨的，那是一个人过年。这样的本小区就有，还不止一个。


    楼主有一位朋友，已经单身很多年了，对他的尊称由单身贵族一路升级到了单身汪。他家里给他相过几次亲，最终都没有结果，因为他的逻辑是这样的：某老师，嫌矮。某护士，嫌晦气（别问我为什么我不知道），某拆二代，嫌暴发户没内涵。这种逻辑所导致的唯一结果就是：活该你单身。考虑到汪可能活不到他这个岁数，楼主给他改称叫单身鳖。

    也是出于爱护动物吧，楼主给鳖君介绍过一个妹子，本市江北某大学研究生，研究生妹子无论从哪方面看起来都没说的，放下书本化化妆肯定是女神。可是单身鳖从吃饭起就甩开后槽牙胡吃海塞没说过话。最终妹子打开了话题，聊起了刚上映的一部电影，鳖君终于被楼主踹了一脚后放下了筷子，搭了几句开始扯起了中美关系。不得不说人家妹子是比较有涵养的，脸上一丝异样也看不出来。临走前楼主千叮呤万嘱咐，你不管怎样一定给人家送到校门口，可能的话把门认认，也好回家把E盘格了让右手歇歇。就在楼主千叮万嘱转身离开后，鳖君带着妹子走出饭店门，挥了挥右手就再见自己回家了。


    当晚他在电话里告诉楼主的理由是：江北太远，打车太贵了。楼主恨不能马上打车去撞死他。有时候鳖君被楼主说急了，也会反驳：找个好对象就能结婚吗？结婚就能保一辈子吗？没见过离了婚的老光棍吗？楼主想说见的多了，那些一个人过年的不就是吗？早晨一个人起床，晚上一个人失眠，确实是悲剧。


    与楼主三口之家的冷清相比，年三十晚上的神雕侠侣家那才是热闹非凡，晚饭一吃完，各路牌友慢慢就聚集了。那种一会儿来个人，里面一群人跟着问候欢笑的热闹氛围，在本市范围内也只有揣足票子去1912酒吧街才能体会到。老李和陈二每年三十都是到的最早的，他们5点半就到了，因为都是一个人，家里又没饭吃。杨大侠一家正在吃年夜饭，添双筷子也就留他们一起了。进门前老李还是灰溜溜的，两杯酒下肚，立马精神焕发，焕发完了，就开始哭，哭着说自己不是个东西。


    应该说老李同志对自己的评价是比较客观的。他原本有个家，有老婆，有个女儿，随着当年本市第一批小企业的倒闭，老李回家就再没出门工作过，全家就靠老婆给人做钟点工养活，老李呢？喝酒。酒后的老李十分喜欢吹牛逼，而且吹的话题比较固定，基本围绕“我当年很牛逼”这个核心展开。别人聊着的时候，老李喷着酒气上来就是“XX我懂哎，我上班那时候……”这样的吹牛逼方式是没有技术含量的，老李没过多久就成为了众人调侃的主要对象。“老李明天股市怎么走啊？”“老李你家那么多钱不拿来打牌啊？”类似的调侃本市当下方言叫做“瞟”，每天用来瞟老李的段子，基本可以整理出一套“老李欢乐话题”。群众很欢乐，老李很气氛，因为他觉得别人都在拿他“不吃劲”，意思是他被鄙视了。不吃劲生气怎么办？回家打老婆！


    有段时间老李给高厂长看车，喝过酒的老李看着小伙子的新车，指挥倒车的时候来词了：“你他妈X倒哎，哎呦~我日你妈X往右哎，滚你妈打死哎！”小伙子的车还歪着呢，拉起手刹就下来了：“你想我妈啊？我妈在家呢你去啊？”老李杵着不吱声“再跟老子酱紫讲话老子一巴掌刷死你，老子看你是昏的了还是啊？”老李杵着不敢吱声。“滚！”老李灰溜溜跑开了。回到家的老李越想越气，气不过怎么办？还是打老婆！


    看过老李打老婆的人都说，那哪是老婆啊？那是打贼啊！拖把棍子，直接照着腿夯，棍子一断两截。老李的名声也就这样传开了：有钱就喝酒，打牌；没钱还是喝酒，打老婆。


    在一次打老婆的过程中，老李临场发挥，拎起一壶开水泼向老婆，女儿冲过来抱住了亲妈……本市的三伏天里，女儿后背烫伤，老婆左腿烫伤。娘家人赶来把老李扔出了本就属于老丈人的房子，自此老李没家了，过起了一个人的生活。


    “酒一吃就不是东西。”这是老李亲口说的，不过楼主认为，酒是无辜的！群众对老李的常见评价是“甩大料”！“甩”在本市方言中是对二百五行为的最简评价，经常干下二百五行为的人简称叫“甩子”，而“甩大料”顾名思义，乃是“甩子”中集大成之佼佼者。


    陈二是个更有意思的人，他总是戴一副金丝边眼镜，穿着干净得体，不抽烟，不喝酒，跟人交流不带市骂，举止温文尔雅，讲话慢声细语。他的声音比他的人更温柔，楼主第一次听他说话是这样的：“矮油~呵呵呵~人家晓得哎，死相欧~我跟你讲噢……”听见这纤细的声音，要不是看到真人，楼主还以为是哪位来打牌的阿姨。正是由于这个引人注目的特点，陈二在牌友里一般俗称叫“二椅子”，有时也被叫做“二姨娘”。用普通话讲就是娘娘腔！软脚丫对陈二的这一特点异常感兴趣，每当陈二在神雕侠侣家出现，软脚丫就立即会凑上去捏一把陈二的屁股，然后戏谑地逗着陈二说话。陈二被惹毛了，气呼呼的走开，软脚丫就狞笑着破口大骂：“个二椅子东西，还你妈X生气呢？脱裤子看看还长尾（yi）巴滴欧？”这是软脚丫少有硬起来的时候。


    娘娘腔虽被人耻笑，倒也不是什么道德层面上的污点，跟老李比起来，陈二其实算是个圣人。他有过家庭，他很爱他的老婆，一切的工资财产，都在老婆的名下保管。虽然有点娘，不过作为男性的生理机能却一切正常。然而最终，老婆跟人跑了，带走了陈二所有的存款，还有房产。没有仇恨，没有怨恨，陈二就这么安安静静地搬出家门，来到本小区一个人生活。


    一次楼主抓着本电影杂志在楼下边走边看，陈二捧着个茶杯路过，笑呵呵地对着楼主说：哎呦~这是苏菲玛索！楼主吃惊地看着他，不住地点头。这是楼主在本小区生活这么多年以来，见过的唯一一个认识苏菲玛索的牌友！


    生活的尘埃会渐渐地掩埋一个人，越埋越深，你都不知道最初的自己还在不在，直到那颗曾经的心，又悸动一下。

    作为公认的欢乐话题人物和喜剧明星，老李和陈二一直是一对难兄难弟，喝酒打牌都在一起，老李吹牛的时候，陈二会凑上前去给他助威圆场。陈二被软脚丫刁难的时候，老李会拉住软脚丫悄悄对他说：看到你老婆跟高厂长到后边去了。这种相互依存的关系一直持续了好几年，正所谓一个池里洗过澡，一条毛巾搓过脚，一张床上睡过觉，一副牌里点过炮。除此之外，红袖章来抓赌的时候他们可能还在一间房里蹲过号，至于有没有捡肥皂，楼主真的不知道。


    就这样，老李和陈二介乎铁哥们儿与肥皂哥们儿之间的关系非常稳定，直到有一天老李照例到老婆家挠门去了，陈二一个人来到神雕侠侣家，打了一把命中注定的麻将牌。什么叫命中注定？前脚进门，后脚就喊三缺一，这就叫命中注定。牌桌上坐着一个神秘又陌生的女人，打着一把似懂非懂的牌。就在这几圈牌里，陈二成了一把比较罕见的牌，本市人民对这种既罕见又大的“牌式”有一个非常别致的称呼，叫做“全球独钓”。正是这把“全球独钓”把陌生女人看得是目瞪口呆，盯着陈二满眼都是钦佩，忍不住开始问这问那。陈二本就语气温柔，不骄不躁，耐心地回答女人的问题。一场牌打完，他俩已经混熟了。女人连续来了好几天，点名要找陈二打牌，陈二反正也没事干，就这么奉陪了好几天，当起了义务讲解员。围观群众都以为陈二找到闺蜜了，软脚丫坚定地推断说：他教人家打牌是为了人家教他化妆！


    让我们再回到杨大侠家的那顿年夜饭上，老李放下酒杯，精神焕发。斟满，仰头又是一口，随着喉咙咕咚一下，脸上的褶子全都挤在了一起，又慢慢舒展开来。陈二挡住老李又去摸酒瓶的手，给自己倒满一杯，笑嘻嘻地端了起来：“来！今天我跟你们说个高兴的事，先干了！”杨大侠满腹狐疑地灌了一杯酒，和老李一起看着陈二：干么四啊？陈二捂着泛红的脸颊，害羞地说道：“哎呦~！就是人家要结婚咯！”全场无声3秒钟……


    杨大侠最先用酒杯撂响了桌子：“好哎！好事哎!来！恭喜你！”老李慢了一拍，接着也拍响了桌子，虽然脸上有点挂不住，还是激动地站起来搂住陈二抱了抱，“好事！他妈勒个X结婚还不好事嘛！好事！”老李以很快的速度又喝了两三杯。猜也猜得到，此时心里最不是滋味的肯定是老李了。这种感觉可以理解，就像是楼主的高数挂科的时候，说好了要一起重修的渣男搂着女朋友告诉楼主，你去修吧，我过了。结果楼主一个人当了一年的学弟。


    在得知陈二的结婚对象就是那位来打牌的神秘陌生女人后，杨大侠摆出一副操碎了心的语气问道：“你俩结婚了，房子住哪拐呢？”老李默默地听着，并不作声。“不要房子赖，她在加拿大温哥华有房子，蛮结了婚我跟她过去！手续已经在办了。”全场无声30秒……


    这个年三十的晚上，别人家都在悄悄的放炮仗（本市禁放），神雕侠侣家却炸响了原子丨弹丨！这就是本小区麻坛传说的巅峰，历史的顶点，两大奇事之一的，“柔情郎全球独钓洋富婆，成眷属潇洒远嫁温哥华。”事是真的，标题是楼主瞎起的。


    大年初一的一早，全小区的牌友们都在念叨着同一个名字：陈二！很多牛奶家的忠实牌友特地转场过来，就为了看一眼陈二是谁！更多的人到陈二家敲门去了，他们的目的很简单：要糖，要烟，要钱（红包）。很客观的说，这些人里面有些是为了凑热闹的，大部分是眼球充血的（你懂的），真心诚意祝福的那是没有的。软脚丫最先堵到了陈二，要陈二掏钱买糖，陈二给了100，软脚丫嫌少，陈二磨了半天又给了100。软脚丫还嫌少，准备动手抢软脚丫手上的公文包，陈二见势不妙，跑了！软脚丫追了，没追上。


    这种人，两个字，穷吼！“吼”是本市方言，形容人贪得无厌。“穷”是副词，表示非常~非常~非常，重要的话说三遍。


    临走前，陈二找了个比较好的饭店摆了几桌，只请了神雕侠侣一家和一些经常在一起的牌友。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他竟然还请了软脚丫。而老李从三十晚上开始就失踪了，陈二说，走之前还想看看他。那天晚上的详情楼主没有目击，很奇怪，消息也不多，只听场面差点HOLD不住，说老李后来还是去了，拼了命的喝，然后拼了命的哭，接着拼了命的骂。软脚丫倒是格外的老实，仅仅是拼了命的吃。此外还有个人在拼了命的笑，连“你他妈个X，小麻雀还找得到啊？”这种话都说出来笑话陈二。这个拼了命在笑的人让很多人意外：龙女侠。


    为了打住各位狗血剧的幻想，楼主不卖关子直接点说吧，龙女侠失态的原因其实很单纯，我国范围内，眼部疾病有时真的很流行。而有着迫切的想法，希望离开本小区的人，显然不只有楼主一个。

    最近有不少看官向楼主反应，说楼主的故事基调越来越阴暗，越来越不搞笑。实际上楼主也想尽量写的欢乐点，毕竟咱们又不反映什么深刻的社会问题，搞什么发人深省的反思。


    可是亲们你们是有所不知啊，老小区的那些生活琐碎，大多本就是这么个阴暗的基色调。就本小区的风水问题楼主曾特地和神棍兄探讨过多次，有的没的楼主不瞎掰，但气氛阴霾戾气重却是不争的事实。


    举个例子，比如楼主晚上一个人在家睡觉，那有时候真的是比较折腾的事情，小卧朝着小区里，8点一过撕逼吵架那是寻常事，一本目分不出输赢再来Round2, 打架由于派出所宣传力度的加大，群众普遍意识到成本比较高，相对来说发生较少。此外还经常有神人喝多了，在小区里一个劲的嗷嗷叫，就是一口气一声嚎:嗷～！


    你别说这人气还挺长的，肺活量不小。


    这样的环境睡着是需要适应的，楼主就去了主卧室。主卧室临街，汽车轰鸣喇叭声不必说了，12点一过也是妖魔鬼怪全出来，有在夜深人静的大马路上狂呼疯笑的，有酒喝多抓着非机动车道隔离栏使劲摇的，有搬起路边自行车电动车往马路中间砸的，还有站在路边几个小时不动不知道干嘛的......


    请亲们试想一下，这样的场景里欢声笑语实在是不多的。有些事别看楼主写起来很逗，更多的其实是无奈，不然又有什么卵用。


    陈二的离去就像是熊孩子捡了块石头砸进本小区的一潭死水里，激起的波纹很快就平复了，连记得他的人都没剩下。这的确也符合小市民的逻辑，过得惨的总有人记得，时不时提一提，安慰自己过得还可以，做人要知足。过得比谁都好的，你记得人家，人家也不见得记得你，不忘留着做种？


    如果陈二的故事算是本小区的一出喜剧，那么接下来楼主要讲的无疑是一出悲剧。与被人遗忘陈二相反，故事的主角一直是七大姑八大姨在择菜、乘凉、打牌等时候提出来闲扯的大概率人物，连难得买了把韭菜坐在楼下收拾的小金刚也会讲：“哎~哎~你们看他家哟，夫妻俩晚上又喝稀饭~”说完咯咯一阵笑。楼主想说有本事你家月底别啃馒头，你男人打不死你再来笑吧！


    “他家”的男人被大家叫做“麻团”，既是职业，也是外号。麻团是个五十来岁的汉子，在本小区的美食街摆了个早点摊炸麻团卖，他的老婆今年也靠近五十了，在麻团摊边上煎韭菜盒子。麻团的老婆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脑子不太好使，眼神也不好，收钱找钱经常出错。麻团早上也忙不过来，收摊后，就难免会有几个游戏机币，甚至是印的跟水墨画似的20块钞票。


    很无奈对吧？这就跟常在河边走难免不湿鞋一个道理，凡是美食街做早点的没一家跑的了。楼主就曾帮熟识的煎饼摊主鉴定过他们家多年来所收集到的稀奇古怪的硬币，除了常见的游戏机币以外，楼主鉴定出的有香港回归纪念币、港币、澳元、美元、法郎、瑞士法郎、甚至还有一枚以色列币。楼主所述句句属实，至今还对那枚跟我朝5毛硬币长相差不多的以色列硬币印象深刻。看来美食街的生意有走向世界的趋势啊！


    所以一般摊主都会把钱盯的很仔细，难得收个游戏币，都要把负责收钱的人骂上两三个来回。麻团倒是看得开，弹一弹水墨画似的20块钱，笑笑也就算了。碰上家门口有人坐公交没有零钱，麻团还主动递几个硬币给人家，还不还的也不计较。夫妻俩就靠着这个早点摊生活，身上穿的很多都是人家给的旧衣服，往哪一站都是一股子长年累月的油味。


    楼主在帖子里写了这么多人，从没说过谁是好人，谁是坏人这种话，毕竟人都是复杂的动物，是非曲直，各位看官心中自有评判。但在这里楼主要说，麻团，他真是一个老实人。几十年过去，年逾半百的麻团夫妇没有孩子，但是麻团一直把老婆照顾的很好。


    麻团平时没有什么别的爱好，收了摊和老婆一起吃过饭，就喜欢到神雕侠侣家围观人家打牌。纯围观，不打牌，喊过两次还是不打，也就没人叫他打牌了。这天中午，麻团像往常一样站在神雕侠侣家围观，站着站着说是去上个厕所，可这一去，栓上门就没出来了。等在外面的牌友憋不住了，抱着厕所门连拍带骂却连个反应都没有，这才有人赶紧把杨大侠喊了过来，出事了！


    杨大侠把厕所门踹开，只见麻团闭着眼睛躺倒在地，鼻子里还有气。众人赶紧把麻团抬了出来，除了几桌还在打牌，所有人都围了过来，有的说掐人中，有的说灌点水，有的拿脚尖踢了麻团几下，说可能不行了。


    杨大侠和龙女侠一下子慌了神，杨大侠上去掐人中，没反应；扶起来想喂点水，嘴张不开。就在杨大侠忙活的同时，龙女侠接连拨打了110和120，抓起电话一阵哇啦哇啦。一边是怎么折腾人也不醒，一边是怎么等谁也没来，神雕侠侣夫妻俩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这时围观群众里有一位聪明人站了出来，把杨大侠拉到一边，凑着耳朵说：“外人不能死在家里头哦！”杨大侠这才如梦初醒，招呼周围的人一起把麻团抬到楼下的小三轮车上，呼哧呼哧往离本小区最近的医院蹬过去。


    医院离本小区只隔了两条街，三轮车，蹬到了，麻团，断气了。


    麻团老婆在邻居的搀扶下最先赶到到医院，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问，只是一个劲呼天抢地的哭，哭晕过去好几回，醒过来继续哭。邻居好容易找来了麻团的大哥和嫂子，嫂子要麻团老婆回家去，麻团老婆不走，嫂子上去就是一巴掌，连拖带拽把麻团老婆拉走了。送走了弟妹，麻团大哥当着警察的面向杨大侠了解了一下事情经过，最后握着杨大侠的手说：谢谢你。杨大侠笑着回答：不谢不谢，家门口，应该的。


    答完话做完笔录，杨大侠就回家了。小区里此时已经炸开了锅，七大姑八大姨来长吁短叹问这问那的不断，神雕侠侣夫妻俩没怎么当回事，收拾收拾就继续开场子打牌了。杨大侠是这么说的：人既没有在我家上桌子打牌，又不是我请他来的，出事了我还给他送到医院，说破个天也不关我们家事啊！要不警察还能让我回来？三姑六婆纷纷说是，还说要给杨大侠送一面救死扶伤的锦旗，说完大家一阵哄笑。


    然而，事情正在起变化。


    有句名言，叫三个臭皮匠抵个诸葛亮！发明这句话的人楼主认为是有大智慧的，首先三个臭皮匠是什么阶层？小手工业者，社会中下层。诸葛丞相什么身份？国家领导人。这句话的基本含义，是社会上的聪明人很多，加在一起诸葛亮也未必显得更聪明。这一点楼主当然是同意的。可是反过来，虽然自古就不缺聪明人，但诸葛亮只出了一个，从没听说有哪个臭皮匠可以领兵打仗的。究其原因，楼主以为，小人物里的聪明人，再聪明也终究还是小人物。


    本小区就有很多这样的聪明人，麻团死在神雕侠侣家的消息一传出，你说他们唯恐天下不乱也好，说他们幸灾乐祸也罢，一下子这些人全都活跃起来了，比如有些上午还在神雕侠侣家说要给杨大侠送锦旗的人，下午就到了麻团家，看着傻乎乎又哭的不成人形的麻团老婆，立即毛遂自荐，当起了狗头军师：你男人就这么不明不白死在他家！他说么得责任就真的么得责任啊？告他！人死在他家怎么也得赔个万儿八千的！男人死了就你一个，不赔钱怎么行？法院肯定判你赢！麻团的嫂子听到了“钱”字，脑子立马开始转动，当即决定给傻弟妹做工作，的确要讨个说法！


    第二天一早，麻团老婆披麻戴孝跪在了神雕侠侣家门口，哭喊着说男人死的不明不白，要给一个说法。杨大侠傻眼了，怎么还真找到我头上了呢？这么个场面杵在家门口，生意肯定是没法做了！明眼人都知道，麻团老婆的眼神不好还轻微智障，肯定不是自己想到这一出的。


    神雕侠侣夫妻俩急坏了，就在这时，聪明人又涌现，狗头军师又来献策：不要看她可怜，千万不能让她，这个时候千万要强势，不能让她觉得你家好欺负，尝到甜头以后咬到你家肯定不放了。杨大侠一拍桌子！难得不结巴说了四个字：妙计！妙计！


    神雕侠侣夫妇把麻团老婆轰出门来，三言两语绝不退让，很快麻团大嫂加入战局，一时间神雕侠侣门前哭丧不断，哭中带骂，你来我往还推搡不断。这可能是楼主见过的本小区最悲壮的撕逼场景了，聪明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在这热闹的场景前围观的不亦乐乎。

    最终双方都意识到，僵持下去不会有结果，麻团家正式向本区人民法院递交了诉状，将神雕侠侣夫妇告上法庭。神雕侠侣夫妇也从没料到过，自己这辈子还能吃上官司，龙女侠更是烦的没心思打牌，一天之内竟然连输好几场，气得把茶杯都摔了。法治社会，辩护律师总是有的，一番穿针引线的折腾之后，龙女侠终于顺利请到了律师，在详细讲述了事情经过之后，龙女侠战战兢兢地问律师：能打赢吗？律师合上笔记本：胜诉的可能性非常大！龙女侠激动地握住了律师的手，千恩万谢，信心满满地准备打这人生第一场官司。


    与此同时，本小区突然涌现出了一大批社会道德模范与法律专业人士，从道德和法律两方面开始对庭审的结果进行预测。道德模范例如牛人牛大妈和强人马大娘，牛大妈的主要观点是：“麻团家有得儿（有点）不省事哎，你家又么得个屌小孩，都绝你妈X后了，就算钱赔到手上给哪个呢？你像我嘛~~哎~~我有儿子哎~我家儿子多好，有什么我都给他。早死早超生算赖~你们说我讲的啊对啊？”


    待到牛大妈又点燃一支烟，走到另一群人中间去，马大娘就站出来表述自己的观点：“你家那个好儿子，看到自己妈还骂你他妈个X呢！看你有后咯！噢，人死在你家，一句话就算啦？你他妈X，那天电视高头，死在医院抢救不及时，医院还要赔钱呢，他家（神雕侠侣）一天收那么多，赔不起啊？要我讲，赔，照死叫他赔两个！你们说我讲滴啊对啊？”


    你们讲的对，讲的非常对，对你妈勒个X！


    得益于本市知名节目《法X现场》连续多年的热播，本小区居民的法制意识还是比较强的，争论焦点主要集中在麻团究竟是什么时候死的，有的说是在神雕侠侣家就死了，有的说是在送医院的路上死的，更有一种说法，说麻团脑溢血，正是因为杨大侠搬动他，病情加重所以死了。各色人等争论的不亦乐乎，一群人既像名侦探柯南又像百家讲坛！小金刚同志也趁着乐乎凑了一把热闹，放下手中的菜说了一句：“你们不晓得哎，关键要看人家陪审团哎，你们看人家香港，有罪么得罪都要人家陪审团说了算，你们就知道法官。”别以为此言一出又是贻笑大方，围观群众根本没人搭理她，笑都懒得笑，因为见她见得多，习惯了。


    小金刚同志是绝对不可能啃着馒头去过香港穷游的，她口中的香港，来源于当年本市电视台经常播放的港剧。但是我们可以看到，即使是这样一位文化程度不高，长期身处基层的，呃~~，建筑职业妇女，也是对国家未来的法制建设充满希望和憧憬的。法制建设，任重而道远。


    依照惯例，法院首先对普通民事诉讼的双方进行调解。神雕侠侣从人道主义出发，提出赔偿死者家属5000块。麻团的嫂子嘿嘿一笑，已经跟我们家的目标很接近了，就差几个零，50万！这样毫无疑问就谈崩了。法院宣布，半个月后开庭审理！50万，基本是当年神雕侠侣家那套两室一厅的“商住两用”房的市价。数学比楼主好的人太多了。


    狗头军师摸到麻团家，当着麻团嫂子的面，对丢了魂的麻团老婆说：“上了法庭，你什么都不要说，也什么都不要答，就照死哭，哭完两句话，我是残疾人，男人死了我没办法生活。”与此同时，神雕侠侣家也已经找齐了证人，龙女侠特地请人家下了一趟馆子，酒足饭饱的各位满意后，龙女侠才吃下定心丸。


    第一次庭审的日子在很多人的期待中到来了，现场让很多人感到失望，没看到律师唇枪舌剑的“反对”“反对无效”，审理场地还没个教室大，既没电扇也没空调，众多大爷大妈热的受不住了不得不提前撤退。半个小时不到审理就结束了，1个半月后再次开庭。围观群众又再次陷入到了预测与争论的漩涡当中。


    等待判决的日子里，神雕侠侣家也是不好过的，虽然牌是继续打，不过律师先生每天出门搜集证据花费的打车票，饭票、烟酒票等等等等，比塞进门缝的小广告来得还快，很快积累了一抽屉。龙女侠叫苦不迭，杨大侠咬咬牙，示意再忍忍，此刻麻团家一定也好不到哪去。


    第二次庭审的时候，去围观的人明显就没有第一次的人多了。审判进度开始向神雕侠侣一方倾斜，麻团家再次提出调解，神雕侠侣果断拒绝。判决结果来的既快又干脆，法院对麻团家的诉讼请求不予支持，神雕侠侣胜诉。胜诉后的龙女侠着实扬眉吐气了一回，当场表示要反诉麻团家，要求对方赔偿诉讼期间的律师费等费用。法院的工作人员没说什么，律师呵呵，围观的人对着龙女侠指指点点，杨大侠想了想一抽屉的发票，觉得不上算，最终才作罢。


    龙女侠回到家，站在门口足足骂了三个早晨的街，几个聪明人狗头军师根本不敢走本栋楼前经过。另外，本次庭审杨公子也去过现场，他的身边总跟着一个又高又壮的小伙子：是他的发小，小石头。这是龙女侠的特别安排，害怕麻团家玩邪门歪道，特意嘱咐杨公子找个朋友保护他。杨公子有几个靠得住的朋友楼主不好说，但小石头绝对算一个。那么热的天，那么狭小的地方，只有小石头从头跟到尾。楼主很快就要写他。


    一场官司风波结束了，这就是本小区麻坛的第二桩奇事“半百汉观牌命丧麻将档，打官司定输赢气煞狗头军师”。这件事奇，不光奇在它是悲剧，自从这件事发生以后，本小区每年都会有几个人死在牌桌上，有年纪大的，也有年纪轻的。广大牌友倒是看得开，说这叫祭牌的。


    麻团死后没多久，美食街还为他的死干过一仗。早上有人来买麻团，没看见出摊就问边上卖蒸饭的麻团呢？蒸饭说，麻团死了。来人楞了一下，立马火了：你他妈个X一大清早怎么骂人啊？蒸饭说，真的死了不骗你，不信回家烧纸你去问！……然后就干了。小场面，楼主看得惯了，没有叙述的价值。


    没多久，麻团老婆就从本小区所有人的视线里消失了，麻团的那套房子归到了他哥哥嫂子的名下，嫂子正在指挥工人粉刷墙壁，麻团夫妻俩用过的旧家具旧衣服旧床铺全都扔到了垃圾堆，几个拾荒的人正在忙活。


    不久之前，这还有个活生生的老实人，即使穿的用的很破旧，但他把老婆照顾的很好。


    关于麻团老婆的下落，本小区里的大多数人是不知道的，说实话也没几个人关心。不过楼主凑巧是知道的。可能也是缘分吧，几年后，楼主在居委会的一位旧识，碰巧在我市江宁区碰到了她。


    当年，打完官司没多久，就在麻团嫂子的大力撮合下，麻团老婆嫁到了本市郊区的一户人家，这家男人靠种菜养鱼为生，待这位眼神不好，反应又有点迟钝的媳妇非常好，经常骑着摩托车带她这转转那逛逛。麻团老婆在公交车上看到楼主旧识的第一句话就是：“小X，我生了个女儿，我有后了，我有后了！”


    旧识一直哭到下车，还特地叮嘱她：回小区直接到居委会，手续我给你办，不要跟其它人说什么，没一个好东西！

    本市自古以来就有城南和城北的区别，这是不争的事实，总的来说城北是UpTown,而城南是DownTown，这一点从地名就可以看出,比如楼主知道的城南老地名就有扫帚巷、箍桶巷、棉鞋营等等，想必您可能也猜到了，这些都曾是小手工业者们生活的地方。而城北就不一样了，北极阁、中央路，自民国起就是国家政府机关的所在地，四牌楼地区更是民国最高学府中央大学的旧址，时至今日，也是学风犹存，行道树郁郁森森。紫金山、明孝陵，也似乎还映有大明帝国的余晖。如果说当下本市城南房价是天价的话，那城北早就有宇宙价了。


    楼主在学生时代经常去城北，挤公交刷月票，城北的站台静悄悄，没有吵架打架，没有市骂，搞得楼主一度很不习惯。走在鸡鸣寺前的马路上，清风徐来，神清气爽，那是久在本小区杂乱阴郁的环境下生活的楼主所没有体验过的。也许神棍兄不炒股的时候真应该来摆个摊算算命。


    屌丝楼主很希望将来有出头之日的时候，能在城南买套房，把自己留在这种氛围当中。不过城南呢，永远是楼主长大的地方，有楼主的亲人和朋友，还有回忆，是楼主的家。


    很多人都说神雕侠侣很走运，总是逢凶化吉，半个月前房子都差点赔给人家，半个月后照样生意兴隆。然而俗话说得好：要想人前显贵，就得背后受罪，有些东西得到的时候很风光，比如钱，比如名声；也有些东西失去的时候不知不觉，比如健康，比如朋友。打赢官司后，龙女侠的声望和事业可谓是如日中天，当时他们家的收入可以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麻将档的营业收入，另一部分，是龙女侠上桌打牌赢的钱。都说久赌必输，可是龙女侠用亲身经历让楼主目瞪口呆。此时龙女侠不再局限于在自家打牌，经常一个电话打来，说哪哪缺腿子，龙女侠立马拎起包就出门。那些日子，龙女侠经常出入本市城南一些规模比较大的棋牌室。


    战果如何呢？虽然龙女侠没说过，不过楼主猜测是相当辉煌的！因为龙女侠有个习惯，只要输了钱，就会拿杨公子撒气。有一次，杨公子的数学试卷考出了个位分数，龙女侠正在桌上赢钱，挥挥手说下次好好考，这事就过去了。等到半个月后输钱的时候，龙女侠立马抄起鸡毛掸子把杨公子拖出门来跪下，你那张数学卷子呢？给老娘找出来！于是杨公子学聪明了，只要他妈一输钱，就会跑来楼主家求辅导作业。小的跑了，就苦了老的，杨大侠遭殃了，“你个怂男人还有个屌本事啊？你他妈个X有什么屌用啊？”这两句话一骂起来，大家就知道又输钱了，拿杨大侠撒气。


    龙女侠走穴打牌的那段时间，杨公子几乎没到楼主家来过，偶尔在楼下碰见他放学，也是左手可爱多，右手大可乐，车筐里还有一大袋子鸡柳。零花钱足足哒~！一切真的看起来不错，可就在不错的时候，打了一个通宵的龙女侠摸了张牌举到半空，想抬头看牌，脖子一仰，嗷~的一声,晕过去了！杨大侠这次有经验了，二话不说背起来就往医院跑。人醒了，没有大碍，诊断结果是：严重的颈椎病、肩周炎、腰椎间盘突出！


    在楼主的印象里，从小只听说过乒乓球世界冠军邓亚萍打了半辈子球打出了腰椎间盘突出。打麻将打出腰椎间盘突出是个什么概念？楼主认为，如果麻将算正当职业的话，龙女侠大概可以评劳模了。请注意楼主说的是“大概”，为什么呢？因为“劳模”还不够！治疗腰椎间盘突出的手段之一，就是在家里打螺钉安装个支架，自己做牵引。支架安装的位置一般因人而异，龙女侠选择装在哪里呢？装在麻将桌上面的天花板上！一边做牵引一边打麻将！治病挣钱两不误！


    无需多言，楼主服矣！


    据杨公子说，他妈平均每年都要在牌桌上晕过去个两三回，最严重的时候甚至住了将近1个月的医院，可是回来之后只要她觉得身体好一点，立马就要安排上桌打牌，怎么劝也不行，再劝就要吵架了。说起来是为了养家挣钱，不过杨公子说，感觉还是因为牌瘾太大！爱之深，劳之切！


    什么叫敬业？这就叫敬业！我们一直在说本国制造业缺乏日本人的玩命精神和德国人的工匠精神！在楼主看来统统是舍近求远，制造业最应该学习的，乃是本小区的麻将精神！麻将牌照这样打下去，恐怕“劳模”两个字是不够的，只有“烈士”才配得上奋斗目标。


    上次楼主回小区收房租，神雕侠侣家依旧人头攒动，愿圣光与他们同在！

减肥不要紧

    钱输了可以再赚，健康没了你是找不到地方买红瓶的！在此楼主提请各位看官保重身体！朋友也是一样！接下来楼主就要扒一扒陪着杨公子上法院，一路护着他的小伙伴，小石头。

    楼主是因为认识杨公子才认识的小石头，他俩似乎从小就认识了，与杨公子的逗逼性格相反，小石头话少，老实，显得有些木讷。小石头的父母从不打麻将，夫妻俩一直在外兢兢业业的工作，早出晚归，没一个在家闲着的，这在本小区也算是数得上号的勤快人。下岗高丨潮丨那几年，大家都在想尽办法去申请低保，神雕侠侣有，牛奶家有，小金刚有，沈大妈有，连丘老六这狗日的都有！当时本小区有句顺口溜叫：低保高不保，总比么得好，譬如养条狗，政府喂骨头。

    你还别说，楼主还真见过领着低保养狗的，一养还三条狗，天天准时出来遛弯，比亲儿子伺候的都周到。人都养不活还有钱养狗？没错，人家说，老子好一个，关你屌事？

    小石头家从没申领过低保，小石头他爸说，不想让孩子在学校感到自卑！应该说，在最困难的那几年，讲出这话是需要骨气的！不过本小区的人似乎从来就不太相信有“骨气”这回事，他们认为小石头家就是有点“傲”。怎么理解有点“傲”呢？比如楼主以前打CF的时候，半城兄任队长，领着整个战队出来撸串，大热天啊，大家都喝啤酒，唯独他非要喝二锅头，还要加两块冰，再兑点雪碧。等半城兄一个人喝到白里透红与众不同，战队指导员使了个眼色，大家轮流上一人一杯，没走完一轮半城兄就被干到街边吐去了，吐回来又搂着老板买买提不放，说自己跟他老表阿凡提很熟。本来嘛，大热的天，喝喝啤酒多舒服，你非要装逼白酒加冰兑雪碧，这就叫脱离群众路线，装逼卖老一砖撂倒！

    大家都领低保，就你家有骨气。马大娘又指着小石头说：“屌小孩傲逼逼滴，不睬人！”这就又是一个问题了，小石头每天放学回家，不论是碰见牛马两家的女主人，还是家门口的各位尊神，总是低头跑过，绝不搭理。楼主说过小石头有点老实和木讷，通常的表现就是，在不熟的人面前除了抬头看天就是低头捡钱，绝不开口说话。楼主第一次看到小石头时他就这样，楼主只好先逗杨公子：你朋友是个哑巴吗？小石头的脸立马红到耳朵根！

    其实这也没什么，楼主小时候差不多也这样，这是常年啃书和在家宅的结果！上了大学，漂亮妹子和小伙伴多了，聊着聊着，与人之间的交流也多了，就好了。想当初楼主也是这样从薄脸皮到厚脸皮，到如今连节操也找不到了。半城兄更是很疑惑的问过楼主：脸皮是什么？

    家门口的这几位，说实话楼主也不想搭理，都是些你说道可道非常道，他答肯德基麦当劳的神人，不在一个频道。不过在这操蛋的环境里，楼主早早地摸爬滚打成了老油条，见到谁都笑嘻嘻地打声招呼，见事不对就脚底抹油，这样既不得罪人，也不想跟你多近乎。正如楼主妈常说的：喊人不折本，舌头打个滚！只可惜小石头还不懂得这个道理。

    不做老油条，那就只能做受气包。马大娘经常趁中午没人，把自家聚餐后的垃圾倒在小石头家的门口，每次小石头妈都是悄悄扫干净，也不说什么。牛大妈更绝，她的好儿子指甲盖有一个很特殊的癖好，就是每天要站在楼道里撒泡尿，尿完就跑，可能是看到小泰迪标记的地盘越来越大，有点气不服！马大娘闻着骚味，一看一滩尿，二话不说就来火，骂街模式自动开启。牛大妈知道是自己儿子干的，故意凑到马大娘耳边嘀咕：是小石头撒的！

    于是马大娘就从骂街模式转入到指桑骂槐模式，范围攻击转为集火攻击，马二姐马三姐也来护法助骂。小石头很无辜，小石头父母也是莫名其妙，而看着的人呢，就越发认定了小石头这家人好欺负。

    这件事最终被机灵的楼主捅破了。一天中午楼主刚出门系鞋带，就听见哗哗的流水声，抬头一看指甲盖扶着小JJ一边滋水枪屁股还左摇右晃。楼主当即大喊：“我说哪个在这拐随地小便呢？原来是你啊？快来人啊!快来看啊！”指甲盖被楼主的突然大喊吓得还没尿完就提起了裤子，裤裆微微湿润。在家午睡的大人听见喊声都走出门来看，终于等到你，还好没放弃！楼主看着牛大妈气的牙痒痒的，挥起搓衣板打在指甲盖的屁股上，别提多过瘾了。

    真相大白之后，马大娘不过是少了个骂人的茬，再找个就是了。一天中午，马大娘发现靠在家门口的扫帚不见了，好，有茬了，开骂！怀着激动地心情，马大娘颤抖着双手，站到了小石头家窗户底下叫骂：“偷老子家扫把，给你家儿子扫纸钱灰啊？操你X勒个X的！”骂到兴起的时候，马大娘左手叉腰，右手在空中挥了个半圆，顺带就把广播体操做了。

    马大娘骂兴正浓，骂人的词编起来如泉涌一般，一套接着一套现编现骂好不痛快！正骂到兴头上，马二姐冲了出来，一把拉过老太：“你瞎J8骂什么屌东西啊？扫把我拿到楼下扫车棚子滴哎！你骂你家孙子死啊？”马大娘立马收声，灰溜溜的上楼回家。刚还在看热闹的有人笑出了声，马二姐回头一瞪眼，没人敢笑了。
    面对这些有意无意制造磕磕绊绊的人家，大部分时候小石头一家采取的是忍让的态度，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毕竟大家都生活在这么个小圈子里，平日低头不见抬头见，针锋相对连个转身的余地都没有，那是很难受的。

    忍让，就一定能换来宽容吗？

    这里楼主插播一个自己觉得很有意思的小插曲，前年小石头结婚，楼主是一早去帮忙的，家里来了很多人，忙活的挺热闹。马大娘也一早就倚在门口看热闹，不时闪过羡慕嫉妒恨的眼神。看着看着，马大娘突然拉过小石头他妈，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在你家帮忙那两个蓝鲸人，是你家什么人啊？同事啊？”

    小石头妈一脸摸不着头脑的答道：“那是我家哥哥嫂子哎！”

    马大娘一脸惊骇：“屌，你家还有亲戚啊？不是外马啊？”

    “外马”用来特指生活在蓝鲸的外地人，比较刺耳，楼主慎用。

    小石头妈也没空跟她较真，笑一笑就走了。站在一旁打气球的楼主目睹了全过程，说真的，那种哭笑不得，有点黑色幽默的味道。人家忍让，你们就当人家好欺负，忍让久了，就开始认定人家是“外马”，呵呵，呵呵，呵呵！——PS:马大娘自认地道的一口蓝鲸话其实并不地道，她自己也并非土生土长，老家在隔壁某省的某县城。

    这，就是小市民特有的思维方式。

    在楼主的初中时代，曾经有过一个长相漂亮，但性格十分要强的女同桌，经常欺负图样图森破的楼主，把楼主的英语书的单词表涂黑，文具盒扔进垃圾堆，甚至把书包丢上车棚顶！年幼无知的楼主受尽欺凌，每天整个人除了肉体都在惨遭女同桌的蹂躏！人家是女孩你又不能动手干仗，而且干不干得过还是个问题，所以楼主选择了忍让，忍让，再忍让。单词表涂黑我手抄一份，文具盒我不带，笔揣口袋，书包我打个结绑在抽屉里，算你狠还不行吗?剽悍的女同桌用行动告诉楼主：不行！等下午上课楼主一摸抽屉连书包的影子都没了，忍无可忍，就无需再忍，楼主站起来一脚踹翻了女同桌的课桌，没想到剽悍的女同桌当场被楼主吓哭，哭的那个梨花带雨哟。

    本以为捅了马蜂窝的楼主，没想到结局有了180度的逆转，女同桌把楼主的书包找了回来，向楼主诚恳地道了歉，第二天一早还给楼主带了早饭。而楼主呢，也不是喜欢一棍子把人打死的人，就跟漂亮又剽悍的女同桌发展了一段非常纯洁的友谊关系，直到初中毕业考进不同的高中，楼主还收到过她寄来的小卡片。

    咳，咳！特此声明，上述片段取材自半城兄的生活经历，与楼主亲身经历无关，请女神放心。咳~~~~咳~~~~！

    因此楼主很早就领悟到，人与人之间，有些事如果不去寻求合适的解决途径，总是一味的忍让，只会令麻烦来的更大。这一观点又在小石头家得到了验证，来找更大麻烦的，是小金刚家。

    而凡事总有开端，这就是小金刚的女儿。打不死的小金刚在本小区的名气已经很大了，然而人民群众更为津津乐道的，是她的女儿。由于家庭的关系，小金刚的女儿很早就学会了靠自己求生存，而且她这样做的时候，从来也不避讳什么，这就给精神生活相对匮乏的本小区群众创作了良好素材。楼主小时候，电视台有过档节目叫《每周一歌》，十几年过去，显然记得这个节目的还大有人在，给小金刚女儿起的雅号就叫做“每周一哥”。当年路边社流传时间最长，流传范围最广的一则老百姓自己的故事，就是“每周一哥”在本小区大门对面的马路边与某个和她爹差不多大的男子激情拥吻，然后激情互扇耳光，最后又再一次站在人来人往的自行车流当中，激情拥吻。那个时候，在大街上接吻还是不能被大多数人所接受的。

    为了码字方便，接下来楼主把小金刚的女儿简称“一哥姐”。

    那些年“一哥姐”已经辍学在家，麻将桌上的风言风语传的很快，小金刚意识到不管说不过去了，于是决定施行坚壁清野的战略，断了“一哥姐”所有的经济来源，关在家里不许出门。要说这个姐们儿呢，可能也是很早就意识到了好身材的重要性，保持好身材要靠勤锻炼，一哥姐选择的锻炼方式就是，跳绳。在哪跳绳呢？就在家跳。同时，人家制定的锻炼时间也非常特别：每天夜里12点！

    说到这，楼主补充说明一下我们这个老小区的户型，房间有多小楼主前面说过不重复了，层高大概在2米3左右。在这么狭小的空间里要挥起绳子蹦跶真得要两把刷子，一哥姐做到了，而且还每天坚持。

    老小区的楼，住过的人都知道隔音效果有多差了，否则当初一哥姐她爹PK她妈，楼主也不会听的那么详细了。现在是每天夜里12点，楼主能准时听见楼上传来：嘭！嘭！嘭！刚开始楼主心想小金刚家又打起来了？打击很讲究节奏嘛！

    这个声音在小金刚家正下方的小石头家听起来就更明显了，绳子抽到地上，然后是人蹦跶,PIA~嘭~PIA嘭~PIA~嘭

    这么还睡个毛的觉啊？

    要说小石头可真是个老实孩子，换了楼主早就打开窗户练市骂了，可他只是抓着拖把棍子往楼上捅捅，他捅他的，楼上跳楼上的，楼上不跳了，不是因为听见了楼下捅楼板抗议，那是一哥姐跳完了。

    小石头的学习成绩相当不错，那段时间他正在高二下半学期，即将进入高三总复习，学习相当紧张，12点一过正是他上床睡觉的时间。相信和楼主一样熬过那段日子的看官们，能够理解睡眠时间是何其珍贵的。

    小石头开夜车复习，一哥姐开夜车锻炼，楼主分析很可能是一哥姐看到小石头房间亮着台灯受到刺激，觉得自己如果跳的够快，就能追回被浪费掉的时间。跳绳和跳大神都是你的自由，问题是你影响人家休息，除了自私以外，楼主觉得也缺德。

    第二天小石头妈到神雕侠侣家找到了小金刚，说了昨天晚上的情况，儿子正在复习准备高考，希望小金刚回去劝劝女儿，换个时间再锻炼。小金刚坐在桌上输的正起劲，瞟了一眼小石头的妈，转过头连话都不搭理一句。平常都是人家用这种方式对待她，难得她也有机会这么对待人家。见小金刚犯“羊呼”（爱理不理），小石头妈又说一句话：再有下次，我们就打110报警了！听见110三个字，小金刚才有气无力的转过头来拉长声音说了三个字：知~~~道~~~赖~~~

    当天夜里一哥姐确实没再跳绳，难得本栋楼的12点清净了一回，第三天一早，小石头妈正在楼下坐着择菜，一哥姐穿着身睡衣跑下楼来，二话不说照着小石头妈装满菜的菜箩上去就是一脚“操你X！你他妈个X老子不就是在家动动嘛？打110你他妈X现在就打，老子等到！你家儿子在家要考清华还是北大啊？操你X！老子蛮一个电话喊人来X死你全家，你阿信啊？”楼主前面介绍过了，这是一哥姐姐常用的排比句式。

    脾气再好的人，这会儿也要燃了。小石头妈上去就揪住了一哥姐，周围邻居都围上来劝架，牛大马吐出嘴里叼着的烟，赶紧上来把她俩分开，一面把一哥姐往楼上推，一面挡住小石头妈，嘴上说着算了，算了。揪在一起的两个人还真给她这股子牛劲给分开了，事态平息后，牛大马颇为得意的站在人群中述说自己刚刚的表现，“都是家门口，闹的介个样子为哪出啊？还是滴？多亏我把她们拉开来！”牛大马自认为做了一把维护邻里和谐的卫道士，说起来满嘴的得意洋洋，不过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楼主妈看的是真真切切：你特么摆明了是拉偏架好吗？

    这才是开始。
    起先楼主喜欢看《聊斋志异》，文言文并不是问题，问题是生生死死的故事看多了，自然会联想起身边的一些人和事，夜深梦长，难免会疑惑，莫非我们市斤小民的人生，注定有那么份无法逃避的凄凉？

    所以翻了一点楼主就不敢看了。

    后来楼主非常着迷汪曾祺先生的散文集，想不到同样是市井乡野里的红尘故事，汪先生写来却是如诗如醉，一篇文章，就如同夏日中午打盹的一个梦，梦醒后了无痕迹，却又历历在目。

    再后来为了向喜欢林道长僵尸片的女神吹牛逼，楼主开始看号称僵尸大全的清朝故事会《子不语》，同样是许多生生死死的故事，不知不觉中楼主却不再似当年看《聊斋志异》那般在意。也许是长大了，人也成熟了吧。

    如楼上的看官所言，每个城市都有和楼主帖中类似的人，他们就生活在我们的身边，生老病死，喜怒哀乐，转世轮回。或许无数个这样的故事拼凑起来，即是历史，即是文化，即是人间烟火，即是滚滚红尘。

    原本楼主以为一哥姐不过是个生活作风有点问题的迷途女青年，但是很快就开眼界了。之前楼主在闲扯回复时说过，本小区的风水不是很好，尤其是戾气，那是特别的重。如果你要问有什么证明？那一哥姐就是了，以大半夜在家跳绳为原点，这个女青年开始逐渐展露出暴戾蛮横的一面。

    住过老房子的都知道，过去还没有水电费抄表到户这一说的时候，每个月都是一栋楼里的各家各户轮流收钱的，这个月我家挨家挨户收，下个月到你家。这种缴费方式带来了许多问题，比如有租房子住的，收完钱一家老小就消失了，这在当时并不是什么新闻。楼主这栋楼也有类似的问题，就跟收垃圾费一样，有几家就算窗户是亮的，那个门你永远也是敲不开的，而且一到收水电费那几天，晚上连窗户都不亮，虽然邻居一再保证看到过这家人开门进去，但你就是敲不开。这边说明明见过人，那边敲门死不出声，搞得跟鬼故事一样。

    更操蛋的是，当年水电公司收水电费是按整栋楼算的，换句话说只要有一家的钱没交，一整栋楼的水电都有可能被掐了。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发生，轮到收水费的人家都会想些“促”（本市老方言，形容古灵精怪，剑走偏锋）点子。比如打听好这家晚上回来开门的时间，预先埋伏在上一层，等到一听见开门声正好走下楼来，“哎呦！回来啦？下班啦？吃过了包？来正好碰到你，把水费交一下。”被抓到现形也不好意思，就交钱了。既不得罪人，问题也解决了，这就是与人相处的智慧！

    可惜楼主那位苦大仇深的前领导至今也不明白这个道理，不然尊姓后面早就可以挂个总了。

    对付不肯开门的人家，这个办法好是好，可也得靠勤快人。轮到小金刚家收水电费的时候，白天人家不在家，晚上人家悄悄滴上楼了，小金刚正在桌上打麻将。敲门就更别提了，那两层楼小金刚也是懒得爬的，看看手边的记账本，小金刚计上心来，不就他一两家的水电费嘛？我们一栋楼这么多户人家呢，每家摊一点就是咯！既不用跑又不用烦，多省事。

    楼主以为不肯开门那几家肯定是躲在家里笑了，这不就是目的吗？转过来想，似乎也能想明白小金刚输钱怎么输的那么快了。由于账算不过来，小金刚特意把一哥姐带上，家里有个读过书的总是有用的。

    各家各户听说除了自家的水电费还要多交钱，都是怨声载道，小金刚却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给人家解释：“没办法哎！敲门么的人开哎！再不交钱大家都断水断电哎！钱又不是到我口袋里头，你自己看哎！”不开门那几家估计都能捂着肚子在家笑了，钱不但省了，缘还有人替自己化，所谓被卖了还替人数钱，也不过如此吧。

    就这样高智商的小金刚，带着读过书的一哥姐，一家一家的劝人家多交钱，又一家一家的挨白眼和唾沫，终于在向其中一户人家解释的过程中，一哥姐发飙了。她先是拉过还在重复台词的小金刚，然后扯开嗓门对着人家怒喊：“妈！我们走！拜跟这家甩逼多废话！”说完还对着人家防盗门踹了一脚。人家只不过抱怨两句你不能这么收钱，你就连骂带踹的，就算是吃素的也不饶你啊！于是本栋楼因收水费问题引发的第一架，就这样吵响了。

    应该说一哥姐撕逼的确是把好手，年纪虽然不大，但是骂出来的话比大她一轮的老妇女骂街都难听，楼主都不好意思往这里写。结尾部分，一哥姐又甩出了她常用的排比句：“老子蛮喊人烧了你全家，你啊信啊？”很遗憾，事实如楼主所言，信的人真不多。本以为撂下这句狠话就能潇洒转身的一哥姐，等来了这家的男主人。男主人还是比较克制的，撕逼半天了一直坐在家里没出声。

    “你刚刚说什么啊？再说一遍？没听清楚！”是个人都看出来男主人已经火了，小金刚已经慌了，一哥姐却无所畏惧，一个字一个字顿着说：“老子说，蛮……喊……人……”话还没说完，男主人一把揪过一哥姐的头发，那巴掌劈头盖脸就抽下来，一边抽还一边骂：“老子！老子！老子！就你一家这个逼样你想当哪个老子啊？哈？今天就带你妈教训你！”小金刚已经吓得不知所措站在一边哆嗦，一哥姐被一阵耳光抽的瘫坐在地，刚刚骂人又踹门的霸气瞬间全无，哭的撕心裂肺，很有她妈当年被她爹追打时候的神韵。

    小金刚连拖带拽把女儿带回家，关上门，不出声了。值得一提的是，整个争吵加动手持续了将近10分钟时间，邻居们没有一户开门上去拉架的，可能也是吸取了之前开门那户人家的教训。楼主妈在家打着毛衣听着动静，说了一句：打得好！

减肥不要紧

    楼主的旧识在居委会任职期间曾写过一篇论文，初稿名为《家庭生活中孩子的性格特点养成与教育方式探究》，旧识认为，一个孩子在家庭生活中逐渐养成的性格特征，有七成与父母的言传身教有关，另外三成与自身的生活经历，社会经济地位，文化程度等因素相关联。如果这个家庭里存在性格偏激或比较强势的父母，那么七成的比例还会增加，相应的另外三成将受到压缩，最终对孩子的世界观、价值观及为人处世都会有深远影响。这一观点与楼主“娶对好老婆，传承价值观”的观点不谋而合。

    旧识将小金刚一家作为典型的“边缘家庭”案例，因为小金刚的男人，一哥姐的亲爹，正是这样一位偏激又强势的家长。这个人呢，楼主本来是想一句话带过去拉倒的，有其父必有其女。之所以还要提，是因为他除了影响自己的女儿以外，还给小石头，杨公子乃至神雕侠侣的生活带来了戏剧性的冲击。

    小金刚的男人也是“酒伯伯”的五哥，所以人称“老五”。老五在本小区出名很早，靠的就是打老婆不要命，很多小夫妻拌嘴吵架的时候，男的都会拿他出来说事：“还说我对你不好？你还看到老五怎么打他老婆的啊？”女的就不说话了。不得不说，老五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本小区的家庭矛盾。

    96年之后，老五已经不再做那份月头出门月末回家的工作，几乎就待在家里，算是个神秘人物。楼主第一次见他，还是牛大妈拉着小金刚吵架那次，他上去一脚踹飞了自己老婆。自此以后，楼主对这个神秘人物就怀有一种恐惧感，有一次和他在狭窄的楼道里相遇，楼主上，他下，看见是老五，楼主干脆就面带微笑，贴墙站好，老五呢，看都不看让路的楼主一眼，黑着脸面无表情的走过，用那年头流行的话说，真是酷毙了。

    老五呆在家里，收入下跌，但脾气和酒量一路飙涨，本小区周边的很多地方，都留下过老五干仗的记录。比如老五去菜场买菜，摊主要8毛一斤，老五说6毛一斤，摊主说没见过你这样还价的，你去别家问问。老五杵了几分钟，然后把摊子给掀了。

    老五挤公交，车启动没抓稳，他就问司机，屌车你他妈个X还会开啊?司机说，我不会，你本事大你来开？老五上去揪住司机就打。车上有个大肚子孕妇劝架，说师傅你也不能张口就骂人啊?老五上去就是两巴掌！

    当天晚上老五上了晚间新闻，拘留15天。

    类似的例子多不胜数，对老五来说，下楼买包烟跟人干起来都是正常的，小金刚不敢再让他出门了，买烟买酒，我来，买菜做饭，我来，你少出门惹事就行。她是真怕了。

    可呆在家的老五脾气依旧很大，小区里这么多人家，难免有人家里需要修修补补，拿榔头敲两个钉子，端电钻打两个眼，只要不是特别早或者特别晚，一般大家也都能理解。可是老五呢，只要有叮叮当当的声响，立即就往窗外骂：“kao(敲)你妈了个逼啊！Kao(敲)！”这粗嗓门在楼与楼之间回荡，都不要猜，肯定是老五。

    要是深更半夜，你这么骂，所有邻居都会夸你骂得好！可是上午九十点钟你这么骂，那大家只能说你“甩”了。

    大年初一早上，有人起来放鞭炮，吵是吵了点，可是过年嘛，也没人说什么。老五家窗户一开：“放你妈了个逼啊？”接着就是咣当一声，窗户迅速关上。楼主爹从小教育楼主，正月里面是不能骂人的，过日子不吉利。很显然，老五对日子不怎么在乎。

    你老五骂过了，人家就不敲了吗？鞭炮就不放了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有时候还会答复一声：“哪个呆逼骂啊？有本事带老子站出来！”楼主从没听过老五在这时候出声。

    几十岁的人了，老五经常靠着窗户骂人，虽然这并没有什么卵用，但“甩”的名声逐渐远播，以至于开始有人觉得，小金刚还是不错的，起码这一家还有个“讲点道理”的。

    旧识认为老五有“应激性抑郁狂躁症”，可能是在工作或与人交往过程中受了挫折，又不能正确面对和自我调节，所以总是背负极大的精神压力和负面情绪，一旦遇到觉得自己不被认可的场景，比如“没见过你这样的”“你本事大你来啊？”这种语境，就会激发狂躁，释放负面情绪。

    楼主认为旧识太罗嗦，LOL里“金克斯”的台词就很适用：“他就是个loser，总是要哭的样子。”虽然有点残酷。

    家门口有这么一号人物，楼主的应对态度就是“敬而之，则远之。”上楼下楼，您酷，您走先，不跟您挤。偶尔老五心情好，看到楼主还会问一句：“放学啦？”尼玛我都工作了好吗？不过楼主还是笑嘻嘻：“嗯，回家写作业了。”

    用浓浓的本市方言来说，这就叫，不！识！搭！

    大部分人跟楼主采取的态度也是一致的，总之尽量不惹他就是了。问题是，本小区有种情况，叫你不惹麻烦，麻烦来惹你。很快没人惹的老五闲得慌了，就开始在家门口找茬，目标很自然锁定在了，小石头家。

    接下来的事情让我们等一等，楼主先回过头来讲小石头。小石头这个孩子呢，给楼主的印象首先是老实、木讷，其次是肯吃苦，他跟杨公子两个人在学习上下的工夫，从房间里台灯亮多晚就能看出来，高考前的冲刺阶段，小石头的台灯经常要亮到凌晨1、2点，而此时杨公子早已从网吧出来，吃完宵夜，在家呼呼大睡了。

    那一年的高考，本幢8个单元楼，与杨公子，小石头同一届的共有十来个，上到高三的只有3个人，最后算考上的才2个，杨公子和小石头。那年高考的总分是750分，杨公子大概考了300分出头，楼主细问他不好意思说，再问他就跑了。小石头的分数是500出头，没有达到二本线，但是三本够了。这个分数相信很多看官会觉得复读更有意义，不过楼主要说，其实小石头已经很不容易了，本小区的大环境大家都看到了。而且扯个题外话，小石头的母校高中，几年前上了新闻，已经撤办除名。

    杨公子倒是没什么压力，准备填报专科院校了，神雕侠侣正在桌上忙活，也没时间操心他填报志愿，就说：反正你就考这点分数，哪个学校你自己看着办吧。杨公子就自己翻翻招生手册填了个学校，龙女侠只问了一句，是公办学费便宜的吗？杨公子说是。龙女侠就点头PASS了。

    杨公子和楼主认识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他乐观的天性和逗逼的内涵一直以来都给楼主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次也不例外。杨公子亲自千挑万选出来的那所“大学”，名字确实霸气，而实质上呢，是一所中职院校开办的中大专连读班，杨公子直到入学的第一天，才发现自己成了插班生，而他的同学们自初中毕业起已经在这里读了三年，与读了三年高中的他算是殊途同归了，并且还要早他一年毕业。

    小石头呢，二本是没戏了，不复读的话最好的出路就是读三本。可是三本的学费绝对比它的学历来的更霸气，小石头他爹咬咬牙说没问题，上就上吧。

    好也罢赖也罢，毕竟本幢楼算是出了两个大学生了，小石头一家高高兴兴的，神雕侠侣夫妇俩却不大出声，尤其是龙女侠，只要牌桌上一有人说楼上小石头考了多少多少分，立马就把牌拍在桌子上，于是同桌的就没人吱声了。那是一种“全球独钓”也无法抚平的酸爽。

    可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小石头顺理成章要去读三本的时候，坏事了。等到连杨公子都收到录取通知书了，小石头却从没来跟楼主报过喜。这是不可能的，楼主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糟了！志愿填崩了！

    可是平行志愿有三个呢？第二第三也不够？你志愿闭着眼睛填的？楼主决定自己去找小兄弟问问，这一问情况把楼主都惊呆了。

    事情是这样的，小石头的爹有个朋友，听说了小石头高考的情况，心头一热乎，说自己有关系，能让小石头上本市XX大学的XX学院。

    XX大学的XX学院，应该是比较好的三本院校了，以小石头的分数呢，有点悬。小石头他爹听了朋友的话，就让小石头填报了，写在第一志愿。小石头爹问那位朋友，要给关系塞点钱吗？朋友说不急，我的关系老牛逼了，钱不钱的先进去再说。小石头的爹就信心满满的不问了，填了志愿在家等消息。

    结果是这样的，XX大学XX学院，在本三志愿投档的头一天，就把小石头的档案录了进去，然后是第二天，第三天，等到本三志愿投档录取结束，又把小石头的档案吐了出来，没有录取。这样一来，第一志愿没录取，第二和第三平行志愿的学校由于找不到档案，也没录取小石头。这就好比同时有楼主和另两个人请半城兄吃晚饭，楼主说我这有茅台，你来不来自己看着办！于是半城兄婉拒了另两个人，奔着楼主吃晚饭来了。这时楼主接了工头的一个电话，说晚上加班，酒喝不了了，于是半城兄操了楼主一晚上大爷。

    酒可以改天再喝，可是志愿录取是没有第二回的。小石头傻了，小石头他爹也傻了。那两天小石头就在家看着墙坐着发呆，不说话，也不吃饭。

    这件事其实后来想想也很简单，托不靠谱的朋友，搭了条不靠谱的关系，办了件不靠谱的事情。而那位不靠谱的关系估计是等到最后也没见着钱，所以就不办了，顺手还坑了把大的。

    楼主向来是不急不慢的，但是那天当面恶狠狠地说了小石头爹一句：“你当自己是大领导还是大老板啊？这么大个事钱没送过，人也没见过，甩手就放心不管啦？你这个老子办的这叫什么事啊？”

    前些年去看望高中老师的时候提起过这件事，老师说，嗨~每年都有，概率非常非常小，碰上的都是倒霉蛋！如此说来，小石头未必是楼主见过最老实的、最木讷的，最能吃苦的，但毋庸置疑，是楼主见过倒霉最大的。
    很多人上门来给小石头做思想工作，来人说什么的都有，有些靠谱，有些离谱，比如就有这么说的：“哎，我听人家讲美国教育好，你们夫妻俩不如把房子卖了带小孩去美国读书吧。”是啊，听说北欧都共产主义了，不工作政府都发钱，不如大家一起卖了房游过去开麻将室吧。

    楼主对小石头说：“你复读一年吧，本来差几分就二本了。”

    龙女侠对小石头说：“阿姨跟你讲噢，你就跟我家儿子一样滴，你听阿姨话，不要复读，有学上就行了。”这句话楼主听起来很熟悉，在本市著名旅游景点夫子庙，早年地摊上叫卖160块钱一条牛仔裤的阿姨们，每当你转身离开时就会叫住你：“小伙子，阿姨跟你讲噢，你要真想要给你50块钱一条。”

    呵呵。

    小石头最终没有选择复读，填报了一所专科院校。楼主问：“你听小龙女话？”小石头说：“我不是听她话，我复读一年，我爸妈就要为我再苦一年，我不想看着他们这么苦。”楼主点点头，还没成材，就先成人吧。三年后，基于同样的理由，小石头放弃了已经通过专转本考取的一所三本院校。

    到了毕业季的时候，杨公子最先找到了工作，每天出门上班都是西装笔挺，小领带打的整整齐齐，夹着个公文包逢人就发名片，楼主很为他高兴，你小子这是走大运啦！晚上摆一桌啊？杨公子嘿嘿一笑，塞给楼主一张名片，蹬着电动车上班去了。

    看着杨公子驾车远去的身影，楼主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激动，小市民的命运，也许就是下一代人站在上一代的肩膀上活下去，而从这些小兄弟的身上，楼主看到了站起来的希望，可能不久的将来，他们就可以远离这老小区破败和阴霾的一切。扫了一眼名片，“销售经理”四个大字赫然在目，再一看牌头，XX互联网XX技术公司。看到这楼主心里泛起一声咔擦！嘴里蹦出一句我擦！笑不出来了。

    楼下那些还在端着杨公子名片一边议论纷纷一边羡慕嫉妒恨的大妈们当然不知道楼主为什么笑不出来，这种公司楼主找工作那会儿就见识过了，老写字楼里一抓一大把，名字普遍霸气，甚至还打着著名大型网站的旗号，不过规模却小的可怜，20个人就算多的了。

    这些小公司的本质可能是大网站的广告业务分包商，对于刚毕业又很傻很天真的屌丝们非常具有吸引力，只要你进去，敲键盘的全都叫“技术主管”，负责打骚扰电话的都是“销售经理”，名片就像扑克牌似的整盒印给你。很多屌丝的第一腔热血都射在了那里。

    可要不了多久，现实就拿大巴掌抽你了，你会发现工资永远别指望拿全，公司总会找各种理由扣你的工资。楼主就有一个在同类型公司工作过的屌丝同学，他们每月都要施行“评分制”，就是一到月底每位同事相互打分，条目从业绩到着装再到你嚼益达还是大大泡泡糖，花样百出，满分10分，只要有一个人给你打的不是满分，你的工资就会按比例扣掉一部分，老板还一脸正经的告诉你，这是在鞭策你。

    可就算你跟人民币一样人见人爱，跟同事们全都搞好关系，没出猪队友，全都给你打满分，也别得意，领导那还有一份评分，名曰《员工绩效评价》。接下来不用楼主说你们也能猜到了，屌丝同学的工资说好了3000，可拿到手的从没超过2000。四个月后，主动辞职走人。这样的公司人员流动性非常大，基本几个月公司所有员工就能换一批。

    还有什么劳力能比刚毕业很傻很天真的学生更好用更廉价？

    楼主不幸言中！

    此时的龙女侠还沉浸在儿子刚毕业就出人头地的自豪当中，随时随地都把杨公子的名片掏出来发给众人，连我们楼下的小店都收到了，江湖上一度传言这是神雕侠侣麻将档的代金券，凭名片可换色拉油一桶。传言当然是假的，可龙女侠的骄傲是真的，楼主妈在牌桌上经常听到龙女侠这么和人说：“我家儿子穿西装打领带，坐办公室，他家儿子呢？嘿嘿！在工厂做苦力！”

    “他家儿子”说的就是小石头。本小区的传统，打牌的人在桌上什么都能聊，聊着聊着就开始攀比，我家吃肉了，你家装空调了……等大家发现都是一个起跑线上的，斗富题材实在是乏善可陈，于是很自然就找到了新的攀比项目：孩子。学习成绩啊？考试分数啊？工作啊？对象啊？从此再也不用担心没有话题。

    楼主小时候挨过好几顿莫名其妙的揍，就是这么来的。

    小石头这会儿过得确实比较苦逼，还没毕业就进了本市一家老牌国企工厂实习，这家企业在本市以高福利待遇闻名，小石头被分在车间干体力活，每天回来都是一身脏兮兮的工作服，确实比较可怜。楼主对他俩说：“发小兄弟，千万不要谁看不起谁，有困难相互之间帮扶一把，路会更好走！”杨公子和小石头嗯了一声，高高兴兴一起去网吧打游戏了。

    楼主不禁被这纯洁的基情感动的泪流满面。

    几个月后，杨公子不出意料的辞职了，只有楼主没感到意外。辞职后的杨公子意志消沉，宅在家里玩起了家里蹲，楼主开导他，你当年数学考个位分数还啃着鸡排蹦蹦跳跳回家的精神头哪去了？杨公子笑笑，又低下了头。楼主想了想，可能现在的杨公子才是真的长大了罢！

    学生时代，最能令楼主忐忑不安的就是考试不及格了，然而还有一种情况更能令楼主欲仙欲死，就是在你不及格的同时你最好的朋友考了第一名。这种感觉就好像你的心里有一片美丽的草原，然后奔腾着漫山遍野的草泥马！杨公子很快就体会到了楼主当年欲仙欲死的快感。

    就在杨公子每天宅在家里修炼紫金山无影手的同时，小石头跟公司正式签订劳动合同，并且调离车间一线任职办公室岗位。这无疑是一个好消息，在楼主看来，也是时候验证一下否极泰来了。这一下杨公子似乎深受刺激，躲在家里连楼主也不见了。

    然而刺激的消息不止一个，小石头家在本市江宁区买了套100平的新房，月底搬家，老房出租。实话实说，听到消息的楼主都有点羡慕嫉妒恨了。与杨公子受到刺激，心里挂不住不同，本幢楼更多的人开始表现出受到刺激，脸上挂不住！大面积的二套房，那是多少人的梦想。

减肥不要紧

    没住过老小区的朋友，大概不会理解住大房子的梦想对这里的人来说有多么纠结。有一年楼主心血来潮，买过一台岛国的体感游戏机（Wii），买到手之后刷机破解拷游戏都是自己折腾（至今记得Wii的硬盘格式很特别），店主是一分钱也没坑到楼主。可是回家后楼主跪了，要实现“动作感应”必须在电视机前架一个感应器，这大概是为了客厅电视设计的，而在楼主家呢？客厅是摆不下电视的，玩游戏就要脱了鞋子上床去蹦跶。蹦了几回也给母亲大人骂够了，不得不忍痛割爱，把两个月的新机7折卖给了同事。

    从此楼主心里就有了个结，买一间有大客厅的新房，是屌丝奋斗的方向。

    可是眼见别人先自己一步实现梦想，心里有想法终究是难免的，咱既没做过圣贤，也没活在新闻联播里，羡慕嫉妒恨，就跟吃了烤红薯要放屁一样自然健康又正常。关键还在于心态，对待问题要有恰当的方式，你也不会当着领导面就一个噗对不对？

    比如说楼主身边的神棍兄、金丝兄和半城兄，这几位无一不是朋友圈中的标杆。今年初神棍兄刚从一位老教授手上买下一套二手房，双方谈价时，教授感慨于神棍兄谈吐不俗，差点收他做关门弟子，除了房价打折外，还留给神棍兄整整八口袋的书。金丝兄更不用谈了，那辆三菱EVO跑车，时常在本市绕城高速上风驰电掣，如果您开车上过本市绕城，那么一定被他超车过。半城兄刚从家里淘出两件传家宝，前阵子楼主还给他转链接求鉴定的来着，据说价值真的已经半城了。

    面对这些个朋友圈里的标杆，一无所有的屌丝楼主是不是应该抢了半城兄的传家宝，在金丝兄的EVO上划个X，再割条席子跟神棍兄断交呢？谁要真这么干，那只能说明自己是个Loser兼傻叉！楼主一直弱弱的以为，借着朋友的光，照亮自己的路，并不是坏事。

    然而在本小区，好心态绝对没有麻将牌来的普及。小石头家买下新房的同时，老房子也开始装修，八成是想租个好价钱。可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家门口也有人议论纷纷。那阵子楼主听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他家哪来的那么多钱呢？这些人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大家都住同一个小区，你要有本事也不住这了，所以论贫富大家都大差不差。而你家突然有钱买房还装潢，这就不合常理，肯定有问题！所以一条令楼主感到无语的消息自神雕侠侣家传了出来，“小石头进了黑社会，靠给高利贷收账发了财！”

    楼主爹回家传达这条消息的时候，楼主都懒得笑，直接哼哼了两声：就小石头那样的闷油瓶，你说他会收账我不信，你要说他去盗墓我觉得还靠点谱。不等楼主爹细说，楼主也猜到这则消息的出处了，还能有谁啊？其实面对这么多人的疑惑，楼主借用一句名人名言就能回答,“哪里哪里，不过是把别人打麻将的时间都用在了打工上。”多年以来，小石头的父母每天都是凌晨2点出门，三班倒夜里12点到家，打两份工，作息时间基本都是牌桌最火热的时候。

    谣言笑一笑也就罢了，没想到很快就有了个拿出实际行动的，楼主妈一句话讲的最简单明了：“老五出来炸刺了！”老五家就在小石头家楼上，小石头家的装潢施工队是每天早8点开始干活，声音确实很大，也很吵，拜他家所赐楼主也是几个周末没睡过早觉，楼里的一众大妈也是到了8点就准时下楼摘菜。

    忍受噪声的人很多，出来抗议或打电话报警投诉的却没有一个。请大家不要误会，这绝对不是因为本小区已经建成了和谐社会，其实原因很简单：一栋楼里这么多人家，他家装潢，你家就不装潢啦？你闹人家，不怕到时候人家闹你啦？

    简单而实际的理由，维持着简单而实际的平衡。

    可就在大家一如既往忍受噪音的时候，老五用他独特的吼声向大家庄重宣布，他家不怕！“吵你妈勒个X啊！”早晨8点，老五准时吼了一嗓子。楼下的施工队停了一下，又继续干活了。第二天一早还是8点，老五又是一嗓子：“吵你妈X，再吵蛮老子下来带你家砸到滴！”这次施工队没有停。有看热闹的抬头望了一眼老五家窗户，依然是骂完就关上，既没接着骂，也没等到他下楼来砸人家。对于老五同志言而无信的行为，看热闹的群众表示很失望。

    第三天早上8点，老五放了鸽子，竟然没伸头出来骂。摘菜的大妈们在嘀咕：想通了？骂够了？9点半的时候，一男一女两位穿城管制服的人敲开了小石头家的大门：“您好！有人举报您家里装修噪音扰民。”大妈们互相看了看，哗的一下，心里都明白了。施工队没办法，打电话给了主家，小石头妈专程打车从新房赶了过来，给城管同志解释，家居装潢，没有违建，早8点开工晚6点收工，叮叮当当的活只在上午，下午不干，想超时也不可能，工人都是拿钱干活。

    这句话说的还是比较在理的，大妈们也都凑上来你一言我一语说没事，我们都能理解，谁家不装潢啊？两个城管也没说什么，聊了两句就走了。城管刚走，小石头妈也准备走了，可刚要出门，老五下楼来了。“操你X逼，城管不管老子管，日你X，你家再吵老子就把你家砸到滴，你阿信啊？”小石头妈也来气了，往边上一站，那你来砸啊！“操你X，家门口就是你家最不得安生，你们说啊是滴啊？”老五望着围观的大妈们请求声援，等了半天却没人搭理。“哪家都有装潢滴时候，算赖算赖，走走走。”认识小金刚的有人过来想拉老五走，老五不走，一把甩开了上来拉架的人，两只眼睛憋的通红，指着小石头妈大吼一声：“他妈逼，老子蛮刷你个逼养的，你阿信啊？”

    这个句式有木有觉得眼熟？楼主说的没错吧？家庭价值观的传承！

    还好当时楼主爹打开门，上去拉开了老五，楼主妈劝走了小石头妈，事情才没进一步恶化。听说当天老五就打电话又把城管给投诉了。好嘛！虽说楼主对城管没多少好感，可是也深深的感受到，这碗饭也不好吃啊！
    没几天小石头家有噪声的活都干完了，装修开始进入到粉刷和铺砖的收尾阶段，大家都松了口气，头疼的日子熬过去了。没噪音了，总不能还有人再有意见吧？老五又站了出来，我有意见！那是一天下午，小石头爹领着工人来给自家窗户装一顶雨棚，对楼主前面内容有印象的朋友应该记得，雨棚这东西，几乎是本小区家家必备的神器，装了它，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撕逼和怄气。

    工人爬到半空正在打眼，老五家窗户传出一声冤鬼叫屈似的怒吼：“太~~高~~~咯~~~！”悬在半空的工人吓了一跳，小石头爹摆摆手，师傅你往下点装吧。小工又往下了点，刚端起电钻，楼上又是一声怒吼：“太~~~高~~~咯~~你他妈X再高，老子蛮拿开水虎你个X养滴~！”吊在半空的小工有点火了，“这连你家楼板还不到呢！再低就不能装了！”小石头爹在楼下喊：“老五我们家装修好像你意见很大嘛？下楼来我们谈谈啊？上次我们家老婆不会讲话，我讲的清楚。”

    这时，只听老五家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太~~高~~咯~~~操~~~你~~~”突然，小金刚探出头来，当的一声关上了窗户，没声了。

    老五这一嗓子响彻了半个小区，楼主当时正在午睡，差点以为是居民楼失火了叫人逃命呢。楼下有人议论纷纷，说我们这栋楼里又要出个神经病了。楼主爹跑过来看了看，还是那简短到位的两个字评价：甩货！

    明眼人都知道，老五这是心里头抹不直啊！

    小石头家的装潢楼主参观过，也就是几万块钱的事情，毕竟房子就这么点大。几万块钱，也值得抹不直？本小区嘛，很正常的。楼主爹喝两杯的时候聊起老五，说他甩归甩，可能也是个性情中人，就是有点固执。楼主说您歇歇吧，固执什么呀，那叫钻牛角尖。

    牛角尖肯定是越钻越小，没有出路的。老五的脾气是越老越大，没有平复的。几个月后，不知道是不是又有谁让他“抹不直”，老五在家骂老婆骂到一半，半杯酒吐了出来，一头栽倒在桌上，中风，躺进了医院。在此楼主衷心劝告各位看官，世界很大，没有什么事是永远过不去的。牛角尖里不会有出路，钻到最后憋死了自己，还是给别人看笑话。

    本以为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了，没想到又是两个月后，楼主接到个电话，小石头出事了。

    那个周末楼主正在加班搬砖，突然电话响了，是小石头打来的，“哥，我被人打了，在医院。”楼主当即向工头告假，一把滴滴打车从工地直奔医院。贫民窟一栋楼里长大的，也就楼主和杨公子、小石头这两个小兄弟。

    到了医院，急诊室里坐着小石头和他的女朋友，小石头的右眼已经成了熊猫眼，左眼皮上一个大大的口子，还差2毫米就到晶状体了。鼻梁左侧一条深深的开口，胸前的衣服上全是血。

    那会儿楼主的手都在不由自主地抖，楼主问：“谁干的？”小石头答“老五家的女儿女婿。”“人在哪？”“走了！”“走了？报警没有？”“丨警丨察来过了，刚走。”小石头的女朋友说。

    说完小石头就被带进去缝针了，眼皮6针，鼻梁左侧4针。本小区里打架并不新鲜，一般楼主都是当热闹看，真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人身上，那感觉就不一样了。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周末的早晨，小石头一个人过来看刚装修好的房子，雪白的墙壁，竟然映出了对面窗户的倒影，正在纳闷的小石头仔细一看，整面墙已经成了瀑布，涓涓细流源源不断地从房顶上渗透下来，刚铺好的新地板已经泡在了水里，遭了秧的还有贴墙放的一张床和整床的褥子。楼主家这种老小区的居民楼，墙体里是不走水管的，所以想都不用想，楼上漏水了。上楼去敲门，没人开，小石头就报了警，当时丨警丨察并没有来现场，查询户主信息打了个电话，让小金刚家赶紧回来人关水。

    事情到了这一步都还算是正常的，看着新装修好的房子泡成这副模样，小石头焦急地站在楼道里，等着楼上的人回来。等了将近半个小时，“每周一哥”姐带着他的男人回来了，来时一脸怒气冲冲的样子，见到小石头也不搭理。小石头问了句：“你家是不是漏水啊？”一哥姐上来就破口大骂：“操你m，你家漏水怪我家屌事啊？操你m勒个X！”一哥姐的男人也来助阵：“你他妈个X漏水怪到我家来啦！老子蛮打你个呆X！”骂完一哥姐还做了一句非常漂亮的总结：“老子就不说水是我家漏的，你家全家淹死活该，有本事你现在就打电话喊人来！”

    请各位注意，以上这段情景并不是楼主替小石头描述的，事实上小石头基本没提，这是在楼主回家后，马二姐向楼主详细讲述的。楼主虽然很生气，但是人格保证，讲述很客观。

    一哥姐“喊人来”的这句话，第一层意思是如果小石头不服，可以叫一帮人来揍她。更深层的意思是，再盯着老娘不放，老娘就叫一帮人来修理你。浓浓的古惑仔电影味道。

    小石头当时也没怎么样，只是走上楼说，请你把门打开来看看，你家里肯定也有水，要是没水那就是我不对，我向你赔礼道歉。一哥姐还在骂骂咧咧，极不情愿的把门开了一条缝，小石头往里一瞥，已经可以养鱼了。于是小石头脑子一热，认为自己找到证据占着理了，高兴地指着地上的水问一哥姐：这是什么？你看这是什么？

    楼主时常说小石头是个闷油瓶，也说过他是个书呆子，你以为占了理你就可以牛逼啦？讲理不是不行，关键是你得看人家是不是想跟你讲理。

    一哥姐的男人动作最利索，抓过小石头就往门外推，一哥姐反应也不慢，顺手就想把门关上。小石头抓着门边不放手，还在一个劲的叫嚷：唉~你要讲理啊！唉~？

    看到这，如果你也觉得小石头傻乎乎的，那么楼主告诉你，这还不是最傻。此时小石头干的最傻的事，是他戴了一副厚厚的黑框眼镜上楼。一哥姐的男人朝着扒住门的小石头就是一拳，镜片碎裂，造成了小石头脸上的两道伤，血流满面。

    楼主问小石头：你没长手啊？已经成了半个熊猫的小石头嘿嘿一笑，给楼主看了看他的拳头，五个手指的指关节已经全部破了。小石头说，突然间挨了第一下，他只觉得眼前一黑，脸上一热眼睛就睁不开了，老五家的女儿（一哥姐）一边死死抱住他，一边喊着：“徐X，打他，打死他。”他就觉得挨了一下又一下，一片黑里冒着金星。突然间一股血气冲上脑门，勉强睁开眼就看见老五家的女婿，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盯住他拼了命的猛打。也记不清锤了多少下，老五家的女婿蹲在了地上，一哥姐叫起了救命。这时杨大侠冲上楼来，把他们俩拉开。老五家的女婿站了起来，还叫嚣着要回屋去拿刀。

    楼主叹了口气，你说你打架戴的什么眼镜呢？明显经验不足啊！
    话说老五家的这个女婿呢，楼主平时上班都是早出晚归，所以一直没遇见过，只是他们家女儿刚嫁出去那会儿，听小金刚跟楼下的大妈们谈起过，说他女婿是本市XX县人，家里开了好几个厂，条件好的“一米多高”（本市方言，后缀用法，意同非常、不得了）。杨公子后来还跟楼主感叹过：真是单身的屌丝欲哭无泪，玩腻的土豪大慈大悲，有钱人接盘都这么任性。这位任性的女婿有多壕楼主不知道，不过有件事倒是令楼主对他的印象特别深，那是在酒伯伯家的老太太去世之后，酒伯伯的老婆请了几个农民工到家里来，准备把房子简单粉刷收拾一下，这位女婿跑下楼到婶婶家看了看，觉得干的还不错，就拉过一个农民工对人家说：“哎，我跟我婶婶是一家滴，我家有面墙有点发黄了，等会儿你带点涂料上来刷一下。反正你就是带我家干活滴，工钱都算在里面了。”

    面对这个破天荒跑来认一家人的侄女婿，酒伯伯的老婆没说什么。民工兄弟看看主家不吱声，而眼前这位又咄咄逼人，就随便应了两声，回去继续干活了。人家农民工是凭力气和手艺吃饭的，都是按时间领工钱，谁也没那个闲工夫义务劳动。

    干到傍晚的时候，侄女婿怒气冲冲的下楼来了，抓起民工兄弟的领子张口就骂：“你他妈个B滴，屌农村人，不识抬举阿是啊？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等你一天咯你他妈B人呢？啊？人呢？”民工兄弟战战兢兢地挤出几个字：“老板，我们是乡下人，工钱。”“工你妈日B，他妈B告诉你是一家，她家给工钱不是老子给啊？屌农村人你拿老子不吃劲（不当回事）还是滴啊？”骂着骂着，侄女婿抄起一块红砖，对着农民工劈头盖脸就打。

    可怜的民工兄弟两三下就见了红，抱着头跑出了酒伯伯家。一边跑，老五女婿一边追上去打，一直从本栋楼追着打到了小区门口，直到民工丢下一只鞋跑出小区，老五女婿才停止了追打，沿途居民纷纷站出来围观。

    当着围观群众的面，老五女婿狠狠地把木板砸在地上，又骂骂咧咧了半天才算完，显得威风凛凛。

    这件事就这么完了，没有报警，没有然后。

    生活中楼主也接触过不少民工兄弟，他们来自农村，见得市面少，胆子小，心眼实，认为干活挣钱，养家糊口才是正事，而正事以外的事情，都是可以忍让的。

    在这里楼主插一句题外话，恶意拖欠农民工工资，那真的是很缺德的。

    整个事件中，老五家女婿给楼主留下的深刻印象就是，出手狠，真狠，打个不还手的民工跟武术表演似的，到底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围观的人里也是直摇头，楼主站在窗口都能听见楼下有人高声说着两个字：畜生！

    不是楼主吹，在本小区里生活了这么多年，别的本事楼主没练出来，但看人那是一看一个准，不管你十四五还是四五十，妖魔鬼怪还是美女画皮，听听你说话，看看你穿衣走路喝水抽烟，几斤骨头几两肉楼主心里就有数了。老五家的女婿有多壕楼主没看出来，但他在生活中的真实形象楼主能猜个大概了：欺负弱小不饶人，下手狠有经验，骂起人来有压迫力，这就是一个典型的，活闹鬼。可以说不是个好东西，也可以说不是个东西。

    丨警丨察来了之后把双方分开，小石头一脸的血，丨警丨察让他女朋友先送他去医院，老五家的女儿女婿留下来现场做笔录，先前的威风减掉不少，一哥姐讲起事情经过，时不时还手舞足蹈指着丨警丨察骂骂咧咧，做记录的丨警丨察直皱眉头。记录的差不多了，丨警丨察告诉一哥姐手机不要关机，等电话去派出所处理。

    丨警丨察走后，一哥姐理了理头发，补了补妆，和男人一起走下楼来继续骂骂咧咧。牛大妈悄悄凑了上去，拉过一哥姐来对她说：“听讲小石头是在外面放高利贷滴，拜蛮真喊人来堵你们两个，丨警丨察走了你们也赶紧走。”夫妻俩愣了一下，赶紧下楼蹬上电动车跑了。

    自从老五把小金刚从楼梯上踹飞那件事情之后，牛大妈一直对小金刚抱有某种程度上的同情，说话时不时的帮着她，这句警告，楼主分析应该是出自真心。

    有点搞笑，不过要谢谢她。

    小石头伤的都是皮肉，没什么大碍，缝针的大夫说，首先他很幸运，眼皮上那道口子再深一点就到眼球了，不过鼻子旁边这下，往后可能要留疤。一听说要留疤，小石头急了，说我好好的一个人脸上留道疤算怎么回事啊？人家看我还以为是坏人呢，不行不行！楼主说，你一个大男人既不是萌妹子又不靠脸吃饭，有个小疤穷紧张什么？路飞脸上有疤，不照样航海吗？卡卡西脸上有疤，不照样放大招吗？这道疤就是你成长的印记，表示你有决心和勇气站出来保护自己的家庭。

    你当时要是忍气吞声不上去就没有这道疤了，你愿意吗？小石头摇摇头，脸色这才好看一点。唉，谁特么让你戴着眼镜去干仗呢？你个没经验的菜鸟就去挑战人家专业活闹鬼啊？

    楼房漏水这种事情，不知道看帖的亲里有没有人经历过，反正跟楼主同个工地的两位砖友就遇到了，人家是怎么解决的呢？首先是跟楼主长相有八分相似的宝哥哥，前阵子本市能看海那会儿，一回家，阳台上多了两道水痕。宝哥哥家可是新房，房贷还没供完呢，首先打了个电话给物业，说明了情况，物业很快通知楼上的业主回来看房。楼上的那家回来之后还没进门，先到宝哥哥家说声对不起，最近有事家里没人，有可能是阳台窗户没关好，接着就和物业带着宝哥哥一起上楼查看，结果人家窗户关的好好的，水可能是顺着楼板缝隙渗进来的。宝哥哥也很不好意思，哎呀我家有点好茶叶，有空到我家来坐坐，一起尝尝。双方握握手，相互客气客气，这事就了了。

    第二位是楼主提起过的好基友，那位身娇声嫩的“姐”，他还单着呢就已经买好了一大套房，然后又事必躬亲、呕心沥血、吹毛求疵地装修了大半年，终于大功告成。我们队长半城兄说他是“X姐已买房，专等男流氓”。有次姐一回家就看见刚铺好的大理石地面上泛起了涟漪，卧槽，还有那亲自设计的小吧台哟。就在姐心疼地抱着抹布，一边擦眼泪一边擦地的同时，门铃响了，楼上的妹子抱着一叠抹布，先是一鞠躬，然后带着哭腔风风火火地说着：对不起我忘记关水啦，我来帮您擦干净您的损失我会赔偿。姐当时就蹦起来擦干净眼泪，不用不用我自己来，没什么损失，你先忙自己家去吧。然后妹子很感激地又是一鞠躬，一转身又跑楼下敲门去了……

    这两件事都是发生在新小区里。

    所以楼主也想过，小石头上去干这一仗到底对是不对？按照标准答案来说呢，打架当然是不对滴，有话是应该好好说滴，君子动口不动手嘛！可是本小区哪来的物业呢？什么？高厂长？平时不递烟，老子没时间！再看老五这一家子，您觉得哪位是能好好说话的人呢？

    依照楼主在小区里陈年老油条的经验来看，当时小石头如果被一哥姐和她男人的势头唬住，忍气吞声往后一退，那么结局很可能就是一哥姐带着男人回家把水擦干净，然后关门走人，死无对证。按一哥姐的性格可能还要叫骂一阵小石头冤枉她家云云。

    没有然后，就跟她男人揍农民工一样干净利落。

    把处理完伤口的小石头送上地铁，楼主就回家了，顺便在家门口聊了聊这件事，没想到好戏才刚刚开始。

减肥不要紧

    最先在楼主视线中登场的是杨大侠，刚到家那会儿，没来得及赶上围观小石头和老五家干仗的群众正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交流信息，而人堆里的杨大侠活像一只勤劳的小蜜蜂，一会儿聊到西，一会儿又聊到东，在几拨人里面都是眉飞色舞唾沫横飞，带着结巴说来说去都是同一句话：“哎呀你们是不晓得哦，他们打滴那个样子哦，是我拉开来滴哎！要不然肯定出人命滴哎！”仿佛立了大功一般。看着杨大侠有说有笑的热乎劲，楼主总觉得有点不舒服。

    有人问起杨大侠，小石头和老五家是谁先动的手啊？杨大侠一拍大腿：“哎呀，是……”话没说完，龙女侠一把将杨大侠拉到身后：“没看到，没看到，他虽然是第一个上去滴，但是上去时候两个人已经楸起来了。”杨大侠反应很快，马上就跟着改口说：没看到，没看到。

    生意人嘛，绝不轻易得罪人，更何况小金刚也算是平台融资大客户。可是他们家还有一个人就很为难了，杨公子跟小石头从小就是死党，这大家都是知道的，小石头出事的那天，杨公子还打过电话给楼主，说晚上要不要找根棍子带个口袋，办老五家那两个狗日的。楼主说你洗洗趁早睡吧，专业活闹鬼还能在家等着你去办？你跟小石头从小就不是干这事的人，小石头块头大还挂了彩，你去能怎么样？而且现在都报了警了，别把事情搞大。你要有心，小石头去医院你就陪陪他。杨公子一口答应。

    然而几天之后，杨公子就开始故意躲着小石头和楼主了，小石头邀他陪自己去医院复查视力，杨公子支吾半天说没空。楼主问他丨警丨察上他家了解了哪些情况？说他爸答话的他不知道。然后无论是小石头还是楼主，就再没打通过他的电话。楼主只好对小石头说，看来人家也有难处，不要强人所难，算了吧。唉~！不然你让楼主说什么好呢？

    其实杨公子态度的转变是有原因的。正如楼主所言，专业活闹鬼是不会在家等着你去堵他报仇的，此时老五已经进了医院，干过仗的当天这个家就再没回来过人，一哥姐带着小金刚一起住到了她男人的老家本市XX县。有一天，楼主撞见小金刚家的门竟然开了，龙女侠领着几个人正在里面看房，原来是小金刚准备把这套房租出去，自己不敢回来，一切事宜由龙女侠全权代理。

    依照龙女侠的个性和一贯的行为准则，代理当然不是白代的。楼主只能说，生意人，不愧是生意人！

    当天晚上楼主在家休息的时候，两位面熟的大妈敲开了楼主家的门，坐下来就和楼主妈南山北海的扯了一会儿，说着说着，就聊到了小石头的事，这时其中一位大妈话锋一转，问坐在一旁的楼主：“XXX，你去医院看过小石头了，这小娃现在医生怎么说啊？”看着大妈关心焦虑的眼神，楼主微微一笑，已然洞悉了一切。这两位虽然只是面熟，但楼主却久仰大名，这是国粹信息交流平台里最出色的情报人员。换句话说她们是来探风的，也就是说此刻客楼主回答说了些什么，很快就会通过电话传递到老五家的耳朵里。

    只可惜你们虽然年纪大：但是不及楼主这根老油条道行深啊！楼主是这么回答的：小石头情况很严重啊，医生说镜片碎了有碎片插在眼睛里，要动大手术来取，搞不好就是重度伤残，小石头他爸已经带着材料去找刑警队了。

    两位大妈瞬间就被楼主给惊呆了，其中一位立马就跟楼主说：哎呀，老五家女儿讲赖她也不是故意的唉，她家老子住医院她心情不好哎，所以动手打了小石头哎！要体谅体谅人家哎！

    哈哈！看来还有一位是带着和平使命来的，楼主还真没猜到。楼主妈听了半天也反应过来了，看着大妈不客气的说：心情不好就可以动手打人，那大街上那么多人你有本事从头打到尾都不用理丨警丨察咯？老五住医院，又不是人家小石头害滴！你把人打成那个样子还要人家体谅哩！你这真是讲笑话咯？

    两位大妈很无语地被楼主送出了门，慢走，不送！

    更令楼主意想不到的还在后头，小石头和老五家干的这一仗，已经逐渐发展成为了本栋楼的政治问题。第二天上午，辖区派出所民警来走访调查取证，大部分人家都说没看见，打在楼道里只听到点声音。这是实话实说，楼道里又没装摄像头，大部分人都是打完了才知道。包括楼主家也是这么回答丨警丨察叔叔的。可是牛大妈就不同了，跳出来清了清喉咙，义正言辞地对着丨警丨察说：“是小石头先动手打老五女儿滴！然后她老公看到老婆被打才还手滴！我看到滴！”此时牛大妈刚做了个本小区的最潮发型，金色的一撮毛冲天而上，远远望去好像是超级赛亚人变身。

    顶着如此最潮发型的牛大妈，说出如此义正言辞地一段话，那场面别提多逗了。还没等她讲完，边上的人都笑开了。“杨大侠第一个上去滴！你都没上去你到哪拐看见滴啊？净你妈逼瞎J8讲！”牛大妈瞪了一眼笑话她的人，依旧保持着一丝不苟义正言辞的表情，面朝丨警丨察站着一声不吭。丨警丨察叔叔无奈地摇了摇头，合起了笔记本。

    问到杨大侠的时候，杨大侠竟然操起了一口半生不熟的普通话，向丨警丨察同志讲解了事情经过，水肯定是老五家漏的，上去就看见三个人揪在一起，废了好大劲才分开，怎么打起来的没看到。杨大侠刚一说完，龙女侠主动凑上前去做了句补充：丨警丨察同志我跟你讲噢，小石头这个小娃我从小看他脾气就不好，我估计十有八九是他先动滴手！

    应该说龙女侠说这句话的时候把声音压得很低，但还是被几个人听见了，楼主妈当场就走上前去：“小石头跟你家儿子处滴不错噢！你家打官司时候人家还跟到你家儿子后头哩！你个当妈的酱紫讲话不对头噢！”

    龙女侠当场就跳了起来：“干么四啊？老娘当到公丨安丨员（本市丨警丨察俗称）滴面，知道什么说什么，不瞎讲，你们凭什么不让我说啊？逼道老娘帮他家还是啊？”

    就为这两句话，楼主爹晚上特地到神雕侠侣家，给杨大侠发了支烟，都是一张桌上打牌的，又不是我们两家干仗，拌嘴吵过就算咯，不要计较。杨大侠刚喝过酒，点起烟来吸了两口，拉过楼主说：“小X，叔叔问你，你凭良心讲，是小石头先动手滴包？”楼主当时就感觉到一口气顺不过来了，当着自己爹的面，楼主这么回答他：“我晚上才到家滴，看都没看到，你让我凭良心怎么说呢？叔叔你是第一个上去目击滴，你才有资格凭良心讲话，对不对？”杨大侠不乐意了，“哎？小X你跟我两个酱紫讲话什么屌意思啊？”楼主说：“么得屌意思，你屌话讲的胀人卵泡子。”说完楼主掉头就走了。

    这可能是这么多年以来，楼主讲话最强势的一次。
    楼主也不是第一次这么说，在本小区生活这么多年，打架吵架几乎是日常随机事件，谁还没个着急上火的时候呢？所以对付这种事，楼主的意见是尽量自己解决，别拖着家里人一起着急上火替你担心，你也不是小学生了。可是小石头还是让他爹知道了。派出所安排的第一次调解，是小石头和他爸两个人去的，由于大家都能理解的原因，楼主是不方便站到第一线来掺和的。对此小石头有些担心，楼主笑话他胆小没出息，你这是去派出所，他能带着活闹鬼去派出所找你“撕划子”(本市方言，挑衅、找茬)？

    事实证明，不是小石头胆小没出息，是楼主太低估人家了。

    当天楼主上了一天的班，晚上回来就去找小石头问事情解决了没？一提起这件事，小石头爸气得手都在抖，一个劲地抽着烟，很明显就不用再问了。小石头说，老五家去了两个人，一个是老五的女婿，一个据说是老五女婿的小舅子，此人青皮短发茬，围脖一条金链子，手臂上纹身纹到袖子里。不用说了，本市典型的活闹鬼。丨警丨察把两家人带进派出所的调解室，里面坐着一位看起来德高望重的人民调解员，简单说了两句好好谈之后，丨警丨察就出门忙去了。丨警丨察前脚刚出门，老五家的这位活闹鬼小舅子就从凳子上跳了起来，指着小石头他爸就是一句楼主耳熟能详的蓝鲸话：“老子cao你妈！”

    小石头他爸快60岁的人了，小石头奶奶也已经入土了，您准备上坟头操去？

    德高望重的调解员扶了扶眼镜，没说话，小石头也跳了起来，指着对方说你他妈再骂一句试试。调解员站起身来，冲双方摆摆手说，有话好好说嘛！都坐下坐下，一个一个说，不要急。小石头他爸点了支烟，还给对方甩了一支，把情况说了一下：“我儿子的伤先不说，水肯定是你家漏的，因为墙里没有水管，楼上就是你家卫生间。要是平常漏水下来，不说我家刚装修的新房子，你打声招呼说声对不起，也就算了，可是你们把我儿子打成这样，今天你要给我个说法！”

    还没等小石头他爸说完，老五家的小舅子又跳了起来：“说你妈日X，告诉你讲，老子事先不知道，老子要是知道，带人去把你家冲了滴！”老五家女婿也跟着跳了起来，接着说：“告诉你讲，水不是我家漏滴，这个事要么就这么算了，有伤大家各看各滴，要么老子跟你慢慢耗，闹死你一家逼养滴！”

    说完老五家小舅子还总结了一句：“对，蛮老子搬过来住，老子天天跟你家闹，你看到办！”

    这样还谈个蛋啊？接着骂呗！楼主说：他家两位站在派出所就敢这么说话，丨警丨察同志就没出来管一管？小石头说，管个毛啊？就进来瞪了他们家小舅子一眼，之后就没管过了。

    人民调解员又扇了扇双手，别急，别急嘛！漏水就先说漏水，打架的事我们后面再说好不好？老五家女婿坚称不是自家漏水，而小石头他爸说，肯定是你家。最后老五家女婿又跳了起来，恶狠狠地说：“老子明天喊水电工去查，不是老子家漏水怎么说？”小石头他爸回答：“如果不是你家漏水，这件事我家全认，给你赔礼道歉！”

    吵了半天，只有这一个结果！或者应该这么说，好歹还是有结果的。

    派出所处理这起纠纷的方式呢，很多人是有意见的，这就是本市人民俗称的“和稀泥”，最常见的地方除了这里以外，还有大街上小汽车碰上闯红灯电动车的事故现场，如果没发生重大伤亡的话呢，通常都是一方叫赔钱，一方叫说对方闯红灯自己正常行驶。交警同志来了之后呢，通常是找双方聊两句，聊的什么楼主不去做无端的揣测，但有很多的结果呢，是闯红灯的电动车拿了几百块钱高高兴兴上路，车主认全责。不是有保险嘛！

    其实楼主想了想，换个角度来说，丨警丨察同志也是有他们的难处的，不管是老五家打小石头还是老五打小金刚，这终究是人民内部矛盾，既不是阶级矛盾，更不是敌我矛盾，除非你闹出人命来搞成刑事案件。所以像古装剧里衙门过堂那样呢，其实是不利于矛盾化解的。在丨警丨察同志看来，他们最终的目的，并不是要谁打多少大板，谁拖出去砍了，而是要化解双方的矛盾。

    所以这其实是他们合理的工作方式，和谐社会嘛！

    本市广播电台FM102.4的著名投诉节目主持人智勇大哥，在评论小汽车撞电动车的问题时，基本也是这么说的。不过智勇大哥说的好，尤其最后一句说的很到位：全责？谁让你认全责的？让你认你就认啊？

    哼哼~！

    楼主跟小石头说，第一，以后别让你爸掺和进来了，年纪大的人处理不了这种事，去了也是受气；第二，先把房子漏水搞定了再说。

    由于老五家的人咱们都见识过了，楼主预想，第二天很可能会出现一群活闹鬼找上门来“撕划子”的情景。于是第二天上午，楼主早早联系了小区里的其它几个发小，小石头叫来了几个同学，一起守在家里，等着楼上回来查水管！在这里楼主着重强调一下，我们这么多人绝不是来打架的，要暴力解决也不用等到现在了，这主要是为了防止可以预见的、不必要的麻烦发生。楼主早早地叮嘱所有人，装装逼就行了，千万不能动手，同时兜里揣着手机，随时准备拨打110。

    怎么说呢？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吧！

    上午10点一过，门外有人敲门，喊说是楼上的。所有人放下了手中的可乐手机和扑克牌，紧张的站到门口。门一开，一位面色和蔼的民工兄弟对着我们说：“我查过了，水管是有点掉压力，是管子漏了！”楼主一口气泄出来差点倒在地上：“就你一个人啊？房主呢？”民工兄弟憨厚地笑着回答：“主家没来，只有我一个人！”

    尼玛，你这是浪费楼主的一番苦心啊！操的！

    至于这一家子这么多位活闹鬼为什么一个都没来？楼主真不知道。你说他怕了吧？派出所里还那么屌呢！为什么这么屌？楼主想，大概真就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优秀基因总有个遗传吧！
    开团下副本却没等来BOSS，既失望又松了口气的小伙伴们被小石头招呼着出去吃饭。此时楼主也是万万没想到啊！一行小伙伴有说有笑的走下楼梯，走在去饭店的路上，却收到了意外的BUFF！坐在楼下的各色人等纷纷侧目看着一群人经过，似乎很快明白了什么，主动又迅速地让到了道路两侧，尤其是牛大妈最让楼主佩服，本就大腹便便的她坐在小板凳上堵在路中间冒着烟思考人生，回头看见小石头领着一群人走过来，立马挣扎了一下站了起来，闪到路旁边，连板凳都不要了，楼主忍不住用看外星人的眼神望着她。

    很快楼主就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这是把我们当古惑仔上街了。当初带着和平使命来过楼主家的两位大妈又凑了过来，问楼主，这些是什么人啊？机智的楼主是这样回答的：“你们不都知道小石头在外面放高利贷嘛？这都是他的弟兄哎，听说小石头受了人欺负，非要过来帮他讨个公道！”大妈的脸色立马就变了，连着咂了好几下嘴，拉过楼主语重心长地说：“XXX，阿姨跟你讲噢，有话要好好讲，不能动手啊晓得啊？打架闹事要犯法滴，蛮公丨安丨员来咯一块抓起来！”楼主跟着甩了一把操碎心的表情：“是哎，我劝了一上午才把他们劝走！你们不晓滴！差点要到老五家把门下到滴噢！”刚才还在咂嘴的大妈立马惊呼一声：“矮~呀~~~！啧啧啧~！”

    楼主自己都觉得好笑，您见过戴着啤酒瓶底那么厚的眼镜，留着一头蓬松长发，再背着书包上街去砍人的古惑仔吗？说出去谁信啊?可是大妈们就信！原来还有人议论小石头家的钱是怎么怎么来的，肯定是先动手打了老五女婿云云，很快就没声了！很多人对待小石头的态度也有了明显的转变，比如牛大妈看到小石头竟然主动打起了本市标准招呼：“回来啦？啊吃过啦？”眼神里明显流露出敬畏的神色。

    每当想起这些，楼主都会摇摇头无可奈何地笑笑，你们这些人啊！

    服狠不服理，是本小区里最流行和实际的人生哲学。为什么吵架打架能成为日常？为什么丘老六能称霸美食街？为什么高厂长那么高而牛大妈那么牛？亲们看明白了吧？

    这,就是戾气的起源！

    应该感谢丨警丨察同志的是，在他们的再三催促下，老五家终于极不情愿地开始修补漏水的管路。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有个问题得到了解决。楼主有时候想，虽然打架是不对的，凡事不能通过暴力解决，但是，假设小石头不去打那一架，这件事不闹到派出所，能解决吗？冲着老五家的一门英烈，楼主很诚恳地告诉您：做梦！

    漏水的问题算是告一段落了，可是脸上的伤缝了这么多针，还没解决呢。小石头很担心地对楼主说，会不会他们家小舅子真住过来啊？要是他住过来天天闹我们家怎么办啊？楼主忍不住双手抱拳：“我叫你哥了，哥你还能有点出息不？”他们家小舅子上门来闹，那是有可能的，可你不是还能打110吗？至于他们家小舅子住过来，楼主掐指一算，那是不可能的。

    不知道亲们还记不记得，龙女侠是怎么丢掉杨公子外公那套志在必得的房产的，很简单嘛，大侄子住进去了嘛，就不走了嘛！这件事在本小区经过国粹信息交流平台长时间的演绎和传诵，已经成为了极富现代主义特色的寓言故事。老五家虽然读书人不多，但寓言故事总是在麻将桌上听过的。所以这件事终于如楼主所料，从来没有发生过。

    小石头的伤，楼主也指点他一句，你就不用等调解员老伯再给你表演太极拳了，直接要求做伤情鉴定。伤情鉴定的结果直接影响着这起邻里纠纷的性质，构成轻微伤，那就够得上五日以上拘留，构成轻伤，那就够得上刑责。小石头提出做伤情鉴定后，丨警丨察同志没有怠慢，很快结果下来了，轻微伤。

    本以为有了这件筹码，事情应该很快能解决了吧！事实证明楼主跟诸葛亮差的还很远，事情远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第二次调解的时候，老五家的出场选手做出了调整，老五家的女婿失踪了，来的只有一哥姐带着活闹鬼小舅子，还没等小石头发话，一哥姐自己就说了：我老公出差了，十天半个月回不来！看来风声传的还是挺快的。

    小石头说，整个调解过程，丨警丨察似乎不太愿意为了这种事拘留人，而老五家的活闹鬼小舅子当着丨警丨察的面抖着腿说了这样一句话：“你别有命要赔偿，没命花，哈~！”小石头他爸又气的不行。此外还有一些情况出乎楼主的意料，小石头的轻微伤鉴定始终没看到书面报告，丨警丨察叔叔说，轻微伤没有书面报告！没有就没有吧，可是另一边，调解员又在一个劲地暗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要点赔偿算赖，赔偿金额可以谈。对于赔偿问题，老五家的读书人一哥姐终于拿出了诚恳的态度，说出了一个自己心目中非常诚恳的数额：100块！

    调解员笑笑说，100块不要紧，我再说说，你们减一点，他们再加一点，不就行了？呵呵！

    唉~！楼主也是醉了！

    小石头他爸气的当时就想走，可还没等到他走，一哥姐听说100块不够，带着活闹鬼小舅子抬起屁股就走了，临走还不忘恶狠狠地骂一句：“别有命要钱，没命花，哈~！”

    事情到了这一步，明眼人都看出来风向不对头了，看来是没法通过调解来解决了。小石头他爸依旧气的不行，小石头沉闷的一言不发，看起来是没法子了。

    看着他没法子，楼主继续埋怨他，这种场合干嘛非要自己爸出头呢？不过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拍了拍小石头的肩膀，楼主拿起了电话。

    屌丝楼主自然不可能认识什么能一句话解决问题的高官达人，但屌丝，是有朋友的。千万不要以为，楼主这是在换条不同颜色的道路解决问题，朋友，是不应该叫来替你挡刀和冲锋陷阵的，打架出了事，朋友进局子，你就不是喊朋友帮忙，你这叫害了朋友！解决问题的方式有很多种，看你怎么选！

    楼主拿起电话，打给了两个朋友。第一位是楼主的异姓大哥，大哥可不是什么道上的大哥，而是一位非常出色的IT从业人员，他们公司的系统，经常由大哥一个人负责维护，只要有他在，底层代码什么的从来不用翻书，什么问题都能够得到解决。此外大哥还有一个外号，叫做小宋江。

    大哥在接到楼主的电话后，第一时间赶了过来，等他到了楼主才知道，为了帮这个忙，他特意推迟了原定约谈的婚礼司仪。这是楼主到现在都觉得感动，也是觉得最对不住大哥的地方。

    能交到这样的朋友，不多！

    第二位是楼主非常要好的另一位朋友，他所从事的职业是楼主此时最为需要的，他是一名律师。

    当天晚上，大哥带着自己的两名同事，和律师朋友一起在楼主家汇合。这两位同事楼主也都认识，绝对算得上是我们搬砖行业里小有成就的成功人士，通过搬砖积累和自主创业，两位身家已经有了七位数，大哥一个招呼，这两位都是放下工作，开着私家车来的。这一切不为别的，只为了贫民小区里的屌丝楼主的一个电话。

    讲义气并不一定要挡西瓜刀，真朋友不会在麻烦面前弃你而去。

    简单讨论了下任务模型，拟定策划方案之后，大哥拉过小石头，开始交待起来。当天晚上是派出所安排的最后一次调解，意思如果还不行的话，你们就上法院吧。这次小石头他爸终于没有去，小石头带着大哥和两位同事最先进门。调解员老伯立马不乐意了，你们这是来调解还是来闹事？还想不想解决问题了？大哥站出来说：”我们是他的亲戚，大哥二哥三哥，他们家不是也带着亲戚吗？”调解员没话说了。

    调解员的目光落在西装笔挺的律师身上，你又是干什么的？屌丝楼主的朋友站起来一鞠躬，你好，我是小石头的委托律师，这是我的证件和委托书！调解员当场吓得站了起来，毕恭毕敬地握手，让座。

    和稀泥这一派，基本是搞定了。

    等到一哥姐带着小舅子进门，一看坐了这么多人，立马有些不淡定了。大哥带着另两位也不说话，就盯着他们家的活闹鬼小舅子看，其中一位端了张凳子，坐在了调解室的门口，翘起二郎腿轻轻说了句：今天不谈好，一个都别走！

    小石头后来说，那是老五家的活闹鬼小舅子最老实的一次，从头到尾，一句狠话也没敢放。后来这小舅子一个人跑到调解室外头，抓着电话故意喊得很大声：“你们都等着，我一个电话你们全给我过来噢！”

    大哥笑了笑：“装逼！”

    在派出所打电话喊人过来打架，楼主挺佩服这种智商的，可能也是遗传吧。

    调解员同志表现得异常积极，在律师面前说话句句小心，生怕说错一个字。丨警丨察同志也很讲效率，当晚把一哥姐和活闹鬼小舅子拖出去批评教育了好几次。这天晚上，调解达成，一哥姐拿出了3000块钱赔偿。律师问小石头，是不是有点少？小石头说:“我爸讲了，都是家门口，得饶人处且饶人，差不多就算了。”

减肥不要紧

    楼主也有过如此图样图森破的时候哟~

    看来那位小哥，首先肯定是老乡无疑了，其次应该过得不错，肯定没在贫民窟混过~

    楼主也只能呵呵了，看来还是得听群众的意见，结了帖子，一边到工地找个小工做一边写小说吧

    再更下去楼主说不定都成汉奸了

    在开更最后一篇之前，应群众要求，以及神棍兄的一再婉拒，楼主顺便扒一扒神棍兄。

    神棍兄的家乡是本省北部的一座小城市，离本市不是很远，自古以来就是商旅聚集之地，古名“马驮沙”。神棍兄出生在书香世家，家中长辈或为良医，或为人师表，因此神棍兄自幼便熟读经史典籍，造诣极深。

    楼主刚认识神棍兄的时候，正赶上半城兄带领工地上的一班屌丝组了个战队折腾CF，战队中有两人给大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是楼主蹲坑打黑枪，虐得半城兄不要不要的；再就是神棍兄甩的一手出神入化的狙击，无数次被对方认为是外挂然后开骂。

    然而真正令楼主对神棍兄佩服的五体投地，是当年工地上午休的时候，众屌丝总是喜欢吃完饭坐在一起吹一吹不上税的牛逼，其中，集历史学家、人种学家、汽车工程学家、白局表演艺术家等于一身的金丝兄最为抢眼，每谈及汽车，金丝兄无所不知，所言楼主百度后无不准确；谈及历史，金丝兄小到本市，大到我朝乃至世界，正史野史秘史无不精通。

    每当金丝兄高谈阔论之时，楼主和众屌丝都是张大嘴巴站在一旁仔细聆听。直到楼主发现，屌丝里能吹的并不只有一个，还有一个就是神棍兄。只要谈及深奥的历史问题，金丝兄与神棍兄的争论总是从平淡到激烈，意见从分歧到统一，屌丝们站在一旁高山仰止。

    楼主仗着自己读过半本《战国策》也曾跑出来想装会儿逼，结果被雷劈。那段日子的工地上可谓是人才云集，百家争鸣，楼主有幸认识了众多来自全国各地的优秀屌丝，从他们身上，楼主收获良多，学到了很多新姿势。只可惜大工头没有识人之才，如今早已是将星凋零。

    能吹的是好同事，能干的是好员工。神棍兄就是这样一位又能吹又能干的神人。工地上有些砖头要求小工们要用复杂的数据算法及图形分析才能砌，同一届来的几乎没有人会做，或者像楼主这样早已把数学还给老师的，早就被撵到一边处理文书工作了。唯独神棍兄做起来得心应手，没有任何问题。

    工作以外的赛道上，神棍兄和金丝兄的基情进一步碰撞出了火花，EVO和GOLF GTI的轮胎痕交织在一起，那是基情碰撞的证据。

    楼主曾有幸往神棍兄的老家登门拜访，那是一个典型的知识分子家庭，弥漫着浓浓的书卷气息，无论是墙上横挂的墨宝，还是古味十足的桌椅，都让成长在贫民窟的屌丝楼主赞叹不已。

    神棍兄还擅长书法，时常喜欢手书：“士不可不弘毅，任重而道远。”

    金丝兄更是曾为神棍兄的日常生活赋诗一首，记之曰：

    摇椅扶桌坐上楼，

    刀鱼美酒红烧肉。

    玉琼三壶犹未醉，

    但要啤茶漱漱口。

    故事还有很多，再开一帖也是说不完的。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这是一位懂风水，知命理，精史籍，谙哲学的神棍兄。正是他教会楼主：所谓命运，即是上一代的命，决定了下一代的运，如是轮回。

    楼主很为能认识这样一位身负大才的朋友而高兴。预祝他在新的工作岗位上能够一展抱负。

    基本上小石头家的这件事结束之后，楼主就再没见过小石头和杨公子这对好基友之间说过话，见了面也是打个招呼就过去，形同路人。小石头觉得杨公子不太适合继续做个朋友，杨公子觉得，无所谓。

    楼主很想劝解一下，但又不知道到底该说些什么。和老五家的极品干一架，多年的朋友却也干翻了，这根本就是两件“不搭嘎”（没关联）的事情，楼主实在想不通两件事之间有什么毛线关系。

    非要想到个所以然的话，楼主猜可能是老五哪天使用过白鹤亮翅这招，结果扇出了蝴蝶效应。

    小石头家的故事告一段落，现在楼主来说一说不少看官提过的问题，就是房子。金丝兄曾驾驶EVO跑车载楼主回过一次本小区，为了把车开进小区里，金丝兄和高厂长斗智斗勇才得以进门，紧接着一个遛弯的老头挡在了过道中间，金丝兄没有摁喇叭，开窗打招呼“老师傅让一下赖！”老头回头看了一下，瞪了金丝兄一眼，继续缓步走在路中间。好不容易绕过老头，对面来了辆车，单股车道，两车面对面堵死，金丝兄刚挂上倒挡，对面已经摁响了长喇叭，伸出头来高呼一声：“呆逼！你他妈逼让噻！”

    作为一位著名赛车手，金丝兄发挥了应有的水平，连续驶过N型弯道和M型弯道，才把车停在了一个很别扭的地方。擦了擦头上的汗，金丝兄对楼主语重心长地说：“屌房子卖了吧！屌小区不是人住滴！”

    这种意见楼主早就不是第一次听了。当时还没有条件，所以楼主只能笑笑。

    之前楼主说过，随着本市房价乘着火箭飙升，本小区的房价也一路跟着水涨船高，一度涨到接近2万元/平米。借着这条船，很多家庭实现了几代人的夙愿，进入了百万身家行列，久违的自豪感自内心深处源源不断地涌出，翻身农奴把歌唱。

    唱着唱着，回过味来的人才渐渐发现，事情哪有想的这么简单。房子的价格再高，也就是个数字而已，你不把房子卖掉的话，这个数字是不会跳到你家存折上的，而更加让人懊恼的问题是，本小区的房子，其实并不好卖。

    楼主家后面就有一户，把1套一室一厅的单室间标价80万放在网上，无人问津，后改成60万再放到网上，还是无人问津。最终房主觉得再降价就不值了，不卖了。

    房主同志觉得非常不能理解，这房子怎么就没人买呢？楼主理解，所以楼主来说给大家听听。

    首先，当然是环境问题。不瞒大家说，本小区的名声早就不小了，本市的晚间新闻类节目，比如《XX零距离》、《法X现场》、《直播XX》本小区基本都上过，像是老五在公交车上打司机扇孕妇被拘留的事迹，至今仍在传诵。记得有一次，楼主陪同友邻单位的领导吃饭，领导酒后问起楼主住在哪，楼主一说，领导马上“哦~！”了一声，“XX小区嘛，我家连襟之前就住那，后来把房子租得了，环境太差！”这还只是人文环境。

    卫生环境就更不用说了，脏乱差用在这里是一个字也没用错地方，举个例子，本小区的下水管道使用的是铸铁材料，管道内径小，内壁粗糙，因此住户们经常需要忍受下水道堵塞，厕所粪水漫溢的煎熬，这种情况在一楼尤为严重。楼上的住户也不容易，早年自来水管道改造之前，四楼以上的住户饮用水靠的是楼顶水箱供水。亲，听说过夏天有人偷偷钻进楼顶水箱去游泳的没？

    更多的楼主帖中都提到过，不再赘述。因此请大家想想看，作为一个智力正常、知根知底的本市居民，在没有特殊原因、要求或限制的情况下，您会掏出100多万来本小区买套住房安居乐业吗？

    就这个问题楼主问过金丝兄，建议他放下身段，来本小区体验体验底层老百姓的疾苦。金丝兄摇了摇头，然后哆嗦了一下，又摇了一次头。

    本市人民不买，那本小区的房子就有外地人买了吗？

    这就是第二个问题。依照从前本市相关规定，如果外地人想要把户口正式落在本市的话，至少需要一间60平米以上的住房。60平米以上的住房本小区是有的，总价大约在150万以上，还不包括税费。

    60平米的门槛，在外地朋友眼中就刷掉了本小区近一半的户型。剩下的大户型就好卖了吗？未必！本小区这种老房子，建的时候是没有“得房率”这种概念的，以80平的为例，你能在家里长*宽量出60平都算你牛逼。

    所以还是那句话，在没有特殊原因、要求或限制的情况下，选择的余地是很大的。150万的价格在本市江北的新城区，大致可以买一套90平以上的精装房，再带一个私家停车位。即便是在楼主所住的发展较早的江X区，买套3居室相信问题不是太大。

    最后还有一点，对于本小区里的很多人来说，卖了这里的房子，他住哪里去呢？住到江北？太远了！住到江X区，出了城墙那是农村，太丢人了！所以思前想后，这片根据地不能放弃。只要房子在，咱就是城里人。

    所以本小区房子的这个问题，实际上让很多人比较失望，用两个字形容形象而又贴切，鸡肋。当然楼主说话并不是绝对，这些年把房子卖出去的也不是没有，但是相对而言，真的很少。更多的人选择把房子租出去，用来还新房子的房贷，比如楼主家就是这么做的。

    与房子紧密关联的还有一个词，十分的容易触动神经，这就是结婚。很快这件事就落在了神雕侠侣家，杨公子热闹了。
    说起杨公子，那绝对是一个平时看起来平平无奇，说不准什么时候又能让你跌破眼镜的小杆子，很多事情一般他都做不来，但是搞对象他绝对可以说，有两把刷子！

    有看官在前面起哄，说怎么杨公子都要结婚怎么楼主你还单着呀？屌丝楼主摸摸手机笑而不语，不是楼主不努力，是杨公子太牛逼呀，说起来，看官您自己可能都要自惭形愧。

    “杨公子找到个小攀西（女朋友）要结婚咯！”楼主第一次听到这句话时，杨公子大学还没毕业，正在上大二，屌丝楼主正趴在电脑前写毕业论文，惊的是一口茶还没咽下去嘴巴就张得老大，手指拍在退格键上摁了半天。心想卧槽！这是要搞个校园婚礼再抱着孩子毕业吗？

    其实龙女侠很早就在自家牌桌上公开发表过择媳标准：

    1、必须是本市人；

    2、必须是独生子女；

    3、必须是父母有退休，有医保，身体健康，可预见期限内无重大疾病；

    4、必须有房；

    5、身高不得低于160cm；

    6、不能是外地户口；

    7、不能是农村户口；

    8、第一条仅限本市江南八区；

    上述标准随时代发展不断完善。

    传言说神雕侠侣的未来儿媳除身高外，全部符合上述标准，是杨公子的同学，但不是同校的，这姑娘还是个本科生，在本市一所名牌大学读书，传说杨公子经常自己翘了课跑去这姑娘的学校陪着上课，不但上课，还经常站起来回答老师提问，答得老师还挺满意，于是翻出点名册想给他加分，才发现查无此人。

    杨公子在对待攀西上那是相当的用心，当年本市的地铁还没有开通，杨公子的学校在本市南部，而姑娘的学校在本市北部，为了这个小攀西，每逢周末杨公子都是从南跑到北，接小攀西放学，玩够吃饱送回家，杨公子自己才回家。等到周日晚上，杨公子还是先送小攀西回学校宿舍，接着自己再从北跑到南回自己学校。

    当时大学城的公交车，不知道各位有没有搭乘经验，反正每逢周末，公交站台那叫一个人山人海，小偷同志夹在人群里忙得不亦乐乎，就在这滚滚人流当中，楼主神一般的舍友靠着三句话“同学你也回学校吗？我帮你拿东西！”“你学校离我们学校不远嘛！”“听说你们学校的XX特别好玩，我早就想去看看了。”在一个月中认识了不下5个妹子，从此是前半周电话短信嗨到半夜，后半周洗个澡梳个头就看不到人。

    正是在这样的交通压力下，杨公子坚持搭乘公交车，包括周末在内几年如一日地沿着本市南北方向穿行，逗逼的外表下展闪耀着钢铁般的意志。想想楼主自己，当年竟然还关了手机连学校后街都懒得陪人逛，实在是单身不能怨命苦，不服活该自己撸！

    你特么泡妞还真下血本呀！

    坚持就是胜利，胜利的果实就是，我们结婚吧！刚开始楼主还以为，这是牌桌上有人拿神雕侠侣开涮，可是很快楼主就发觉，杨公子可能是玩真的。楼主很疑惑地问他：“你还没工作没固定收入呢，你家也就一套房子，人家姑娘就愿意跟你啦？”杨公子睁大了眼睛仰望夜空，是这样回答楼主的：“是的！我虽然什么都没有，但我有一颗真挚的心。”

    楼主登时就感觉“你是风儿我是沙”的背景音乐响起。

    显然还是龙女侠在牌桌上的说法更官方一点，“我们是开明的父母，只要他们两个想好，我们夫妻俩都无所谓，我也跟我儿子讲，早养儿子早享福，现在结婚省的以后办酒席涨价，还能省得儿钱哩！”

    应该说龙女侠的官方说法还是太简单了，如果这个世界上你情我愿就能结婚天下太平，那涯叔的八卦帖就要少好多了。结婚，从来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比如按照我市现在的行情，小俩口想要结合在一起，一辆车和一套房那是必须滴，这是及格线，车可以差点，房可以小点，但一样不能少。一般说来呢，考虑到男方婚后的地位问题以及丈母娘的脸色问题，一般房由男方家承担，车由女方家承担。家里条件不好的怎么办？那就背债呗！钱债还有的还，面子债你想还都还不起！

    很多人说这太势利，没错，不过楼主说，可怜天下父母心，谁不希望自家儿女找个好人家，过得好点呢？这也算是个无数矛盾调和以后，自然形成的折衷标准吧，难以接受，但是可以理解。反正也没几个人有胆子站出来反对，还是自己多努力些吧！

    楼主一度很为杨公子担心，但是有些话又不好明着讲，只能找机会旁敲侧击“丈母娘想好要多少彩礼啊？准备买宝马还是奔驰啊？”杨公子呢？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傻，跟楼主犯起了“羊呼”（爱理不理，有一搭没一搭）。要彩礼干么四啊？我家还需要给彩礼啊？谈车子干么四啊？她家买什么我开什么。好吧，楼主当自己没说。

    很快楼主就意识到，杨公子的“羊呼”并不是没有理由的，理由就是杨大侠跟牌友们酒后的一句话：“我家儿子虽然还在上学，我们夫妻俩虽然么得工作，但是我们收入不低哎，再说你还晓得我家这套房子多少钱啊？”这就是他们家的“底气”。

    有了“底气”，方能“棍气”。
    很多人认为神雕侠侣的底气源自于自家住房的房价，楼主认为其实不然，神雕侠侣作为本小区最早的一批“生意人”，在对本小区房屋价值的认识上不说和楼主一样，但应当至少是“清醒”的，房价再高，不卖就只是个数字而已。“底气”实际上主要源自于他们经营麻将档的收入，月入过万不是吹。而房价呢，也绝对不是无关轻重的，就算是数字，也是可以压秤的。

    没过多久，杨公子就等来了在他活了这么大的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未来丈母娘上门考察来了。杨公子的小攀西自幼生活在单亲家庭，由亲妈一手带大，未来丈母娘的意见，决定着这对小情侣未来的爱情走向。

    对于未来亲家母莅临参观，神雕侠侣还是相当重视的，前一天麻将档开到下午就停了，一家三口齐上阵只为了一件事忙活，打扫卫生。神雕侠侣从家里清理出来的垃圾装满了整整五六个大垃圾袋，啤酒瓶易拉罐沿着墙根铺满了整整一片过道。这壮观的场景引来了几个收破烂的，当场就开始讨价还价，马家的马大娘站在路中间，一边围观一边露出一种不屑的表情，说是自家每个月底的场面，跟眼前也没差多少嘛！

    龙女侠还扒拉出两措簸（簸箕）的陈年老灰，没牌打闲着无聊的牌友看了一下，我滴个乖乖隆嘀咚，都不知道风干了多少久的蟑螂、蜈蚣、四脚蛇（壁虎），还有只死老鼠。从此，杨大侠爱护动物，在家中保持生物多样性的名声传了好一阵子。

    该来的终归是要来的，杨大侠剃掉了乱糟糟的络腮胡子，把头发梳得盖住地中海，龙女侠穿上了自己最中意的衣服，还描了眉毛眼影。此刻他们的心情是忐忑的，围观群众的眼神是戏谑的，未来亲家母也是准时的，在杨公子和小攀西的带领下，亲家母进门了。

    杨公子的这位未来丈母娘是个精瘦的人，话不多，戴着副眼睛，很像是上世纪90年代的小学班主任。两家人进屋谈了一上午，中午还出去张罗吃了一顿饭。当天晚上，杨公子十分难得的既没有送小攀西回学校，自己也没有回学校，拿着两罐啤酒敲开了楼主家的大门。

    这情况一看就知道，没谈拢。

    据杨公子回忆，丈母娘一进门，闻了闻房子里的味道，就皱了下眉头。龙女侠倒茶，丈母娘一口没喝，于是杨大侠习惯性地递烟，丈母娘差点背过气去。第一次面对这种场面，神雕侠侣夫妻俩一时间也乱了手脚，就像是被叫去学校等着见班主任过堂的学生家长，大气都不敢喘。

    还是未来丈母娘先发话了，请听题。第一题：你们夫妻俩户口都在本市吗？龙女侠抢答：当然赖，房子都是我们自己滴，户口怎么可能不在呢。

    好。

    第二题：你们夫妻俩有退休吗？听说你腰不好？龙女侠想了想，回答：我们是老国企买断工龄来家滴，在家做点小生意，每个月收入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已经自己交了养老保险，看病有医保报销。

    OK。

    第三题，他们结婚以后，你们家准备把新房摆在哪？龙女侠脸色一变，很快回过神来答道：我们家房子够住赖，他们俩住大房间，我跟他爸住小房间，各过各的，吃饭跟到我们。亲家母没说话，杨大侠也顾不上结巴了，凑上去补充一句：我们这个房子你拜看它旧，你要晓得现在市值也一百多万噢。

    就连杨公子也感觉到，坏事了。

    龙女侠也很纳闷，这些问题怎么是我家的标准啊？

    中午吃完饭，未来丈母娘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话：“我这辈子过得比较苦，但是这个女儿养大了，我没能力给她更好的生活，但是我也不希望她再去吃我吃过的苦。”

    晚上小攀西给杨公子发来条短信：“我妈说除非你家买房。”

    从屌丝楼主的所见所闻来讲，在本市，通常一对小夫妻决定走到一起的第一步，就是两家人坐在一起，进行一场谈判。从外人的角度来看，这种谈判颇有些商业谈判的味道，谈判的各项条件有时很势利，有时很刻薄，有时甚至很过分。而这恰恰是对双方家长的重大考验，不同的社会背景，不同的生活条件，以及对儿女婚姻生活的不同期望，共同决定着这场角力的最终结果。

    比较开明一些的家长，坐在一起相对而言比较容易谈得拢。你家的是一个，我家的也是一个，你的我的最后都是他们的，彩礼聘礼就免啦，房子车子两家合伙有多大力出多大力吧！酒席婚宴差不多就行吧，花再多也就是个面子！

    在这里楼主提醒各位亲，遇到这样的未来岳父岳母（公公婆婆），诸位您就别犹豫了，赶紧端了茶杯跪吧！

    另外还有些家长呢，就不是那么容易谈得拢了。谁家不是一个啊？哪个礼能少啊？房子小了怎么住啊？车子档次低了怎么开啊？酒席？那少于XX桌，低于XX饭店标准是不能办的，我们家是要脸的人家，面子往哪摆？

    没有人让步就谈不拢，谈不拢导致分歧，分歧导致矛盾，矛盾导致GAME OVER。因为最后谈不拢准备结婚才分手的，楼主不是没见过。

    然而就像楼主所说，以上这些，都是站在局外人的角度上来说的，不论谈的结果怎么样，我们都不能单纯的说谁对或者谁不对，因为就像杨公子未来丈母娘说的那样，“我没能力给她更好的生活，但是我也不希望她再去吃我吃过的苦。”

    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楼主记得当年的电视剧《铁齿铜牙纪晓岚》里，张铁林看着张国立和王刚互掐说了句台词，“自古臣子不吵，皇上哪有安生日子过？”

    这是智慧啊！这句话套用到这里，楼主以为，双方父母婚前多谈点，儿女婚后就能少吵点！真的！

    很快杨公子就回到家，向神雕侠侣转达了对方所提出的详细要求：“她妈说了，麻将打滴乌烟瘴气，不能和你们住在一起。要我们家必须在市区重新买套房子，还必须买在她们家附近买。”

    龙女侠瞪着杨公子：“说她妈勒个逼胡话！”

    按理说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基本就已是谈不拢的节奏了。但是接下来杨公子透露的一个补充细节，却让事情起了峰回路转的变化。

    亲家母参观完毕，神雕侠侣撤下欢迎光临的横幅，麻将档恢复正常营业。牌友们迫不及待的询问龙女侠，你家儿子婚事谈的怎么样啦？面对怀着各种心态的人们，龙女侠不慌不忙地点起一支烟，得意地说：我家儿子有福咯！老丈人蛮要送套房子给他！

    “真滴啊？”龙女侠再一次点头确认，众人一下子就哗开了！

    这个话又从何说起呢？这就是杨公子透露的那个补充细节了，原来杨公子除了未来丈母娘，还有一位未来老丈人，但是因为早已离婚的缘故，老丈人不方便走到台前，幸亏他老人家还没忘记自己有个女儿。

    这个类似于隐藏NPC的老丈人，似乎混的是相当不错。他悄悄打电话把杨公子和小攀西约了出来，再悄悄滴告诉他们：自己手上有3套房产，只要你们结婚，任选一套送给你们。

    杨公子的心放下了，神雕侠侣的嘴乐开花了。你要问这么内幕的事情楼主怎么知道的？亲，全小区都知道了。

减肥不要紧

    前一天丈母娘还没谈拢，过一天就跟老丈人谈得乐开花，按常理分析，这不科学。对待不科学的事实，我们要用科学的方法，让我们来替杨公子理一理：首先，杨公子的目标是和小攀西结婚，而实现这个目标的必要条件，是按照丈母娘的要求买套房子。


    但是神雕侠侣不同意买房，所以条件无法满足，目标也就无法实现。


    紧接着隐藏NPC老丈人出场，提出如果杨公子和小攀西结婚，就会赠送给他们房产一套。


    于是在老丈人的公式里，原有目标变成了条件，原有条件变成了目标。


    这就形成了一个镜像似的矛盾关系。


    这种情况就好比楼主在聚餐的时候，有滴酒不沾的屌丝请半城兄表演吹一瓶二锅头给大家乐呵乐呵，半城兄说：行啊！你先吹两瓶，吹完我立马就吹一瓶。打滚耍赖屡试不爽。


    如何破解这样的矛盾呢？如果问楼主的话，楼主会建议，把镜像衔接起来形成一个闭环。公式是死的，人是活的，所以应当把重点放在做通未来丈母娘的思想工作上，只要说动丈母娘同意先结婚再买房，那么可能所有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了。


    可是杨公子并没问过楼主的建议，而满小区都已经知道神雕侠侣的未来亲家要贴套房子把女儿嫁过来，麻坛的圈里圈外是羡慕嫉妒恨混成一片，嘘声四起。


    莫非，神雕侠侣已经想到了解决办法？


    实话实说，这一点楼主并没有特地去验证过，只是从各方面的蛛丝马迹来看，很明显，神雕侠侣找到了问题的解决之道，而且这个解决之道有着极大的可能，


    是六个字：生米煮成熟饭。


    再换六个字也可以：先上车，后补票。


    根据从国粹平台搜集到的信息，这六个字很可能是由杨大侠本人在酒后亲自向杨公子面授机宜，当时杨公子正专心致志的坐在电脑前撸星际，杨大侠看他听的很不专心，一怒之下还拔掉了电源线。


    如果这一招能够成功，谈判桌上的丈母娘瞬间就会从主动变为被动，谈判的一切条件都会像杨公子这边倾斜。


    所谓杀招，不过如此，高，实在是高，也是醉了。


    楼主妈在楼主很小的时候就经常念叨一句话：过头饭可以吃，但过头话不能说。过头饭吃了顶多是撑一点，过头话说了那是收不回来的。什么样的话叫过头话呢？比如半城兄经常喜欢在酒桌上放言：“看我今晚把你们这群渣渣干到桌底下去。”在说完这句话的大多数情况下，半城兄最后都是被从桌底下拖出来的。


    虽然楼主不想承认，但是应验的时候很多。


    此时，神雕侠侣的亲家贴房嫁女儿的新闻已经成为本小区的社会话题，楼主回小区路过门房，正好赶上马二姐向高厂长汇报这件事，马二姐说的是唾沫横飞，高厂长听的是脸色沉重，还有点牙痒痒的意思。


    至此龙女侠在牌桌上的那番话有没有说过头楼主不知道，但肯定是传过头了。


    在亲家母莅临参观和亲家公私会杨公子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双方家长的谈判仍然没有取得实质性进展。更要命的是，杨大侠向杨公子面授机宜的那件事，也一直没有结果，正所谓欲速则不达。


    谈判被搁置了。


    时间一长，社会话题的味道就开始淡了，围观群众不甘心，开始往里加料。每天场子里都有人问杨大侠：你家媳妇什么时候过门啊？老丈人送的房子买在哪啊？


    开始的时候神雕侠侣还应承一下，到了后来也就不吱声了，有时候杨大侠会怒气冲冲地瞪着杨公子，而杨公子照旧一脸无辜的左手奶茶，右手鸡排，跑出门去找小攀西去了。


    很久以后楼主才从杨公子那里了解到事情的内幕，不得不说，回帖的看官里有人猜的是比较接近的。杨公子的老丈人和丈母娘是离了婚的，老丈人是有新家庭的，新家庭也是有孩子的。新家庭内部一施加压力，老丈人对房子的事情就绝口不提了，到后来干脆就开始矢口否认了。


    于是杨公子先把饭煮熟还是先上车，意义就不大了。


    楼主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恰逢杨公子和小攀西分手一周年。


    在杨公子差点走进婚姻殿堂的这起事件中，房子，是贯彻始终的一个重要因素。谁也不能否认，能在本市买下一套房产，那是多少人心里魂牵梦萦的念想，无论你是本地人还是外地人，都一样。


    楼主上次回小区收租的时候，随便在家门口聊了聊，吃惊地发现自家这栋楼的五层往上，基本都已经换了住户，要么跟楼主家一样租了，要么已经卖了。


    实打实地讲，有很多人都已经撤了。就像楼主前面写的那样，本小区的情况就摆在那里，可能写笑了某些人，也写疼了某些人，但这都是真实的，绝非只有楼主一个人觉得，住在这里得有一种能够忍受操蛋的觉悟。


    然而该走的走了，该撤的撤了，留在这里坚守的人也不少。楼主一直很想知道，除了钱之外，还有什么制约着他们，或者说支撑着他们守在这里？


    直到一天晚上，租户打电话给楼主说下水道堵了，屌丝楼主扛着疏通弹簧摸黑来到小区，正巧过道边上站着两个影子正在窃窃私语。不熟悉本小区的人很可能会被这昏暗灯光下的人影给吓跑，不过楼主早就习惯了，这无非是一个睡不着出来遛弯的大妈A，遇见了吃饱饭出来遛弯的大妈B，凑在一起压低了声音交换有关东西家长短的情报而已。


    楼主并无意偷听，不过这相对安静的夜晚又迎着风，楼主还是听见了两位大妈在谈论什么。只见大妈A把大妈B拉近，左右看看压低了嗓门说：“告诉你讲，我们小区下面蛮通地铁，房子全部拆迁！”大妈B立马激动地说：“乖乖！我们这拐拆迁，一家少了200万两套房子老娘打死不搬哎！”大妈A接过话：“200万算什么东西啊……”


    楼主当时就觉得黑暗里的这两个人影加了一层光环BUFF，希望+5、自豪感+5……


    类似的传言其实很早就有了，最早说本小区边上的建材市场要扩建本小区要拆，接着说马路要扩宽本小区要拆，最离谱的说法是本小区推了要修高速公路(往哪通呢？)，现在有了地铁说法终于靠了点谱，要修地铁要拆迁。


    楼主没学过城市规划，不过看看百度地图也能想明白，拆了本小区干什么都属于脱裤子放屁找事干！就算要修地铁，难道地铁上的房子都得推了？而且考虑到本小区的人文环境，要拆迁的话您最好把警车救护车消防车一次性喊齐了，等在马路边待命。


    这些人留下的理由其实很简单，除了经济原因以外，更多的是希望，拆迁的希望。其实，他们中的有些人也知道这种希望不太靠谱，所以在希望的背后，还有着更深层次的原因：在蓝鲸有套房，你说你是蓝鲸人，没有人会质疑。要是你在蓝鲸的房都没了，住到江北去你再说你是蓝鲸人，谁信？


    所以，他们坚守着自己最后的旗帜。


    楼主说杨公子搞对象有两把刷子，那绝对是所言不虚。跟小攀西分手哭的生离死别才几个月不到，杨公子又钓了个妹子，俩人正腻得火热。此时的杨公子已经离开学校，进入某企业实习，按理说人也长大了，收入也基本稳定了，组建家庭的目标应该实现起来更容易才是。


    可惜这次，刚上来就碰见了麻烦，妹子到杨公子家来过之后，龙女侠差点一掌把饭桌拍穿了：不行！绝对不行！不准跟农村人识搭！

    杨公子这次骗到手的妹子其实质量还挺高的，基本也没什么不好的地方，人长得漂亮，个头也高，杨公子从搭讪到入手整个过程可谓是神不知鬼不觉，技艺精进了不少，只不过，这次楼主再也没见过杨公子跑几十里路送人回家，亦或是大半夜站在楼下角落里抱着手机聊情话，更多的只是经常夜不归宿。


    暗地里楼主觉得，经历过一段感情的杨公子成熟了。


    妹子虽然不错，可是龙女侠并不满意，还是经常皱起了眉头叹气，因为这个妹子的家在本市的“郊区”江X区，家里父母都是庄稼人出身，至今还有几亩地种着蔬菜。更让龙女侠拍着大腿喊要命的是，这个姑娘并不像杨公子一样是独生子女，家里还有个哥哥。


    “你他妈个逼滴小东西，你就不能让老娘顺心一次，每次都要找个有地方让老娘揪心滴，你故意滴包？还是啊？”这是龙女侠当着楼主面说给杨公子的话，说完就掉下了几滴眼泪。


    龙女侠觉得杨公子让她很委屈，她说她的要求并不高，就是想找个“家住城里独生子女，父母有钱无需护理，工资挺高工作稳定，房产不多两套打底。”说是这样的女孩本市不可能没有，为什么你非要找个农村滴哩？为什么就不能顺顺老娘心意？


    龙女侠的这番条件是经过深思熟虑滴，别的先不说，自家一套房，找个女孩家两套房，等到父母百年归老三套房都是杨公子滴，到时候谁还敢不说自己家儿子牛逼？


    楼主对杨公子说，是啊，你娃娃亲的胖妞就不考虑考虑？杨公子立马跳起来锤了楼主一拳，考你麻痹！


    其实楼主真正想对龙女侠说的是，阿姨，您知道你自己家什么条件吗？杨公子知道，所以他只能叹气，楼主陪着他呵呵！


    相信说起来各位也都能够赞同，对于农村人的歧视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古往今来早已有之，也绝对不是本市特有的，上世纪八九十年代，这种歧视在城市日常生活中可谓是屡见不鲜，小到商场买块肥皂，大到租房找工作，不同的衣服，不同的口音，境遇那绝对是有差别的。


    可是随着时代在发展，不管你歧视不歧视，越来越多的人走出农村，走入到城市的生活当中，是不争的事实，就比如楼主所在的搬砖工地，玩得比较好的一圈人当中，除了土豪金丝兄和屌丝楼主是土著之外，剩下的用神棍兄的话说，无一不是外来务工人员。每当半城兄聊起小时候下塘摸鱼捉虾，这几位个个都是门清！而金丝兄的一句名言金句也是流传至今：花生不是长在树上滴嘛！


    为了这句话，金丝兄差点去拆了神棍兄新买四驱车的19寸轮胎！


    无论在工作中还是生活中，他们都是金丝兄和楼主最好的朋友，虽然他们来自五湖四海，可是他们已经融入了这里的生活，我们相处在一起没有感觉到丝毫的不自在。


    至于说农村穷和落后的，在很多地方的确是事实，不过话也不能说绝对，楼主就来谈谈自己的亲眼所见。楼主去过的地方并不多，有幸出过几趟差，到过神棍兄的故乡马驮沙以及周边的几个小城市，这几个地方在楼主小时候的印象里有一个统称，叫苏北地区，或者叫苏北农村，乃是本省范围内贫困落后的代名词，年幼无知的楼主一度以为那都是到了晚上要点煤油灯的地方。


    可是真正到了马驮沙之后，看着整齐的高楼大厦和柏油马路，满大街的奔驰宝马奥迪车，以及大气漂亮价格却不到本市一半的商品房小区，吃着神棍兄端来一百多一笼的蟹黄汤包，楼主的下巴差点都掉了。


    晚上神棍兄载着楼主驶过一段苏中平原，有的马路连路灯都没有，可是车开着开着，经常在一片漆黑中冒出一段被射灯照得通明的雕龙画栋，神棍兄说，这是村里人赚了钱回来，自己出钱在村子里装了路灯，还要首先要把祠堂照亮。开过漆黑的一段路，路边竟然出现了在本市还未100%换装的一片LED白色光路灯，神棍兄自豪地说，苏中第一镇，到了。


    时代在发展，社会在进步，这绝不是一句废话。


    为了解决客户的问题，楼主又来到与神棍兄的故乡相邻的一个小城市，这是一座建在运河边的古老小城，也是前任国家领导人学习和生活过的地方。同样是属于苏北地区，这里也许不及马驮沙繁华，但是这里的人给楼主留下了深刻印象：楼主乘坐的小车开错路进了一条狭窄的小巷无法掉头，巷子里的一户人家主动打开了自家院子的大门指挥我们开进去掉头，楼主感激地跳下车来发烟，人家摆摆手说，举手之劳，没什么好谢的。后来客户有个小姑娘告诉楼主，有一次她的电动车坏在路上，路边的人家看到都会出来留她吃顿饭，再帮忙修车。他们这的人就是这样，很平常。


    楼主联想到本小区，有些人家的后院铁门一年也开不了2次，可平时一旦门口停了自行车，就搬起来扔，汽车，捡个石头就划，为此引发吵架打架无数次。现在看看这里的人，楼想想说，何必呢？


    楼主傻傻地苦笑，客户差点就以为楼主中邪了。


    想来还觉得有些残酷，本小区里的很多人，比如神雕侠侣，一辈子也只活在以麻将圈子为中心的那个小圈子里，楼主看到的这些事情，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也不会去相信。


    请理解楼主用残酷这个词，也请相信楼主用残酷这个词。

    其实杨公子最初把妹子领回家的时候，神雕侠侣夫妇虽然有些不满，不过事情还远没到要拍桌子打板凳的地步，甚至在龙女侠的言辞之中还一度透露出默许的暗示，前景光明着呢。可就像做好的菜长时间不放进冰箱会变质一样，这世上的事，拖的时间一长，就会夜长梦多。


    当杨公子“又交了个女朋友”的新闻已经不再是新闻的时候，广大牌友们又围绕着神雕侠侣夫妇开始老调重弹，什么时候结婚啊？丈母娘家要多少彩礼啊？陪嫁什么啊？看着形形色色的围观群众，龙女侠很想再像上次一样风风光光的说两句，让他们羡慕嫉妒恨去。可是这次，她知道自己风光不起来了，连吹牛逼都觉得不好意思，于是龙女侠深吸一口烟，再长叹一口气：“唉~小丫头家里头农村滴，家里还有个锅锅。”这次围观群众没有再像上次一样哗然开来，而是就近找个地方坐着或者站着，开始聆听龙女侠这番语重心长地唠叨。


    “哎呀~赶快跟你家儿子讲赖！分的算赖！农村媳妇不能娶哎！”听着听着，很快就有人像这样给龙女侠提出建议，龙女侠又是抹了抹眼泪，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麻将桌上的事总是传起来很快，就像上次一样，杨公子要娶个农村老婆的新闻再一次传遍了本小区，成为各家各户饭前便后议论的话题。在议论话题的这些人当中，有一位最终发挥了关键性的作用，推动了整个事情的发展。在这里楼主郑重介绍本帖最后一位出场的神人：鸟叔。


    “鸟叔”当然不会跳骑马舞，但这个“鸟叔”却是个货真价实鸟叔，他真的养了很多鸟。


    在本小区妖魔鬼怪从来不缺的大环境下，鸟叔算是个另类，他不打牌，不酗酒，也没跟谁打过架闹过事，楼主甚至可以说他是个好人。每个阳光明媚的下午，鸟叔唯一忙碌的事就是蹲在自家楼下刷洗鸟笼子，再给自家的菜地浇浇水。是的你没有看错，楼主也没有打错字，往下看您就明白了。


    鸟叔以前混的很牛逼，是本市某国企大厂的业务员，早在改革开放那会儿，人家就北上南下，中国地图上的大部分地方都开过荒，在本小区绝对算是见过世面的人。后来不知因为什么原因，鸟叔跟单位领导闹翻了，一气之下内退回家，养养鸟种种菜，过起了大隐隐于市的生活。


    想想楼主自己，相似的情况，但绝对拿不出如此的魄力。


    鸟叔现在的家庭是重组家庭，夫妻俩有一个姑娘，老婆另外还有个儿子，跟着前夫生活。姑娘长得挺不错，可惜多年来一直没能把自己嫁出去，因为他们家有一种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遗传病，兔唇。每当女儿交到了男朋友，鸟叔都要求她把自家情况跟对方说清楚，让对方自己做出决定，不要害人家。因此姑娘年纪也不小了，却仍然单着。


    看得出鸟叔一家并不缺钱，他们夫妻俩从没出去打过工，可日子却一直过得有声有色，餐餐见肉，想吃什么买什么，每天和鸟叔老婆坐在一起择菜的大妈们经常说着一句话：“啧！啧！你看人家多舍得吃！尽赶好的买！”


    鸟叔虽然不出去工作，但也绝对不是指着退休工资那两个钱过日子的人，和神雕侠侣一样，他也是常年经营着爱好兼副业，养鸟。楼主爹以前也养过鸟，所以有些品种楼主还是认识的，最抢眼的是画眉，最多的是一种本市俗称“遛丁”的小鸟，这种鸟体型娇小，叫声清脆，很受养鸟人的喜爱。鸟叔就经常往花鸟市场跑，按照当时的行情，“遛丁”的幼鸟大概六七十元一只，买回来养大，卖出去就是三四百一只。当然，你得有眼光挑出好的来才行，毛色啊，叫声啊，那都直接影响着售价。


    精于此道的鸟叔做起这种生意来，还是相当有赚头的，楼主记得刚开始鸟叔家的窗口只挂着几个鸟笼子，后来就变成了几排，为此鸟叔还特地给自家窗户加装了防盗网，到最后防盗网还扩大了一次，变成了可上锁带出入口的露天大鸟窝。托这些小鸟的福，在没人吵架，没人打架，更没人装修的周末早晨，楼主通常睡不超过7点，早晨这群小鸟里只要有一个开唱，那叫起来就是一片。


    有人说鸟叫声很好听，楼主告诉你，叫成一片你听听看，那绝对叫震撼。


    同样和神雕侠侣十分类似，鸟叔的生活圈子也很固定，从楼主上学到上班，鸟叔基本都是早晨端茶看报，中午吃饭睡觉，下午洗洗鸟笼拉倒，唯一改变的就是多了一块菜地。这块“菜地”原本是鸟叔自行在楼下搭建起来的花坛，找几个泡沫盒子装满土，插上花花草草就等着开花结果了。


    这种DIY的花坛在本小区并不少见，有些是盒子堆的，有些是砖头垒的，时间长了已经发展成为小区里一种奇特的景观，居委会说这些东西堵塞通道，来人清过两次，清完没两天又垒起来了，干脆就懒得管了。


    鸟叔的月季种下去之后，觉得反正种什么也是种，种花不如种点菜得了，于是韭菜、辣椒、西红柿就上场了，上次楼主回小区的时候，丝瓜藤都牵上了，你还别说，阴阴郁郁的还真别有一番风味。


    有人说这是一种生活品位，讲求实际。不过楼主认为，这实际上是人的一种“根性”。楼主现在所住的小区里，就有一位在农村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大妈，看着小区后面的一片空地经常说可惜，要是能种点什么才好呢！大妈的儿媳妇就开玩笑说，你要实在看不下去你就去种呗！几个月后，楼主就真的看到那片空地长出了一片油菜花！


    就连楼主爹现在看着小区楼下的绿化带也有不少想法，要不是物业禁止毁坏小区绿化，估计开心农场早就开张了。


    楼主记得以前看到的某本书里说过：“农民对土地的感情，是一种深入骨髓和血液的执着。”直到现在楼主才能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不论你现在干什么工作，生活过的怎么样，有些习惯是一辈子也改变不了的，只要一有机会就会不自觉地表露出来，潜移默化无所不在，这就叫做“根性”。


    所以，虽然鸟叔从没和楼主说起过，不过他早年生活的情景已经在楼主的眼前浮现。


    鸟叔家的菜地长势喜人，可是却并不太平，刚结的胡椒，一夜过去就全给人摘跑了。刚挂上的丝瓜，一转眼已经不知道下了哪家的油锅。这才是名副其实的开心农场。从此鸟叔老婆有事没事就会盯着自家菜地，想要逮住个偷菜的人。有天夜里还真给她一不小心逮到一个，是个刚从麻将档出来的大男人，这人并没有偷菜，但是做的事情实在恶心，裤裆一掏，双手一扶对着鸟叔家的菜地就开始施肥了。


    很显然鸟叔老婆并不打算感谢他，人家种的是有机蔬菜，不施农家肥，而且是要进嘴的。场面很脏，但鸟叔老婆说的话倒是挺干净：“这是我家种来吃滴菜哎！你个大男人掏出来就尿，还要脸啊？”


    而此时从男人的回答可以看出，毫无疑问他是本小区的资深住户：“滚你妈日逼！老子蛮拿刀砍你个逼养滴！你还信啊？”


    在本小区吵架，最重要的是气势，就算不能压过对方，也绝不能在对方面前示弱。你这一个脏字不带的话出口，行家一听就知道你肯定好欺负。这个点从麻将档出来的，有几个不是行家？


    于是鸟叔老婆的祖宗八代都被骂臭了，最后施肥不留名的这位被人拉走才算完。人都下楼了空气里还回荡着那句话：“老子蛮拿刀砍死她个逼养滴！”


    楼主就奇怪啦，这种状况鸟叔人到哪里去了哩？


    鸟叔此时就坐在家里听着，既没有出来，也一声没吭。各位请不要以为鸟叔怂了是个孬种，禽流感那会儿楼主见过鸟叔是怎么一个人逼退居委会那帮捕鸟队员的，此时鸟叔沉默的原因实际上只有一个：人家从来就看不起你们这些垃圾！根本没放在眼里！


    对本小区这种居住环境有深刻了解、深刻认识、深恶痛绝的，绝非只有楼主一人！

减肥不要紧

    鸟叔是真的看不起这些人，真的，你看，像楼主这样的老油条，本着家门口轻易不得罪人的基本原则，从小到大不管看到谁老远就叫叔叔好，阿姨好，爷爷奶奶好。

    管你什么牛鬼蛇神，反正喊人不折本，舌头打个滚！一般人也都会客套性地回应：阿吃过啦？

    唯独鸟叔，对楼主的招呼从来都是爱理不理，心情好的时候点个头，心情一般就当没听见，心情不好干脆就当没看见。

    这并不是因为鸟叔对楼主有意见，他一家子见了谁基本都这样，鸟叔的老婆只有在买菜的时候才会正眼瞧瞧家门口几位，至于鸟叔的女儿，那更是一位高冷骄傲的小美女，在任何人面前都是一副冷冰冰的面孔擦肩而过，演女杀手都不用化妆。打不打招呼是你的事，但这是人家十几年如一日的走道方式。

    接下来楼主要说的这句话请各位不要咂舌头，鸟叔看不起家门口的所有人，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可是家门口的所有人呢，却是十分看得起鸟叔。

    这可不是楼主瞎掰，长期以来除去刮风下雨逢年过节，周边很多不上班的人每天都要以鸟叔为中心，分早中晚时段，在楼下分别召开三场座谈会！

    每天从早晨开始,当鸟叔一手端着饭碗一手拎着板凳走出门来的时候，就有人上前主动打招呼：起来这么早啦？今天去鸟市啊？面对早晨的问候鸟叔大多会点头致意，本市习惯，一大清早的什么事情要讲个好彩头。

    等到鸟叔家老婆买完菜回来的时候，第一拨以鸟叔为中心的座谈会就正式开始了，大家自觉的和不自觉的，人多凑热闹的，都自带小板凳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现在是“鸟叔读报”时间。

    在“鸟叔读报”时段，鸟叔通常会挑一些当天报纸上的重要新闻读出来，然后跟四下围绕的人似懂非懂的讨论，座谈会在一片欢乐的气氛中进行。鸟叔特别偏好读一些国际要闻，然后还会在众人前发表一番自己的评论，时而还慷慨激昂。

    楼主记得美帝攻打伊拉克那年，沐浴在本小区清晨阳光下的鸟叔先是一声叹息，然后激动地发表了看法：“伊拉克嘛！就是古时候波斯哎！（楼主很想表示波斯是伊朗好吗？）以前跟我们关系很好带！那时候35XX厂（本市某军品工厂，已倒闭），满地堆得都是出口到伊拉克的子丨弹丨带！”“萨达姆蛮精带，不要小看他我告诉你，个狗日东西~肯定把原子丨弹丨留到最后，有小美国鬼子好看滴！”

    这时围观群众里还有人接过话茬：“新闻上面讲美军已经推到XXX赖，蛮就快要到它首都咯！萨达姆怂赖！”突然一个老头又打断了接茬人：“错！告诉你讲！伊拉克的XX坦克师到现在下落不明呢！好戏在后头，还晓得啊？”

    一群不知该说是军迷还是戏迷的人，就这么对伊拉克战争指指点点讨论开了。楼主不指望他们能体谅处在战争中的国家和人民的水深火热，只想表达三点意见：

    1、多看看张将军的节目学习学习好吗？

    2、我国有强大的中国人民解放军保卫着呢，别瞎操心好吗？

    3、大早上的不小点声还让不让人睡觉啊？

    午间座谈会一般安排在下午1、2点钟左右，夏季视气温情况也可能延迟或者取消，参与的人比早晨会少很多，这些人除了是鸟叔的铁杆粉丝外，大部分住的都靠近，比如神雕侠侣、马大娘、牛大妈等等！午间座谈会的主要谈话内容是昨晚本市新闻播送的各种令人印象深刻的家庭矛盾。节目复述工作一般由嗓门比较大的女同志来完成，比如马大娘和牛大妈，叙述过程中鸟叔一般不发言，除非是对添了油和加了醋的部分进行纠正。

    复述完节目内容后，众人一般会主动停下来，等待鸟叔发表评论和意见。在这里不得不说，鸟叔说过的某些意见，楼主还是比较赞同的，比如“造反的熊孩子是因为没家教！”“划人家车的人就是心理不平衡，么得出息！”等等等等，社会正能量都是挺足的。

    还有就是“我们小区人素质太差，环境也太差！”鸟叔说这句话的时候，楼主上面点过名的几位都在场点头表示同意。对此楼主别的也不想说了，就心想要是带种的，当着所有人面你们点个头试试，口水淹不死你们算我的。

    楼主赞同的，是因为说的是还比较靠谱的。剩下来有些楼主不能表示赞同的，各位看了很明显就知道为什么了。鸟叔这辈子被楼主听过最经典的两句话就是在这里诞生的，第一句是“出了蓝鲸城墙的地方，都叫做农村，住过去的都叫农村人！”第二句是：“我们小区房子现在卖1套，能到江X区买5套房子。”

    第一句话楼主饭都懒得喷了，按照鸟叔所说的，现在楼主就住在农村，工作在农村，算是扎根在农村没脸见人了。

    至于第二句话，楼主只想说，您能放下鸟笼，搞段骑马舞看看呗！您知道世界已经变成什么样了吗？当年的行情，江X区已经有房子您家五套都不见得能换人家一套。

    鸟在看得见的笼子里，自己在看不见的笼子里。

    值得一提的是，鸟叔虽然把出了城墙的地界都划归为“农村”，可是他却似乎非常反感别人鄙视农村人。比如马大娘有次评论“屌农村人”这样的字眼，鸟叔的老婆就会立马纠正：“你凭什么看不起农村人啊？你以为你自己不是农村人啊？你老家泗X滴！”

    鸟叔随即瞪出一眼，并不说话。！

    马大娘就不吭声了，闭嘴了！

    天呐！本小区竟然还有人能让马大娘闭嘴啊，实在是太神奇、太奇迹、太匪夷所思了！这就好比动物园里有人能让老虎跑到你面前打个滚叫声“瞄”一样！

    楼主目瞪口呆。看来再厉害的人，也怕被人点了穴！
    最后一场座谈会在晚6点左右召开，这个时间刚好赶上第一波牌友下桌，很多人端着饭碗就聚过来了。晚间座谈会的内容主要是讨论本小区内部新闻，比如本小区什么时候拆迁啊？本小区房价又涨了多少啊？派出所又来找XX家的XX问话啦。总的来说是一些闲事。

    而好管闲事的这些人呢，用杨公子自己的话来说，哪个屁股里都夹着没擦干净的粑粑，可又一个个说起别人来都是一套一套的，就好像自己夹着粑粑的屁股比别人干净似的。

    杨公子的婚姻大事，就这样进入了这些人的晚间讨论范围。就像楼主开帖时说的那样，本小区的居民，有相当一部分是农村来到城市的移民后代，很多到了楼主爹这个年纪的人，都有在农村生活过的经历，有些是比较美好的，有些是比较痛苦的，一旦提起来，就打翻了很多人心里的五味瓶。

    这些人当中，有些还愿意聊一聊，有些甚至都不承认自己在农村呆过。围绕着神雕侠侣家是不是要娶一个农村媳妇的问题，他们正积极表达着自己的看法。

    本市人民习惯于将来自本省某一地区甚至更偏远地区的人统称为“侉子”，“小侉子”正来自本省的这一地区，他在本小区里开着家粮油店，统共10平米不到的铺子里，堆着满屋子的粮油，挤着老婆带着两个孩子一家四口，还有3条狗和2只猫。

    楼主手贱的时候还摸过他们家的一只汪星人，毛里密密麻麻的硬疙瘩（应该是狗跳蚤）啊草泥马！瘆人啊！

    这两年“小侉子”几乎垄断了本小区美食街所有摊点的米面油盐蛋供应，加上平时过日子能省则省，口袋着实鼓起来不少，所以渐渐地也敢上桌来打牌了。他那一口乡音浓重的蓝鲸话，在牌桌上吧啦起来既不靠谱又没完没了，是大家逗乐的主要对象。

    这天晚上，端着饭碗的小侉子听说了神雕侠侣家的事，看了看自己碗里的几块红烧鸡，不禁叹了口气，略显沉重地对大家讲述了一段自己小时候的故事：“有一天俺从外边回家，看见俺爹一个人坐在家里头喝酒，桌上的大碗里盛着一只鸡，俺坐下来都没动手，就盯着那只鸡看，口水都淌下来了。俺爹啃着鸡腿，滋滋地喝着酒，看见俺抬手就是一巴掌，差点把俺打的跌在地上，说这不是你能吃的，看你妈X看。俺娘把俺赶出门口，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你有本事自己挣了吃。俺一辈子也忘不了俺爹那一巴掌，所以要俺说，管他城里的农村的，儿孙自有儿孙福，随他自己选吧！”

    小侉子刚说完，边上的几位大妈就咯咯咯笑了起来。一个男牌友顺手夹了自己碗里的一块鸡给他：那你赶紧多补偿补偿，不够我蛮进去（KI）带你把盘子端来！周围笑开了一片。

    小侉子笑了笑，继续扒饭不说话了，站在一旁的K大妈忍不住接着说了起来：“要我讲，你们都拜在这拐害人！农村丫头千万不能要！”

    由于K大妈后面说的话基本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所以楼主给她简短地总结一下。

    K大妈自己一家就是典型的从农村到城市的移民家庭，年轻时的K大妈来到本市工作，遇见了现在的丈夫，两个人从青年苦到中老年，才算是在本市扎稳了根。据K大妈讲，那时他们夫妻俩刚在城里找到房子稳定下来，一个月加在一起拿40多块，秋收季节乡下一个电话打到单位，两个人就得请假回家帮忙收稻子。而且逢年过节，单位放假老人还要求他们必须下乡，礼品少了老人还不高兴，不为别的，就为能在村子里炫耀：我儿子媳妇从蓝鲸回来看我们咯！有面子！

    就这样，每个月的工资光是路费及各种礼品就已经干掉大半！

    这还不算完。等到夫妻俩从农村回来，K大妈的老家又来信了，弟弟妹妹上学交学费，家里要修房子，两个字，要钱。于是那些年，K大妈下班进菜场看看鱼虾肉类连问都不敢问！

    K大妈自己说，现在要让她回头选，她肯定打死也不敢再嫁个农村的！

    围观群众又是哈哈一阵大笑，可是K大妈很认真的，指了指众人，说笑什么笑，跟你们说正儿八经的哎！

    那天晚上老一辈讲的故事，他们怎么说的，楼主照实写下来，不予置评。楼主认为不管他们持什么样的观点，但故事听着应该是真的。不管怎么说，老一辈人很不容易，基本身处在这个城市的最底层的他们，还是维持起了一个家，并且历经多少年的风风雨雨，没有让这个家庭走向社会边缘。比一比老五和小金刚一家，您就知道他们有多不容易了。

    正当所有人对神雕侠侣家应不应该娶农村媳妇的问题展开争论之际，坐在中间的鸟叔抓起鹅毛扇赶了赶蚊子，发话了，所有人立马安静下来：“我家侄子就娶的个农村老婆，女孩儿家连X港滴，结婚前足足要了9万块钱彩礼，陪嫁什么都么得，钱出手就被老丈人给大舅子了。现在怎么样啊？还有个小舅子高兴就来蓝鲸玩，到他们家一住就是十天半个月，女孩家动不动就打电话来要他们回去！小夫妻俩每年最少回去8趟，跑一趟连路费带送礼起步就是千把块！”

    鸟叔喝了口茶，说出了总结性的关键一句话：“有钱你就娶去包！有劲你就跑去包！”

    鸟叔拿自己侄子说事可能真的不是吹，所以围观群众听得也是议论纷纷，“彩礼9万”“一年跑8趟”这样的字眼在本小区群众听来实在很有说服力，谁也不希望自己家娶媳妇娶成累赘，还要搞成希望工程。

    晚间讨论会散场后，很快就有总是为别人家事情操碎了心的情报员大妈，把会议情况完完整整地向龙女侠作了报告。听见外人公开讨论自己家的私事，是谁听了都会不爽的，在本小区接着撕逼开打也是很有可能的。可是龙女侠听完汇报之后，却是出奇的冷静。据操碎了心的大妈讲，龙女侠只是点了支烟，双目空洞的愣了会儿神，并没有说什么。

    而从这之后的情况来看，龙女侠显然结束了摇摆不定的心思，抓过杨公子来非常明确地下了死命令：赶紧给老娘断掉！

    楼主曾经就此事和杨公子讨论过，家门口这都是些什么人啊？你自己的终身大事，难道真就听这些人的意见来决断啊？那你以后上银行存钱，是不是可以随便在马路上拦个人下来，问问人家你存多少合适？

    杨公子的回答比较让楼主意外：我妈是在听说鸟叔的那句话“有钱你就娶去包！有劲你就跑去包！”之后才下定决心的，她觉得鸟叔说的很有道理。

    楼主无语！

    我们先不讨论鸟叔说的这番话是不是真有道理？有没有局限性？

    先来看看背后议论人家私事，还让事主觉得很有道理而采纳不予追究，就已经让楼主觉得很神奇了。

    楼主曾经对此也是百撕不得骑姐！哦对不起，是百思不得其解！解！直到工地上一位来自偏远省份小山村的屌丝向楼主说了他们村里的一段往事，说是他小时候村里没电，天黑前大家都喜欢聚到一家人门口吃饭，听这家老头说故事，这老头以前是个风水先生，识几个字，在村里算是知识分子，加上也就数他走过南闯过北见过世面，所以他说的话村里人都信服。谁家娶媳妇嫁女儿，他说哪个日子好，那天下暴雨都是好日子。他说谁谁八字般配，凤姐你也得带回家搂着睡！

    屌丝还说了，尼玛就是这个老头教的，红彤彤（tong）他读了很多年的红彤彤(dan)。

    所以楼主就琢磨出点味道来，现在鸟叔在家门口，是不是跟人家风水先生在山村里，有点一个意思？毕竟相对于很多把大半辈子交给麻将桌的人来说，全国地图开过荒的鸟叔，那绝对是见过世面的。

    不过就像红彤彤（tong）读成红彤彤（dan）一样，总是听人家的话拿主意，免不了要失算的。
    作为一个屌丝，如果说有什么事情是欲哭无泪的，那无外乎是大盘5000的时候倾家荡产满了仓，如果再有什么能让你想死的心都有的，那就是，斩仓之后你刚割的股票领盘上涨。

    OK，先空一段，楼主想静静……

    楼主觉得，这实在是一种找不到地方买后悔药的逗逼状况，而杨公子最令楼主惊讶的，恰恰就在于越是逗逼的状况，就越可能发生在他身上。

    众所周知，龙女侠在听鸟叔痛说了一段革命家史后，基本就认定了城墙外的媳妇不能娶，“农村”姑娘娶回家来就是个累赘，因此和杨大侠一起对杨公子来了个软硬兼施，逼他和妹子断绝来往。明地里是早唠叨晚唠叨，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暗地里是没收杨公子的工资卡，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实话实说，杨公子本就不是个骨头有多硬的人，就这样折腾了几个回合，便乖乖就范了。可怜了人家妹子还对着他一往情深，据说分手后，妹子整天躲在房间里饭也不吃，水也不喝，以泪洗面，曾经的未来丈母娘心疼女儿，也陪着一起哭。

    可能也是在万般无奈之下，曾经的未来老丈人给杨公子打来电话，说你要是肯娶我们家女儿，你放心彩礼一分钱不要，我能力范围内的陪嫁你要什么尽管说。

    能讲出这种话的老丈人，基本已经放弃所有尊严了。

    对于自己的终身大事，关键时刻杨公子他拿不定主意，又原原本本向神雕侠侣做了汇报。对于曾经的未来亲家许诺，龙女侠做了个直接了当的评价：“呸！屌农村人就这么想把女儿嫁城里头来啊？你跟他说要套房子陪嫁，你喊他买去（KI）噻！”这是龙女侠用一种非常气愤的口吻站在楼下公开说的，围观的人不少，听的是笑逐颜开。

    楼主至今记得在场的马家母女那种有点恐怖的笑容，笑得仿佛大仇得报似的快意，“对！就该酱紫讲！滚他妈逼凭什么啊！”马大娘昂首挺胸，底气十足。

    事情的最后，妹子给杨公子发来一条短信：就是因为我是农村的没钱吗？杨公子没敢回。

    针对前文介绍的本小区群众对“农村”的认识和态度，楼主觉得有必要补充说两句，因为有等不及看下文的亲似乎误会了楼主的立场，都开始表达不满了。不过别担心，楼主并不是在责怪，楼主可以理解，这些话要是放在当下有人来讲给楼主听，楼主也会觉得像半城兄说瘦西湖24桥有12折以前是他家的一样，得先给他倒两杯二锅头解解酒。

    可是在当年的本小区，这些观点真的是很流行的，甚至有些人可能到现在还是这么认为。当年楼主在江X区上大学的时候，就有人语重心长地说，“下农村上学，吃苦了吧！”楼主只好陪他笑笑，感谢关心，祝他在春节前早日买到火星的动车票。

    江X区如果还叫农村的话，那我看能算城里的也只有火星了。

    可是这种愚昧的观点却很有市场，因为聚在一起的这些人，除了多年以来在各家麻将档之间穿梭，连本市市内可能都不常活动，很多人已经跟主流社会脱节，即使是鸟叔这样在群众当中“见过世面”的人，对江X区的印象，也是仅限于蹬上十几公里自行车去钓鱼，发扬一下城里人下农村的忆苦思甜。

    能钓鱼的地方嘛，那当然是农村啦！

    所以，楼主在“农村”见到的那种充满年轻和梦想的朝气蓬勃，他们是不曾见识过的。同样，楼主在本省北部见识到的那种“农村”生活，是说出来他们也不会信的。

    楼主新近学到一个词，叫“破窗效应”，意思是砸了个洞的窗户你不去补，很快就会有人接二连三的上来砸窗户，越砸越烂！举一反三，正所谓破鼓乱人捶！对于发生这种效应的解释是，人是一种很容易受到环境影响的动物，周围环境对于人的心理暗示和影响，是超乎你想象的。

    本小区的环境不用多说，你总不能指望能给你什么好的暗示吧？

    所以联想到这种观点的流行，戾气的充沛，楼主想“破窗效应”还是能解释一部分问题的。

    说来也很讽刺，本小区群众多年来对“农村”的印象，却并不是一成不变的。改变发生在哪年楼主已经记不清了，但是楼主记得当这种愚昧而又固执的观念发生转变时，总是伴随着激动人心而又刺激的两个字：拆迁！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人能跟官二代和富二代抗衡，那无疑只有拆二代了！

    杨公子和妹子分开后没多久，杨公子就听到了这个让他觉得自己想死的心都有的消息，妹子家的“农村”要拆迁了。据可靠情报保守估计，拆迁分房应该在3套以上，补偿款最低至少有200万。

    看着杨公子沮丧的眼神，楼主递给他一支烟，在家抽惯了二手烟的杨公子表示他不抽烟，婉拒了。楼主只好自己点上，一时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他，但是楼主能够预感到，好戏在后头。

减肥不要紧

    说起拆迁，相信各位知道的绝不会比楼主少，不过楼主还是想扒一段亲身见证的故事，顺带让各位体会一下本市城墙外的拆迁水平。

    想当年楼主初入工地的时候，拜师学艺，师傅带着楼主上下左右转一圈，指了个上蹿下跳忙得跟猴子似的骚年让楼主跟着开始练功。于是这位比楼主还小几岁的骚年就成为了楼主的大湿胸，楼主自认是二湿弟，从此齐心协力保着师傅取经去。

    湿胸是个很活络的骚年，很好相处，他只比楼主先来个几个月，每个月忙到头就只有500块实习工资，还经常为了帮师傅出活（计件工资）加班干到12点。

    相比之下，楼主朝九晚五的上下班，还经常跑库房去领个东西就领得下落不明，实在惭愧。

    湿胸的家在本市一个叫“马群”的地方，当年在楼主的记忆里，这里基本是菜地和鱼塘的代名词，如果和工地连条线，基本就纵贯本市地图了。住的这么远，湿胸每天上下班就靠一辆“小林海”助力车。

    “小林海”在当年的本市很是流行，你能想到和想不到的各种改装，马路上拉着二冲程发动机的咆哮一路飙过，他们自己觉得很拉风。当然，这种车是上不了牌照的，丨警丨察叔叔逮到也是要没收的。

    楼主实习期满调去搬砖之后，就在湿胸出师单干的第一天，一个用意很明显，难度系数A+的项目被指派给了他，湿胸一个人昏天黑地的一干就到12点，而师傅轻蔑地瞟了他两眼，早就洗干净手下班回家睡觉去了。

    大湿胸既气愤又无奈，那天凌晨，他的小林海在回家路上撞了辆四轮车，双腿骨折，工伤入院。

    楼主去医院看他的时候，湿胸说，他不想干了，楼主说，你都苦了这么久了，好好养伤。

    有木有觉得画面有些灰？别急，请听楼主接着吹！

    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如果不是亲历过的话，是很难相信的，比如就有一句话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就在画面有些灰，雪花有些多的时候，湿胸家等来了一个消息：马群通地铁，他们家要拆迁了。

    楼主再次见到大湿胸真人，已经是一年多以后了，只见他开着一辆红色1.6排量的手动档科鲁兹往工地门口一停，立刻引爆全场。科鲁兹绝对是当年本市郊区拆二代的起步标配座驾，虽然现在已经满大街不稀奇了，不过请相信楼主，在大多数屌丝还在挤公交刷月票的时候，那种冲击是你想象不到的！

    值得一提的是，大湿胸的科鲁兹特地改装了排气管，开起来发动机轰鸣声比较大，跟当年的小林海有一拼。

    楼主说，这就叫典型的屌丝情结！

    于是领导批评了他，说你上班就上班，搞这么高调干嘛？还想不想干了？

    大湿胸说，我家拆迁分了8套房，你还想不想我继续干了？

    领导很受伤，求领导的心理阴影面积。

    就在今年，工地上已经有不少屌丝添置了私家车，价格一个比一个高。大湿胸说，小科有点过时了，楼主说，呵呵！you can you up！于是上个月，大湿胸开了辆新车来工地，楼主差点把金丝兄的舌头都塞不回去：那是一辆崭新的奔驰E系！

    于是整整一个下午，楼主都在缠着大湿胸，询问他到底喜欢舒肤佳还是夏士莲？力士也可以？要不SIXGOD新出的香皂也行啊？

    这就是楼主亲历的一段故事。

    说实在的，工地上很多人各种的心里不平衡啊！

    有什么不平衡的呢？他们光看到人家在河东怎么威风了，人家怎么从河西跑过来的？没看见！

    楼主看见了！

    看到这里，相信各位也能够明白，为什么本小区群众对拆迁工作怀着如此迫切的期待了！而另一方面，也正是无数个像楼主大湿胸这样的故事，才促使本小区群众开始越过自己的城墙，看到外面的世界正在变成什么样。

    让我们回到主线，最后知道真相的杨公子眼泪落下来！

    杨公子有没有试图去和妹子复合，楼主就不知道了，关系再好这种事也是没法问的。不过，神雕侠侣倒是可以肯定从这件事中深受打击，心理阴影的面积迅速扩大，俩人很快就开始出现了断断续续的争执。经常是在家忙活的时候，忙着忙着杨大侠就开始埋怨：“叫你个呆逼女人看不起人家噻！人家现在反过来看不起你家赖！叫你听家门口呆逼嚼舌头根噻！”龙女侠就把手里的牌一拍：“说你麻痹胡话！嗷~现在全是老娘不好！那你他妈个逼的早死到哪拐去哒？你讲什么滴啊？”说着说着麻将桌上的人纷纷站起来劝。

    随着忙活日子的继续，这种争执也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没法劝。终于在一个阴天的下午，积压已久的情绪终于爆发了，神雕侠侣夫妻俩不吵了，开打！杨大侠揪住龙女侠的衣领，使劲扇了好几下黯然销魂掌。龙女侠一边泪如雨下一边叫骂，使出中老年妇女心经，把家里能抓到的东西一件件往地上砸！

    疯啦！

    街坊四邻居凡是能听见响声的全都出来咯！那场面，那不是热烈，那是相当热烈。楼主妈想进去抱住龙女侠，可是给砸在地上的热水瓶溅的不敢近身。等动静小一点之后，开始有人喊着：“算来算来！”走过去把他们分开。龙女侠一个劲的哭，杨大侠双手叉腰站到一旁，接过谁的烟点上就抽。

    等到神雕侠侣夫妇俩被分开，楼主才想起来杨公子哪去了？家里没有啊？这时楼主回头一瞥，才发现杨公子正抓着包辣条，站在围观群众当中，看着自家父母两大武林高手对决跟边上的围观群众有说有笑！

    你特么没心没肺啊？楼主都忍不住过去一脚飞踹。

    很显然除了楼主之外，杨大侠也看不下去了，走过来一巴掌打掉了杨公子手中的辣条，反手就照着杨公子的脸给了一下：“笑你麻痹啊笑？再笑老子打你个小逼养的！你他妈逼自己么的本事把老婆搞来家，现在跟外人站在一起看你自己家笑话啊？”

    楼主只记得还没看清楚杨公子什么反应，龙女侠就扑了过来：“你凭什么打我家儿子啊？”接着现场又是一片混乱……

    下午闹完以后，很多牌友都以为夜场麻将要上别家打去了。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7点刚过，神雕侠侣家的门灯就亮了起来。这是他们家常年保持下来的暗号，开灯，缺腿子，招人打牌！

    果然搓牌的哗哗声还是照常响起，下午砸坏的家什被扫到一边，损失不大，反正本就没什么值钱的。杨大侠抓着包烟蹲在厨房烧开水不出去，龙女侠坐在桌上打牌不吱声。两人互不搭理。

    生意人嘛！跟什么过不去怎么能跟钱过不去？

    第二天一早，围观群众又围在鸟叔周围讨论这件事，马大娘说的是眉飞色舞抑扬顿挫，楼主看见她老人家脸上的褶子都绷直了！

    鸟叔照例端着茶看着报，然后放下报纸说：“看人家发财还自己家打架哩！呆逼日猴！”

    楼主想去找杨公子，发现他的自行车没在家，估计又捧着鸡排不知上哪晃悠去了。
    事已至此，杨公子的终身大事自然是第二次告吹了。神雕侠侣在这起事件当中的所作所为，成为了本小区当时传播最广的笑话，用广大群众的话评论，三个字，活X丑。

    这件事情结束之后，也还有牌友站出来安慰龙女侠和杨大侠，表示自己的人缘超好，认识有女儿的人家超多，挨摆都是本市人，条件恩正（硬气），统统都可以介绍给杨公子处对象，事成买双鞋给她就行了，两位尽管放心。

    可能也是急眼了，神雕侠侣还真求这位牌友给杨公子相过几次亲。然而就像楼主一贯认为的那样，牌桌上多得是怎么说怎么好的人，却少有几个靠谱的人，各位信不信？几杯酒下肚就敢吹本市市长是他表叔的都大有人在，什么事他都敢拍胸脯说能搞定。

    当然了，不管你信不信，有人信！

    相亲的第一个姑娘自身条件很一般，一听说杨公子父母没工作是开麻将档的，立马手机响有急事闪人了，就跟电视剧里演的一样，留下杨公子啃着甜筒跟牌友大妈坐在KFC里凌乱。

    第二个姑娘很爽快，直接要牌友大妈带着杨公子上她家去见面，杨公子终于下了把狠心，决定换掉自己一直以来跟他爹分不出年龄层次的穿着打扮！砸了大几百来到“X仔”找来自铁岭的PETER设计了个发型，剃掉了拉碴胡子，脱下了他爹的中年夹克，换了身帅气小西装，上门见面去了。

    20分钟后杨公子的手机响，什么？就2个亿还谈不拢？经理上天台了？老总快把桌子拍穿了？马上到！杨公子闪了。

    事情是这样的，杨公子恭恭敬敬进门的时候，这位姑娘正穿着睡衣同三个打扮很像本市活闹鬼的男女坐在桌上打牌，点起支烟让杨公子先坐一会儿，不经意间杨公子偷瞄到姑娘背后的小蛮腰上纹着一对翅膀。牌友大妈问了句：你家爸妈呢？姑娘随口就答，昨晚打牌还没回来哩！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在这之后没多久，楼主家就正式搬出了本小区。由于前期准备工作进行的比较低调，很多邻居都是到搬家那天才知道楼主家要搬走的，有些平时处的还不错的，走过来帮忙拿些小物件，有的呢，真不是楼主自以为是自我感觉，那目光饱含妒忌甚至有些怨恨。

    有人问楼主家在哪买的房子？楼主回答说，农村。

    马大娘第一个站出来数落起楼主家，哟~！好好城里人跑农村买房子哩！楼主说，没钱哎，我们要有你家这个条件打死也不走哎！

    牛大妈看着楼主一家楼上楼下的忙活，一句话也不说，顶着新做的菠萝发型坐在凳子上冒烟思考人生。小金刚乐呵呵地凑上去找她聊天，乐呵呵了半天也没人搭理她。

    龙女侠似乎是有什么心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太高兴。楼主一时也不明白她是几个意思？反倒是楼主妈反应快，凑上去跟龙女侠说，我们家有点东西不带走，你赶紧上去看看要什么自己搬！龙女侠立马笑逐颜开，招呼杨大侠上楼主家搬东西去了。

    搬家最困难的地方，是高厂长拦着搬家公司的小货车不给进小区，楼主爹跑去发了一转烟，不行，小区规定不准就是不准！于是楼主爹改变思路，悄悄往高厂长口袋里塞了两包烟，高厂长大手一挥，抬手放行。

    就在楼主一家忙的热火朝天的时候，马二姐跑过来叫了暂停：小X，跟你爸爸讲烟不够，你家搬家是喜事，我们管委会都给你开门了，几个人你起码每个人要给两包烟！凑个双数。

    这时楼主的感觉就好像是手机斗地主打到最关键的时刻，电话响，接听一口非标普通话：先森，请问您需要贷款吗？

    贷你麻痹！

    当然，马二姐是不能骂的，眼下还想要搬家呢。楼主忍了忍说，嫲嫲（本市称呼年纪比自己母亲大的女性）你看早上急急忙忙的，真没带烟，你放心肯定不会忘记你的，下午我回来迁宽带带过来，行不行？

    马二姐想了想说不行，没带可以现在就去买，马路对过新开一家烟酒专卖，还么得假滴！

    老油条楼主很少发火，但当时楼主是真的火了！指着装了半车的家什，说要不您自己上去翻，翻到值钱东西你自己拿去买，多的不用找了算我送你的！

    马二姐看楼主火了这才软下阵来，临走还一再叮嘱楼主，下午记得每人两包烟，顺带还暗示她是楼长，有不给你迁宽带的权力。

    楼主也是见好就收，立正敬礼，请楼长同志放心。人家楼长同志权力大得连中国X信的业务都能管，给人家个台阶下嘛！

    终于还是有惊无险的，楼主一家顺利搬完了家，离开了本小区。

    搬家之后由于房屋出租的一些事情，楼主时不时还是会回去一趟，见到熟人发发烟，小区里的事情也还是能听到下文的。杨公子的终身大事最终还是尘埃落定了，没娶初恋，也没娶拆二代，相亲的更是一个没成，最终还是在自己的工作单位搞定了一个姑娘，真真正正的外地户口，来自农村。神雕侠侣的麻将还在继续打，因为杨公子终于还是在本市“农村”买了一套房，还贷压力很大！楼主再见到杨大侠的时候，只见他灰白的头发和胡子已经很久没收拾了，穿着满是洞洞的老头衫，正蹲在门口修自行车。楼主递烟过去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递错人了。

    他们家的其它情况楼主就不了解了，因为他结婚并没给楼主发请帖，给小石头倒是发了，小石头随了1000块钱，人没去。

    马家的老爷子瘫痪在床半身不遂，中午的聚餐是办不起来了，三个儿女除了马二姐偶尔回来看看，其它几位就没露过面，只有马大娘给老头一把屎一把尿的擦洗，边洗边骂：你个老逼养滴死了不就安生了嘛？活着还是磨人！

    马家门前的楼道里一直都臭烘烘的，后来老爷子真的死了，马家的午间聚餐又再次恢复，却没了以前的热闹，吃完人就散光了，留下马大娘一个人收拾。除了午饭时间，马大娘基本是一个人过日子，锁了门出来转转，仍旧是东家长西家短，坐在一起讨论的始终是那么几个人。有时她也坐在酒伯伯家老太生前坐过的小角落里，一个人发呆。

    马三姐不止一次的公开说过：房子分不到，就吃光喝光带祖上争光！拉倒！

    酒伯伯家的房子据说曾租出去过，后来不知为什么又没人租了，酒伯伯的老婆偶尔回来住一晚，麻坛传说，闹鬼！

    老五小金刚一家也把房子给租了，因为坊间传言说，B社会大哥小石头找了人要弄死他们家女儿女婿，因此这俩货从不露面，只有小金刚偶尔回来处理租房事宜。

    美食街全部转入室内经营，风光不再，生意不能跟从前比了。大部分摊位都已经转给了外地人经营，傍晚的时候，丘老六还是裸着身糙皮，端张桌子坐在巷口喝酒，兼职停车管理，过着您羡慕不来的日子。

    由于本小区被划入了本市二类停车地区，高昂的停车费令建材市场的停车场失去了竞争力，高厂长在人生的道路上继续迎着夕阳乘风破浪，站在船头叼着烟，搂着马二姐一起高唱《我心永恒》！

    要说唯一没变的，那还得是牛大妈，这么多年来她的发型依旧保持着新、奇、特的风格，并且按时更新，放下饭碗就坐在板凳上冒着烟，眺望马路思考人生。
    前面有亲回复说，楼主绝对够腹黑的，楼主不否认，这都是逼出来的，亲。

    怎么叫逼出来的呢？还是给大家举个例子，闲暇的时候楼主喜欢逛本市一个名叫80XX的论坛，论坛上有很多本市的车友发一些在路上遇到的窝火事，其中一个车友就发过，在马路上开车，遇到个老头骑个自行车压着双黄线慢慢晃悠。车友一路小心跟随，终于找准机会超车过去，摇下车窗对老头说：“大爷，您这车骑得太洒脱了。”

    没骂人，没脏字，楼主觉得这话说的算客气的。

    然后老头怎么说呢？“滚你妈勒个逼……”

    车友很气愤，跟帖是这样回复的：楼主你说错话了，标准用语应该是：老呆逼你他妈逼作死啊？

    楼主不得不说，说得对！

    这类情况从楼主所从事的专业角度来说，叫做“沟通失效”。通俗点说就是有理遇上了不讲理的，讲不通。

    这种事情在本小区也是家常便饭，比如楼主家楼上6楼的一户人家，在阳台上种满了花花草草，没事的时候用橡胶软管接着自来水龙头给花浇水……楼主家雨棚外的衣服就算白晒了。事后楼主敲开了他们家的门，递上支烟，好声好气跟人家说，凡事总有意外，都是家门口，没别的意思，下次注意。

    当然了，人家打死不承认，说不是我家滴水。楼主请他把头伸出窗外看看，水还在滴着呢。

    打完招呼没两天，滴水的同时一个花盆直接从天而降，砸穿了楼主家的塑料雨棚，鉴于楼上住户只有他们一家在阳台上养花，楼主什么也不说了，上去对着他们家门踹了两脚。

    门没开，但世界从此太平了。

    再比如楼主发小的女朋友晚上骑着电动车来找他，走到门房被管停车的老头拦下了，非要说电动车像偷的，要查人家身份证！户口本！不然就报警！

    你个管汽车的怎么还操心起电动车来了呢？这不是因为他的责任心突然爆棚了，而是老头值班的时候偷偷喝酒，被高厂长看见一顿挖苦，憋了一肚子火。正好见到姑娘是外来的，顺便找个茬出气。

    姑娘家是很能较真的，把车一放倒，你凭什么查我身份证户口本啊？

    偏偏老头又很能较劲，骂起小姑娘越骂越难听，还要上去扇人家两巴掌。

    关键时刻，发小和家里几个人赶到了小区门口，姑娘说：我家潘东来咯！你不是要打我吗？

    老头看了看楼主发小怒发冲冠的样子，然后，他跑了。是的，千真万确，他跑了，楼主跟好几位在场的大妈确认过。

    于是发小砸了他的值班室。

    从此以后，只要是发小下班回家的点，老头都会急性短暂性失踪。

    请各位注意，楼主不是在宣扬暴力解决问题，而是告诉各位亲，有一种情况叫逼不得已。

    吓唬吓唬是可以滴，人是绝对不能碰滴！

    比如眼下淮南的那个女生，其它问题此帖不讨论，我们就说人家要的赔偿金额，您数数几位数？

    所以有时候楼主甚至都觉得，在本小区生活简直靠的是丛林法则啊！

    生活在这里的有些人呢，你活在你的道理里，他活在他的道理里，两种道理就像同一平面内的两条平行线一样，永不相交。

    没有交点，也就没有共同点，没有共同点，沟通个毛！

    所以楼主说，换了谁在本小区这种龙蛇混杂的环境下生活，只要是脾气强一点的，在这一天打八架都绝对是有可能的。等你打够一星期，可能所有人都怕你了，也可能所有人都觉得你怂了。

    而最有可能的情况是，还没等你打够，丨警丨察叔叔已经把你带到派出所，你等着赔钱赔到倾家荡产吧。

    因此本着不想伤害别人，也不想被别人伤害的基本原则，楼主不得不选择成为一根腹黑的老油条来保护自己，甚至个别时候还会装的凶一点。

    还有个亲回复讲了他的老小区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还谈到了这些人的另一面，看得楼主挺有想法的。不瞒各位，本小区各色人等照样也是一应俱全，吸丨毒丨的，聚赌的，混黑道的，在家从事莞式服务的……

    这些楼主都见过，但并不是太想写，因为这些故事实在不太好润色，写着写着要么写成了悲惨世界，要么写成了犯罪小说。楼主还是说个现成的事情吧，2010年的时候，有一天楼主妈在阳台晒被子，忽然就感觉头顶上有什么大件物体呼啦一下飞过。再等楼主妈顺着尖叫声往楼下看的时候，一个老头趴在楼下马路上，脑浆迸了一地……

    这里的有些事情，远比楼主想要去掩饰的，更加残酷，也更加灰霾。

    至于有句话叫“仗义每多屠狗辈”，在本小区，借用这位亲跟帖里楼主觉得很受用的一句话来说，两分仗义，八分叫你没脾气。可能也是楼主年纪太小，观察角度太狭隘了吧。

    毕竟住在这里的大家生活都不容易，关起门来过日子，最好的总要留给自家人吧。

减肥不要紧

    楼主家新搬的小区也并不是什么高大上的地方，但是小区里绿化做得不错，道路干净宽敞，车辆在路边车位里停的仅仅有条。这里的居民一部分是像楼主家这样自购商品房的住户，一部分是周边农村的拆迁户，还有一部分是租住的附近工厂职工和大学生，城里人，农村人，外地人最终还是住到了一起。

    住过来的第一晚楼主失眠了，难得在夜里听不见有人哭骂打架丢酒瓶子，听不到发酒疯的傻X沿着小区里嗷嗷大喊，也没了深夜里随意摁着喇叭轰油门一路漂移的汽车，躺在床上唯一能听见的，是周杰伦那首《稻香》里开头十几秒的虫鸣，不是楼主在夸张，真的一模一样。

    睡不着的楼主打心底涌出一股强烈的不真实感，怀疑自己到底是被繁华的城市生活所抛弃了？还是真正来到了一个可以创造自己生活的地方？细想一下，原来是“XXX离我家十几分钟”的那种自豪感已经消失了，心中竟然也会有些失落。

    这时楼主才发觉，不管把自己撇得多清，讲述事情多么客观，回首往事有多少哭笑不得，心里却总还是有些放不下的，因为在本市千千万万的小市民里，楼主也是其中之一。

    我们仍旧卑微的活着，或者卑微的奋斗着。

    这时楼主第一次有了把老小区发生的这些事情写下来的想法。反正事每天都在发生，有人给他们记下点什么，也许并不是坏事。

    新小区的生活比楼主预想的要和谐与宁静，早晨出门，认识和不认识的都常有人和楼主打招呼，一来二去也基本上都认识了。住了大半年，也是极少听说哪哪有人吵架，楼下的小车停着落了一层灰，也没听说过有哪家车被划，又或者是有熊孩子跳上车去蹦跶。

    楼主家刚来不久的一个晚上，对门阿姨就敲门送了一篮子樱桃给我们，说自家老房子树上结的，给邻居尝尝鲜，楼主爹还以为人家是上门强买强卖的，戒备了好半天才收下。跟对门混熟了以后，楼主才找机会给阿姨解释：嫲嫲诶~不是城里人自以为了不起诶~你是么得在我们那拐住过~你不晓得诶！~

    傍晚的时候，小区大门口有很多小伙子在滑旱冰和溜滑板，楼主塞着耳机走路，一不留神就把个溜滑板的哥们儿撞得扑街了，哥们儿的肘关节当场就挂了彩，仔细一看，这还是个留长发扎马尾辫的哥们儿，楼主当时就懵了，卧槽这爬起来会不会干架啊？吵起来我是装活闹鬼好呢还是装怂好呢？会不会掏出刀来砍我呢？

    想不到这哥们儿站起来先向楼主说对不起，然后看了看彩，说小意思没关系。楼主见他戴上一副黑框眼镜，才发现这原来是个文艺青年啊！赶紧上去握手，文艺青年你好，我是二逼青年！

    可惜文艺青年没住多久就毕业搬走了，不然楼主一定可以再交一个好朋友！

    早晨等公交去上班，车站一对年轻夫妻抱着孩子和婴儿车忙得手忙脚乱，车来了，立即有位老先生帮他们提起婴儿车说我帮你们拎上去，你们抱好孩子。楼主当时看着就自言自语道，生活就该是这样才对嘛~然后身后的一个萌妹子用看怪蜀黍的眼神盯了楼主一路，原本还想要搭讪的来着……

    在吃撑了和闲得蛋疼的时候，楼主也思考过，造成新老小区环境和居民素质差距这么大的原因是什么？首先可以肯定的是，和住在这里的人来自城里还是农村，本市还是外地关系并不大。

    有很多人跟楼主说，是教育和文化程度，楼主看着也是，但觉得这并不是全部。最近一次回本小区的时候，楼主又看到一些事，又有了些想法：

    楼主照旧是晚上回去的，别问楼主为什么，楼主也想问租房子的那位先森为什么！才刚走进小区大门，走不了了，路堵住了。

    由于高厂长几年如一日的在本小区玩华容道停车创收，小区通道早被挤得只容得下一辆车单向通行，有进不能出，有出不能进，而且那宽度，估计一般女司机还搞不定。于是就在一辆小轿车慢慢想要开出大门的节骨眼上，一辆小摩托车开了进来。骑摩托的是个小杆子，后座带着个小攀西，扫了眼正在往外挪的小汽车，丝毫没有要让的意思，一把油门挤进了小车和墙之间的空档里，撑起脚来一停，意思你给老子让。

    小轿车呢，也没有要让的意思，继续慢慢打着方向往前挪，但是挪不了啦，再动就要肯定要蹭上小摩托车了。于是双方就卡在那里，一个也不动，骑摩托的小杆子摆了个很屌的眼神蹬着小轿车，而小轿车吱溜一声拉起了手刹，不熄火。

    依照楼主在本小区生活多年的经验来看，这就是典型的干草堆浇汽油，只差一把火了。此时只要有一方先开口嘟囔一句：“你他妈逼让噻！”之类的话，吵架那是肯定的了。干起来倒不一定，因为他们没地方。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路边的棋牌室里走过来个中年男人，一边过来一边喊：“不要闹不要闹，让让就过去咯！来我带你看着你倒一点点就行了！来来！”小轿车倒是也乐于有台阶下，跟着指挥倒了一点点，看见有条缝，小杆子一把摩托车油门，冲过去就没影了！

    路马上就通了，中年男人乐呵呵地说：“你看，这就行了嘛！不吵架最好！”

    楼主并不认识这位，看上去他只是来打牌，并不住在本小区，想必也是见惯了各种场面，经验丰富了。给他点赞的同时，楼主才发现刚才很多人找没找着的管理员白老头，此刻正笑嘻嘻的躲在一旁，端着他那招牌式人畜无害的微笑。他在等着看热闹呢！

    再往里走，牛奶家的生意正在最好的时候，电动自行车停了一溜，已经堵满了过道。一位长得有点像宋小宝的大叔正坐在门口抽烟，给旁边的人唾沫横飞地讲述他不当大哥好多年。

    楼道口还有一家打出了粉色霓虹灯的光，楼主顺着光过去一看，卧槽！XX足疗养生会所！

    尼玛都开到小区里面来啦？这也行啊？

    是的，这也行！

    敢问各位看官，您要是有了下一代，敢把孩子放在这样的环境里成长不？

    跟着那刚刚堵住门的摩托车和小汽车，楼主不禁感受到一股深深地恶意，那是一种不甘，那是一种恼怒，那是一种不甘显示自己懦弱的恼怒。这种恼怒源自本小区很多人目前还无法逾越的一道坎，这道坎说起来既简单又现实又残酷，这就是，钱。

    而跟着走过牛奶家门前的黑道大哥和楼道口的足疗会所，楼主又深深的感觉到，这股恶意，还在蔓延。
    CCTV说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而本小区这么屁大点的地方，就已经是很多人一辈子所经历的整个人世了。都说人活一口气，在本小区说起话来硬气不硬气？吵起架来有脾气没脾气？打起架来有底气没底气？受气之后是打算出口气还是吞口气？

    决定这些的当然不是两杯马尿灌下肚，吹自己当年大哥当得有多牛逼，说到底，靠的得是自己看得见摸得着，挣的起更花的掉的真金白银！经济水平的高低，直接决定了一个人甚至一个家庭在本小区的“乡场上”所处的社会地位。

    丘老六可不可恨？骂他是人渣的多着呢！可是早上见了面主动跟他打招呼的人也很多，为什么呢？除了畏惧以外，人家一个月净收入6000块钱往上，你说人家是垃圾？你比得过垃圾吗？

    神雕侠侣可不可笑？很多人说他们是小人，可是每天到神雕侠侣家打牌的大人仍然络绎不绝，为什么呢？人家一个月净收入8000块钱往上，正在桌上打着牌的大人，有些家里还在领低保呢！

    这种小市民眼里的价值观，你说它扭曲也好，说它三观不正也罢，可是在本小区的这片天空下，它很简单，很实用，也很能说明问题，所以它很流行。

    说到这，可能也是凑巧吧，跟楼主最近刚接的一通电话对上号了。

    打电话给楼主的正是楼主老房子的租客K先生，电话那头K先生除了抗议房租上涨之外，还跟楼主一通抱怨，你们家这是什么小区啊？白天有人打架，晚上有人吵架，到了半夜人是消停了，可是你们小区里的猫又开始闹腾了，打情骂俏争地盘，连嚎带打的又是大半夜。

    K先生也坚持认为本小区的戾气特别重，甚至影响到了喵星人。对此楼主只能安慰他说，喵星人通人性嘛，没有这么多喵星人那老鼠就该开始闹腾了，况且人家喵星人也不要你开工资，您要有颗感恩和包容的心。

    K先生在本市做些小生意，有一辆小车，为了把这辆车停进本小区，K先生对着看门那几位每天都是笑脸相迎，递烟比自己抽的还勤，可是车身还是时不时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几处划痕和凹瘪。为此K先生向门房投诉，看门的白老头接过烟，直接告他我也没办法哎！不满意那你就把钱退了，别停了。

    这种桥段本市俗称叫“拿乔”，K先生很愤怒，觉得自己在事业上小有成就，为了停车却要看个看大门的脸色，心里很想不通，很想发火。楼主劝他看开点啦！小区里打架吵架怎么来哒？戾气这么重怎么产生哒？不就是这么开始的吗？你要真跟他发火，那你也着了这条道了！

    不想受气，那就多花点钱把车停到建材市场的停车场去吧！也不用跟看大门的纠结了，再说您也不缺这点是不是？

    K先生想了想觉得也是，心情稍微平复了一点。可他还是很想发火,因为有件事他实在是难以接受，那就是楼下有一户人家，竟然把自家餐桌上吃剩的垃圾都扫到了过道楼梯的台阶上，堆成一堆，螃蟹壳酒瓶盖混着乱七八糟，那个味就不提了，已经招来了蜈蚣，都堆了好几天了也没见谁清理，每天上下楼都得跨一层。

    他一说楼主就猜到是谁家干的了，跟K先生一核对细节，正好吻合。正如楼主掐指一算的那样，这是马大娘家！

    从这里开始就对上号了！

    马大娘家的垃圾跟小市民的价值观有个锤子的关系呢？别急，亲！你听楼主深扒一下您就明白了！

    楼主在前文描述过，马大娘在邻里中间最风光的时候，无疑是每个月他们家卖废品的时候，酒瓶易拉罐堆满一地，看着众邻居围上来啧啧咂嘴，马大娘指着瓶瓶罐罐如数家珍，威风八面。

    其实卖废品这种事情是可以既低调又快速的解决的，为什么还要搞得场面宏大威风八面呢？有的亲可能已经想明白了，这其实是一种炫耀的手法。就跟现在的公交地铁上，总有人有意无意把自己的水果手机掏出来爱抚一下（楼主有罪，楼主也干过）一个意思。

    就是要让你们看看我家天天吃得好喝的好，你们能天天这样吃得起？喝得起吗？不能吧？知道我家有钱了吧？

    简单，直接，有说服力！

    应该说马大娘的目的是明确的，可做法却是缺乏策略的！如果某个人总是过分地去夸大某一点要素，那就很有可能并不是为了夸耀，而是为了掩饰。比如老的战争电影里有句台词“不是兄弟无能，而是XX太狡猾！”最能说明问题。

    楼主这么说当然是有依据的，在马大娘身上就发生过这样一件啼笑皆非的事情。那是一个忙碌的早晨，马大娘一早就拎起了菜篮子，来到本小区附近的农贸市场，为马家中午的聚餐采购食材，挑三拣四，讨价还价那都是必不可少的环节。

    马大娘逛了一圈，停在了肉摊前，此时她已经和摊主杀了半天价，但是没有成功，仍旧站在摊前犹豫，而摊主正在上生意，忙着招呼客人，也没空专门伺候她。等忙了一阵的摊主回过头来看她的时候，马大娘已经消失了，同时消失的还有摊主案上的一大块猪蹄髈。

    摊主也不含糊，操起了杀猪刀就追，而马大娘跑的那叫一个快，终于快追到本小区大门口的时候，老太闪身进了小区，没影了，留下抓着杀猪刀的摊主靠在小区大门口喘气。

    本小区每天去买菜的人很多，大部分都认识，看见了就问他怎么回事？摊主这么一说，就已经有不少人猜到是谁了，碍于情面还有马家的人多势众，才没有当面戳破而已。

    摊主抓着杀猪刀在本小区门口一通大骂，这件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可这并不代表占了便宜的人不用付出代价，可能也是玩的太刺激了，连惊带吓，马大娘诱发了心脏系统急病，住进了医院！

    马大娘出院回来后，经常可以看见马二姐在训斥她，不知道的人云里雾里，知道的人会心一笑。

    这件事其实也是楼主在开导K先生多花点钱，停车不用受气的时候想起来的，不缺那两个的话，何必呢？你说是不是？

    等楼主告诉电话那头的K先生，垃圾扫在台阶上堆起来，其实是为了让上下楼梯的人都看到他们家螃蟹鱼虾吃得好的时候，K先笑得都快抽了，说楼主小伙子太能忽悠了，太能胡思乱想了，哪有这样的人啊？这特么有病才这样吧？

    楼主说，亏您还是走南闯北的生意人呢，还没我个小屌丝见识过的人多。本小区什么人没有啊？

    况且这又不是第一次了！

    马大娘在有事没事的时候，总喜欢搞一些匪夷所思的小动作，在本小区早已不是新闻，按照坊间共通的说法，这老太随着年龄越来越大，也越发显得有些“臆哩八怪”（可以理解成恶心）。早在前面楼主就提过，她老人家在天黑之后，就喜欢贴墙躲在自家的纱门内侧，盯着漆黑楼道里的风吹草动。可她那臃肿的身躯映着自家窗外那么亮堂的霓虹灯光，还很天真地以为别人看不见她。

    这只能算传说的开端。

    住在马大娘家隔壁的小伙伴就跟楼主说过这样一件事，她喜欢穿带鞋带的鞋子，每次出门，总是习惯先把鞋撂在门外的地上，脚伸进去后再绷直双腿低头弯腰去系鞋带。整套动作难度系数并不大，通常30秒内就可以完成。

    可是小伙伴后来发现，每次只要她一把鞋撂在门口，马大娘立马就会走出来，走到她身前正对的那个位置，也不说话打招呼，有时是端着饭碗，有时似乎是在看着楼下找谁，反正总是一副在干无关紧要事情的样子，就这样站在她身前的那个位置，等她弯腰系好鞋带站起来，老太又进门去了。

    一次是这样，次次是这样，时间长了，小伙伴就觉得心里有些发毛了。马家气场那么强，当面质问无疑是作死行为，所以我们先进行了小组内部讨论，马大娘这是要干什么？当时连老油条楼主都认为，小伙伴是不是想多了，学习压力太大，太敏感了！人家就出门站站你又不少块肉，你说人家要干嘛？

    最后还是小伙伴的妈先想明白了！楼主也是第一次发出了发自肺腑的叹服，顺带着一股全身汗毛战栗的寒意！

    如果有喜欢推理的亲，不妨来猜一猜，这马大娘到底是想要干什么？不出意外的话，楼主觉得您是猜不到的！
    真相只有一个，马大娘在等着小伙伴穿鞋时候给她鞠躬。每次绷直双腿弯下腰系鞋带，就是一鞠躬。这可能就叫有便宜就占，不占那是王八蛋！

    ……

    知道真相的楼主当时是无语的，真的是无语，说不出话来，虽然平时都嬉笑怒骂惯了，但当时真的笑不出来，那也是楼主第一次切身感受到一个人心灵深处阴暗面的丑恶。你永远不知道在一个奇葩心灵的深处，开着一朵怎样奇葩的花！

    到底是该觉得可气、可笑、还是可悲呢？

    从此以后小伙伴再也不穿系鞋带的鞋子出门了，马大娘跟着冒过几次头，后来就不出来了。同样托她老人家的福，小伙伴现在都搬走了，还是不穿系鞋带的鞋子。

    亲们也许会和当时的楼主一样怀疑，但楼主很负责任地告诉你，真人真事！

    所以这么一看，楼主说把垃圾扫到台阶上是为了显示他们家吃得好，您觉得还有什么可奇怪的呢？

    K先生当即表示他火更大了，要是换成他早就开骂了。等下回去看看垃圾还在不在，在就直接开骂！骂他家祖宗十三代！

    楼主说您赶紧省省吧，人家怎么回骂我都替你想好了，“又没扫到你家门口去！”等你这边一开场，那边马家一哥二姐三姐赶回来支援，搞不好还在楼梯里围着您先揍一顿，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啊！

    搞到最后再搞到派出所，搞成类似小石头那次的情况，您一个外地来宁经商人员，你看你能占便宜不？

    所以楼主跟K先生说，你就随它去吧，如果实在看不下去，你就找个夜黑无人的时段把垃圾用大扫把呼下台阶去，谁扔的就呼到他们家门口, 掉过头你就赶紧走！

    其实K先生也是位性情中人，当即就表示同意，明的玩不过老子就跟老太婆玩暗的，看这智商谁玩得过谁？你说对不对？

    楼主说，对个屁！你个有正经事情做的人一天到晚不把心思花在赚钱上，就为跟个老太太较劲，你也变态啊？

    说实话，讨厌归讨厌，楼主有时候觉得马大娘其实也挺可怜的，多年来一家老小虽然表面看起来是紧密团结在一起的，人多势众，其实谁心里都在打着老两口那套房的心思。三个儿女养到大，除了老巴子（最小的）家还在遮遮掩掩的勉强维持，全都离了婚，第三代的成长环境里都找不出个既完整又正常的家庭。

    等到马老爷子一死，儿女一下就散了，要么一起回来胡吃海喝，要么一个都不着家。回来吃喝倒还好，起码老太婆还有人说话，有事忙活！吃饱喝足了一散场，就剩下马老太一个人在家里，傻愣愣的发呆。

    据说马老太很害怕马老爷子回家里看她，晚上睡觉大门都是开着的，白天就在小区里瞎转悠，到处想找人陪她聊天说话。可是由于她们一家多年来累积的名声，愿意陪她说会儿话的人真不多。三个儿女更别指望了，在牌桌上一天24小时还嫌不够呢！

    这可能就是楼主所说的，一个家庭价值观的传承，可能比财富继承来的更重要。一个家庭的价值观，才是能把家庭成员真正团结在一起的灵魂。

    楼主今年回小区的时候，还经常看见马老太坐在楼下看着鸟叔洗鸟笼子，有一句没一句地和鸟叔聊着莫名其妙的天，楼主刚给鸟叔发了支烟，鸟叔就转过头来问楼主“啊吃过啦？”“才来啊”之类的客套话，不理她了。

    的确，一个快70岁的老太太要是和个50多岁的大男人在这聊得有说有笑，这画面也太诡异了。

    票绝对没白买的《夏洛特烦恼》开头有句台词给楼主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今天赴宴鸡毛装，都是同学装鸡毛。”笑中带泪，想到的就是本小区的这番景象，都是贫下中农，装鸡毛啊？

    别说你家中午扫出来的是螃蟹壳，就算能扫出来恐龙骨架，也不会有人觉得你家除素质差之外还很有钱！为什么？

    有钱你还在这住着啊？

    至于没钱为什么还吃这么好？据楼主估计，他们家老两口的那点退休收入，很可能都花在吃上了！

    自2002年起，本小区有相当一部分的居民开始选择撤离，租房的有，卖房的也有，楼主妈认识几个，都说人太复杂，环境太差，家里有小孩了，不能在这种环境下长大。

    这种情况同时也影响到了本小区的房价，多年以来，不论房市如何波动，本小区的房价始终也涨不过18000元/㎡，周边的新小区都已经有这个两倍价了。而且即使挂出低于这个价钱，本小区的房子也不是很好卖。原因很简单，名声在外，类似楼主这样对老小区知根知底的市民，更是问都不会去问！

    请原谅楼主在保证本帖描述的事情主体基本属实的情况下，对一些细节进行了模糊化加工，也不能透露早上拿起手机就发现本小区又上了头条的那个新闻。否则您上网一百度，楼主的坐标就曝光了，就要等着巡航鸡蛋飞进窗户，倚天屠龙菜刀在门口堵着了。

    楼主一直认为，对住在老小区里的大多数人来说，生活是不易的！因此大家更应该团结在一起，互相关心，互相帮助，共度难关才能让不易的生活容易一点。

    这绝不是一句空话，比如父母出门工作孩子没人带，在邻居家呆一天；出远门家里没人，把钥匙丢给领居帮忙照看一下；楼道里脏了谁有空谁伸手扫一下，就不用踩着脏东西进家门了！

    这些在楼主小时候居住的平房区是有的，住进本小区就没见过。能让大多数邻居坐下来相互信任的场合，估计也就只有麻将桌了。

    而从楼主自己的生活经历来看，在小市民的世界里，存在感、优越感、成就感和被关怀感等等，可能远比“让生活容易点”更令人迫切需要。因为他们太缺乏这些了。

减肥不要紧

    酒过三巡，聊得比较天马行空，所以请允许楼主直接借用第一人称，来转述小伙伴的这个故事，题目就叫：

    表舅和表舅妈

    其实表舅并不真是我的舅舅，表舅妈也不真是我的舅妈，表舅家是我妈娘家一房很远很远的亲戚，远到八竿子都打不着了，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最后我妈一想，老家亲戚里男的舅舅最多，干脆就叫表舅。

    表舅在老家是个苦命孩子，他从小就没有父亲，与姐姐和母亲一起相依为命。母亲就靠着给人家当老妈子，洗衣做饭倒马桶，吃尽了在人间看得着的所有苦头，终于将一双儿女拉扯长大。

    儿女很争气，姐姐当了兵，很快就离开了家。而表舅考上了技校，在那个年代，成为了一名跳出农门，毕业工作包分配的技校生。老家有很多人羡慕，有很多人嫉妒。没有人知道他们吃过多少苦。

    表舅毕业后被分配来到南京工作，进入了当时一家有名的国字号机械厂。年轻时候的表舅面目清秀，工作之余从不和任何人说话。

    童年的生活经历造就了他的性格，沉默、木讷。他没有一个朋友。

    那个年代，这种默默无闻的性格，在有些人看来，恰恰是难得的高尚品格！他们说，这是个老实人，本分，要给他介绍个好姑娘成家！

    听说要介绍给他的姑娘是个城里人，南京人，表舅感到有些害羞，有些自卑，甚至有些害怕！想想自家的条件，又如何高攀得上人家？人家又怎么能看得上自己？

    等介绍人领他见到姑娘的那一刻，表舅心里所有的忐忑和期待都僵住了，一瞬间他就感到，人家夸他老实本分，夸姑娘会过日子的背后，是一个用谎言编织的陷阱。眼前的这位姑娘的确是城里人，生的很白嫩，可是她坡脚、驼背，她是一个残疾人。

    刚开始表舅是不愿意的，介绍人给他做起了思想工作，就你还想挑三拣四？你自己家里什么条件？人家姑娘可是个城里人，家里房子都是现成的，你娶了她，就能把你的农村户口改成城市户口。

    “城市户口”四个字在年轻的表舅心里触动了最敏感的那根神经，思前想后连带着思想工作，最终，表舅点头同意了。

    他想要落个城市户口，她想要成个家，表舅妈就这样嫁给了表舅。

    表舅妈也是个苦命的人，和表舅一样，她也没有父亲，母亲除了抚养她和弟弟之外，还收养了一个没人要的女童，被她称作大姐。在她十六岁那年，大姐悄悄带走了母亲所有的金银首饰，以及家中所有的存折，从此不知所踪。

    而随着年龄的增长，弟弟也变得越来越让她操心：弟弟经常莫名其妙地抓起菜刀，冲出家门口冲着周围的邻居和行人叫骂。

    弟弟患上了神经病！

    相似的命运让表舅妈很快接纳了表舅的一切，与他共同生活在一起，并为他生下了两个健康的儿子！

    时代不同了，当年那么多人为之费尽心思的城市户口，现在却一文不值。表舅和表舅妈的生活里，争吵，越来越成为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人都是脆弱的，没有人可以把所有问题都自己扛下来，心情不好的时候，总希望能找个人倾诉。表舅和表舅妈没事的时候，经常会来店里找我妈诉苦聊天。有时是表舅来，有时是表舅妈来，他们都舍不得坐公交车，舅妈更是每回都得颤颤巍巍走上至少两站路。聊得全是他们一家争吵的内容，鸡毛蒜皮，这样的争吵都没有意义。

    有时我问，妈你不嫌他们烦吗？我妈说，算咯，他们一家在南京怕是也没有别的亲戚朋友了。

    我妈说的很对。很难想象一家人在南京生活了三四十年，却连一个朋友都没有。

    表舅他们一家做到了。

    在表舅和表舅妈看来，生活，远没有生存来的实在。所有生活中与生存关系不大的事情，一律都能免则免。买菜，就挑菜场快关门的时候去买点下市菜，便宜！报纸、塑料瓶、硬纸箱子，能卖钱的东西看见了统统捡回家去，就堆在家里。衣服，一家老小穿的都是别人不要的旧衣服，反正能穿，买新的就是浪费钱。

    从我记事起，去过表舅家的次数用一只手就能数过来，十几平的一室一厅，挤着一家四口人生活，所有的角落都塞满了你认识和不认识的乱七八糟的物件，不收拾也有年头了，脏衣服扔的到处都是，满屋子还有一股子怪味儿！

    同样在我的印象里，表舅一家人也没怎么上过我们家门，破天荒倒是有一次，表舅妈带着二表哥上我们家来，临到门口了觉得两手空空不太好意思，于是在楼下的小店里买了两包1块5的话梅。

    逢年过节的时候，这家人从来就不会出现，两位表哥更是连电话都没打过一个来。我妈倒是会买点水果，拎两瓶油上他们家去看看。

    我妈说，算咯，怎么讲也是老家的亲戚，而且他们在南京也没朋友。

    当年外公在南京工作的时候，我妈还小，外公去世后，丧葬费是要家里来个人，跟单位坐下来协商的。可老家却没人敢来！都是庄稼人，连到过省城的人都没有一个！

    最终家里想起了表舅，毕竟那时他已经在南京工作好几年了，最终表舅坐下来和外公的单位协商妥了这件事。

    我妈说，不为别的，就为这件事感他的恩。

    其实外公生前对这个远房外甥是很有意见的。有一次外公要回老家，表舅跑来找到外公，说你下乡给我带五斤菜油回来吧！外公回来的时候就拎了一壶交给他。表舅接过油壶，当场掏出杆秤称了一下，对着外公说：“你这只有4斤9两，不到5斤，我只能给你4斤9两的钱！”

    外公很生气，难道我从老家来南京那么远的路，舟车劳顿只为5斤油揩你1两油？外公说，那你看着给吧！

    表舅就真的给了4斤9两油钱，掉过头走了。

    从这件事并不能就说表舅对亲戚有多刻薄，其实他即使待自家人也一样，这就是他的生活态度。

    国字号企业风光不再的时候，表舅第一批下岗回了家，他一直认为自己有病，检查了好几遍，医生都说正常。表舅不相信医生。

    厂里照顾他家困难，给他办了内退，从此表舅就开始了在家养病的生活，十几年再没出去工作过。
    他有退休工资，当然可以心安理得的呆在家里。可是表舅妈坐不住，因为她知道还有两个儿子要养活。卖报纸、给裁缝店帮工、收废品破烂，表舅妈全都干过。佝偻的身形拖着一瘸一拐的脚步，走遍了南京城南的一片老街老巷，支撑起了这个家的全部。

    表舅仍然坚信自己有病，这一点似乎很快得到了印证，他不能再吃荤腥！刚开始只是荤的不能吃，到后来凡是沾点油水的都不能入口，入了口就要翻江倒海地吐。

    这是癔症！一家人跟着他，吃饭就不开荤了，连做菜也不放油！表舅安心了，可是表舅妈急了，两个儿子正在长身体的时候，这么吃怎么行？于是舅妈偶尔悄悄买点肉，回来做了带着儿子三个人吃！

    表舅看见了很不高兴，知道我不能吃肉，你们还故意在我面前吃！一场激烈的争吵又在所难免！

    表舅和表舅妈就这么吵吵闹闹了很多年，吵到最后，表舅不得不默许了其他家庭成员在家吃小灶，条件是留一套锅和碗筷给他专用！任何人都不许碰！电饭煲的饭煮好了，他必须第一个盛饭。如果有任何人抢在他前面盛一口饭，那么这顿饭他就不吃！

    有一次儿子不经意，拿筷子在饭锅里拨弄了一下！那顿饭表舅就摔了碗，没有吃！

    两个儿子渐渐长大，眼看着就快到该成家的年纪了。家里就这么十几平米四个人住，哪还有空间留给他们呢？

    弟弟的病越来越严重，老房子所在街道的居委会和派出所出面，把弟弟送进了精神病院。留下的老房很快就要拆了，表舅妈看到屋后有一片空地，想在这再盖一间房，多争取一点拆迁补偿。老邻居对着她摇摇头，上面有政策！不是你想盖就能盖的！

    的确，就是让她盖，她别说请人，材料她也买不起！那就这么算了吗？表舅妈不甘心！

    那个夏天，表舅妈一个人摇着她的残疾车，从一个工地跑到另一个工地，跟人家讨要点水泥黄沙，工地上的人看着她可怜，睁只眼闭只眼，能给的都给了她。就这样，表舅妈一个人拖回了足够的水泥和黄沙，甚至还有垒墙用的红砖！都是别人给的，一分钱没花！

    材料备齐了，建筑工人呢？表舅妈是不准备请的，她一个人围着老房子的那块空地，佝偻着驼背，迈着瘸腿，自己和水泥，砌墙砖，每天干一点，积少成多，竟然真给她垒成了一间将近10平方的砖房！

    拆迁办的人被折服了，没有再为难她这个残疾人，竟然给她办下了建筑许可证，甚至还给了她垒起来的这间房一张图纸！

    靠着亲手垒起的这件房，表舅一家成功拿到了一套两居室的拆迁安置房，大儿子欢欢喜喜地结了婚，搬了进去。

    结婚那天也请了我们家，比表舅好点，大儿子还有几个朋友，也就是几个。中午就在拆迁小区的小饭馆里安排了四桌，没有司仪，没有婚礼，吃过饭就算完了。

    表舅说他不能吃荤，也不想见人！大儿子结婚当天，从头到尾他都没有露过面!

    一年后的一天中午，表舅妈拖着佝偻的身子，坐了两趟公交车给孙子送去一碗自己亲手做的炖牛肉。媳妇接过碗，一点要留她的意思都没有。

    表舅妈哭着回到家，跟表舅说了这件事。表舅立马打电话把大儿子骂了一通！最后的结局是，媳妇又坐了两趟公交车，把这碗牛肉原原本本的送了回来！

    表舅一直觉得自己有病，却始终没查出自己得了什么病。表舅妈一直认为自己没病，突然就一病不起了。

    表舅妈躺在医院里刚做完手术，我妈去看了她，表舅坐在床边照顾，表舅妈只能哼哼着回应。

    看着表舅还没吃饭，我妈领着他去医院食堂，食堂里的人跟我妈是熟人，悄悄给打了两份饭，死活没收钱。

    第二天中午，我妈又去看望，却没有看到表舅。原来表舅早就端着饭盒，站在食堂柜台边的角落里，伸长了脖子观望着。

    他要找熟人，熟人不收钱。

    突然就有这么一天，表舅打电话来，开口就说，舅妈快不行了！

    我妈噙着泪水说，得赶紧去看看，说她早上坐公交车时，空空的站台只有她一个人，却感觉有什么推了她一把，一下磕在车门上，腿都跌青了。

    我妈说，可能是表舅妈在催她去看最后一眼。

    上午我陪着我妈来到表舅家，门一开，依然是那么脏乱，依然是一股让人立即捂住鼻子的味道。

    表舅妈躺在床上，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

    家里只有表舅一个人。我问他两个儿子呢？

    表舅说，老大在上班，老二在外面！

    我说这个时候还上班啊？

    表舅说，不上班那怎么弄呢？

    我妈问表舅，嫂子情况怎么样了？

    表舅说，疼得闹腾了一晚上，搞得他都睡不好！

    我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针剂叫止疼药！

    我妈气得不想多说，含着眼泪就出门了！刚上公交车开出去一站路，电话又响了，是表舅打来的，表舅妈走了！

    小儿子刚好回来，送到了最后一程！大儿子还在上班！

    我妈当场就哭了……

    一直到晚上，表舅家的两个儿子一个电话也没打来过。我妈打了过去，是二儿子接的，说下午就已经把她妈拖到了火葬场，后天上午烧！他们家决定不设灵堂。

    我妈抓着电话没说话，眼泪哗一下就涌了出来！

    第二天一早我妈决定还是去表舅家看一眼，真就像老二说的，没有灵堂。表舅妈死之前盖过的被子还叠好了放在床上，看样子是准备继续用！

    没有朋友，没有亲戚，我妈是唯一一个来给了200块钱的人！

    表舅家一夜过来连一张纸钱都没有烧过！大儿子靠在门边，不和表舅说话。二儿子去联系火葬场了，没有准备墓地，表舅妈的骨灰以后就寄存在殡仪馆！

    我妈气得再也忍不住了，当场把表舅狠狠骂了一遍：“她再怎么样，给你生了两个儿子，把儿子养大，支撑起这个家！你现在这样还对得起她啊？住了这么多年，家门口连个认识的邻居都没有，一个亲戚朋友都没有！你混的这是哪一出呢？”

    表舅不说话，只是自己抹眼泪。

    第三天上午表舅妈的遗体火化了。她就这样消失在这个世上，就像一件没用的包袱，终于被甩了出来，不再拖累谁！

    这一天我们家没谁去。就像我说的，其实他不是我舅舅！

    祝愿表舅妈来世投个好胎！
    有一阵子，在本市流行过心理辅导，据说有效果很神奇的例子，说是有个人坐了多少年的轮椅，聊着聊着能起来走路了。也有说骗人的，不就是开导开导做思想工作吗？还不如在家门口找三个熟悉的牌搭子，打两圈麻将边打边吹来的实际，打完牌再来个二两白酒喝喝，经济又实惠。

    其实楼主觉得，如果看心理医生可以纳入医保报销或是优惠团购的话，对于很多生活在类似本小区这样社会底层环境下的人来说，这绝对是必须的。

    依楼主的个人观点来看，导致“奇葩”产生的原因是多方面的，除了常见的经济文化水平影响之外，“心理亚健康状态”也绝对是主要因素之一。

    比如每天趁人家系鞋带出来受一鞠躬的马大娘和楼主的前领导，就非常迫切需要这样的心理治疗。

    这一分析不仅限于本小区，在楼主到过的其它一些地方也一样适用。

    楼主曾陪同那位眉清目秀，外号叫“姐”的好基友去过当时本市最大的拆迁安置小区寻找出租房屋，这便是位于市区和江宁区交界处的“景XX园”。

    老早就有住在那的朋友和楼主讲过，他们小区里多是原来老城南片区的拆迁户，什么人都有，名副其实的龙蛇混杂。小区里的卫生和治安环境极为恶劣，刚住进去楼下花坛就被推平了，种菜养鸡的什么都有，还有他们那栋楼的地下室，经常被几个“粉呆子”（吸丨毒丨者）撬门进去偷东西。楼里有人逮到过一次，当即把地下室的门锁上，不让里面的小偷出来，同时拨打110报警。

    然而无语的是，里面的小偷也拨打了求助热线。很快就来了一帮凶神恶煞的人，连哄带吓赶在110之前就把小偷救走了。

    这件事后来是上了本市新闻的。

    起先楼主觉得在本小区也算见过世面了，来到这再有什么顶多是个如有雷同，纯属巧合。然而和“姐”刚下公交车，楼主就知道自己又too young too simple了。“景XX园”的公交站台上，站着一个大妈和一个年纪再大点的老太婆，间隔3米左右，正在一动不动的对视。

    是的，就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大妈大概有50多，老太可能有60多，从穿着上看很有可能是一家人。 她们就相互瞪着对方的眼睛，那眼神楼主倒是熟悉，就是本小区常见的吵架吵到尾声，双方都没词了，只好用眼睛表达“你TM还想怎么样？”的那种怒气冲冲的眼神。

    楼主在人来人往的站台呆了有三分钟，这两位一直在相互凝视，脖子都没扭一下。

    别问楼主她们其实是在干什么？楼主也不知道，只是觉得还是赶紧走比较好。

    走到小区里的时候，碰上几个刚放学的小学生。楼主刚想拦住一个问问路，还没问出口就又震惊了。这几位小学生戴着红领巾穿着校服，上面还印着“景XX园小学”，他们有的背着书包，有的拎着书包，却无一例外的手里夹着根烟，点燃的。

    是的亲，楼主亲眼所见。从其中一个小胖子开口的书包里，楼主清楚地瞥见一本书上写着“五年级”。只见这几位一路熟练地吸烟，吐烟，嘴里满是“日你X、操你X”骂骂咧咧说个不停，一副本市入门等级活闹鬼的派头。

    楼主当时就觉得世界观被刷新了，想当年我上五年级的时候，就因为叼着根香烟糖（做成单支香烟形状的糖）进教室，被班主任罚站了一节课。而传说中的不良少年，也是到了初中，班级里有同学在青春期荷尔蒙的作用下开始装X，才算见识到。

    不得不说，时代在进步，楼主也没有勇气蒙上红领巾贴上五道杠，化身走在道德巅峰的少先队员去教育他们。

    猜猜他们的家长都是些什么样的人呢？

    绕个路赶紧走吧！

    LOL里被叔叔挂机骂过的小朋友们，你们好！叔叔错怪你们了！叔叔一直骂你们坑，其实你们都是好孩子！

    拉过感慨了十几遍“卧槽”的姐，楼主继续向着他要租的房子进发。

    好容易找到楼下，又有热闹看了。

    一对父子的家庭矛盾正在现场直播，那个男孩顶多十三四岁，个子挺高，皮肤糙黑，全身皮衣皮裤，腰里别着把弹簧刀，一副“浩南哥”的扮相。

    他的父亲年纪真不小了，穿着一身保安制服，虽然怒气冲冲，却显然已经驾驭不住这个儿子。

    主线剧情大概是“皮衣浩南哥”回家要钱，继母骂了他一顿不给，于是浩南哥赌气转过头就要离家出走，这时保安父亲站出来阻止。阻止已经力不从心，而浩南哥却又走不干脆，走两步被呵斥回来，对骂一阵，再走，再被呵斥回来……

    老油条楼主瞄了一眼就看穿了他那身皮衣下的小鲜肉有多鲜，人家90后都在玩非主流了，你还一副我80后小时候流行的装扮，怕是浩南哥都要从电视里跳出来踹你两脚说，社会不是你这个混法……

    再看看他反反复复的表演着“其实不想走其实我想留”，这为什么呢？因为这身小皮衣下面，除了一身黑肉，连张10块钱的票子都扯不出来……

    当然了，他还有弹簧刀！

    小炮子子！~你可长点心吧~！

    楼主既帮不上忙，也不想看人笑话，带着一抹已经见怪不怪的心酸，推着姐又上楼了。

    走到楼道里，才发现姐要租的房子门口被人用红色油漆刷满了“欠债还钱”。楼主对姐说，你要再不打个电话给中介顶他个肺，怕是晚上就要有人来顶你个菊了。

    于是我们俩同时菊花一紧，决定赶紧撤退，换个妹子多的小区压压惊！

    这只是我们随便挑的一个下午看到的事！

减肥不要紧

    既然写到了精神不正常，那楼主就来把之前写漏的一段补全吧。

    金厂长对老婆患有神经病这一事实通常是表现的非常淡定的，即使是有人上门来告老婆的状，说她到处滋水枪埋地雷，金厂长也仅仅是应付外人，从来不说自家老婆什么。说急眼了，金厂长也就一句话：你好好的人，跟神经病有什么好计较的？

    通常此言一出，冒火的人也就语塞了。但是话不说，理还是在的，她有神经病，你家里人又没有神经病，怎么不管管呢？

    对此金厂长通常会说，管不了哎！自己身体也不好，经不住一天到晚跟着她瞎折腾，关在家里也关不住，她不是砸东西就是要撞墙寻死，又不能拿铁链子把她锁起来，这样子不人道，家门口人要讲滴。

    虽然金厂长说得基本是事实，但家门口的人说，金厂长并不是管不了，而是不想管。

    刚开始的时候，金厂长会给老婆喂一两片安眠药，想让她一觉睡过去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可不知是安眠药质量不好，还是自家老婆自从得了神经病就精神多了，反正一两片渐渐就顶不住了，就跟吃糖玩似的，三四片也只能管半宿，再多吃怕是就要出人命了。

    关在家里也是这么个情况，只要金厂长稍不注意，抓起个锅碗瓢盆就往地上砸，砸完了喊着要出去玩，再不给就撞墙。为了这个，金厂长曾狠狠扇了神经病老婆几个大耳光，问她下次还敢不敢？老婆才摇摇头说，不敢了，然后第二天照旧。

    家门口还有人说了，这个情况怎么不送精神病院呢？呵呵，金厂长当然是送过的，然后他发现精神病院的住院治疗费用竟然比他全家的生活费还高！光是打一种能安生半个月的药，就得800块钱一针。

    安生日子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这又不是以前自己当厂长的时候，写个条子签字个，就从公家账上走了。所以金厂长就不送了。等到老婆凌晨4点开始绕着小区唱山歌的时候，就拉到精神病院去800块钱打一针，最多住个一个星期就出院接回来。

    从此以后，金厂长的神经病老婆基本就是在本小区放养的，夏天早晨一起来，就给她穿个大花裤衩，背起个军绿色的大水壶，头上再顶条毛巾，就随她出门“玩”去了，到点回家吃饭。神经病要是能带回点吃的，金厂长也接着就吃，带回两支烟，金厂长也点上就抽。

    金厂长从不觉得丢人，还是那句话，你个好好的人，跟神经病有什么好计较的？

    虽然金厂长很看得开，却也有他不得不看不下去的时候。

    那还是夏天的早晨，神经病也起了个大早，开始顺着美食街晃悠。各家见了她也算是老熟人了，神经病每天就顺着这些早点摊蹭吃蹭喝蹭烟抽，唯独不敢招惹丘老六，因为丘老六可不像别家一样让她白吃白喝，大菜刀一上手，大喝一声“老子蛮一刀砍死你个呆逼！”神经病就躲得远远的了。

    可是从这天早上起，神经病开始表现的有些不正常了！楼主知道这句话写的有些无厘头，可事情就是这样的，神经病招惹丘老六去了。

    具体的经过是，神经病一大早出来，穿着花裤衩，顶着条旧毛巾，挎着军水壶，走过了各家摊点既不要吃喝，也不讨烟抽，而是径直走向了丘老六，然后一把从背后抱住了他，还凑上去亲了一口，嗲声嗲气地叫了声：“老六……”。

    喧闹的美食街刚开始还没人注意到这一幕，等到丘老六捂着脸狂奔到马路边的时候，所有人都注意到了，然后神经病又扭扭捏捏地跑过去叫了一声：“老六……”

    所有人都看傻了，然后所有人都笑趴下了。卖砂锅的瘦子平时人前人后装的比孙子还像孙子，此时也担着毛巾点上支烟，乐呵呵地蹲在马路边看热闹。

    惊愕之后丘老六的怒火被点燃了，朝着神经病走过去就是两巴掌“叫你妈了个X叫！死回家去！”神经病不走！丘老六抄起菜刀就撵，神经病吓哭了，拔腿就跑。跑到家门口的时候，金厂长正好在看报，神经病哭着就扑了上去：“金大X（厂长大名），有人打我！”

    金厂长腾的就站了起来，搂着老婆像哄孩子一样安慰“不哭不哭！哪个打你滴啊？告诉我，老子去找他！”金厂长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他很少发火，这算是难得的一次。

    “丘老六打我滴！”金厂长一听这话，走到巷口望了一眼刚放下菜刀的丘老六，丘老六也望了一眼他。“算咯算咯，回家！”金厂长改变主意，领着老婆就回家了。

    可是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第二天一早，神经病还是这副装扮就出来了，这次她倒是没去惹丘老六，而是瞄上了个正准备走出小区的陌生小伙子，朝着人家背后“吧唧”拍了一巴掌。被拍的小伙子本能地往前一缩，惊恐地回过头，望着身后这位铁道游击队似的大妈，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神经病倒是一点不认生，像是编排好似的，走上去双手往小伙子脸上一抹：“死相哦~你不认识我啦？”小伙子被她这么一抹，嗷地一声跳开一大步，然后惊恐的望着她，一脸无辜的表情。旁人拍拍小伙子，指了指头，摆了摆手。

    小伙子这才恍然大悟，骂了句“神经病！”，回头赶紧走了，留下围观群众一片欢笑。

    神经病却不乐意了，看着欢乐的围观群众，扯开了嗓门大骂：“他妈个X，个小狗日东西还看不上我哩，我家老公金大X是厂长，你还晓得啊！”围观群众笑得更凶了。神经病也跟着更激动了，“你们笑什么笑啊？我说真的哎！我们家金大X当厂长包小秘，我就要包个小白脸给他看看！”

    完咯！这下围观群众算是笑崩溃咯！金厂长你的那点事算是真相大白咯！

    气急败坏的金厂长这才匆匆赶到，连着抽打了老婆好几下，连推带骂的才赶回家！

    神经病在这段时间表现出的这种情况，本市俗称叫“花椒疯”，说简单点就是对异性感兴趣的疯病。其实这时候神经病的状况已经比较严重了，不过金厂长还是不打算把她送到医院去。

    终于有一天，神经病同样起了个大早，却又一早就哭哭啼啼着回来了，两个耳朵还流下两道血迹。金厂长开始还以为谁又打了她，等看到血才慌了神。原来神经病一早晃悠到了菜场，那里人多，她又故技重施，从背后拍了个陌生的男人。人家不认识她，却看见她的耳朵上有一副小的金耳环，二话不说，拽下就跑了！

    直到此时，金厂长才意识到不管不行了，这才把女儿叫回家来，打了电话给精神病院，把老婆交给他们带走。
    情怨夕阳红

    在本小区层出不穷的奇人异事中，有两种人让楼主写起来是十分容易写着写着就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的，一种是女人，从小金刚到龙女侠，根本就停不下来。还有一种是老人，光是坐在大门口看车那几位，就够凑一桌麻将一边扒一边打到天亮。而碰巧有人这两种条件都满足时，故事就开始了。

    初次见到这个人还是在97年夏天的时候，楼主前去麻将档请父上大人回家用膳，偶然就瞥见了烟雾缭绕的角落里坐着一个惊艳的身影，从背影看这是一位美女，染着一头在当年还属于前卫范畴的金色长发，酒红色的大T恤还露着半个肩，黑色小短裙，肉色丝袜裹着两条大长腿。楼主当时就看得咽了咽口水。

    对于丝袜这个东西，有ID为证，楼主是有研究的，尤其是这个肉色丝袜，真不是什么人穿都好看的，腿太细的适合穿白丝，非要穿肉丝的话就会像筷子一样没感觉。腿粗的就适合穿黑丝显瘦，否则套在肉丝里就成火腿肠了，马二姐的盐方火腿至今还给楼主留着十分不适的印象。

    对于角落里的这位背影美女，楼主不得不说，人家对自己的身材是十分有信心的，也很会打扮。可楼主又觉得有点奇怪，通常麻将档里进了这么惹火的美女，苍蝇早就应该叮几层了，今天却连个蚂蚁都看不到，这是为什么呢？

    答案很快揭晓，当这位背影美女转过身来跟人借火点烟的那一瞬间，楼主看见了那张可能糊了有二两粉底的大白脸，以及眼角那掩盖不住的鱼尾纹。那一瞬间，楼主想起了一位世家著名音乐家。

    果然是“背多分”！

    一旁的两位大妈也在悄悄对着“背多分”指指点点，其中一位大妈说了一句话楼主听的清清楚楚：“今年56咯，还你妈穿滴跟16一样滴！”

    这是楼主第一次认识“花奶奶”。

    现在生活水平提高了，越活越年轻的实在是大有人在，真不稀奇，比如楼主家现在的小区里就有一位老大爷，隔三差五就溜达到小饭馆里炒两个菜，吃的时候自带一瓶雪碧，然后再开一小瓶红星二锅头兑着喝，一边喝一边掏出屏幕巨大的山寨手机，拔出天线来看电视。每次只要他一进门，老板娘和吃饭的人都看着他直乐呵。

    楼主觉得这样挺好的，人家吃喝付账，自娱自乐，既没碍着谁也没害到谁，有人笑话他，他就看看人家一起笑笑，从没像本小区那谁一样，因为在美食街就着啤酒吃面被人多看了几眼，抄起酒瓶照着人家脑袋就一下。

    老爷子这叫心态越来越年轻，心态归心态，让他脱下蓝布中山装穿西装打领带那是不可能的，你总不能指望他们跟年轻人一样那么快接受新事物吧。

    这是楼主的一般看法。而花奶奶再一次在楼主面前证明了，她是不一般的。

    大概03年左右的时候，楼主早早的学会了钻进本小区周边的网吧去打CS，而那时整个网吧除了打CS的，大概就是传奇刷的最凶了。楼主说实话对传奇比较无爱，看着那些人盯着不足20帧还满屏花花绿绿的画面玩得不亦乐乎，楼主只能表示佩服！

    就在有天晚上楼主跟小伙伴去刷CS的时候，网吧里走进来4个人，3个小伙子带着1个女人，女人正挽着其中一个小伙子的手，还是一头金发，身材苗条。

    等他们坐下来之后楼主觉得有些眼熟，定睛一看我勒个擦！花奶奶！楼主登时就觉得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如果当年麻将档里的大妈说的没错的话，这时候的花奶奶肯定过60了，也真能叫奶奶了。而那几个小伙子呢，大概跟现在的楼主一般年纪，顶多也就是30岁不到的样子。而这几位从穿着打扮上来看，绝对不像是正经靠工资过日子的人，说起话来也是流里流气，痞子味十足。

    不过楼主却并不认为他们是本市的活闹鬼，那么长的头发还搞个那么帅的发型，真干起架来被人头发一揪，估计也得是“穿得再屌一砖撂倒”的典型案例。

    他们是干什么的？楼主不知道，也懒得猜，本小区各种各样的人楼主早就见怪不怪了，猜他干什么呢？但是这几位在网吧里却是相当引人注目，吆喝网管就像吆喝店小二一样，网管这个不灵，网管那个不亮，一刻也不消停，关键那花奶奶，真就像是刚打劫了面粉店跑出来似的，那脸上肯定不止二两粉……

    这三小伙一老奶奶就坐在电脑前打开了传奇，饶有兴致的组队刷怪推地图！当楼主从背后看到花奶奶熟练地打开自己的装备栏，拖动红药水的时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几个小伙子一会儿说要喝水，花奶奶就跑到吧台，买几瓶饮料。一会儿小伙子说要吃东西，花奶奶就去楼下叫外卖。一会儿弹窗说押金快不够了，花奶奶又上吧台去续费！

    楼主当时看他们的眼神和网管是一致的，亲们你们都懂的！
    其实依楼主来看呢，不管你花奶奶是喜欢吃小鲜肉还是啃大骨头，只要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自由自主也不违反法律法规，也是无可厚非的。其它就像在本小区生活久了一样，没有什么看得惯看不惯的，等见的多了你就习惯了。

    虽然说闲话的人一直很多，但楼主一直都认为，人家花奶奶自娱自乐，既没碍着谁也没害过谁，比起本小区里的某些风云人物来说算好的了。然而很快楼主发现自己忽视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小鲜肉可不便宜，光是这几位在网吧里一宿一宿的喝着可乐哼着歌，玩到嗨再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估计3千一个月都打不住！而花奶奶也绝不像是天天卸了粉就偷偷去搬楼主三四倍砖头的人，那么问题来了，花奶奶哪来的这么多钱呢？

    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本小区的大多数牌友甚至都没专门花力气去打听就听说了，两个字，相亲。千万不要以为相亲是青年人的专利，有很多中年甚至老年人参与进来也是相当热衷的，与楼主身边的某些大龄剩男剩女家长急于通过相亲把孩子拉出去配种，哦对不起是配对，不同，很多中老年人只是想给自己的生活找个伴。

    楼主相信，人都是需要感情依靠的，这个跟年龄无关，毕竟关起门来连个说话人都没有的日子，那份冷清只有独自承受的人才知道是什么滋味。等到有些不想再过这般滋味日子的人参与到相亲这项活动中来的时候，坑就挖好了。

    第一个掉进坑里的是个中年人，五十来岁，当时和花奶奶也算处在同个年龄段。这个人并不是本小区的居民，而是住在本小区的马路对面，由于他的人品和牌品同样的那么与众不同，以至于自家小区的很多棋牌室都拒绝他入内打牌，甚至是看人打牌。于是这个人就经常来本小区的棋牌室里蹭牌，一来二去跟花奶奶蹭出了火花。

    由于这个人并不住在本小区，楼主对他所知有限，只知道这个人叫“X大头”，简称头哥，是个远近闻名的“甩大料”（同二百五），他早年有过家庭，因为琐事老婆带着孩子跑了，他成了名副其实的光杆司令，一个人生活了好多年。有人说他老婆跑就是因为他“甩”，要真这么说，这个人也是“甩”到一定境界了。

    他的境界有多高？楼主还真见识过一点点，写出来给大家体会一下。那是楼主在家门口的药房里买药，凡是药房阿姨推荐的楼主是统统不要的，你们懂的。正当阿姨看着愁眉苦脸而楼主挑的眉飞色舞之际，一只皮鞋在楼主的脚上不轻不重地踩了一下，还没待反应过来，一条胳膊又迫不及待地把楼主硬生生挤到了过道边。楼主回过头来正要发作，却看见过去的那人连头也不回，凌冽的霸气顺着他的脚步正在发生侧漏。这是楼主第一次见到头哥。

    头哥不慌不忙地走到柜台前，又不慌不忙地伸出一条胳膊把自己撑在玻璃台面上，接着朝着阿姨露出一脸魔鬼般的微笑，用含糊不清的嗓音慢慢询问道：“阿有XXX（楼主听不清）啊？”

    阿姨有点莫名其妙，但听他说要买药，就应了声：“啊？”表示让他再说清楚点。

    头哥还是那一脸魔鬼般的微笑，还是含糊不清的嗓音，慢慢道：“阿有XXX啊？”阿姨还是没听清，更大声接了一个“啊？”

    阿姨“啊？”第四次的时候，头哥还是笑得那么诡异，气氛有点不太正常，以至于楼主看得都起鸡皮疙瘩了。还好旁边的另一位阿姨竟然听懂了他要什么，拿出一盒药拍给他：“要这个阿是啊？”

    头哥把药攥在手里不说话，转过头跟听懂了他发音的那位阿姨说：“你们这阿有毒药啊？”阿姨看着他往后退了一步，问他你要干什么？头哥转过脸来盯着“啊？”了四声的那位阿姨，一字一字嬉皮笑脸地说：“我要毒死你。”

    楼主当时就被头哥这种与众不同的气场折服了，请问您这是想和阿姨搭讪吗？

    而此时头哥的表演并没有结束，两位阿姨看了看他，笑笑不出声了。头哥就拿好药走向了收银台，收银台里还是一位阿姨，头哥还是支起胳膊，露出一脸恶魔般的微笑：“多少钱啊？美女！”收银阿姨对着他已经是一脸的阴沉，扫了一下，十五块五！头哥哦了一声，伸手进裤子口袋抓了一把1毛钱硬币，然后撒在桌上，继续嬉皮笑脸地看着收银阿姨：“你帮我数数，还够啊？”

    然而很显然头哥失算了，阿姨板着脸三下五除二数出了几块钱，还有五毛他却突然攥在手里不给了，满脸恶魔般的微笑。收银的阿姨都没正眼看他，直接掰开他的手，抽出五毛钱硬币，开关收银机，完事。

    然后头哥看看知道没指望了，才一步一晃地走出门去。“甩大料东西！神经病！”几个阿姨一齐骂道。看着头哥走出门的背影，楼主目瞪口呆！

    你以为他来是为了买药吗？不是，他来是为了搭讪！

    你以为他来是为了搭讪吗？不是，他来是为了装逼！

    你以为他来是为了装逼吗？不是，他来是为了买药！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头哥的演技那么让人看得如痴如醉！

减肥不要紧

    头哥和花奶奶是怎么蹭出火花的，几乎没人知道，因为他们发展的非常迅速，等广大牌友反应过来的时候，花奶奶已经住进了头哥家里。头哥是名副其实的光杆司令，没老婆没孩子没工作，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他把房子租了半间给别人，每月收租，还领低保和失业保险，自己一个人花绝对是绰绰有余。他平时抽烟都很舍得，起步是20一包的金蓝鲸，时不时还换两包中华调下口味。可自从花奶奶上门后，头哥渐渐就改抽11一包的红蓝鲸了，有时甚至还能断顿，跟在别人屁股后面厚着脸皮蹭烟抽。

    再往后，两个人就分开了。中间发生了什么也没人知道了，因为他们分开和在一起同样迅速。自此，头哥就成了花奶奶的主要爆料人，广大群众关注花奶奶的一举一动主要便是通过他，堪称当年的人肉微博。喝多的时候，头哥就在牌桌上骂花奶奶骗他钱，骂的脸红脖子也粗，围观群众喜闻乐见侧耳倾听。不过楼主相信起码在本小区范围内，同情他的人是找不到滴，正所谓周瑜黄盖，愿打愿挨，活该。

    说起同情，楼主对头哥只能是一笑而过，但在同样恨花奶奶入骨的人当中，有一个楼主想来倒是有些心酸。

    光哥，四十出头，和本小区里的很多人一样，闷声过日子，不拾哒（话多），不惹事，也挣不着钱，而家里却正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光景，有老人要看病照顾，有孩子要上学吃饭，沉重的负担就有如本市秋冬天阴霾的天气一样，笼罩着一切，抬头就能看见，叫人喘不过气。

    有邻居看到光哥家的情况，介绍他到本市一家工厂去当电焊工，光哥从没烧过电焊，但他很珍惜这个工作机会，因为每个月的收入比他四处打零工将近要多出1000块。于是初来乍到的光哥穿着短衫短裤扑上去就干，结果把自己身上多处灼伤，从脸到头顶烫出了一大串水泡，看起来十分骇人。

    为了方便抹药膏，他索性把头发剃光，光哥，因此得名。

    顶着从脸上蜿蜒到头顶的伤痕，光哥还是对给他介绍工作的邻居千恩万谢，他实在太需要这份工作了，因为他是这个家中的男人。

    可是增加1000块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这个家庭的经济问题，尤其是光哥的儿子即将迎来中考，老师找他聊天，说班级里头有些同学喜欢私下攀比，而光哥的儿子觉得抬不起头，所以缺乏自信，希望父母能够多教育。

    唉……

    这个问题，各位想必也不缺过来人，都明白，所以楼主就不扯了！想当年，楼主也教育过月入上千的高级工程师半城兄，眼光要放远点，心胸要宽阔点，不要总是和拆了几百万开奔驰上下班的车间工人去攀比嘛！你堂堂一表人才的刘半城，难道也不能换个角度去看待问题吗？

    万万没想到，半城兄最终真的被楼主给说通了，第二天他就开始打听哪家拆迁户家里还有女儿没对象的，上幼儿园的也可以等没关系的。

    开个玩笑。

    于是光哥觉得再也不能这样活，光嫂也觉得再也不能这样过，恰巧这时美食街的早点煎饼摊要转让，光哥和光嫂一合计，毫不犹豫地把这家煎饼摊顶了下来。

    楼主之前就介绍过，在美食街摆摊卖早点，赚钱不赚钱？赚钱！但是这份苦，绝不是所有人都能吃下来的。以楼主熟悉的光哥家煎饼摊为例，首先是凌晨2点就得起床，一刻也不能耽搁，要先把烧蜂窝煤的煤炉点着火。可能有小伙伴连煤炉长什么样都没见过，楼主告诉你，点着它是需要花费相当一番工夫和技巧的。

    接着就要加水和面，准备好家什，尽快把早餐车推到路边。千万别以为那么早就没人跟你抢位置，再迟一会儿，怕是要撸起袖子干一架才能好好出摊了。

    等早餐车推到了路边也不能闲着，一边要打电话催促送油条，一边要赶紧开始摊铺面饼，否则一会儿客人多的时候你再一张张饼现场制作是来不及的，客人也是等不及的。

    做好了这些，天已经蒙蒙亮了，抽空喝一口水，抖擞一下精神，准备迎接繁忙早晨的到来，以及掂着菜刀盯着你的丘老六和攥着游戏机币准备买煎饼的人。

    忙完一早上，你还不能休息，必须开始准备第二天要用的各种配菜，面粉和蜂窝煤不够了也要马上进货。

    忙完这充实的一天，赶紧睡吧，第二天就快来了。

    春夏秋冬，风霜雨雪，皆是如此。
    为了把早点生意做下去，光哥发动了全家上阵，每天凌晨2点的闹钟，就是光哥全家的起床号，除了还在上学的儿子，全家都下了床，光嫂负责烧水和面，光哥摸黑下楼点煤炉，光哥的老妈把盆盆罐罐一趟一趟往楼下送，老父亲也早早的起来，忙着给早餐车支棚子。

    所以说各位千万别小看马路边做早点的餐车，那些盆盆罐罐的麻烦程度，有时绝对超乎你想象。

    光哥经常说他们忙起来就好像打仗一样，凌晨4点早点摊终于顺利出摊，有时楼主也恰好下班到家，正好赶上买第一份煎饼。天亮了，7点钟，正是生意开始忙的时候，光哥却不能再呆了，他要回家换身衣服赶紧去上班。为了多挣些钱，他没敢把工作辞掉。

    屌丝楼主常年在外无论买什么东西，大多习惯先砍砍价，所谓砍多砍少是能力问题，砍不砍价是态度问题。就算上某宝买个水龙头，楼主也要给店家发个“ 给包个邮呗，喵呜~”。

    但早上在路边买早点，有时候去的太早人家块把钱找不开，楼主都说算了，然后转身就走。这样做不是因为楼主有多胎气，而是楼主知道他们有多不容易。

    光哥去上班之后，摊子就交给光嫂和光妈照看，当中的酸甜苦辣，各位可以回味一下楼主前文描述过的本小区美食街，以及他们收到的来自世界各地的硬币。楼主妈经常念叨说，我们小户人家不求大富大贵，吃点苦也没什么，只求一家人平平安安就好。光哥一家虽是辛苦，但也确实能挣些钱，理论上说，只要继续经营下去，供儿子读完大学都问题不大。

    问题是小市民的世界里，怎么可能事事都如你所愿呢？

    楼主的公司里有句名言，叫“忙得像狗的时候，脾气也像狗”这话一点都不假，比如平日里慈眉善目的金丝兄，你要是在他编工艺编得忘乎所以的时候走过去，轻轻拔掉他的电脑插头，再告诉他说：“小呆X，中午开EVO出去吃饭啊？”他保证能马上去开车撞死你。不说了，楼主屁股到现在还有点疼。

    光哥家的情况也是这样，上班走后，就剩下光嫂和光妈两个女人忙活，事多，人苦，情绪波动就比较大，心中的戾气也会积聚，为点鸡毛蒜皮的事情吵起来就停不下来。有次光妈收了张20块的假币，光嫂看着就来火，老子起早贪黑，一份煎饼才赚几个钱啊？你个老X东西一送就是20，吧啦吧啦……然后光妈就不干了，你苦我不苦啊，吵吧。

    可是他们一边吵，一边手上的事也没放下，这就成了当时美食街早点板块的一幕奇景，客人来买份煎饼，见收钱的和做饼的正在对骂，但是一边骂，一边还合作无间，收钱摊饼两不误。

    等收摊回家，拖着疲惫的身体，想着这样的生活还要持续下去，戾气又再次充满了这个家。光哥家的房子不算大，却挤着一家三代人，平日里尚且还免不了的磕磕绊绊，此时就变成了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大闹。光哥每天凌晨2点起床，晚上8点下班回家，还要应付婆媳间没完没了的争吵，有时候应付不好，自己还得卷进去跟着一起吵。

    楼主只能说，过着这样的日子，人的感觉是好不了的。

    很快又出事了，光妈犯了心血管急病，住进了医院。人毕竟不是机器，年纪大了，每天都这么起早贪黑的超负荷运转，年轻人都不一定扛得住。这下家里就乱了套了，光哥的老爷子本就有病需要人照顾，现在老妈住院也需要照顾，早点摊的生意光嫂一个人忙不过来，还得上班…

    过了没多久，光哥的老母亲去世了。那些日子，楼主晚上经常能看见光哥一个人站在楼下抽闷烟，一支红蓝鲸几大口就没了，接着再点上一支。

    楼主和砖友在搬砖之余经常从某东和某宝买东西，和快递员都比较熟，听闻快递员同志们现在的收入已经不比从前了，但少说也有六到八千一个月，于是众屌丝纷纷表示还搬你妹的砖，一起去送快递算了。快递员大哥笑笑说，你们这些小白领是吃不了这种苦的。

    白领个屁啊？都尼玛快没领了。

    自小认为花生长在树上的金丝兄也是这样说，办公室里冬暖夏凉，看人家挣钱总是不费劲的，风餐露宿的那份苦你们吃的了吗？众屌丝无语，关键时刻，还是同样来自楼主的老家，本市六合区的老表一语中的：

    没有受不了的罪，只有还没被逼到份上。

    因该说老表说的极是，怕是公司再这么下去，过完年众屌丝都得放下砖头去快递公司应聘了。

    光哥就是这样过来的，原本下岗之后四处打工，也就是挣得少些，抽的烟差些，最起码还是能混个早睡早起，家庭和睦的，何曾吃过这种苦？可是自从被生活逼到了马路边卖早点，这一卖就是两三年，光妈去世之后，夫妻俩还是继续将这个早点摊经营下去。

    楼主高中时的物理老师并不是个能说会道的人，时常说来说去就那么几句话，“你们这个不对，要改哎！”“你们现在不好好学，将来准备找什么工作啊？要么到马路边卖煎饼也行啊，那也是工作嘛！”当时同学们听了都在笑，现在楼主想来，心里不免是有些酸酸的，想必物理老师也是还没被逼到份上的人。

    现在长大的楼主想对物理老师说一句，当今社会，只要不违法犯罪，不违背社会公德，不论你是送快递、搬砖、摊煎饼还是当物理老师，那都是一样的。有谁不是为了养家糊口呢？

    就在光哥忙得喘不过气的时候，又一件事情发生了。有一天，光哥的老爷子把他们叫到跟前，郑重其事地对光哥和光嫂说，他想找个后老伴，人已经相好了。

    想必各位已经猜到了，没错，正是花奶奶。

    光哥当时沉默不语，光嫂气得当场就摔凳子走人了。光嫂生气，并不是因为老头找的后老伴是花奶奶，而是老头找了后老伴之后，家里的房子，恐怕得分人家一半！

    房子这个东西，楼主前面提过也不少了，这实在是本小区大多数人的命根子。对于很多像他们这样祖辈来自五湖四海，最终在本市扎根的人家来说，现在说自己是蓝鲸人，凭的是什么？是他说的一口蓝鲸话吗？当然不是！是他在南京工作嘛？当然更不是！只有那套带着户口本的住房，才能底气十足的证明你是本市大萝卜。

    请原谅楼主说的比较现实，因为事实基本就是这样。

    看着老一辈传下的产业就这么可能要被人家夺走一半，光嫂当然是不乐意的。光哥为人老实，此时说不出话也是理所当然。一个不说话，一个摆脸色，事情就这么僵持住了。本以为拖一拖事情就会黄，没想到几个月后，老爷子再次把一家人召集到了一起，这次说的话跟上次就不一样了，老爷子要把整间房留给自己和花奶奶住，要求光哥带着媳妇和孙子一起尽快搬出去。

    事情到了这一步，光嫂是彻底吵开了，用歇斯底里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楼主不想对别人家处置自家的财产发表什么意见，一家人争夺房产的故事楼主见得也不少了。楼主只想说，爷爷为了找老伴把孙子赶出住了十几年的家这种事，在本小区还算是第一次发生。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楼主都不用拿明眼人说事，想必各位看也看出来了，事情的背后必然有一个作用力巨大的推手在作怪，而这个推手的目的也很明确，就是为了这半套房子。光哥很生气，他去找花奶奶理论，人家连门都不开。光嫂更生气，除了出摊做生意就是在家门口指桑骂槐，但是很可惜，然并卵。

    最终光哥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买房！起早贪黑这么多年，积蓄还是有一点的，加上光哥有公积金，咬咬牙吧。不过本小区就首先不用考虑了，楼主码到现在都快20万字了，人文地理大家有目共睹。至于本小区周边，洗洗趁早睡吧，如果说本小区是天价，人家快登月了。最终光哥把目光落在了本市江北楼盘。

    江北是一块神奇的地方，与本市主城区只隔了一条长江，但房价与城区却始终差一截，其中的主要原因还是交通不方便。本市人民都知道，唯有著名的南京长江大桥过江不收费，但你要指望天天住在江北到城区来上班，呵呵，那个堵哟！每天早晨本市交通台报路况，长江大桥就从未缺席过。楼主就有一位住在江北的朋友，当年没通地铁，早5点起床，晚9点到家，名副其实的朝五晚九。

    光哥手里的那点钱，也只够把房子买在这了。但是住到江北，除了孩子上学成问题，早点摊怕是也没法在本小区继续摆下去。房贷背在身上就像座大山一样，不摆摊那就没命了。于是光哥就以期房尚未交付为由，在老父亲这里赖一天算一天，坚决不搬走。

    这样一来，光哥在自己爹的房子里很快就住出了寄人篱下的赶脚，有事没事就弄两句话恶心你一下，长这么大什么屌本事么得啊！死皮赖脸就是不走啊！光哥呢，有时候当没听见，有时候跟着顶两句吵一架，排除万难下定决心，就是不搬出去。

    光哥以为只要他顶得住就行了，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苦苦支撑的同时，光嫂顶不住了。随着家庭矛盾的加深和争吵频次的增加，光嫂给了光哥一个晴天霹雳：离婚吧，我有人了！

    光嫂提出要离婚，是因为房子，也不完全是因为房子。这些年经营早点摊使得家庭经济条件改善后，光嫂提出，想去考个驾照。光哥想也没什么，就同意了。这可能是光哥日后最后悔的一个决定。

    说起驾校，那绝对是个令楼主在离开学校多年后重新找回校园感觉的地方，当年楼主倒桩挂过两次，电子路考挂过三次，大路考眼看过了熄火挂三档起步又是一次，最后教练看到楼主都不好意思接楼主递过去的烟。

    然而驾校令楼主感到最有意思的，还是来这里学车的形形色色的人。楼主跟许多陌生人聊得都挺投机，然后连人家手机号码都没存过，说到底毕竟就是萍水相逢，吹吹牛逼罢了，难得有可以当真的。光嫂在驾校里同样遇见了这些形形色色的人，聊起来挺投机的，然后她当真了。据说这个男的很会哄女人开心，总是能把一车的女学员给逗乐，然后呢，人家穿着讲究，打扮时髦，出手也很大方，饮料香烟随叫随到，从没让光嫂掏过钱。

    说的实际一点，光哥欠缺的，光嫂在这个男人身上都找到了。最终在驾照到手前，这个男人对光嫂说，跟我走吧，保证你能开上车。光哥很沮丧，他知道按自己现在这个情况，怕是到驾照过期自家也买不起车。

    他们吵过、打过、闹过，然后光嫂什么也没要，丢下孩子跟别人走了。光哥一个人没心情摆摊，早点摊的生意就结束了，摊位转让出售。

    整件事情当中，花奶奶甚至都没有出场，不过大多数人都认为，人家一家子人分崩离析，她是脱不了干系的。从此光哥和她就不止是结怨，而是结仇。

    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

    就在光哥一家闹得天翻地覆的同时，花奶奶悄悄收走了老头子的工资卡、社保卡以及存折，又悄悄消失在了围观群众的视线当中。等到光哥和光嫂告一段落之后，老爷子才缓过神来，我那未过门的后老伴人呢？传来的消息令所有人崩溃：花奶奶已经移情别恋，和本小区的另一个老头好上了。

    自此花奶奶已经创造了本小区迄今为止最高龄的劈腿新纪录，也创造了楼主所知的第一组年龄加起来超过200岁的三角恋关系：花奶奶60多，光哥家的老爷子70多，而这位刚刚加入三角关系角逐的老小伙子，已经年逾80！

    提起这位年逾80的老爷子，那可也是本小区的一位“传奇人物”，来，亲们点些眼药水，且看楼主慢慢写来。

    在本小区生活的老年人是很多的，他们的晚年生活水平差距也是很明显的。楼主自诩阅人无数，且给他们按生活水平分了四个档次。在此先特别声明一下，以下观点纯属屌丝楼主站在市井的角度市侩地讲述，正儿八经的孝顺儿女当然还是有的，请大家不要误解。

    档次最低的是“三无”老人：无房、无退休金、无存款，过得好不好完全看自己养大了什么样的儿女。本小区还有老头老太晚上提着袋子出来翻垃圾的，唉，不提也罢。

    要是能有套房子在自己名下，那日子马上又不一样了。楼主见过最聪明的老人家，都是直到仙游之前都把房子攥紧在自己手里的，这样儿女一个也别吵，一个也别闹，想要房子的就对你老子娘好点。但凡坏事者，多是早早把房子许给了谁或是过到了谁的名下，一碗水端不平，接下来就是鸡犬不宁。这是比“三无老人”过得稍好点的档次。

    要是老人除了有房，有退休金，再能有点存款，那按照本市流行的说法，就“不要烦咯”，这样的老人在本小区一般都是儿女们争抢着一起过的对象：他们非但不需要自己养活，还能补贴自家的生计，等于家里多了一个收入来源，打着灯笼上哪里找去？

    光哥家的老爷子，就生活在这个档次。

    能把日子过到光哥老爷子这个档次的老人在本小区就已经是凤毛麟角了，还能有更好的？正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当然是有的！只是楼主有点不相信，这样的人会住在本小区这样的贫民窟里。还真就有一位，只此一家，这就是新加入花奶奶这段虐心三角恋的80多的老爷子。人家以前干过八路，现在享受退休干部待遇。

    这位80多的老爷子看上去就不一般，一米八几的大个头比楼主都高，虽然是头发全白，出入要保姆带着轮椅在后头跟着，可那副身板一看年轻的时候应该相当魁梧，不愧是扛过枪的。

    一般说来，这样的老人家，各位看官，怕是你的日子都没他的好过。生老病死有GJ管着，该享受的津贴补贴一样不少，有事没事到中小学戴个红领巾敬个礼做做报告，那份敬仰与荣耀，真不是什么人都有机会体验的。楼主混迹在本小区居委会的时候曾向领导提起过，何不趁着寒假安排给小区里的孩子做个汇报？当时领导摇了摇头，说老头脾气不好，有个好歹我们担当不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当时楼主还没明白领导的意思，后来就明白了。

    楼主家的这个老小区呢，上次闲了跟神棍兄扯淡，神棍兄说这里的地形在风水布局上叫“万箭穿心”，也就是三岔口，Y字形，的确是有点不好。楼主也说过多次，咱们这一片戾气充沛，打架吵架那是寻常事，经常发生，还上新闻。有些时候，甚至你不去惹麻烦，麻烦自己就会来找你，这样的突发情况楼主把它称作“遭遇战”，莫名其妙的发生，撞上就开干。甚至楼主自己都不能幸免，比如有次回楼主下班回家，走到门口想起有家卤菜好久没吃了，排个队顺道尝尝。就在楼主付钱的空档，排在后头的一个小杆子操着一半普通话和一半不地道的蓝鲸话就跟楼主吼了：“你他妈个逼不能快点啊？挡着老子还要买呢！”楼主当时就转个身问他，你再说一遍？小杆子1米6的小身板当即拳头一握，胸脯一顶，扯了嗓门就喊“干么四啊？想搞啊？来搞！”

    楼主的第一感觉是很无辜的，我TM累了一天下班买份卤菜，难道还要在大街上干一架才能回家吗？再就是血气上涌，手已经开始抖了，准备照着他的脑袋上去先给一巴掌再说。可楼主也毕竟是老油条了，转念一想，大街上全是摄像头，干架了怕是跑不掉，当时小石头的事情才了，楼主实在不想让丨警丨察叔叔看了面熟。而且楼主我喜欢的是丝袜，你个大男人开口搞不搞的，楼主我实在不好这一口啊！最后骂了几句嘴上占便宜就闪人了。

    最近网上有个小学生在学校打了架，说要有尊严的视频楼主也看了，觉得小朋友年纪不大，但说的很有道理啊！男子汉有点胸襟，出门在外磕磕碰碰受点气这很正常，没必要斤斤计较，计较得多了你气不过来也打不过来。但有时候事关尊严，为了保护家人和朋友，该出手时就出手，管你是谁打完再说，一人一条命谁怕谁啊？

    扯远了，往回拉点。类似楼主在“遭遇战”里遇到的这种脑子里有粑粑没擦干净的货色，一般都会成为日常生活中的不安定因素，有他在的地方，爆发遭遇战的可能性那是很高的。虽然楼主并不想这么说，但从跟主任对话之后了解的情况来看，这位年逾80的老爷子，就是本小区的一个不安定因素。

减肥不要紧

    感谢亲们这样的支持楼主，楼主实在是太感动了，若非有网络阻隔，必定以身相许了啊亲

    楼主目前并非无业，工作还是要做，还是要养家糊口的。

    只是被前任领导摆的那一道实在是比较狠，而且多年的基友们离职的离职，调离的调离，楼主也是心灰意冷，不想呆了，不得不谋条后路。

    谢谢各位能够理解，楼主真的很感动

    老爷子的退休生活不愧是本小区最高档次的，吃喝拉撒里里外外都有专职保姆伺候，每天早晨还没起床，豆浆油条包子烧饼就买好了，吃饱了保姆搀着，偶尔出来遛遛。楼主跟他打过几次照面，每次都能撞见他在训斥自家的保姆，他训斥的口音比较重，但有些词，恐怕也不是好话。楼主听的最明白的，就是老爷子招呼自家的保姆，管她叫“大黄”。每逢招呼，满脸乡土气的保姆阿姨便随叫随到，丝毫不敢怠慢，惹得路边晒太阳的老头老太太们一阵哄笑，没听说有叫人还叫“大黄”的，农村里唤狗才这么叫。

    可老爷子不在意，昂首挺胸，遛到巷口就转身回家。他是看不起这些老头老太太们的。

    老年人嘛，到老了都会找点爱好，找找乐子，比如本小区的老头流行抽烟喝酒打麻将，老太有时会聚起来，扭一段当年十分流行的大秧歌，那动静，告诉各位，绝对不比今天的广场舞小，不过投诉有意见的人却不多，因为人家也自觉，朝九晚三，不影响人家下班休息，不影响小孩放学写作业。

    人嘛，做什么事之前先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走自己的路也给别人留条道，这样的人无论到哪都是值得尊敬的。

    这位老爷子呢，就喜欢在家看老电影，特别是战争片，可能也是为了回忆革命生涯吧，本是无可厚非的，可是呢，他看电影总喜欢把电视的音量调到最大，而他看电影的时间，通常是夜里12点。不知各位看官还记不记得液晶电视出现之前的大屁股彩电，楼主家有一台，音量数值最大可以调到100，楼主小时候曾好奇地摁到过80，然后房间里的玻璃窗都被震的嗡嗡响，然后挨了一顿抽。

    而老爷子看电影时的电视音量呢，据楼主估计，肯定是不会低于100了，楼主和他都没住一栋楼，夜里趴在窗口写作业，那冲锋号和“同志们冲啊！”都听得是清清楚楚，应该不是《南征北战》就是《英雄儿女》。

    不在一栋楼都尚且如此，那住在他们家上下左右的就可想而知了，没多久就有夜里打开窗户骂街的，基本起不了作用，估计电视的声音都盖过去了。然后就有人下楼去敲门了，然后楼主就在冲锋号响起之后听见了激烈的争吵，通常只有在吵过以后，他们家的电影实况转播才会消停点。

    红袖章大妈也曾上门去做过工作，回来的脸色都不好看，楼主至今还记得某个大妈气得直哆嗦的样子，一边哆嗦一边念叨，“这个老头，不好讲话！”

    老头除了看电视的习惯特别之外，脾气也是出了名的特别，特别的大，特别的火爆。比如说，住他们家对门的有户人家腌了一小坛子咸菜，就摆在自家门口靠墙的角落里，不碍事也不挡道。然后老头早上开门看见了，火了，这要是绊倒我怎么办啊？立马抄起拐棍上去就敲，硬是把人家的一坛子咸菜打碎在了走道里。然后人家一开门，开骂，接着又是吵架。楼主至今记得经过他们那栋楼门口时闻到的那个味儿啊，妈呀，几个月都没散啊。

    腌咸菜的人家说，我摆在自家门口的东西非要说能绊着你，楼道也不是多窄，难道你回家非要跑我家门口来绕一圈吗？说的是没错，可也就只能说说了，人家80高龄，无论如何你都是惹不起的。

    楼主认为，私堆乱放当然是不对的，可是老小区嘛，见怪不怪了也是个人之常情，实在碍事了客气点打个招呼，一般人家也不会故意难为你。怕就怕个一般的，碰到个不一般的。

    同样碰到不一般的还有本小区的熊孩子。楼主常年驾驶着自己的捷安特超跑进出本小区，有一个非常好的习惯，那就是只要看见路上有老头老太太在活动，宁可下来推也绝不蹬过去，这得感谢楼主妈经常在楼主耳边念叨着不同版本的同一个故事：谁家那小谁骑车碰到个老太太，最后他们家房子都卖了……所以楼主很庆幸自己没摊上蹬个自行车能把自家房子都蹬没了这种事，每天都在感谢上帝。

    熊孩子的安全意识就没有楼主这么强了。每天放学的点，经常能看见戴着红领巾的小学生们在小区里骑着自行车你追我赶，呼喊打闹，平常楼主见了也就让让，孩子嘛，我们小时候也一样。但是不一般的老头就不这么想了，有天下午他拄着拐杖站在路边，一个熊孩子骑得比较快，从他面前蹿了过去，离得还是挺远的，可能惊了他一下，绝对没有碰到他。老头子当即就火了，他妈个X小X养滴，撞到老子怎么办啊？等他颤颤巍巍举起拐棍发火的时候，飙车的熊孩子已经没影了。怎么办？火还没发完呢，不能算，于是他拦住了另一个蹬着车慢慢从他面前经过的小学生，二话不说抡起拐棍上去就打。
    这个可怜又无辜的小学生莫名其妙地挨了两棍棒，当时就站在原地吓哭了，保姆阿姨也吓懵了，赶紧上去抢老头的拐棍，扶着老头要他赶紧回家。可是老头不肯走，站在路接着骂。

    为了不让大家也莫名其妙，楼主就提前说明一下吧，老头拦住第二个小学生的逻辑其实是这样的，前面吓他的那个跑了，后面这个不也是小学生嘛？那就肯定是一个学校的，肯定是一个班的，肯定是一起的，那就是一样的，跑了一个就再抓一个。

    骂声很快就招来了围观群众，当时老头骂的很难听，有些脏词怕是常年战斗在本小区撕逼第一线的大妈都骂不出口。很快小孩的父母就赶来了，他们和刚聚起来的围观群众一样，还以为是小孩骑车碰到老头了，那可了不得咯，上来赶紧就赔礼道歉。老头呢，不依不饶，越骂越起劲，越骂越难听。小孩爸爸当时被骂的脸色都变了，还是在一个劲的道歉，顺手又上去给了孩子两个巴掌。

    小孩子嘛，毕竟也是小，一打一吓再一骂，华丽丽的三连击就把他吓愣住了，半天就站在那哭，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现在他爸爸又扇了他两巴掌，孩子终于憋屈够了，哭着喊了一嗓子：“我没碰他，是他突然上来打我滴。”然后围观群众中就有人上来拉了拉小孩爸爸的衣服：“你家小孩没碰过他，是前面一个小孩骑车可能吓着他了，他就打你家儿子。”

    现在轮到小孩的爸爸懵了，这下事情就不一样了。老头骂的还在劲头上，仍然是不依不饶，可是人家还能继续被你骂？小孩爸爸飞起一脚就要踢过去，所幸被围观群众拉住了，要不这一脚下去，那就比无辜更悲剧了。

    等看到事情经过的人把话一传开，围观群众一下子就哗然了。有人劝小孩的爸爸，算赖，年纪这么大，你就让让他赖。小孩爸爸说，那我儿子莫名其妙白挨了顿打？白挨了半天骂？

    就在事情解决不下去的时候，总算有人做了点有用的事情，报警了。 110民警很快赶到现场，老头就像见到阔别已久的亲人一样，上去就把丨警丨察叔叔一把抱住，哭诉自己的气愤经历，几个小学生骑车差点撞到他，没道歉就跑了，他抓住了个没跑掉的，现在小孩的爸爸还要动手打他。那场面各位是没看到，语气抑扬顿挫，动作挥洒自如，就像《英雄儿女》里的王成喊向我开炮一样，相当的有渲染力啊。

    最后老头想起来，还有个跑掉的，肯定也跟他是一起的，个头高高的，像电线杆似的。

    对此楼主只能说，到底还是人家退休生活水平高保养得好啊，别看年纪这么大了，除了眼神有点问题外，脑子是一点都不糊涂啊，呵呵。

    说了半天自己教育晚辈不成，反被晚辈家长威胁殴打的惨痛经历，老头还拉着丨警丨察叔叔向围观群众求证，你们都看到的，我说的对不对？

    这时本小区的群众表现出了小市民特有的幽默感，你说什么？我们没看见，我们就看见你无缘无故拉住了路过的小孩打人家。

    一起的？小区里小孩多呢，附近学校也好几家呢，你要找证据，那赶紧到学校一个个问去，快的儿，学校要放学了。

    什么叫像电线杆子？可能你家小孩跟你一样吃的好，长得像电线杆子，我们小孩没有那样的，电线杆在那边你赶快过去看看是不是它撞你的，丨警丨察还在呢正好带走。

    所以楼主觉得吧，人家都一把年纪了，你们这些人啊，怎么能这样消(gan)遣(de)人(piao)家(liang)呢。

    最后丨警丨察叔叔还是把双方带回派出所去调解了，虽然楼主没打听过最后怎么样，不过依据多年的经验来看，肯定是不能怎么样的。能怎么样啊？人家已经80多了，按常理分析各位谁惹得起啊？

    楼主这两天想来，也是感慨良多。面试顺利通过，人家已经催楼主过去上班了。可是看着自己从毕业呆到现在的公司，又有些不舍。熟悉的朋友都已经不在了，唯一还剩下的金丝兄对楼主说，走吧，不走等死吗？

    想楼主刚来的那年，G领导来到车间对楼主说，愿意到我们部门来吗？楼主看着他就像看到太阳公公出来一样，从此终于能穿一身干净衣裳上下班了。G领导很年轻，不论做什么都带着楼主，在他手楼主经历了酒精考验，也磨砺了自己写报告的文笔。只可惜年幼的楼主一直觉得收入不高，最后还是自己投奔了C姓的前领导，看着G领导的部门被解散，搬到公司的角落里办公。

    然而令楼主曾以为是明主的C领导却并不是那么回事，匪夷所思的做事方法和神经质一般的办事风格，一度把部门的工作推入绝境。明面上的收入虽然提高了，但看不见的损失其实更大。最后终于把自恃忠臣的楼主也捅了一刀，万事休矣。现在想来，还是跟着G领导学的东西最多，虽然工资不高，但确实待下属最好。

    所以临走前，楼主特地跟也在为自己前途发愁的G领导坐下来聊了聊。楼主对G哥发自肺腑地说：我还以为能在这里干到退休呢！如果您一直在的话，我一定还跟着您干到底。
    花奶奶从本小区群众的视线当中消失了好一阵子，也从光哥家老爷子的身边消失了好一阵子。群众都没觉得怎么样，少个腿子有的是替补队员。可是光哥家的老爷子急坏了，那未过门的后老伴人呢？光哥也跟着急坏了，自家老爷子的存折房产证都在花奶奶身上呢。

    可是光哥一家并没有着急多久，花奶奶就现身了。

    那本是本小区一个难得平静的下午，被一阵很平常的叫骂声打破了。骂声是从干部老头家的院子里传来的，事情的很简单，老头家在一楼，上边滴了水下来到他家院子里。说实话水没几滴，院子里也没晒东西，可谁让水滴不长眼偏偏要往他家院子里落呢？老爷子坐在家中就一声怒吼，始作俑者反应很快，拉上窗户就匿了，然后有个女人扶着老爷子就出来了，耶？地上一滩水，不滴了，人呢？再抬头，哟！二楼的阳台上正好晒着衣服呢，那就你家了，开骂！

    如果有亲不能理解他骂二楼的原因，请参考前面他欺负人家小学生那段。

    干部老头骂一句，他身边的女人就帮一句，两个人没多长时间就把二楼祖宗十八代的家族女性成员都X了个遍。听说比武有助拳的，楼主觉着这个是不是能叫助嘴的。

    好好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骂得那叫一个难听哟！就在这时，扒楼道上闲聊的马大娘目睹了整个过程，她本是想看热闹不想管闲事的，可听着听着，就连平时买菜都屌不离口的她也听不下去了，难得吼了一嗓子公道话：“你这老头怎么不分青红皂白逮着人就骂呢？人家五楼滴水你骂二楼干么四啊？”

    马大娘这嗓子一吼，干部老头和一旁助嘴的女人立马都不吱声了。也没什么道歉的话，咕哝两句赶紧进屋了。可怜的二楼也很无辜啊，白白听了半天骂，最后才发现人家骂的竟然是自己。这就叫名副其实的躺枪吧？

    这场持续时间不长的遭遇战一结束，有人就缓过劲来了，这个女人不是之前那个叫“大黄”的保姆！妆画得还挺浓的没见过啊？本小区有的聪明人一拍大腿就认出来了，这是花奶奶！

    花奶奶半个月前还在光哥家闹着要和老爷子领证，这么快就搬到老干部家来啦？前几年有个说法叫情义千斤敌不过胸脯四两，依楼主看两家老前辈都是盯着四两看也没什么用的年纪了，这应该叫“一片真心抵不过退休金”才是。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光哥家，这下好，老头找着后老伴了，光哥找到仇家了，可是斗争形势也一下子变得更复杂了。

    在楼主帖中登过场的大多数人，他们并不是好人，也不能说是坏人，他们的专用名词叫小市民。而小市民实际上涵盖的范围是很广的，除了这些不好不坏的人，更多是只想安安生生过日子的老实人，不想招惹谁，也不想伤害谁，可是本小区的江湖风起云涌，也只能是随大流而已。楼主自己也是小市民的一员。

    小市民虽然小，可是却把一样东西看得很大，这就是“名声”。这个“名声”同样包含了很多方面，比如发艺潮人牛大妈，家里动不动儿子骂老子，老娘出门拉儿子还要左顾右盼，怕的就是家庭内部矛盾被左邻右里的看见，坏了自己的“名声”。再比如说，美食街著名的屎痞癞子丘老六，虽是人见人恨，可量谁也不敢抢了他的地方摆摊子。为什么？因为他们都知道丘老六的“名声”。

    正是碍于这种“名声”，光哥家父子俩都没敢轻举妄动，老头要的是自家的“名声”，不想老了给人当笑话看。而光哥忌惮的，是干部老头在家门口骂出来的这种“名声”。惹得起惹不起，是必须要计算成本的。

    可本小区就屁大点地方，人就这么多人，事就这么些个事，想瞒住那是很难的。每天一早，光哥家的老爷子就拄着拐杖站在干部老头家的后院外边往里看，总想着看到花奶奶把她叫出来问个明白，有时候晚上还在外面，悄悄呼唤花奶奶的爱称“XX,XX……”那种呼唤所饱含的急切的心情和绵长的情意，楼主是亲耳听见过的。然后干部老头就会躲在家里骂：“叫你妈X啊叫！死回家叫春去！……”

    后来晚上光哥就不让老爷子出来了。说来也怪，按照干部老头以往勇猛的作风，竟然没出门来骂臭光哥家的祖宗十八代。唉！这叫哪一出呢？除了“盯梢”之外，干部老头家的窗户时常会在半夜“嘭”的一声闷响被什么东西打中，晚上老头不敢出来看，白天倒是能捡到一两粒圆圆的塑料小球。那几年流行塑料玩具枪，小学门口的小摊上都有卖的，子丨弹丨5毛钱一包。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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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遗憾，老爷子深情的呼唤并没能唤回花奶奶那颗已经变了的心。花奶奶在这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露面，甚至没有在她战斗过大半辈子的地方：麻将桌前面出现。但是，几乎所有人又都知道，她就住在干部老头的家里。

    事已至此，也只能说强扭的瓜不甜了。楼主猜测最后的结局应该和本小区大部分剪不断理还乱的剧情相差无几，也就是不了了之。

    三位老人家的年纪也不小了，留个名声，让事情在所有人的记忆里慢慢淡忘而落幕，也许才是他们最好的结局。

    然而楼主猜错了。在本小区暗潮汹涌的江湖中，有些事注定不会是简简单单的事，有些人也注定不会是平平淡淡的人。比如说花奶奶，比如说这位干部老头，那根本就不是能低调的人。

    看看前面楼主写过的干部老头二三事，相信各位对这位老人的脾气也有所领教了，行，大家先存个档，且看楼主往后扒。

    在楼主从小到大的生活环境中，见过很多的人，也见过很多的事，应该说生活真的是不容易的。下岗大潮涌来的那两年，有人消极应对，投身麻将桌来消磨自己，同样也就有人没有屈服，想出办法来改变局面。

    周妈，原本市某纺织厂职工，随着企业改制夫妻双双下岗，有个女儿还在上学，生活的担子突然重了许多。和把兴趣爱好发展成职业的神雕侠侣夫妇不同，周妈夫妻俩心眼实，觉得还是要干些实事才能养家糊口，于是在美食街还没发展起来的那个年代，本小区的半幅过道上，支起了一间用防水塑料布蒙着的方方正正的小棚子，周妈馄饨摊，正式开张营业。

    馄饨，是很多和楼主差不多年纪的大萝卜们的美好回忆，楼主身边几乎每个小伙伴都有一个位于自家门口附近经常光顾的馄饨摊，那个年头馄饨才1块钱一碗，烧滚的骨头汤加上荤油，撒上葱末，再舀一勺辣油，哎呀那个香啊！楼主童年的零花钱不是很多，你要是敢回家要钱说要去吃顿M或者KFC，那你爹是肯定要赏你几个“毛栗子”的（指关节敲头）。但要是说去喝馄饨，爹妈倒是从不吝惜一两个钢镚儿。一碗辣油馄饨，当饭吃是吃不饱的，人家一支筷子一小碗肉馅能包一下午。但是在像今天这样的天气里，驱散阴冷下午的手脚冰凉是没有问题的，实在是满满的回忆啊！

    周妈包馄饨的手艺确实不错，短时间里就吸引了本小区非常多的人光顾，有早晨上学的，有中午上班的，甚至还有晚上懒得做饭的。在包好馄饨的基础上，周妈夫妻俩也是不断地推陈出新，还做起了各色面条和水饺，从卤大肉到饺子馅，都是周妈自己亲手调制，用楼主从小熟记的一段南京白话广告词来形容，就是“一的儿不错！我也吃过！”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周妈把个小馄饨摊做大做强，挤得小区里其它几个馄饨摊都关了门，每天人来人往的多了，也没人在意这个摊子只是个帐篷，甚至还是个违建，反正它已经融入到了大家的生活里，大家都习惯了。

    然后问题就来了，你习惯了，可有人不习惯。

    前面说周妈馄饨摊是个正正方方的小棚子，准确点说它是个长方体，搭在两栋楼房中间的半幅过道上，其中长方体有一个长边面就贴在路边那栋楼的外墙上，依据本小区户型的建筑设计，这面外墙仅仅是一面光秃秃的墙体，无窗户，无阳台，靠着这面墙挡风遮雨加固定，效果还是挺不错的。

    挡风遮雨固然是不错，错就错在周妈没算计到这面墙的背后住着谁。各位，住楼房出了自家的墙，既不对着门口也不对着窗口，难道别人干什么您还能管吗？干部老爷子跳出来说，我能管。

    于是本小区居委会，辖区城管大队开始隔三差五接到群众举报，反应本小区有家馄饨摊点长期无证占道经营，噪声和油烟扰民，理当拆除。居委会主任烦不胜烦，于是在某天过来吃面条的时候顺道和周妈讲了这个情况。主任讲，人家说你家油烟呛。周妈说，我这只下面条饺子馄饨，全部水煮不炒菜，哪来的油烟？主任又讲，人家说你家噪音扰民。周妈说，你才吃过，这里除了吃面条喝馄饨跐溜跐溜滴，你还看见谁在这大喊大叫滴？我这拐又不是酒馆。

    主任没话说了。

    然后热心群众又把情况反映到了本市卫生局还有消防部门，一个说周妈馄饨摊脏乱差，一个说周妈占了小区消防通道。这个卫生情况嘛，要楼主说，你肯定是不能拿路边摊和五星大酒店去比的，大酒店可不卖1块钱一碗的馄饨。不过从没听说有谁在周妈家吃拉肚子或是生了病，按照楼主妈说的原话，人家起码不“拉挂”（邋遢），吃起来也放心。您要是到过周妈家的摊子，再去参观一下丘老六家的楼梯肚餐厅，估计没吃您就能吐。

    至于这个占据消防通道嘛，倒真的是事实，各位亲如果看过楼主前文的话，应该记得本小区的过道，原先是各种乱堆乱放，接着被高厂长的停车华容道堵的是滴水不漏。真要发生火灾，楼主觉得除非消防员叔叔开坦克，不然你什么车都别想进来。正所谓小火靠自己，大火靠求雨。顺带说一下，本小区的楼道里有消防栓的，但别想了，连阀门上那个圆把手早不知道哪年就被偷光了……

    所以说周妈家这个小馄饨摊，真的不算什么。

    估计也正是因为小到算不上什么，所以周妈馄饨摊又接着继续开了，并没能怎么样。然后干部老爷子就跳出来了，老子第一个不服！
    这本是本小区一个平淡无奇的上午，周妈夫妻俩刚刚忙完早晨上班上学的第一波生意，正在角落里准备收拾。多年以来，几乎每一个早晨他们都是这样忙过来的，但是今天要有点不一样。周妈正撸起袖子蹲在地上洗碗，突然就有人冷不丁在她蹲着的屁股上踢了一脚，差点把周妈踢倒。周妈回头一看，那干部老头正穿着身吊带汗衫大裤衩，怒气冲冲地瞪着她。

    周妈吓得叫了一声，然后在另一边忙着的男人就赶紧跑了过来。眼看着来者不善，明显就是来砸场子的，这时周妈的第一反应是一把将男人拽过来挡在身后，然后其它的一个字也没在男人面前说。聪明人！

    干部老头杵在那真的有将近有一米八的个头，瞪了一眼周妈的男人，指了指他们身后的摊子，然后指着周妈的鼻子用口音很重的话骂道：“操你奶奶个X，告诉你个**养滴，今天带老子全部搬走，不然老子带你摊子冲得滴！”周妈男人当即就火了，上去就开骂：“你他妈X指哪个啊？你再指！”瞬间现场的空气就引爆了，看热闹的群众从四面八方被火药味吸引过来，有的还真自带了小板凳，准备好了围观大戏。

    周妈死命地抱住男人，然后转过身来就问老头：“你凭什么冲我家摊子啊？我家摊子碍你什么事啦？”老头一脸义正言辞地吼：“你摆老子家门口了，就是碍老子事！”这话说的就没什么理好讲了，周妈男人气的抓起一个烧过的蜂窝煤，一把砸在墙根：“这是大家走滴路！你要说这是你家门口，那我现在砸这拐！你扫不扫？”围观群众发出一阵哄笑。

    长期以来，本小区的惯例是吵架归吵架，基本的“理”是定要讲出个一二的，比如阿二跟阿三吵架，不论吵得有多难听和多激烈，阿二必须要在骂仗中陈述为什么要骂阿三，阿三如何做的不对；然后阿三同样也要在骂仗中回敬阿二骂他的理由如何不成立，如何是阿二蛮不讲理。这样周围的听众才能听懂事情的来龙去脉，做出一个大概的谁有理谁没有理的基本判断。最后架吵完了，阿二才能理直气壮的对人讲“你说我骂阿三骂的对不对？”而阿三也能逢人便说“你说阿二还讲理啊？还好意思跟我吵！”这样在某种程度上，吵架双方才能在本小区的江湖中维护自己的“名声”和“面子”。

    当然，这个过程还是存在一定的风险的，吵架火候掌握的不好，或者有一方不讲这个“理”的时候，往往就容易动手打起来。

    面对周妈男人的质问，干部老头倒是表现的很干脆，他什么也没有说，走上去一脚就把周妈洗碗的盆踹翻了，瓷碗碟子碎了一地，然后照着周妈的脸上去就是一巴掌，“你个老**养滴……”，打完这一巴掌，老头根本停不下来，又想冲进小棚子里把灶台也给踹了。

    这种时候，周妈的男人就不能再缩了。哪个男人能啊？男人上来估计是想揪老头的衣领子，但是吊带汗衫哪有领子啊？于是只好抓住老头的衣服，大吼一声“你要干什么？”。他手上还没来及有其他的动作，老头的动作比他还快，脚下一勾，男人便被勾翻在地，滚了两个圈。

    这一幕如果不是发生在此情此景，楼主一定会说，这才叫宝刀未老。

    男人倒地的同时，老头身上的吊带衫也就被扯了个大划子，一肚子褶子都叫人看见了，后面围观的人里已经有人笑的前仰后翻。

    对发出这种笑声的人，楼主不说他对不对，反正听着是不舒服。

    看见自家男人倒在地上，周妈就赶紧上去拦老头了，可老头还想往前冲，男人从地上爬起来，伸手就抵着往前冲的老头往后搡了一下，然后几个住周妈家门口的人就赶紧跑过来拉架，然后110就来了……

    一直到丨警丨察把双方隔开之后，老头还在骂个不停，他老人家有句话楼主到现在还记得，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有些刺耳。老头说“活该你个**养滴卖馄饨，将来你家女儿还是卖馄饨滴，不然就是卖X滴。”

    丨警丨察面前，周妈指着满地的碎碗捂住脸，一个劲的哭诉。干部老头穿着撕了大划子的吊带汗衫，又是一幕盼星星盼月亮，盼来了青天大老爷给冤苦群众做主张。丨警丨察叔叔想必处理这种情况也有经验了，大手一挥，双方带回派出所调解。

    调解过一段时间并没出什么结果，但是周妈的馄饨摊是真的不让摆了，几个收破烂的过来把铁架子木板拆了拆，这个开了十几年的馄饨摊就没有了。

    卖馄饨，起早贪黑，风吹日晒，绝对不算是个高尚的职业，甚至都不能称之为“职业”。可是这样小的一个摊子，却支撑起了一个社会底层的家庭十几年，养活了一家老小，供女儿读完了中专。作为卖馄饨的，他们是低贱的。作为父母，他们是伟大的。

    摊子也收了，路也空出来了，调解一段时间之后也没什么事了，然后就出事了。干部老头回到家越想越气，结果气出了心脏病，住进医院了。

    看到这，请各位千万别说报应，更别叫好，因为周妈一家为这可倒了霉了。

    长期以来，楼主不断地总结身边的各种经验和教训，总结出了两条真理，一是不作死就不会死，二是，千万不要不信邪。

    作死大家都懂的，所谓不要不信邪，楼主给大家举两个例子，比如说芥末又呛又辣，你非要挖起一勺塞嘴里；比如说结束一段友谊最好的办法是借钱给朋友，然后你真就借了；比如说有人悄悄给楼主说你那领导不是个东西，然后楼主一厢情愿地自封忠臣了；比如半城兄说他有100种化学方法毒死你，然后你就把他的照片打上马赛克发上天涯了。

    这都不重要，最重要最重要最重要的是，就连楼主的小侄子都知道，开车骑车跑步走路，要离老头老太太们远一点。周妈家男人没信这个邪，所以他出事了。

    民警同志把周妈家男人叫去问，那天发生争执的时候，你和老人身体有过接触没有？周妈家的男人登时就傻眼了。
    周妈男人当着JC同志的面讲了很多，包括老头怎么踢的周妈，怎么踹的碗筷，怎么把他勾倒在地等等，等等。可谓是声行并茂，唾沫横飞，再加点润色就能写一部动作片了。然而这些全部都是废话，讲到兴起的时候，周妈男人有些忘乎所以，终于自己说出了最要命的那几个字：“我就推了他一把！”行了，重点有了，当JC同志把他说的这几个字记录在讯问记录上的时候，一切都O了。

    于是乎，周妈一家就和干部老头的心脏病挂上了钩，JC通知双方到派出所再次接受调解。调解的过程就不说了，干部老头家的态度十分坚决：已经找好了律师，准备上法院起诉。

    小市民过小市民的日子，没招谁没惹谁，吃官司总不是好事。之前神雕侠侣的一场官司已经是打得本小区里万众瞩目鸡飞狗跳，再来一场官司，周妈不敢想象。派出所里，周妈的男人服软了，愿意赔钱。干部老头家说了个数，周妈男人听了，叼在嘴里的烟掉到了地上……

    这个数究竟是多少，周妈没对人说起过，可能也讨价还价了几个来回，终究还是赔了。相信这个数，对干部老头这样的生活条件来讲，可能都不值一提，但是对周妈一家来说，是一家人将近半年多的开销，而此时生意还没了……

    当时周妈的女儿正在上学，整件事从头到尾没敢告诉她半个字，而周妈夫妻俩在家吃饭至少有一个月没开过荤。在本市热出名的三伏天夜晚，别人在家吹着空调啃西瓜搓麻将，周妈夫妻俩蹲在街边摆地摊……

    写到这楼主刚出去点了支烟。

    要说起这位干部老头呢，对于他以往为革命事业所做出的贡献，楼主作为晚辈，由衷地表示钦佩、敬仰与感激。然而对于他在本小区做人做事的这个套路呢，楼主持保留意见。

    整件事不管怎么说，也算是过去了。人总有走背字的时候，能挺过去总是好的，路还很长，大不必纠结于一时的长短。对于本小区的大部分人来说，这起事件不过是大大小小的日常冲突中十分常见的一幕，看完这出戏，本小区的生活史又翻开了新的一页，咱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然而对于楼主这样的有心人来说，这件事情从发生到结束，从有些细节上，总是透着那么一丢丢的不对劲。为什么这么说呢？80高龄的干部老头从家里走出来连踢带打擒拿格斗，同处一室的花奶奶竟然从头到尾都没露过面。要知道之前骂个人她还站出来“助嘴”呢！而更让楼主觉得不对劲的是，周妈家馄钝摊拆除的当天，高厂长特地从繁忙的停车工作中抽出空来，亲临现场指挥小棚的拆除工作，甚至还亲自掏出烟来给工人点上。

    在本小区，像这样看不出是什么鬼的情况背后，通常就是真的有鬼。馄钝摊拆掉的当天下午，拆出来的空地就停进来了一辆奥迪和一辆马六。当天晚上，马二姐拎了两大袋熟菜上楼，高厂长在后面鬼鬼祟祟跟了上去。而花奶奶呢，也出现在了久违的麻将桌上，打起了200块钱进园子的麻将。

    您说这些都是偶然吗？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楼主是不信！

    为什么楼主不认为这件事情是偶然发生的呢？因为有一次楼主爹在神雕侠侣家喝酒，同桌有一员停车管理团队的老将。楼主进门的时候，老将喝了不少，已经在那开始讲他年轻时候和武林高手决战中华门城墙的故事了。

    楼主给递上支烟，在他一惊一乍的时候插了句嘴：“楼下那奥迪哪个老板滴啊？我们小区停过最贵的了包？”老将又咪下了半杯白酒，一巴掌拍在桌上：“再贵，也要老子说给他停，他才能停！老子蛮说不给他停，他妈X晚上就要给老子开走！”楼主当即就呵呵表示我没戴眼镜听不清，回家洗洗睡了您们聊。

    这时老将突然压低了声音，示意一桌人把头凑过来听他讲话：“你以为馄饨摊那块地方打个架说拆就能拆啊？里头有玩意儿头（猫腻）哎！老高个逼Y东西，心黑得赖……”然后他就突然收住没往下说了。

    真相的种子，就这样在本小区听风就是雨的肥沃土壤中发芽了。

    楼主在苦逼的工作中经常需要涉及“过程”与“过程方法”这两个概念，其中“过程”又直接关系到“输入”与“输出”这两种行为的协调。为了做好工作，楼主经常会在“输入”与“输出”之间虚构一种衔接关系，以便更快更有效的得出预估结果，屡试不爽。

    举个栗子，比如楼主想在这天寒地冻的夜里让半城兄起床，打个电话叫他为了肾好起床撒尿，基本是班门弄斧没戏的。但如果缩在被窝里的楼主发信息告诉他说带了五粮液正在楼下烧烤摊等他撸串，半城兄立马就能从床上蹦起来……

    当然，上述这个栗子我们主要讨论的是结果，后果我们就掐了不说了。

    所以说细节往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将起因（输入）和结果（输出）衔接起来，甚至还可以推断出很多新的东西。

    所以楼主试着从老将透露出的口风来“虚构”一下，无凭无据，纯粹是楼主个人的推断，真真假假还请各位自行斟酌。

    首先，高厂长身为本小区神秘的业主委员会主要领导，你要说他兢兢业业是在为全体业主谋福利，那是纯属扯淡。本小区里人人都知道，搂钱才是人家的主要目的。本小区这么屁大点地方，每多停一辆车，就是多增加一份收入，按照2000一年的起步价，奥迪A6兴许还能再涨一些。这些都是谁的收入，楼主不必再解释了吧？高厂长当年从参加广场舞“带盐”当选起家，到领导“红袖章”赶走老物业成功夺权，玩起手段来不是高手也是老手了。而最让楼主对他起疑的就是，周妈馄饨摊拆违的当天，高厂长竟然还亲临现场指挥工作。这可绝对是百年难得一见啊！亲们，有没有为高厂长突然表现出认真负责的工作态度而深受感动呢？

    然后，我们来看看周妈夫妻俩。他们占道经营了十几年，如今被拆违也是理所应当的。但是，怎么人家占道十几年都没事，偏偏这十几年后就有事了呢？馄饨摊占了半幅过道，因此两侧都不好停车，否则就堵死了。这两侧起码4个车位，在有些人眼里，有地不能停那就跟有钱不能拿没两样，难免不看在眼里，疼在蛋上。

    最后自然少不了我们的主角花奶奶。前面楼主说了，花奶奶自从住进了干部老头家，连麻将桌都不上了，然而干部老头和馄饨摊的冲突一结束，就立马打起了200进园子的麻将。这是为什么呢？国粹信息交流平台早已有了答案，因为没钱。与光哥家的老爷子不同，干部老头显然经验老道，他的存折和银行卡只有他自己收着，花奶奶根本沾不上边。也正是因为如此，很长一段时间花奶奶只能跟着老头好吃好喝，钱是一分也没能捞上身。不过很明显，这种状况在馄饨摊被拆后得到了改观。

    疑点重重，接下来就是如何发生的了。

    本小区有两种人是不好惹的，一种是有背景的人，不论黑的还是白的。一种是能搅能闹的人，不论男的还是女的。这干部老头就属于有背景的这类人，不然人家也横不了这么久。而周妈夫妻俩算什么呢？下岗职工，起早贪黑的苦哈哈，名副其实的弱势群体。

    把最不好惹的人，和最弱势的人撮到一起冲突，没有比这更高的棋了。

减肥不要紧

    所以楼主设想的过程是这样的，高厂长盘算着“收复”被馄饨摊占领多年的“失地”肯定不是一两天了，期间也想过不少办法，比如之前的那么些个投诉，有的都投到消防部门去了。楼主敢说，这绝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而碍于某些台面上的东西，高厂长本人并不能直接站到台面上来解决这种问题。

    他想出刀，但不能用自己的刀。

    就在这时，花奶奶的老年情变引爆了本小区的话题，成为茶余饭后关注的焦点。可能高厂长灵光乍现，也可能军师参谋献计献策，总之，他们找到了一个适合代替自己出刀的人，也找到了驱使这个人代替自己出刀的办法：花奶奶。

    按照常理来说，高厂长和花奶奶是没有多少交集的，虽说都是在本小区的江湖上混的人物，可是高厂长眼界高，打麻将都不见得能坐到一张桌上。因此，他们之间的沟通就需要有个中间人。

    在本小区纵横江湖多年，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马二姐，无疑做这个中间人再合适不过了。

    很快，在一个无人知晓的时刻，这三人终于坐到了一起。谈判不说顺利，但起码也应该不太困难，因为说来说去，一个字就解决了：钱。谈好了价码，这件事就这么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定了。

    挑唆一个脾气爆烈，人品又有缺陷的人并不是一件太难的事，尤其是对生活在这个人身边的人来说。于是乎，花奶奶找了个理由，然后干部老头就走出去了，为他自己，为花奶奶，也为了高厂长，出了这一刀。

    攀高的踩矮的，是高厂长这么多年来的一贯套路。

    最后，正如老将所透露的那样，一场普普通通的民事纠纷，并不能把人家摆了十几年的馄饨摊怎么样。本小区什么都新鲜，唯独打架吵架不新鲜。但是，有人把握住了时机，借着这件事里有个惹不起的人，说动了能拍板办这件事的人。

    这就是政治手腕，不服不行啊！各位！

    最后的结局，除了老刀手把自己气进了医院，还顺带坑了苦哈哈一把外，可以说是皆大欢喜。要地的拿到了地，要钱的拿到了钱，中间人买好了酒菜画好了浓妆，正哼着甜蜜蜜……

    以上是楼主设想的剧情，还是那句话，无凭无据。如果您不相信本小区这样的地方还能使的出阴谋诡计，楼主换个不太恰当的比喻，这就好比您不信隔壁曹县的三胖哥能甩大炮仗一样。请相信住了十几年的楼主，多的是您没见过的。

    现在想来，楼主也算在职场上翻滚多年了，数不清的阴谋阳谋和明争暗斗，从大学里辅导员的身上就见识过了。这些年，公司里也发生过许多光怪陆离的事情，楼主作为资深看客，从中总结出最有用的一条经验就是：事后得利最多的那个人，往往就是始作俑者。

    有人的地方就有恩怨，有恩怨的地方就有江湖。这些其实一点也不奇怪。当年半城兄装过一次非常失败的逼，说了句连他自己也没搞明白的短语。楼主搞明白了，然后一直记到现在：

    智机械巧，知而不用。

    写在本小区的这些龌龊事后头，楼主还要加一句，少做缺德事。

    半城兄的二三事

    2008年，是楼主到本公司工作的第一个年头，正是在这一年，G领导走下工地，来到满身油污正在和螺栓君掰得起劲的楼主面前问：愿意来我们部门工作吗？楼主只记得当时看着G领导就像看见太阳公公出来了一般，头点的那个猛啊。

    虽说工资依旧微薄，但楼主终于可以穿着身干净衣服，冬暖夏凉的搬砖了，心情还是十分愉快的。自从进了搬砖区，楼主就经常在工地上看见一个企鹅般敦实可爱的身影，抱着摞图纸左一摇右一摆跑的那个欢啊……这是楼主第一次见半城兄。

    就像本小区居民通常围着麻将桌展开社交活动一样，初来乍到的楼主也希望融入这里的小圈子，学长就把楼主引荐给了一群打CF的人，这群人里带头的，正是半城兄。

    “咋地？他枪法好吗？”半城兄问。

    “枪法一般，但是他战术意识很强。”学长回答。

    半城兄点了点头。

    楼主认为半城兄当时并没明白“战术意识很强”是什么意思，直到他被一直蹲在墙角放冷枪的楼主杀得叫了一晚上的“操”和“你大爷”！从此半城兄在打CF的时候养成了两个非常靠谱的习惯，一是走道的时候犄角旮旯都会看一看，门啊箱子什么的宁愿放两枪穿一穿，二是悬赏两个肉包给先把楼主毙掉的屌丝，用匕首割掉的再加一个鸡蛋灌饼。于是这段时间本战队出了两个奇葩，一个是无处不蹲阴死人不偿命的楼主，另一个是端着匕首穿越枪林弹雨也要将楼主割之而后快的半城兄。

    那段时光是本战队的黄金时代，工地上的广大青年屌丝们既没有女朋友，也没有存款，更没有买车买房……每天下了班，最廉价和最受欢迎的娱乐活动便是上网打游戏。

    半城兄说，得给战队起个名字了。

    楼主说，起什么名字呢？

    半城兄深吸一口气，说了两个字：“神谕”

    众屌丝激动地拉着半城兄说：“你能不装逼不？”

    值得一提的是，当年神棍兄的一手狙击打的出神入化，因此得名“炮叔”，“跟炮叔有炮打”的名言开始传出本战队，传遍全公司。时至今日，神棍兄默默将自己在公司内网的网名改成了“Paul”（炮）……

    “神谕”战队在半城队长的英明领导下迅速发展，还吸收了来自东北的美女大姐姐“楠姐”出任战队指导员，楼主自认可出任副队长一职，但半城兄以楼主经常蹲坑影响恶劣为由一直拒绝承认。为此楼主只好串通无所不能的金丝兄默默打开PS，然后半城兄盯着电脑屏幕中没穿衣服的岛国美女辛勤工作的照片就在本公司内网传开了，屌丝们轰动了。

    在本公司最愉快的工作经历，莫过于早晨8点到公司打卡，接着8点半所有灯和电脑一黑，断电下班。正当屌丝楼主思考着如何蹭金丝兄的EVO回家的时候，半城兄打来电话：“回你大爷啊？战队全体上网吧CF！”战队指导员特地将所有人的身份证在桌上排成两列，拍照留念。

    那份归属感，没有什么可以替代。虽然那两列身份证里的有些人已经不在了，剩下的人也少了当年的一脸稚气。

    打完游戏后是集体聚餐。这些年来不是楼主吹，“神谕”战队在队长的带领下基本吃遍了江宁区的大店小馆，半城队长一声招呼，全战队就在烧烤摊齐刷刷的坐下20几位准备开撸，买买提大叔望着我们满眼闪着金光。就在队长一个人将半箱啤酒消灭殆尽的时候，隔壁桌几个“老炮子”嫌吵准备过来“撕划子”，于是队长指着我们20几个屌丝说，小点声啊！“老炮子”立马换了副面孔，顺着我们一溜发了半包九五至尊。

    那是楼主第一次把这么贵的烟抓在手上，表情那是相当的无语，队长那是相当的淡定。屌丝们小心翼翼地点起烟来“这一口就是5毛啊！”

    楼主跟队长说：“队长烟不够，你再去喊他来发一转呗！”

    队长把眼镜推了推，说：“滚犊子……”
    队长在东北上了四年大学，十分迷恋东北的一切，包括那一口夹着扬州口音的东北普通话，简称东扬话。他最喜欢带着战队去吃饭的地方就是“东X人家”，虽然楼主对东北菜表示无爱，但不得不说人家的份量真的很实在。每回小妹儿都要来推销“俺们介嘎达有自酿滴白酒，老好喝了。”队长直勾勾地盯着小妹，毫不犹豫地一拍桌子，上。据楼主亲测，所谓的自酿白酒更像是廉价高度白酒掺了水，不过半城队长依然喝得开心，喝得高兴，充分发挥了本公司设计部门酒精考验的优良传统，频频举杯，频频干杯，一直战斗到最后一刻，直到散席后才一个人默默倒在路边某高档小区的保安亭门口，被110叔叔送进医院……

    这其实不算多大个事，在本公司设计部门每年举办的年会晚宴上，如果当晚喝进医院的人数≤5的话，那么大领导就会严肃批评部门领导，你们晚上没喝好……

    在本市桑拿天的傍晚，战队聚会再次来到烧烤摊。全体队员一致同意喝冰啤酒，唯独队长心有不甘地摇了摇头。

    “一帮怂货玩意儿，给我整点白的。”

    “大热天你特么不怕把自己整死吗？”

    “少废话，杀J8冷给我瓶二锅头，带瓶大雪碧，要冰的。”

    “……”

    当天晚上，半城兄就着一瓶红星二锅头喝光了两瓶2.5升大雪碧，跑了一晚上厕所，最后还吐了一地。从此队长在每个队员的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二逼形象。

    队长教导我们说：“喝多喝少是能力问题，喝与不喝是态度问题。”众屌丝聆听着队长的教诲，默默替队长把后半句改成了“装逼不装是态度问题”。

    和众多怀揣着梦想来到废都的青年一样，半城兄最初也住在合租房里。老小区有老小区的传说，合租房也有合租房的故事。

    和半城兄合租住在一起的也是本战队的两位屌丝，一位是“邢捕头”，一位是“福娃”，不得不说这三位都是不拘一格的人才，人才聚在一起，就会发生很多不得不说的故事，现在就让楼主挑两件最见不得人的，呃……挑两件最能教育人的故事说给大家听。

    每天战队打CF的时候，半城兄一过10点状态就开始下降，枪口基本就朝着天花板扫射了，可是10点半一过，半城兄的状态又会为之一振，能打出几个小高丨潮丨。

    这种状况一直令楼主很疑惑，于是逮到个队长喝躺下装牺牲的时候，有了如下对话：

    “你为毛一到10点就一副要死滴样子哩？”

    “困啊大兄弟，老子画了一天的CAD……”

    “那为毛10点半又能振奋一下呢？”

    “因为内时候老邢回来了呗！”

    “哦？老邢回来能带给你刺激？”

    “……不是，老邢一回来吧，就喜欢过来看我打CF。”

    “老邢看你打CF你就起劲？”

    “不是，他一来就在我床边坐下……”

    “妈呀！你俩还有这？”

    “大兄弟你能死滚好不？老邢一坐下他就把鞋脱了，然后那个味儿啊……”

    当天晚上楼主又把戒烟的计划延后了。

    楼主妈一直说楼主很懒，把房间搞得乱七八糟自己还不收拾，而楼主也一直觉得自己很懒，就连写帖子码字，也是经常码着码着就去打LOL了。好吧，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去过半城兄的合租房之后，楼主真心觉得自己还是挺勤快的。这个事很好说，楼主也说得很简单，各位亲都干过吃完饭把碗啊碟子啊放在水池里洗的活儿吧？有木有偷懒的时候，在水池里放一会儿再洗呢？

    放一会儿能放多长时间呢？楼主我放的最长是一天一夜。这个不算什么，各位见过碗啊碟子啊在水池里放了一个月才想起来没洗的吗？好吧，这个也不算什么，或许您真的见过。但是各位亲，您见过水池里放了一个月的碗啊碟子啊中间长出蘑菇来的吗？

    好了，楼主什么也没有提起过，请各位也千万不要告诉前面那个回帖的ID刘员外。现在楼主想去阳台深深地吸一支烟，缓解一下胃部的不适。

    在一个百无聊赖的下午，本战队一位著名段子手这样吟唱道：菊花~为什么~这样红？~为什么~这样红？

    队长这样回答道：因为它象征着纯洁的友谊。

    半城兄对待爱情的态度一直是很虔诚的，多年来，他一直在孜孜不倦地试图摆脱自己单身汪的身份，然而付出与收获却很明显是不怎么成正比的。

    本战队第一次传出半城队长交到女朋友的消息，是在一个炎热的夏天，半城兄穿着几乎露出半个胸的老头衫来到工地搬砖，楼主很吃惊地发现，他的脖子上竟然有大块大块的红印！那时候楼主很傻啊，很天真啊，很单纯啊，就问半城兄是不是那点工资都拿去炸金花啦？晚上没钱买蚊香啦？半城兄丝毫不害臊的摸了摸脖子，说是啊！我家蚊子可毒啦！当时本战队的男神胡老师就说了：卧槽，你家蚊子得有嘴唇那么大吧？半城兄笑而不语……

    直到半城兄的这段感情无疾而终，楼主也未曾得见这位神秘的姑娘，只知道这位姑娘可能是半城兄当二房东时候的一个房客，然后就退了房消失了。结束这段感情之后的半城兄并没有表现出多少不同，白天依旧在工地上像一只快乐的小企鹅蹦跶的挺欢，然后众屌丝在他冲的咖啡里搅了点老干妈，发现他还能蹦的更欢。

    晚上回到家之后的半城兄没有了白天的欢快，在楼下大排档炒几个菜，就和同室长相清秀的“姐”兄开喝了，酒到至深处，情是最浓时，半城兄回想起过往的种种，一个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然后悲愤地、伤心地挠起了墙。是的，就是各位家里那种白墙，半城兄躺在地上，伸出爪子就开始挠了起来，一边挠还一边伤心地哭喊：小倩啊！小倩你不要走啊小倩……

    姐说他拉了一晚上，是怎么拉也拉不住啊！然后第二天刘采臣同学的挠墙事迹就传遍了整个工地。楼主关切地问他，要不要打个电话，约燕大侠与小倩的姥姥出来谈一谈？半城兄满脸黑线地说：死开！

    半城兄作为本战队的主要领导，他的安危直接关系到本战队的未来，以及楼主是不是能接任坐上队长的位置。于是楼主想了想，按照当年流行的XX体给半城兄在公司内网论坛上发布了征婚广告：

    爱喝二锅头，也爱喝朗姆酒；
    爱读资本论，也爱摸肉色丝袜；
    喝多少并不是问题，喝不喝是态度问题；
    戴上变色的眼镜，才能看淡乏味的人生；
    虽然喜欢挠墙，但绝对不是流氓；
    我就是我，哥叫刘X~

    楼主当年在公司的内网论坛上灌水多年，自认还是挺有名的，写出来的征婚广告理应还是挺灵的，但不知为什么半城兄操起砖头就追着楼主跑了十几圈工地。

    “资本论”和“肉色丝袜”其实是楼主后来编辑更新的，这里就涉及到了半城兄的另一段情史。
    小倩把半城兄的心被伤得不要不要的，痛定思痛，半城兄终于决定背朝那一堵挠不烂擦还烦的白墙，走出家门，放眼世界。幸而本单位位于大学城周边，半城兄收拾了自己的拉碴胡子，走进“不走寻常路”的某品牌商店购买了一身校服，开始混迹于久违的大学校园。

    炎炎夏夜，酷热难当，半城兄喷上six god牌香水，摇着折纸扇，穿着撒板鞋，挤进了空调开放的某大学图书馆。图书馆从来都不缺妹子，尤其是宿舍没空调的某大学图书馆。这里五花八门的香水味道混着洗发水和汗味，令半城兄欲仙欲死。

    据半城兄后来泪流满面地回忆，就在那一晚，在那人头攒动的图书馆里，时间仿佛慢了下来，他一眼就瞧见了图书馆角落的一张桌上，坐着一个很像岛国艺术家高树玛利亚的小姑娘，正在看着一本《高等数学》。不管是像高树的姑娘看高数，还是姑娘看高数的样子像高树，那一刻，半城兄真正体会到了生命的美好，他不再想死了。

    打从这起，半城兄每天下班必定早早的洗个澡换身校服，老老实实地跑到学校图书馆的这张桌子前打坐。姑娘认真学习的态度打动了他，于是半城兄决定把这段美丽的邂逅安排在学习的氛围中进行。他想在姑娘面前展示自己深沉的一面，于是他挑了一本沉到能把自己砸死的书拍在了桌上，《资本论》。

    楼主自己上学时候的马列教材，大抵都是用来在课堂上垫在脑袋下接口水的，如此高深的文字，对楼主来说翻两页比吃安眠药还管用。而半城兄却并不如此，他翻着翻着，竟然对《资本论》着了迷。直到一个毫无预兆的夜晚，桌上那位长得像高树的女同学主动向半城兄走过来：“同学，这道微积分方程你会解吗？”

    ……一段美好恋情的开端，往往就是这样的突然又不可预知。

    然后半城兄是这么回答的：没看见我在读书吗?没看见我在读书吗?没看见我在读书吗?后面是回声。

    半城兄说，他大抵是看书看入迷了，纯粹是无意识的一句回应。但姑娘却已经气呼呼地走了，从此再也没在图书馆出现过。

    那一晚，半城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没有接着挠墙，改成了撞墙。

    “姐”安慰半城兄说，没有女朋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至少你还有我嘛！楼主说是啊，没有姐漫漫长夜还有清风、五月花和心相印嘛~果然半城兄的失落心情立即一扫而空，抄起砖头追着楼主就跑。

    撞过墙的半城兄终于又开了一次窍，他终于明白大学时代那种青涩无果的爱情已经与长成一枚怪蜀黍的他渐行渐远，除去每天画不完的设计图和搬不完的砖，只有一场“身娇声嫩易推倒，不到天亮不起床”的邂逅对他来说才最实在。

    于是半城兄毅然将战场转投到了网络世界，选择与他本人形象最接近的QQ开始了一段全新的网络约会之路。

    事实再一次证明，只要你肯付出，回报总归是有的。

    本战队照例一段时间就要聚会，这一次，半城兄特地将聚会安排在了周边某洗浴中心。这纯粹是因为这家澡堂子有团购，60块钱泡个澡还管自助餐，对搬砖屌丝来说不能再划算了。

    就在大家穿着浴袍吃到一半的时候，半城兄接了一个电话，贱兮兮地对着众屌丝说，他女朋友到了，马上出门接人去。当时众屌丝的反应是“卧槽”叫了一片，然后楼主就说，你一身浴袍连个丨内丨裤都不穿，出门别刮风啊……于是贱兮兮的半城兄特地围着桌子绕了个圈，眼含热泪搂着楼主说：哥，今天你闭嘴行不？

    楼主满足了他的要求，静待着半城兄的新女友露面。不出五分钟，半城兄就毕恭毕敬地领上来一位姑娘，也已经换好了浴袍，准备坐下用餐，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是令人崩溃的。

    这位姑娘坐下来之后，可能也是坐了几个小时车的缘故，心情并不是很好，半城兄逗了她半天一句话也不说。逗着逗着，姑娘突然一巴掌拍在桌上，把楼主面前的盘子都震了一下：“你把老娘叫来就吃这些X东西啊？不是老娘装X，马上叫几辆出租车过来，老娘上肯德基买全家桶去……”

    半城兄当时就懵了，楼主稳住了盘子，和众屌丝一起继续吃，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其实以楼主的道行，只瞄了那姑娘一眼，她来自哪里？从事什么类型的职业？什么学历？就已经了然于胸。

    平心而论，楼主认为她不论从自身条件还是各方面来说，和半城兄都是不会有结果的，而半城兄是我们的队长，无论如何，妄想令队长难堪的企图在我们面前都是不会得逞的。就一张桌子，你俩慢慢拍去吧，众屌丝下楼接着泡澡去了……

    楼主本以为，他俩吵架肯定是免不了的了，可能人家姑娘真的一不高兴就叫来几辆出租车组成车队直奔KFC去了呢。楼主一面这样设想，一面和战队男神胡老师忧心忡忡地走在往休息室去的路上。

    走着走着，胡老师突然拉住了楼主，然后楼主顺着胡老师张开老大的嘴，看到了至今难忘的一幕，有点少儿不宜：半城兄已经将人家姑娘哄上了沙发，拥着人家的一双肉丝火腿肠抱在怀里正在爱抚。楼主远远地只听见两个字：讨厌……

    胡老师欢快地去找其他屌丝去了，楼主走到了吧台，问他们卖不卖闪亮滴眼液？金坷垃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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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如楼主所料，这个没羞没臊的下午，不过又是半城兄风流账上的一笔露水姻缘。送走姑娘的那个晚上，已经喝了不少的半城兄来到KTV，嗷嗷地嚎了一嗓子：死……了……都要爱……

    当缠绵悱恻已成过眼云烟，半城兄这样的爷们儿也需要抚平创伤。

    小哥敲门，送来了整整一桌子的啤酒，咔咔全打开了。楼主摸着进门就已经喝得鼓鼓的肚子，看了看KTV的酒水账单，实在很想对半城兄说，你咋还不去死呢？

    冬去春来，又是一个万物复苏搞对象的季节，半城兄却在工地上消失了：他出差了，还是主动要求的。

    楼主惊呆了！

    这里有必要解释一下本公司沿用多年的出差政策，出差到外地一律每天补助80块，这80块就是你一天的伙食费加住宿费，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近几年的物价各位也是有目共睹的，80块的旅馆本公司倒也真有出差的屌丝住过，那房间什么样就不说了，各位脑补吧，屌丝和衣眯到半夜被隔壁的X床声吵醒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听声音是两个男的……这段绝非杜撰！

    所以长期以来，本公司的屌丝出差基本都是自掏腰包倒贴的，毕竟谁也没有叶问的身手和贝爷的消化系统，住的安全点吃的干净点，那是很有必要的。长此以往，派趟差下来马上半个办公室都是病假。

    那么问题就来了，半城兄怎么还自愿呢？原因是出差的这座城市在东北，并且半城兄的母校也在这里，更重要的是他又孵出了一窝幺蛾子。

    一个月后半城兄回来了，召集战队打真人CS，这时半城兄的身边多了个惊如天人的漂亮妹子，他还淡然地给大家介绍：内啥~这是我女朋友小x！

    众屌丝当时就凌乱了，人家出差回来都是带点土特产，你还能带个人回来！楼主当时就惊叫一声：卧槽又换啦？半城兄的眼神立马就变了，三伏天里，楼主感受到一股逼人的凉气，立马搀着胡老师转身看太阳去了……

    谁知第二天的工地上，楼主又看到了一幅终身难忘的画面：半城兄坐在电脑前改着图纸挥汗如雨，而小x端张凳子坐在他的身旁玩着手机，时而给他扇扇子，时而给他抹点花露水，时而给他喂个零食……

    那个夏天，整个工地都是轰动的！

    当时就有单身汪去咬领导了，老子上班时间打DOTA都能扣200块，这个带女朋友上班算几个意思啊？领导十分无奈地表示，小x已经是本公司实习员工，而且解决本公司男职工单身问题是头等要务，其它的不重要！不重要！不重要！

    单身汪并不知道半城兄在他看不着的时候付出了多大的努力，人家借着出差回了趟母校，又借着看老师回了趟系里，然后把老师喝趴下了，作为杰出毕业生代表在系里讲话，然后就看中了坐在台下的师妹小x……

    最后，做为对口专业毕业生，在半城兄的帮助下，小x顺利毕业进入了本公司。

    楼主依稀记得，那一年但凡从半城兄办公室前走过的，无不是目瞪口呆捶胸顿足：半城兄改一道标注，加一处公差，小x就剥一粒杨梅，喂一口咖啡……楼主经常走过去帮半城兄吃一些他来不及吃的零食，小x对半城兄说：小贱，你坏死了……

    从此半城兄的微信就从刘员外改成了刘小贱。

    办公室门外，同样是刚毕业来到本公司的新屌丝气愤难平，尼玛好不容易来个女的，还没下手都预定了。

    楼主说，是啊！防火防盗防师兄嘛！

    2014年，半城兄和小x举行了婚礼，楼主说大家有怨的报怨有仇的报仇，一呼百应！机智的半城兄立即把婚宴摆到了中午，愣是不敢在晚上。

    半城兄也被楼主的前领导坑害过。当年评定高级工程师职称，几位评委都通过了，恰好楼主的前领导路过，他既不是评委更不是负责人，甚至跟半城兄的部门都没有半毛钱关系，硬是不疼不痒的在几个评委面前哼哼：刘x这个人不行哒！技术水平这么差……于是半城兄的月收入从此损失了几千块。即使是这样，半城兄见了楼主前领导也依旧是笑嘻嘻的打招呼问好。楼主自问是做不到的！

    去年楼主最倒霉最失意的时候，也是半城兄一直通过啤酒和撸串鼓励和开导着楼主。对于在贫民窟长大的楼主而言，能有半城兄这样一个朋友，楼主是比较知足的。
    正当花奶奶身陷夕阳红三角恋错综复杂不能自拔的时候，一件意外的事情打断了所有人原定的节奏：花奶奶的儿子回家了！

    花奶奶还有个儿子？这是很多人共有的疑问，因为多少年了，怎么谁也没见过？对此花奶奶的解释是，儿子从小在外地读书，后来又在外地工作，所以大家都没见过！这样的说法对搬入本小区才认识花奶奶的人来说确实不奇怪，然而对挤在平房区时候就认识花奶奶的人而言，能说的就只有呵呵了。

    花奶奶的儿子名叫亮亮，老邻居们对他的印象还是挺深的，因为亮亮从小在附近一带名气就比较大，大到什么程度呢？大到附近几乎所有的家长都会嘱咐自己的孩子：不许和亮亮在一起玩，能躲他远点就躲远点！

    亮亮这个名字，总是能和附近所有的麻烦和坏事联系在一起。

    当年的花奶奶还没有像现在这样把生命献给国粹，而是沉醉于当年十分流行的另一项活动：跳舞。虽然现在这项活动基本被广场舞取代了，但当年可是很潮的，跳舞还得去专门的场子，叫舞厅。在那个年代大多数平民百姓的认识里，舞厅这个词基本等同于社会阴暗角落，正经人家是绝对不会涉足的。楼主依稀记得当年家门口有位上高中的姐姐被朋友带着去了回舞厅，回家就是一顿打骂跪上了搓衣板。而舞厅对当年的花奶奶来说比自己家都熟，据说她还掌握了两种舞技：霹雳舞，交际舞，可谓是舞艺超群，用现在的眼光来看，楼主觉得她也算是将生命献给了艺术。

    沉醉于艺术的花奶奶在舞厅结交了许多志同道合的朋友，隔三差五的就会带回家来，谈谈人生，谈谈理想。大人讲话小孩子是不能听的，花奶奶总是塞个5毛钱让亮亮自己出去玩，玩不到晚不许回家。经常是天都黑了，别的小朋友早早的都回家吃饭了，而亮亮还一个人在外面转悠……

    就在这种放养的生长环境下，亮亮也在长大，也玩出了水平，玩出了花样：当时他已经上小学，却经常欺负周围上幼儿园的小朋友，抢吃的喝的就不说了，他能连哄带吓把几个小朋友聚在一起，逼着他们爬上墙头，再逼着他们从墙头上往下跳，小朋友吓哭了不敢跳，他就把人家推下去……这样的事很快就犯了众怒，花奶奶看着愤怒的邻居连句道歉都没有，化个妆就赶紧去跳舞了。从此以后，亮亮家门口连过路的小学生都绕着走，小伙伴在路上打弹子（玻璃球），一说亮亮来了，马上拔腿就跑。

    当年有过一部非常经典的青少年教育电影，叫《少年犯》，楼主一直以为这部电影就是照着亮亮演的。亮亮小学没上完就不上了，在浩南哥的光辉形象还未传入的岁月里，他剃了个光头，别着把弹簧刀，早早地混起了社会。从此以后，周边只要打架，就有人说看见了他；再有哪家被翻窗入室盗窃，又有人说看见了他。不为别的，就为那个光头太显眼了。

    楼主在前文不止一次说过，兔子不吃窝边草，那是有道理的，不信这个邪，除了能证明你感人的智商以外，什么也证明不了。亮亮用亲身实践再次论证了这个观点。他家附近所有的人家都加了锁，凡是门开着的见了他就关门。

    不过楼主认为起码人家这个头剃得是有深远考虑的，他给进少管所时候剃头的人省了麻烦。由于年龄不够的关系，亮亮一直在派出所和少管所之间进进出出，也在辖区派出所混了个脸熟，只是这样一来，他在家附近露脸的机会倒是少了，街坊邻居算是松了口气。

    也是数学没学好的关系，有一年亮亮没算好自己的年龄，犯了一件比较大的事情，本以为关两天又能出来了，结果直接给判刑关进了监狱。这下花奶奶哭倒在了家里，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男人是酱紫怎么儿子也是酱紫啊？老天爷对我们一家怎么这么不公啊？

    呵呵。

    所以这次花奶奶说儿子回家了，知道底细的人都明白，这叫刑满释放。少小离家老大回，菊花已成向日葵！

    本小区对经历过牢狱之灾的人有种比较委婉的称呼，叫“山上下来的”，对某些人而言，这也就像上大学或考研一样可以视为一种资历。考大学和考研是要付出艰辛和汗水的，而取得上山资历也必须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惨痛的代价：失去自由仅是开始，更残酷的是山中这几年到十几年间，世界已经变了模样，而你却一无所知。

    亮亮回到家就很郁闷地发现，自己当年掏出刀去抢，最后还为此坐了牢的BP机，竟然都没人用了。而他的亲妈早就不跳舞了，坐在电脑前熟练地操作着他都看不懂的游戏……

    于是，他向花奶奶提出要出去看看，天气这么热到游泳池去游个泳。花奶奶当时是拒绝的，因为她不知道儿子去到人多的地方又会搅出什么事，刚出来就进去不太像话。可儿子又一再坚持要重返社会，让花奶奶左右为难！怎么办才好呢？花奶奶一拍大腿，有了主意，于是本小区有史以来影响范围最大的一次奇葩事件拉开了帷幕。

    虽然本小区建成的时间并不算早，但出于建设成本等因素的考虑，沿用的仍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设计。拆迁安置房嘛！这样在每栋楼的楼顶都会有一个挺大的方形设施：水箱。

    相信住过老式楼房的亲都知道楼主说的是什么，有的可能都已经猜到楼主要说的是什么事情了。

    水箱的存在，是为了解决早年自来水增压不足条件下楼房住户的供水问题，这种供水方式被称作“二次供水”。而本小区的楼房又有些特别，由于建成的时间不算早，所以赶上了自来水直供技术的进步，1至4层都用上了地下管线直供水，只有5、6、7层仍在使用水箱供水。二次供水的水质一直是个问题，新闻里播出过放自来水放出异味甚至红线虫的，基本都用的是水箱水。

    水箱砌在每幢楼的楼顶上，上面留着个够一人进出的小口方便清理维护，平时都用盖板盖住还加了把锁，钥匙归物业公司负责保管，这么些年倒也相安无事。出事，就出在亮亮回家的这个夏天。

    首先，是顶楼人家在中午听见头顶的楼板上有脚步声，上去找了几遍，却连个鬼影都没看见。这肯定不是鬼故事，本市夏天正午那白花花火辣辣的太阳连人都扛不住，就别扯什么鬼了。当时最先想到的是有小偷，因为本小区治安一向不怎么好，也曾发生过小偷从楼顶悬绳入室盗窃的案件，搞得人心惶惶。于是顶楼的那户人家就悄悄留意了几个中午，没找着小偷或波斯王子，却在水箱的扶梯下发现有湿漉漉的痕迹。这样的痕迹在本市正午的太阳下通常干的很快，还没被晒干，说明留下痕迹的人并未走远。于是这人就有了不好的预感，悄悄把耳朵贴在了水箱的外壁上，这一贴，就听见了水箱里有哗哗的游水声，还有一对男女轻声打闹的欢笑声。有人在水箱里游泳！

    发现这一情况的顶楼住户在本市中午接近40℃的气温下显得异常冷静，他没有直接上去打草惊蛇，而是让孩子在一旁看紧，自己赶紧跑去了居委会汇报情况。当时居委会主任并不在办公室，终于还是在麻将摊找到了她。已经“听牌”的主任手握红中听取了情况汇报，非常重视，当即率领红袖章突击队赶赴现场。

    等一帮老太太们吭哧吭哧地爬上楼顶，负责看守的孩子耸了耸肩，表示人已经走了。主任很生气地问孩子为什么不拦住他，孩子倒是诚实，打不过他！主任又问那人长什么样？孩子说女的没见过，男的是个光头，但有一层短短的发茬子。那人还威胁，要敢跟别人说见过他，就把他从楼顶扔下去……

    那一年本小区有两个光头最显眼，一个是把自己剃得像人体标本的邱老六，另一个是刚下山的亮亮。而亮亮，就住在这幢楼房前边的一幢，楼顶是通的。
    远在楼主小的时候，本市贫民区还有很多没能用上自来水的人家在吃井水。水井，不管在城市还是农村，从古至今，那都是具有着崇高、甚至神圣意义的公共设施。所有的熊孩子都被警告过，绝对不能往水井里撒尿，否则被逮到小鸡鸡直接咔嚓！

    不为别的，就因为这种做法很缺德，缺了八辈子德。

    现在时过境迁，水井改成了水箱，却有人在里面游起了泳。试想你游泳顺带洗澡，底下的人家就要喝你的洗澡水，你在里面撒尿，底下的人家就要喝你的……你要是还能干点别的，楼主都不敢往下写了。

    所以这种事情造成的后果不仅仅是投诉，不仅仅是恐慌，而是愤怒！顶上三层共9户人家来居委会讨要说法，办公室里的三张麻将桌当场就被掀翻一张，老太太们眼看形势不对纷纷撸下红袖章，混进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里遁了，可怜的居委会主任因为舍不下刚摸到手的清一色对对胡，被堵了个正着。

    现场情况楼主就听说了这么多，之后的情形可以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首先是“有人在水箱里洗澡”的消息早已通过国粹信息交流平台散布到了本小区的每一个角落，连早晨上学走在一起的小学生都在讨论这件事情，而所有消息的矛头共同指向了同一个人：亮亮。

    紧接着又有群众反映，他们家的楼顶水箱里可能也有人洗过澡，理由是不久之前，他们也听见了楼顶有“噔噔”的脚步声，甚至还有穿着拖鞋跳上跳下的声音，然后楼下就有人看见有头发湿漉漉的熊孩子从楼梯上下来，而这些孩子都没人认识，可以确定不是住楼上的。类似的情况反映一时接连不断，把楼主的旧识忙了个焦头烂额。

    很快就有住在楼上的人家不敢吃自来水了，在当年赶了回时髦，喝上了桶装纯净水。不得不说在本市的桑拿天里，实在辛苦了送水工同志。然而喝得起桶装水的毕竟是少数，更多的高层住户选择到认识的楼下住户家去接水，小的用水壶，大点用塑料桶。这还得是关系好的比较到位的人家，如果是关系比较不到位的，第二次就得开始给脸色和说话含枪带刺的了。

    唉……

    这样的情况持续没多久，居委会收到情报，说已经有人给电视台和报社打了电话，要是那样的话事情就闹大了，主任再也坐不住了，一张“发财”拍在桌上，掷地有声地说向红袖章突击队下达命令：“立即采取行动！”

    居委会终于要行动了。

    在工地上的砖友当中，有一位和楼主长得十分像失散多年亲兄弟的好基友，人称宝哥哥！宝哥哥乃是石家庄人士，身上处处流露着北方人特有的直爽和实在，尤其是在喝酒的时候，白酒加啤酒完了再红酒加咖啡，喝得那叫一个既直又爽。如果朋友当中有谁遇到麻烦，宝哥哥肯定是首当其冲，最先站到朋友的身后。前年宝哥哥降服了一个本地妹子，婚宴当晚，宝哥哥举着酒杯挨桌子敬酒，楼主原本以为他杯子里装的是白开水（晚上还得和老婆数红包数星星嘛），直到宝哥哥走到楼主面前，楼主才很诧异地发现他那杯里的“水”是拎着酒瓶子倒出来的。当时楼主就想，莫非本公司已有神人能将白开水灌进防伪的白酒瓶子里？人才啊！

    直到闻见宝哥哥的满身酒气，楼主才意识到他敬了全场40几桌的是真酒！当时宝哥哥给楼主说了句印象非常深刻的话：“俺们石家庄的爷们儿从不玩虚的……”

    楼主之所以插上这么一段，就是想给大家介绍一下，一个实在且靠谱的人是什么样的。而本小区居委会当年所采取的行动，恰恰生动诠释了“实在”和“靠谱”这两个词的反义是什么样的。

    当时本小区的大部分群众已经认定，罪魁祸首无疑就是花奶奶的儿子亮亮，而亮亮也早已和花奶奶一起躲在家里不敢出门，任凭门外的指责声不绝于耳。而居委会所采取行动的原则之一，就是有意识地绕开“亮亮”。这样做的原因有许多，主要原因是亮亮同志的资历比较高，山上下来的，不好惹，要避免激怒他。

    行动的第一步是监视，与亮亮家相通的周围几栋楼都必须安排人放哨。本市桑拿天的正午时分，想安排志愿者无偿做这种事基本是不可能的，可居委会主任大小也是个领导，是有水平的，想到一个别出心裁又两全其美的办法：当年本市的小学生在暑假期间，学校都要发给一本《暑期社会实践》的小册子，交予所在社区居委会安排学生进行活动。当大妈们正在讨论要不要带着小学生实践打麻将的时候，主任解决了难题：小学生们每3人一组，每组一栋楼，每隔1小时上楼顶巡查一次！秘密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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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在步入社会后学到一句至理名言：“总以为别人傻的人，往往才是真的傻。”楼主觉得这句话除了LOL以外基本是总结的非常到位的。

    安排小学生去盯梢，表面上看既组织了暑期社会实践，又节省下一笔开销，真是一举两得，一箭双雕。老一辈人嘛，总觉得对小孩子喊喊口号，给面小红旗都是好哄的。可是如今不比当年，年纪与智商并没什么直接关系，自己躲在空调房里垒长城却指望别人为你站在40℃的太阳底下无偿的站岗放哨，所导致的唯一结果就是以杨公子为代表的一批小学生放哨放进了游戏机房。

    就这样事情过了一个星期，没有任何的结果。楼上几层依旧很着急，因为不知道水还能不能吃，楼下几层一点都不着急，因为跟自己没多大关系。正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件事和本小区发生过的大多数事情一样，走进了由淡化到淡忘的正常程序。着急的人不答应了，楼顶互通的几栋楼上住户一合计，共同请来了电焊工，直接把通向楼顶的铁皮门给焊死了。这下不着急的人也不答应了，楼顶又不是你们家的，你们把门都焊死了我们上哪去晒被子？

    终于在吵了几架又差点干了几架之后，居委会拿出了一套还算可以接受的解决方案：由社区安排人将顶层的所有水箱全部清洗消毒一遍，再重新加配一把锁锁死；楼顶已经焊死的门就算了，没来及焊的留一扇，好让其它居民上去晒被子……不管这套方案如何，事情总算是得以平息，虽然做下了缺德事的人连个屁事都没有。

    楼主有时候也在思考，本小区之所以戾气这么重，吵架打架接连不断，是不是也和这种以息事宁人为目的“方案”有关系呢？正常的诉求在正常情况下是不会得到解决的，吵一吵闹一闹，却马上就有人出面来解决了。

    这种无奈，可能也只有当事人才能真正体会。如今楼主家的这个老小区，跑得最早的都是住上几层的住户，比如楼主自家的4楼往上基本都不是原房主了。

    在这桩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背后，还是有一些细节值得所有聪明人回味的：

    1、现场并未有撬锁的痕迹，进水箱游泳的人哪来的钥匙？

    2、亮亮何以能跑得那么及时？跑了之后还躲得那么严实，一点破绽都没被人抓到。

    路边社汇同国粹平台对这两个问题的意见比较一致：钥匙是有人给的，风声是有人报的。某居委会工作人员在半公开场合同样说过这样一句半遮半掩的话：钥匙嘛，我们居委会么的哎，在业主委员会手里头哎！

    说起本小区的神秘组织业主委员会，所有人又不约而同地想起了那位神秘的委员会主席，高厂长。这样很多事情的确就都说得通了，大家有时看见高厂长和花奶奶站在一起，都露出一抹猥琐的微笑……

    在本小区这样的一个弹丸之地，水就是这么浑，水就是这么深。

    面对呆在家中的儿子，花奶奶最头疼的还是他的生计问题。亮亮作为一个有过数次上山经验的登山运动员，肯定是很难在一般单位找到工作的，更何况要靠力气吃饭的工作他也看不上。有不一般的单位倒是愿意招募他，可是花奶奶却不想看到儿子有一天“越过山丘，虽然已白了头”，断然是不许他去的。

    权衡利弊之下，花奶奶最终还是决定让亮亮继续呆在家中。楼主从中看出，虽然时光荏苒，时过境迁，花奶奶的家庭教育观念倒是一直没有改变：以为只要关上门，所有的麻烦与无奈就可以被隔绝在外。

    说起家庭教育，楼主想起上次回去目睹的一个真实片段：

    牛奶家的麻将档外，几个熊孩子正在一如既往地打闹，他们的父母大多正在工地上建设长城。一个穿着时髦的男人走出了麻将档，带着一副标志性的输牌表情，失望，愤怒，一肚子火没处撒。

    这时，熊孩子里有个小胖墩跑过去叫了声“爸爸”，男人没有回应，接着小胖墩就怯生生地说：“爸爸，老师明天要买xxx”。

    话没说完男人就火了：“买买买！老子蛮快死了都要给你买！跟老师说你爸爸死了，你么的爸爸！”

    小胖墩站着不再说话，眼泪吧嗒吧嗒就掉下来了。

    “哭，哭你妈日逼哭，老子就是为了你才离婚滴！你还晓得啊……”小胖墩晓得不晓得还不一定，男人一巴掌已经准备扇下来了。

    千钧一发之际，牛奶家的那位特别能叫的小姑娘扔掉手中的滑板车，大叫一声“哎！”，伸开双臂挡在了小胖墩的面前，盯着男人，把小胖墩护在身后。

    这一巴掌终究是没能打下来，男人气呼呼地撇下儿子，自己走了……

    前面有看官提议，说楼主的帖子里应该有点正能量，也是楼主太懒，在本小区看惯了这么多年的是是非非，实在也是懒得翻过来细看。但是在这个瞬间，从牛奶家这个一度很讨人嫌的小姑娘身上，楼主看到了爱，看到了勇气。

    对于生活在这小区里的大部分孩子来说，本小区已经早早地向他们展示了生活的多样性和复杂性，挤在一起停着的奥迪轿车和二八大杠，对比永远是那么的鲜明和强烈。而所谓的社会阴暗面，也许转个弯就能亲眼看到，传说中那条没有灯的道，也许出了门就在小区的后街。

    很多时候，能决定一个孩子最终会走上哪条道的，除了他自己以外，更多的是他成长的家庭。这里的父母也许没有能力为他们提供一个更好的环境，但只要有一个完整又温暖的家，那就足以保护他们远离这乌七八糟的一切。

    钱确实是好东西，但绝对不是最好的。一个完整的温暖的家，永远都是那么的弥足珍贵，和那个勇敢站出来保护小伙伴的小姑娘一样。

    我们接着说花奶奶。

    亮亮在家的这段时间并不算消停，开始花奶奶还管管，后来又懒得管了，只要不把丨警丨察叔叔再惹上门就好。亮亮开始一出门几天都不回家，花奶奶也乐得有工夫再战几个通宵。直到有一天，亮亮回家了，不知为什么和花奶奶大吵了一架，母子俩一激动，把家里那点三文不值二文的家当连敲带摔砸了个干干净净。

    砸干净之后，母子俩又平静了下来，花奶奶问亮亮，你到底要怎么样？亮亮说，我要一套房子。

    ……

    不久之后，花奶奶找到了光哥家的老爷子，提出把房产证加上她的名字，就跟老头去领证。于是光哥一家又沸腾了，光哥打死也不同意，房子的分量大家想想也知道了，自家房产除了孙子怎么还能给外人呢？

    老爷子气得不说话，召集儿女坐下来开家庭会议。光哥很希望有人能够支持他，可是姐姐站出来说：“房子是老头滴名字，如果老头晚年有人愿意照顾，我觉得也不是不可以！”

    这时光哥想起来，他们一家很早就吵过一次，说姐姐是女儿，房子没她的份。

    光哥没有再争，指着老头说，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然后花奶奶高高兴兴地就准备去办了，看着光哥，房产证拿来吧？什么？找不到了！丢了！可以补办？手续很烦没时间，明天再说……

    事情就这么被拖延了下去，好一计釜底抽薪！

    同样的条件，花奶奶也向干部老头提了出来。干部老头的回应，就是没有回应！老子打了一辈子江山，条件摆在这，你把老子伺候舒服了什么都好说。还没伺候就想谈条件，免谈！

    有钱方可任性，任性方可强硬！

    斟酌之间，花奶奶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时间推动了剧情的发展，此时胖妞参与盗窃摩托车的那桩事已经事发，丨警丨察叔叔找到了胖妞，也顺藤摸瓜找到了组织者：亮亮。

    最终，亮亮又背起超耐磨的登山包上山去了，除了盗窃以外，他可能还沾了毒。高高的山上，一片灿烂的向日葵正等着他。

    花奶奶对房子的要求，就这么一下子失去了意义。
    故事扒到这里，不知道各位看官是怎么看待花奶奶这个人的呢？楼主的砖友中有人说她是坏人，有人说她可怜，也有人说她既可怜又可嫌……

    针对这些意见楼主都没有意见，因为说的都对，事物通过不同的角度来观察确实会得出不同的理解，这很正常！对于楼主这样一个在贫民小区里住了十几二十年的老油条来说，不管好人坏人，男人女人，在他们那光怪陆离的生活背后无非是个比生活本身更简单、更沉重、也更真实的目的：生存。

    花奶奶的男人很早就上山没下来，她的家一度只是破平房配上石棉瓦和旧门板混搭出来的棚户，还有个不知怎么去管教的儿子……

    生存，并不是只有三餐一宿而已，每个人还都需要一样温饱以外的东西：尊严。从楼主在本小区当中的角度来看，这种尊严，即是支撑起一个吃低保的人走进麻将档里玩两把的信念！这信念就是：老子有钱打得起牌，千万别看不起老子！

    为了赢得这份“尊严”，花奶奶不过是在施展她最擅长的方法而已。

    也有人说，生存是自己的事，可是她破坏了别人家庭的稳定。楼主并不反对这种说法，日子长了见得多了，慢慢就觉得，可能有些矛盾在特定的家庭环境当中原本就是存在的，比如光哥家的老爷子早早地就交待了房子没有女儿什么事，你能说女儿心里一点意见都没有吗？

    这便是家庭矛盾的源头，并不是有了花奶奶才产生的，她充其量只是一副催化剂，加速了矛盾的激化。

    这就好像狗日的半城兄原本就是个重色轻友，既浪又好装逼￥%…##@的人，只消一晚上他就把整个战队全都给出卖了。

    你能说这是多方开解姐姐的错吗？

    楼主相信不管是多方开解还是单方误解，哪怕是抠脚大汉装作妹子给他回复两条信息，半城兄都会这么做。错就错在楼主没有及时代表战队把他踢下秦淮河。

    于是乎，为了生存，为了尊严，花奶奶没做什么艰难的决定就跟了干部老头，把光哥家的老爷子气进了医院。原来还遮遮掩掩的，现在干脆就光明正大了，每天花奶奶都扶着干部老头出门去遛弯、散步，认识的人无不以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她。

    闲言碎语就无所谓了，毕竟过得好才是真的好。

    然而在这甜美的夕阳下，花奶奶终究没能扶着干部老头走出去多远，干部老头眼一闭，没睁开，一辈子过去了。

    作为一个曾经的领导干部，老头的身后事办得特别低调，人家根本不兴本小区常见的请个乡间乐队吹拉弹唱那一套，开个追悼会一上午就了了。到了下午，干部老头的儿女们过来收拾东西，很简单，没用的统统扔掉就好了。

    老头的儿子给了花奶奶几千块钱，说“阿姨谢谢你照顾我爸爸！”然后就没花奶奶什么事了。花奶奶表示不服，抱住遗像哭得死去活来，你撒手就不管我啦！你说房子有我的他们不认啊！你说遗产分给我他们不认啊！哭不管用，花奶奶又躺在地上滚了两圈，老头家里人倒是很淡定，花奶奶闹他们就出去留她一个人闹，闹完了他们再进来。慑于干部老头生前的“威严”，周围邻居连个出来劝几句的人都没有。

    一哭二闹三上吊，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花奶奶净身出门的整套流程才用了不到一天，堪比干部老头当年放倒周妈男人的那两下子，干净利索！

    楼主一直说本小区剧情反转的太快，那真的不是吹！花奶奶想起这段夕阳下的爱情赛跑，那是他们三个人逝去的青春。

    由于头号选手删号重练，胜利便自然落到了第二名头上！望着失而复得的花奶奶，光哥家的老爷子激动不已，他决定要跟她扯证，娶她进门，给她一个幸福的家。事已至此，光哥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老爷子在医院都几进几出了，折腾个好歹出来，那就不是眼下这点事了。

    这时，又一件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光嫂回来了！经历过这么一段，光嫂才明白萍水相逢，人家不过是跟她吹了个比较大的牛逼。

    面对回头的光嫂，光哥表现的十分冷淡。想过日子你就回来好好过，但是你过你的我过我的，你的事情我不问，我的事情也不要你管。

    光嫂终究还是回来了。

    唉……就像楼主所说的那样，一个完整而又温暖的家永远是弥足珍贵的，破碎的再黏起来，黏得再好终究也不是原来的那个，即便完整也不再温暖，到头来苦的还是孩子。

    就在光哥家里老婆回门，后妈进门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正好楼主家也在忙着搬家，后续情况就没有再关注了。后来有一晚楼主回小区，听见背后有人叫楼主的名字，一回头，光哥停下电动车，摘下了酷酷的头盔。

    光哥还是那个光头造型，楼主心想辛亏认出他了，要不还以为活闹鬼来撕划子呢！楼主发了支烟，和光哥乱七八糟的随便聊着，光哥看上去老了很多，就像楼主身边的很多人一样，为了家庭，为了孩子，为了生存和尊严，忙得像是个骆驼祥子。

    光嫂后来还是走了，儿子快高三了，光哥把他留在老爷子这里住。他买在江北的新房已经涨价翻了近一倍，当年烧电焊留下的疮疤也已经基本愈合得看不出来了。

    楼主看着夜幕下的本小区，深深吸了一口烟，然后朝地下吐了口唾沫。

    在最近看的一部比较没谱的电影里，楼主听某大哥说了这样一句话“养家糊口是男人的浪漫！你懂不懂？”

    有时候想想光哥，楼主觉得自己才算懂！

    当一个男人勇敢地担负起生活的重担，即便是挣得少些，活的累些，那至少也是光荣的，是值得尊敬的！原本就住在这么一方没落和绝望的地方，不苦一苦拼一拼，又怎么能找得到希望？

    骆驼祥子又怎样？比一比输了麻将牌就要打儿子撒气的货色，各位看官您说呢？

    楼主在白天回去的时候，还意外看见了杨公子家楼上的胖妞。胖妞还是那么胖，却少了当年那些花里胡哨又莫名其妙的打扮，老老实实扎了个马尾辫，穿着身不怎么显眼的衣服，坐在美食街的巷口煮着盆“旺鸡蛋”叫卖，就像其他在美食街讨生活的女人们一样忙碌着，几个食客围着她的小摊吃得正欢。

    一个小丫头欢快地跑过去，胖妞一把将她抱起，摘下护袖拿袖口给她擦了擦嘴，胖妞的妈“新娘子”随后跟了过来，接过胖妞手中的小丫头“来！奶奶带你接妈妈回家噢！妈妈回家给宝宝买好吃滴！”

    “有钱打麻将，还不如给孙女儿买点儿吃的呢！”新娘子在家门口如是说。

减肥不要紧

    他来自江湖

    楼主有一位至今仍十分要好的小学同学，也住在本小区，每天和楼主一起上下学，也算是搞得……呃，应该是相处比较早的基友。基友小时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兴趣爱好，唯独十分钟爱港片《古惑仔》，这也算是楼主那一辈的不良少年入门教材。

    基友对这套教材钟之深，爱之切，全身装扮都在尽一切可能向浩南哥看齐，皮衣皮裤皮手套，除了发型实在没办法，因为他妈揪起他的头发拿起剪刀就咔嚓……

    一次基友上课被班主任老师点名，一顿训斥后老师问他，不好好学习你以后打算靠什么吃饭？基友的回答至今都让楼主觉得屌爆了，只见他伸出套着半指皮手套的右手，用大拇指在鼻子下刮了一下，然后一字一字地用蓝鲸话铿锵说道：“~老~子~靠~拳~头~吃~饭~！”

    那天有多少小伙伴被吓尿楼主就不说了，只记得黑板擦飞过来的那个弧线，还有家长到学校之后的火爆场面……那画面太美我不敢看。

    基友终究没有像楼主一样选择“千年高考万年模拟”这样一条满是坑的道路，他参了军入了伍，复员后练得一身史泰龙般的肌肉，找了份不错的工作，娶了个好老婆，也就这几天便要为人父了（祝福一下）。

    谢天谢地，他最终还是没能“靠拳头吃饭”，甚至连不良少年都没当过，因为当年那一副显得幼稚而且鲁莽的外表下，终究是一颗热情而善良的心。其实他当年用大拇指刮鼻子的时候，楼主一直以为他想把衣服挣裂，好配合眼保健操打一套北斗神拳。

    借用最近看的微博段子，基友大概只能算是《古惑仔》的伪粉丝，因为真粉丝都在牢里蹲着呢。而这样的“真粉丝”本小区也是有的，当中最出名的就是楼主曾在丘老六章节中提及过的人物，喜哥。

    喜哥今年有五十多了，剃着个光头，经常蹲在小区里的过道上刷洗鸟笼子，又长又瘆人的纹身顺着他的后脑脖子一直蜿蜒到双臂上，提醒着从他身后经过的各色人等：老子不好惹，没事别找茬。

    相比于丘老六这样一个只敢往身上贴皮卡丘的屎痞癞子，喜哥是玩的可是真的，真的。

    喜哥年轻时候的事情在本小区流传的并不多，不是因为他神秘，也不是因为他低调，而是年轻时候他并不住贫民区，而是住富人区。喜哥家中兄妹三人，他最小，他的父亲可能是本市最早一批承包渣土运输生意的老板。

    各位看看马路上横冲直撞的渣土车就应该知道，这门生意，一般人是做不了的。喜哥的爹就是个江湖中人，还是个有些名头的人，换个角度来说，家里有4张嘴等着吃饭，普通工作怕是养不活他们的。

    当年家里积蓄过万的人可被称之为“万元户”，光听名字就知道有多“恩正”（硬气）了，对于一个月工资才几十块的普通人家来说，1万元已经跟天文数字差不多了。而当时喜哥家的财产，是几十万。

    然而好景不长，喜哥的爹在一次意外中丢了性命，留下了一家子的孤儿寡母，还有一沓子沉甸甸的存款。喜哥的两个姐姐一人分到了10万，而当年喜哥分到的钱，是20万。

    就是介么任性，就是介么豪放，20万交到了儿子手里，没有约束条款，也没有家长监管，唯一的协商条件是老妈以后跟着儿子过。

    20万在当年是个什么概念呢？楼主依稀记得一碗馄饨才5毛钱，还是那种红色的纸票子，而在楼主家这一带购置一套落户住宅大抵在3万元左右。也就是说如果当年喜哥愿意的话，他完全可以改个名字叫房哥。

    于是乎，这个协商条件未经协商就同意了，两个姐姐拿了钱，主动提出离家南下去闯荡。喜哥的妈不是会当家做主的人，在她眼里女儿也是不能跟儿子相提并论的，反正迟早也是嫁，早晚都得走。

    两个姐姐一走，喜哥的世界终于清静了，深更半夜，他紧紧抓着存折遥望东方，感觉明天的太阳一定是为他升起来的。

    早年楼主曾与几位做小生意的聪明人有过一饭之交，其中一位仁兄两杯下肚，搂着楼主侃起了生意经，他说：“我最喜欢进门说价格不重要把好东西拿来的，这样的就他妈傻X……”当听他说到把价值50块的小音箱卖给傻哥们儿300块的时候，楼主当即也一把搂住了他，幸好工地上每月到账的工资一直在提醒楼主不要冲动，不然真不知道当傻X多少回了。

    然而喜哥就不同了，他经历过丧父之痛急需安慰，急不可耐地就领着狐朋狗友去了本市当时刚刚兴起的夜总会寻求安慰。喜哥当年的口头禅就是“不要提钱，提钱伤感情，紧好的上！”

    喜哥当时的老婆劝他出去找个班上上，他看看早晨的太阳，跟老婆说，我上班去了！然后在马达的轰鸣声中蹬着“轻骑”出门去了。

    喜哥这班上得是个三班倒，早班在馆子上，叉烧面大肉面，小笼包子来一笼。吃饱喝足点两根烟，等狐朋狗友都到齐了，喜哥就转了午班：赌场。午班是喜哥一天当中工作最辛苦的岗位，经常需要工作到天黑，有时甚至还要通宵加班。午班如果下得早的话，喜哥还有夜班，夜总会。

    就这样早上跟着盘子转，中午跟着骰子转，晚上跟着裙子转，转了几个月，喜哥每天回家都一脸坦诚地告诉老婆说，我在上班！

    其实楼主想问，你为什么不说上天？

    这是一个严重的常识性错误，上班是要有工资的，多少不谈，总不能不白忙吧？你一天三班倒地转，怕是还要给别人开工资吧？连续几个月有出没有进，鬼都能看出来这个班上得不对头！

    还真不如跟老婆说每天出门上天哩！

    终于有一个晚上，喜哥的老婆在马路边的大排档找到了他，喜哥点了一桌子菜和狐朋狗友们吃的正欢，几个浓妆艳抹的女人也和他们一起，喜哥怀里正搂着一个。喜哥老婆的出现令一桌人都没了声音，也不敢说话。

    短暂的沉默之后，喜哥用行动打破了沉默，他抄起一个空酒瓶子，一把敲碎在老婆的头上。

    马路边的大牌档里，喜哥领着狐朋狗友继续畅饮喧闹，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大排档外，自家老婆在马路上捂着血流如注的伤口，流着泪摇摇晃晃不知走向哪里……

    这样一幅黑色的画面，直到现在喜哥跟人喝酒的时候还时常提起，从他嘴里说的比楼主写的还要生动，因为他说的时候很自豪，很骄傲：他觉得这仅仅是个不懂事的蠢娘们儿想在兄弟面前丢他的脸，被他果断出手阻止，挽回了男人的面子而已。

    他总觉得自己是个活得很有面子的男人！

    说到狐朋狗友楼主身边也是不缺的，有那么几个吧，你6点请他吃饭他绝不会6点01分到，他说改天请你吃饭，请放心，永远也等不到。抽起烟来也是在家不买出门不带，有了就抽没有就戒……一顿饭一包烟楼主真的不放在心上，只是这样的套路，也只能处成狐朋狗友了。

    去年的这个时候，楼主离开干了8年的原部门，每天想的都是前领导个狗日的最后那句话：“告诉你，你别想在我部门继续待下去，我不会给你好果子吃！”

    在那段黑暗的日子里，感谢神棍兄和半城兄不知请楼主吃了多少顿饭来多方开解，感谢女神省吃俭用送了一个128G的水果6S给楼主以资鼓励，感谢天涯的各位亲在楼主献丑的文笔下留言关心，回帖支持。

    当然，也感谢金丝兄每天向楼主重复、重复、再重复地讲述他要卖了EVO换宝马GT来激励楼主。楼主正考虑买个二手五菱之光与他决战秋名山……

    不开玩笑的说，这样的朋友才叫真朋友，才叫自己人。

    都是朋友，孰轻孰重，各位自己掂量。

    为了在混吃混喝的狐朋狗友面前“挽回男人的面子”而敲自己老婆一酒瓶子，能做出这样的事来，楼主觉得起码喜哥的智商是感人的！

    这就和他每天早上出门去吃喝嫖赌，却告诉老婆是去上班一样有异曲同工之妙！

    喜哥的生活大抵也正是从这个时候开始，走上了一条完全失控的轨道，没日没夜地吃喝嫖赌，狐朋狗友也越来越多。有吃有喝有好处，还不必自己掏钱，傻子才不跟着呢！

    楼主自小看人打麻将，小中见大，无非是赢钱的想更多，输钱的想翻本，最后往往都是血本无归！就像楼主爹总结的那样，麻将打久了没有人赢，只有板凳赢。

    久赌必输，这是真理。

    喜哥赌得并不算久，却有机会见证了真理。那天下午经朋友介绍，喜哥提了很多钱，去打了一场非常非常大的麻将！打的有多大楼主不知道，只是听说同桌的几人可能是一伙的，就是冲着他来的。人家咳嗽两声，摸摸头发，今天你这牌还指望能赢啊？

    那天下午以后，太阳落山，喜哥终于第一次按时回家了，结束了自己每天旋转、跳跃、闭着眼的生活。

    他输掉了所有，包括自家的房子！

    就在昨天，楼主那位开奔驰的小师兄也被逼离职了。这个月工资就发给900块，其中300还是过节费……

    这便是端茶送客。

    小师兄和工友们气不过，跑去砸了工头的办公室，这才有了点补偿。

    小师兄说心寒了，走了算了。

    想起来小师兄也算跟楼主一年来的，吃过灰扛过土，加班到11点回家还遇车祸断了条腿，也算是把青春献给了工地。然而工地就是工地，需要你的时候各种胡萝卜挂在半空，不需要的时候随手就撵你滚蛋。

    小师兄是如此，对于我们这些走了或没走的人来说亦是如此。

    楼主本以为打麻将和打游戏一样不过是种消遣，一张桌子四个人，了不起打个200块钱进园子，还能打出什么事情来嘛？

    能！

    200块你买不了车，200块你也买不了房，但200块你买得起吃亏买得起上当！小金刚告诉大家，消遣可以消得日子过不下去；喜哥告诉大家，消遣可以把家财万贯消得烟消云散。

    正所谓前事不忘后事之师！这两位成功用亲身经历塑造了本小区麻坛史上的两座里程碑。而无数张类似的脸孔此刻正凑在一起，共同组成了本小区的麻将消消乐！

    喜哥那一晚肯定不止200进园子，但不论打得多大，也千万别以为赌债可以不还。人家拉着你打牌，做的就是这个买卖，而喜哥忙于吃喝嫖赌，大概也疏忽了精神文化生活，没能注意到当时广为传唱的一首歌，崔健的《一无所有》：

    我曾经问个不休，你何时跟我走？
    你却总是笑我，一无所有！
    告诉你我等了很久，告诉你我最后的要求，
    我要抓起你的双手，你这就跟我走！

    几句歌词就是债主上门后的情景：要钱？没有！带走……

    很可惜摇滚没能束缚这个青年的灵魂，黑漆嘛唔的小巷子里，喜哥挨了揍，摇了摇，最终还是滚了。他带着一家老小搬离了当时本市的Uptown，搬到了城南的Downtown。

    小马哥干了一杯XO说：“我发誓再不让人用枪指着我的头……”喜哥窝在阴暗狭小的破平房里，灌下两杯红星二锅头说：“我再不让人揍我时揪住我的头……”于是第二天他剃了个光头。

    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人从一无所有变得腰缠万贯，也总有人从腰缠万贯变得一无所有。王侯将相，贩夫走卒，你可以说这就是命！也可以说这只是打回原形！

    剃了光头的喜哥立即就有了一种凶狠的即视感，他决定踏入江湖：“我是要告诉人家,我失去的东西我一定要拿回来”。自带《英雄本色》BGM的喜哥没找到风衣，找了件老头衫将就套着就出门了。

    干什么事情都得有个过程，就像打游戏要把小号练成大号一样，这叫原始积累阶段。喜哥显然意识到了这一阶段的艰辛与漫长，他决定找个大号带带自己，就想到了以前给老头子开渣土车的老司机和自己的狐朋狗友。

    于是喜哥对着老司机唱道：“嘿~~~~老司机，带带我，我是小混混~老司机，带带我，拿命跟你混~”

    老司机唱道：“这种事情不可能，老夫不是道上人，啦呖呖，啦咧咧，你爱上哪混上哪混！”

    狐朋狗友就不谈了，连根毛都找不到。

    喜哥的人生第一次这么无助，这么迷茫，被老司机踹下车就不说了，那么多的狐朋狗友呢？说好要做一辈子的好兄弟呢？

    世上有句话，叫人一走茶就凉；楼主有句话，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有钱有势的时候，自然是少不了凑上来巴结捞油水的，没钱没势的时候，想想楼主那句话吧。

    喜哥不一定没听过这两句话，但他感人的智商可能并不足以理解，于是他躲在家里喝闷酒，喝多了就开始骂，XX没良心啊！老子以前对他怎么怎么样啊！现在人都喊不来啊！等骂到怒火中烧，气愤无处发泄，就随便挑个事由，拉过老婆来“恶厉厉”（恶狠狠）毒打一顿。

    这样的事隔三差五就上演一次，喜哥的老婆不是小金刚，除了害怕被打死还有些许自尊，于是不久之后，第一任老婆便悄悄离开了这个家，留下一个女儿不知所踪。

    女儿嚎嚎大哭的那个晚上，喜哥买回来半斤猪头肉，照旧一个人喝得东倒西歪。

    生活已经这样，但生存还是要继续的。在生存的压力下，喜哥不得不准备选定职业，开始练小号。

    他所选择的职业是卖水果。头天晚上喜哥的老妈会从贫民区水果店买回最便宜的几个哈密瓜，削皮切片插上竹签泡进玻璃鱼缸里，搬上自家的三轮车。第二天快中午的时候，再由刚起床的喜哥蹬着三轮车，来到附近某著名旅游景点叫卖。

    卖哈密瓜一天能挣多少钱呢？

    水果店从喜哥老妈手里挣的是十几块，反正尾单处理，不卖也烂了。可是经过回家切片泡水这么一处理，喜哥一天能挣的就是几百块。是的，你没有看错！

    这个钱是怎么挣来的呢？

    真相是这个样子的，喜哥通常把三轮车往景点大门口一停，然后在车上竖起一块硬纸板，上面写着“5元一片”。正午时分，天气炎热，很快就有人来照顾生意了。要几片？给你！吃吧！先吃后付钱。然后等你啃完几片哈密瓜，很天真地掏出十几块准备付钱的时候，你会发现喜哥也瞪大了眼睛看着你，钱不够！然后他指一指三轮车上的硬纸板，你就会很吃惊地发现刚刚“5元一片”上面那个“5”前多了个“1”，变成了“15元一片”。

    什么？你自己眼神不好说我价格不对？那你是要撕划子咯？DUANG~喜哥抽出把一尺来长的雪亮西瓜刀，砍在自己身前的案板上。

    类似这样的水果摊有两年并不少见，本地大萝卜大多知道是吃不起的，可怜了很多初来乍到的外地朋友。

    那些年喜哥做过很多门生意，大多都在遵循卖哈密瓜这个套路出牌，隔行如隔山，具体细节楼主已经无从得知，但可以推断的是，这些生意绝对不是什么好人好事！喜哥的皮肤也在多年的打拼中由白变黑，由柔软富有弹性变得多了几道刀疤，接着就多了纹身，脖子上还挂了一根拇指粗的金链子，坊间传言说，他找到组织了。

    传言的真假楼主同样无从证实，但有目共睹的事实就是，喜哥变得比以前更狠了。

    搬进本小区后，喜哥家的房子分在一楼，楼主在前文也介绍过，老小区户型的一楼是带个小院子的。这院子说大不大，说小却也是块地方，很早就有人动起了脑筋：把院子盖个顶棚罩起来，再把房间到院子那道墙打穿，自家房间不就扩容了吗？

    想法自然是好的，可是房管所的同志显然早已洞悉一切，你刚动工，人家就乐呵呵地到你家敲门来了，然后掏出一张整改通知书，勒令你恢复原状，不然就要罚款。这里要补充说明一下，楼主家的老小区原本在办理房产证之前属于政府分给的公房，是属于辖区房管所管理的，个人是无权改变房屋结构的。

    当然，说你无权你偏要改建，这种情况也是有的，那就叫违建！

    违建在老小区就好比是本地常见的外来野草“一枝黄花”，只要有一个冒头，很快就会成一片。请看楼主伸手举个栗子，比如本小区有一楼住户选择在自家窗户上加装防盗网，等一楼装好，二楼一看，我擦！你家是防盗了，可你这网在窗户外就跟梯子一样，直通我家窗户啊！于是二楼想了一下也就装上了，接着就是三楼四楼……

    通常一栋楼上下全部装上防盗网，最快都不用一星期。

    大家都怕吃亏嘛!

    所以在本小区的房子还属于公房的那些年，房管所的工作重心，就是把第一个冒头的迅速掐灭，主要手段就是上门发通知盖个戳，然后告诉你再不整改罚款多少多少。

    不得不说手段一直还是挺管用的，偏偏遇到了喜哥，又偏偏喜哥是第一个带头砸墙的。房管所上门的时候，喜哥家的大锤正抡在墙上咚咚作响，房管所来了一男一女两个人，男的上来就指着抡锤的工人说：“停下来！马上给我停下来！哪个喊你砸滴啊？你还知道酱紫要罚款啊？”女的上前看了看，立即就从包里掏出一张已经盖好戳的表格，开始垫在板子上填写。

    工人表示不明真相，老板在房间里，于是男人就站在那喊了：“这家房子是哪个滴啊？来带我出来！”这时候围观群众已经聚了不少人，很多人已经在乐呵呵等着看大戏了。这时候喜哥浑身上下只穿个三角裤就跑出来了，点支烟看着这一男一女两个人，表情相当到位，似笑非笑，似怒又非怒。喜哥说：“房子是老子滴，老子爱怎么样怎么样！干么四啊？”

    那女的显然也是见过市面的，看了看喜哥笑笑，避都不避，那男的就是：“不干么四！跟你讲罚款200，限定五天之内恢复原状。”

    其实他说完“罚款200”之后就低头掏公文包了，眼前的人做了什么他可能真的没注意，只是等他再抬头的时候，一抡大锤正好凌空砸下。

    楼主永远忘不了房管所的这位男同志灵巧的躲闪动作，旋转，跳跃，还闭着眼，比起火影忍者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减肥不要紧

    也许是在女同事面前拉不下脸，在连续做出几个闪避动作之后，这位男房管员顺手从地上摸了块砖头，抓在手上指向了喜哥，同时双脚走八卦，看样子是意欲攻其不备，一击必杀。

    喜哥看着这位正在搓技能的男房管员，冷冷地笑了笑：“小呆X，想拿砖头夯老子还是滴啊？来！往这拐夯！”喜哥指了指自己的光头。

    男房管员犹豫了一下，疑心有诈，未敢出手。

    喜哥见他不敢动手，说时迟那时快，抄起一块板砖，咣，拍在了自己脑门子上。

    “还看到啦？啧！还有胆子学一个啊？”喜哥看着对手露出轻蔑的笑意，一注鲜血顺着他的脑门开始不断地淌下来。

    就在男房管员站在原地就要尿了的时候，善解人意的女同事跑了过来：“不要跟神经病两人见识！快走！”说完拉起男同事就遁了。

    喜哥穿着三角丨内丨裤叼着烟，迎着炽热的太阳流着血。那画面，有一种杰森斯坦森搂着郭达把子丨弹丨突突完之后的即视感。

    这时本小区里常年盼着别人家里出点事好看热闹的老几位都已经到齐了，等到喜哥从自家的关帝像前抹了把香灰摁在头上进屋，不论是牛大马还是马大牛，都伸长了脖子瞪大了眼睛，那模样就差有个人带头鼓掌了。

    经此一战，喜哥顺利在本小区竖了威，立了棍，砸墙装修继续从早晨到傍晚，楼上楼下被吵得午觉都不能睡，却一个站出来吭声的都没有。

    二十平不到的主卧就这样硬生生被砸成了三十平，喜哥还给自家开了个后门，有时候晚上在家里睡觉，电话一响翻个身从后门就出去上道了。

    周围的几家眼见喜哥吓退了房管所，也是一不做二不休，依葫芦画瓢也把自家的院子砸通了，铁皮顶一拉，自家就多了十几二十平。当中甚至有一家的院子比较大，围起来之后干脆租给了建材市场的老板做仓库，每天三绷子和五菱之光在他们家门口上下货忙得川流不息，好不热闹，完全就是现在快递站的节奏。

    然而好景不长，很快房管所就来放大招了，由小货车开道，浩浩荡荡地开进本小区三路人马。首当其冲的是职业拆迁队伍，他们统一着装(迷彩服安全帽)，统一装备（大锤），开始爬上各家的铁皮顶进行严肃的拆违工作。

    你以为各家各户就看着他们上自家来拆？当然不可能！很快，一哭二闹三上吊等各路好汉就出来对阵了，这时候第二梯队就上场了，各位五大三粗的城管队员穿着统一闪亮的制服，头戴钢盔，手持橡胶警棍，开始把这些战斗力不足5的渣渣们统统分开、逼退。

    这时候改成仓库的那家终于突破层层封锁，站了出来。不站出来不行，他们家的损失肯定是最大的。站出来的是他们家六七十岁的老太太，老太太就往自家门前一趟，拆吧，拆过顺便也把我埋了吧！有胆子你们就来。

    于是职业拆迁队放下了大锤，城管放下了警棍，退到一旁抽烟去了，好戏才刚刚开场。由一身黑衣黑裤，膀子上雕龙画凤的彪形大汉组成的第三梯队正式登场。老太太你就躺在这里啊？躺在这里不舒服容易着凉，来我们给你找个舒服的地方。几个大汉抬手的抬手，抬脚的抬脚，把老太太架起来就走了。

    楼主当时很纳闷，他们的小货车上装着半车学校上体育课时做仰卧起坐用的垫子是干嘛用的？现在知道了！这几位轻拿轻放，老太太就躺在了这垫子上。

    等到下一家的时候，这家的老头就机灵多了：“老子诶！不要你们抬咯！我自己走！我自己走！”老人家站起身来，拍拍屁股自觉闪到一边去了……

    就在街坊四邻拆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喜哥端着个小板凳就坐在自家门口看热闹，没人去拆他家，也没人敢去搬他。时不时有两个穿制服的过来，给喜哥递烟，交头接耳两句，走了。接着又有几个黑衣黑裤雕龙画凤的过来，照旧是递烟，然后毕恭毕敬地打招呼，走了。

    喜哥的热闹看得差不多了，小板凳一收，进屋去了。然后来了两个拆迁队员，没费什么劲，也没遇到什么阻拦，小心翼翼地把喜哥家的铁皮顶拆了下来，走了。

    纵观整个拆违现场硝烟滚滚，哭爹喊娘，唯独喜哥这一家拆得是波澜不惊，岁月好静。

    本小区历来不缺稀奇事，城管大队开进小区扫荡美食街都不是第一回了，可是最能打最能闹的却这么安生，这还是头一回。可怜了牛大马和马大牛在喜哥家门口蹲守了一上午，等到饭点都过了也没看到期待已久的好戏。

    这是为什么呢？牛大马想不通，马大牛也想不通，这么大的场面，怎么他们家就不出点事呢？

    相信各位看官也已经看出了端倪，很显然的，拆违人员已经事先和喜哥通好了气，达成了某项协议，某项可以让他们平平安安拆掉喜哥家铁皮顶的协议。

    协议的具体条款是什么？楼主要能知道也不用搬砖了，早转行去做007了。不过这世上有些秘密，时间一久，它就不算秘密了，大家都能看得见。拆违工作结束后不久，估计也是检查的风头过去了，各家各户又陆陆续续把被拆掉的顶重新安上，该干嘛干嘛！有些人家吸取了教训，就没有再上铁皮顶，而是换成了石棉瓦，价格便宜，再砸再装，还是便宜。唯独喜哥家重新装的顶让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彩钢夹芯板，上门安装，分毫不差！

    楼主如果没记错的话，铁皮顶造价大概在20块左右一平米，石棉瓦可能十几块就够了，彩钢夹芯板，应该在60到80一平！名副其实的高端大气上档次！

    拆了不闹，还自己掏钱装更好的？喜哥灌下两杯老村长，把手指在桌面上敲地当当作响，一字一字地说：“老子一分钱不花！哪个敢来带老子拆的，就是哪个来带老子装的！”
    夹心钢板是“礼遇”，但您千万别以为是个人都能得到这种“礼遇”，事实证明，喜哥的确不是一般人：建材市场开起来以后，美食街立即就跟着火了，以丘老六为形象代言人的一干人等不惜使尽各种缺德带冒烟的手段，终于在这里争到了一席之地。可是，当缺德冒起的烟还未散去，眼前的一幕又几乎把他们气得吐血：喜哥已经在建材市场的大门旁，美食街的正路口搭起了一间书报亭大小的简易棚子，摆了两个冰柜，门口挂了个牌子：冰水冷饮。

    各位看官若是不能体会这一幕，那楼主来给您举个现成的例子，好比您历尽千辛万苦考进某985院校，就在感慨汗水没有白淌之际，却发现来自某市的同学足足玩够了高一高二高三，高考只考了你一半的分数，现在跟你一样进了同一个学校，甚至还进了比你更好的专业……

    所以说此情此景，小学都没毕业的丘老六心中所想的也是一样的：草泥马奔过，天空飘来三个字：凭什么？

    本市夏天，骄阳似火，丘老六露出除裤衩外的全部肌肤，扶着盒饭摊，手里抓着那条臭毛巾一遍又一遍地朝过往的人哀怨地喊着：“盒饭！盒饭！”

    另一边的棚子里，喜哥悠闲地睡在躺椅上吹着电扇，来个人要瓶矿泉水，他都懒得起身，只是竖起两根手指……

    在丘老六看来，那两根手指还摆成了V，意思是胜利，可能还有点挑衅！

    凭什么？

    楼主其实很想告诉他，你看看人家店里那两台冰柜的电是从哪接出来的，也该想明白凭什么了！那电线连着建材市场的闸刀呢！

    不过楼主跟这种人不熟，告诉他个蛋！

    话说回来，各位可别小看这个市场门口的简易棚啊！光卖矿泉水人家都能轻松的月入过万！在本小区这样的地方，想不招人眼红那很难啊！

    “凭什么”三个字憋在丘老六的心里，终于忍不住了。于是他最先想到的，是告状！丘老六来到了城管大队，实名举报喜哥的小棚子属于违建，应当予以拆除。城管大队的答复是，棚子不属于侵占小区公共用地，是建材市场的自建行为，他们管不着。

    要不说丘老六真是脑子溜啊，当即就不装热心群众了，直接往城管办公室地下一趟，就地撒泼打滚：不起来！坚决不起来！他凭什么？凭他狠啊？让你知道老子也狠！不起来！说不起来就不起来！除非你给老子也搞一间棚子！

    楼主有时候觉得丘老六是个很怀旧的人！同样的手法，楼主小时候经常用来求爹妈给买玩具和买零食，只是效果不怎么好，经常换不来玩具零食却换来一顿揍！

    城管并没有揍丘老六，同样城管也不是他爹，不可能因为闹两下就给你个小房子。闹完之后，丘老六沮丧地回到马路边，继续卖他的盒饭。看着喜哥靠在躺椅上收着钱，打着盹，丘老六的心里很苦，但他就是不说。

    他骂！

    本小区历来吵架骂街就跟吃饭喝水一样平常，一天听八遍不学你也会了，丘老六学着样就骂开了！先是指着自己的老婆骂：“忙忙忙！忙你妈个逼！天天苦你妈逼个怂样子还有屌用啊？人家你妈逼躺叨就收钱！苦你妈逼还有屌意思啊？明天老子就带刀到市场管理办公室KI，不带老子也安排个地方，老子就拿刀把你们这些狗日的一起捅捅，老子不过一个都拜过，过你妈日逼……”

    指老婆骂外人，是丘老六从指桑骂槐这一传统当中更深层次的领悟，他老婆倒也配合，挨着骂一声不吭，骂完了还端杯水给丘老六喝：“哎呀！不气赖！人家有路子你怎么办哩！”等到围观人多一点的时候，丘老六就躲到一旁去佯装生气抽闷烟，他老婆便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人群哭诉，大体意思是自家日子过得苦，有关部门应该多照顾，应该把棚子让给他家做生意云云。

    说实在的这几位楼主一个也不想帮他们讲话，但丘老六的老婆喷着口水，动作到位，硬是把“生意应当让给我做”这样一句狗屁说得好似道理一般。楼主当时就很疑惑，你们一家明明可以靠说相声吃饭，又何必要卖盒饭呢？

    说完丘老六还不忘跳出来怒气冲冲地喊两嗓子：“狗！他就是条狗！城管养滴恶狗！”

    他是故意的！

    第二天一早，丘老六直接把盒饭摊摆在了喜哥的店门口，几乎挡住了路。这一幕楼主在丘老六专场里已经提到过，典型的作死！不过此时他可能还以为自己是有点实力的，算实力作死。

    喜哥一早来开门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跑错了地方，还围着门口转了两圈，等到弄明白之后，喜哥脱下了T恤担在肩上，裸着上身走到了丘老六的面前：“老六！我做生意你好像意见蛮大滴嘛？”

    就像德国队主教练勒夫喜欢搓裤裆一样，实力派人物都会有一些专属的个性化小动作，喜哥的动作就是抖，头上的青筋在抖，身上纹的龙在抖，脸上的刀疤在抖，脖子上的金链子也在抖……丘老六的老婆有些害怕，拉了拉丘老六，丘老六怒吼一声：“怕个屌！哪个惹老子就拼命，大不了一起死！”

    喜哥点点头，转过身走了。

    第三天一早，美食街敞了几年的后门被整个关起来了，门上套了把大锁，锁眼里塞了根洋钉！路人甲冒出来悄悄说，喜哥说话了，门不知道是谁锁的，可这锁是他的，他还要！谁要是敢把锁砸了，就找谁赔钱！

    当天晚上，丘老六带着秃子从洗头房出来准备回家的时候，老婆来电话，让他先不要回去，楼下有五个大汉已经守了他一晚上了！

    丘老六懵逼了！

    他首先想到的是，叫人！于是掏出电话，挨个打给卖凉面的，下馄饨的……很显然大家的夜生活都很丰富，不是在医院就是不在家。秃子拍拍他对他说：我带你回去看看噢！你先在这拐等！

    然后秃子打了个大哈欠，回家睡觉去了！

    这一夜丘老六一个人在路边蹲到了凌晨2点！

    不久之后的一个下午，丘老六的老婆独自收了摊，一个人坐在路边上抽泣。有人就去问，老六呢？他老婆就哇一嗓子哭开了，不得了赖！老六被人打了睡在家里头唉！这日子怎么（抽）过（哭）唉（哭）唉唉唉……根据她的讲述事情大概是这样的，好丈夫丘老六晚上正在家辅导女儿做功课，突然女儿说橡皮用完了，明天要考试！为了不影响女的正常复习，丘老六起身出门，披星戴月地去给女儿买橡皮擦。就在买完橡皮擦回来的路上，丘老六被几个追上来不明身份的人给干了，倒在地上不能动弹，直到老婆找到他的时候，丘老六还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一枚还保有他体温的橡皮擦，让她转交给女儿，不要告诉她爸爸发生了什么，好好考试……

    细节楼主不想评论，学校门口满大街都是橡皮擦楼主也不想评论，楼主就想问，跑去两个街区外的洗头房一条街你这是买的什么型号橡皮擦？

    来人继续问，还报警啦？一问丘老六的老婆动静更大了：报警赖！出警之后这边派出所说不是我们辖区出事的，要找辖区派出所！那边派出所说正在查，你先回家等消息……然后就没消息了。

    丘老六在家养伤的那段时间也是美食街难得的太平日子，这可能就是所谓的因果循环吧！
    由于在排位赛阶段干服了丘老六，喜哥晋升至本小区“敢动”排行榜前十位，声名鹊起。原先认识他的，见了他主动打招呼递烟，原先不认识的，现在认识了，走路也主动给他让道。

    丘老六的老弟兄们这下也都泄了气，背后都在骂丘老六是个草包货色。

    然而对喜哥来说，丘老六不过是个在Downtown混的下三滥货色，根本不配与他相提并论，为了追求段位的提升，他还需要一场战斗！机会很快就来了！

    得益于儿子在本小区这片罩得住，喜哥的老母亲在这一片也是一名受人最经的老司机，每天她老人家都驾驶着自家那辆配置豪华的人力三轮车往返于菜场和本小区之间。菜场里人头攒动，唯独她老人家有本事把车骑进去，看好哪家摊子的菜，好嘞~！停车，拉手刹，讨价还价，装车，起步，摁喇叭……尽管菜场里买菜的人怨声载道，但市场管理员就是看不到。

    老司机就是老司机，人堆里买菜驾驶技术尚且娴熟，道路行驶更是不在话下。和很多老司机一样，老太太也将交通规则记心中，紧靠双黄线的一侧行驶……没错，她蹬的是三轮车！这并不要紧，老人家可能还觉得英国的交通规则比较有范儿，她习惯蹬着三轮车在马路左侧紧靠双黄线行驶……俗称逆向行驶！

    本小区和菜场虽然相隔不远，但老太太每次买完菜回来的动静是比较大的，一路的小汽车都在鸣笛加闪避，场面相当壮观！有段时间本小区居民甚至可以通过马路上传来的鸣笛声和叫骂声判断是喜哥家的老太太买完菜回来了！

    这一天老太太又像往常一样从菜场出来，沿着马路左侧骑行回家，碰上了交警！这位交警是个小年轻，上来给老太太敬个礼，示意她靠边停车。老太太没弄明白，见交警朝她敬礼，还朝人家笑着点了点头，继续往前骑。直到交警拽住她的时候，老太太才意识到自己摊上事了。

    老司机当时就没有了在菜场里穿梭的那份娴熟与自信，当着交警的面就开始语无伦次起来，一会儿说车是借的，一会儿说车是儿子的！交警同志也懒得跟她多少，撕了张单子，扣车！

    一听说扣车，老太太这就不干了，一把往马路上一坐，死死抱着三轮车不肯撒手。

    老小区，熟人多，跑腿报信的比兔子都快！很快就有人有人跑到了喜哥家门口：小喜子不得了咯！你妈在马路上被交警拦下来咯！坐到地下跟交警拼呢！

    喜哥二话不说，顺手抄起一条皮带就往大马路上跑！

    大马路上，老太正抱着三轮车坐在马路当中，看着交警边哭边骂。喜哥到了之后并没有急着上去扶起老太太，而是看了一眼交警，狠声恶气地问：“是不是你把我妈推跌倒滴？”

    这一问年轻的小交警就懵逼了，赶紧摆摆手开始解释。可不管他怎么解释，人家喜哥就这一句话，嗓门越来越大，情绪越来越嗨！喊到后来“是不是”三个字就听不见了，直接就是“你把我妈推跌倒滴！”

    这一下群众呼啦就围上来了，也不管是本小区的还是过路的，当时就把大马路堵了个严严实实，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指指点点。

    人一多小交警就有些沉不住气了，上前跟喜哥有了些推搡的小动作，就在这时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呼，喜哥突然使出一招猴子偷桃……对不起，是猴子摘帽，当时就把小交警的大盖帽打飞在地上。

    小交警就火了，上去就把喜哥扭了起来。喜哥顺势就往地上一睡，扯开嗓门开始嚎：“丨警丨察打人啦！丨警丨察打人啦！”

    完咯！中计咯！人家套路玩得深。

    当年还没有质量严重不过关的执法记录仪，也没有自觉性相当高的监控摄像头，扯开嗓门喊这两嗓子的后果，就是围观群众把本小区门前大马路的交通彻底堵废，无数的人对着小交警指指点点……

    各位看官，请相信楼主绝非是收了半元钱天天来码字的人，也并不是要帮着谁说话，可是当这一幕发生的时候，楼主的心里是有万千感慨的。

    想当年楼主还在上初中的时候，有天放学，同班的一个外号叫“猴子”的小痞子一路盯着楼主要收保护费。当时的场面有些无厘头，原因是这样的，这位猴兄呢，虽说是小痞子，可却长得是眉清目秀，身材瘦小，走起路来还有些弱不禁风病歪歪的样子。而楼主呢，从小个头比较高，胳膊腿比较粗，不说话的样子有几分凶相！

    然后大家可以想象这样一幕，一个身材瘦小弱不禁风的初中生一路盯着个高头大马胳膊壮腰粗的初中生苦口婆心地讨要保护费！这一路上他也不是觉得自己口活好不想动手，只是估计自己打不过楼主而已！

    楼主虽然是学酥，但好歹也是好学生嘛，走自己的路不理他嘛！然后过了个红绿灯后“猴兄”终于急了，指着楼主说：“你再不给钱，我就跟你回家当你妈的面打你！”楼主也是终于想起一代大侠洪熙官说过“忍无可忍就无需再忍”，顺势一脚把他踹倒在地。

    这本该是个可以拿来吹牛逼的故事，谁知更无厘头的一幕发生了，原本在路边扫马路的环卫工阿姨忽然跑过来把猴子护在身后，然后举着扫把怒视着楼主说：“你想干什么？”一面还安慰被她护在身后的猴子：“你别怕他，有我在！”

    紧接着路边上还有个骑自行车的中年怒汉停了下来，指着楼主骂道：“小流氓！你想打人啊……”骂着骂着还和扫马路的一唱一和了起来，从“现在的小孩真不得了”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玩起了接力。

    唉……也是百口莫辩啊！多年以后楼主看《水浒传》的时候还在感叹，李逵是个好同志啊！就是这副长相，受太多委屈啦……尼玛，这个看脸的社会！

    猴子同学经此一役之后终于也有所开悟，领会到小小年纪还有一副这么萌的长相，天天收几块钱的保护费实在没前途。于是几年后的一个暑假，他在网吧厕所改行干起了持刀抢劫……

    社会很单纯，复杂的是人！

    此时这位小交警同志的处境跟楼主当年那是一样的，众口铄金，百口莫辩啊！说你不是，你也是了……

减肥不要紧

    很快看热闹的人就把大马路围了个水泄不通，人群里不断还有只想看热闹不想主持公道的在起哄，那场面已经不是小交警能够HOLD住的了。

    场面HOLD不住的时候，就该领导出场了。几辆警车增援赶到现场，车上下来了一个戴着茶色墨镜，肩章上还有星的人，其他交警纷纷围绕着他，前簇后拥。

    就算不会数星星，看场面也知道这位就是领导了，可能还不是小领导。看见领导莅临现场，和老太一起坐在大马路上的喜哥立即来了精神，不光声音高了八度，连喊得口号也变了，从“丨警丨察打人啦！”变成了“GCD万岁！”

    时隔多年楼主还清晰地记得那一幕，光头喜哥滚倒在地，喊着口号，胸前的T恤撕了几道……老太太要死要活地抱着小交警的大腿不撒手，哭得是呼天抢地。场面相当感人！

    接下来就是套路了，大领导推开身边的人，蹲下身来把喜哥扶起来？怎么回事啊？受伤了没啊？哦~这么回事啊？不要怕，由我来主持公道！

    此时喜哥也紧紧握住领导的手，讲得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翻过来倒过去的一句话就是：“我们一家就指望这个小车子过日子哩！你要收得咯，我们全家晚上去你家吃饭！你说啊是滴啊……”

    前段时间楼主在家看本市晚间新闻，看到某光头在本市某健身房里“撕划子”，故意用脚把练腕力的器材一下下掰得砰砰作响，直到零件散落，器材损坏，其余顾客纷纷奔逃，然后一众健身教练终于忍无可忍，群起而殴之……

    新闻内容是这位光头向电视台投诉自己在健身房锻炼被人打了。老油条楼主只瞄他一眼，便知道他和喜哥是一条道上的“道友”。

    这位面相凶神恶煞的光头在面对镜头时特意穿了身西装，打了条领带，还戴了副金丝边眼镜，说起话来那叫一本正经……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楼主想起了《破坏之王》里的柔道教练，晚上要不要来我家看电视？当时一口饭就喷了。

    虽然造型差评，但人家空身无装备就能扛过健身教练而没被渡劫，也算是身怀绝技，爱岗敬业的“道友”！

    话说回来，喜哥当年握住领导双手的表情就跟这个是一样的。

    要不说领导就是有水平啊，当即招招手把小交警拉过来，情况我已经了解啦，你立即把人家三轮车放行，给人家赔礼道歉……

    小交警当场就二次懵逼了，然后领导说了：不道歉你现在就把这身衣服脱了……最终在围观群众的掌声中，小交警毕恭毕敬地给喜哥和老太婆鞠躬道歉。

    唉……

    力斗丘老六，智取小交警，喜哥现在的名声才算是响当当呱呱叫，远的不讲，起码本小区里的牛鬼蛇神和红毛绿怪是没有人敢招惹他的。小金刚的男人老五走到喜哥新开的后门口吐了口痰，喜哥站在门边就骂：吐你妈逼瞎啊？通常遇到这种情况的老五就要撒开双手点着小宇宙准备战斗了，但是这次没有，他竟然很客气地低头说了声对不起，拍拍屁股跑了。

    吃饱了还有点撑的马大娘又玩起了神经兮兮的老套路，看见喜哥家的后门开着，就悄悄走到门口，背贴着墙勾头往里看，可能是想挖点新闻线索出来好在座谈会上发言，也顺便看看能不能摸个蹄髈。然后喜哥正好买完烟回来，看到了她就大声骂：“看个屌啊看？有黄金，还有本事进KI搬啊？”

    马大娘拍拍屁股也跑了，但她表示不服，立即就去找了马二姐说有人骂她。马二姐正在牌桌上拼杀得激烈，找过马三姐说你先去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我打完这把随后就到。

    等马大娘说出“小喜子”三个字之后，马二姐就不吱声了，表示拒绝和对方说话并扔出了一张四条。马三姐立即开始给马大娘上一堂生动的老年素质教育课：你吃饱了往人家家里看什么东西啊看？你想偷东西啊？被人骂活该！

    更难得的是，名声还为喜哥带来了新的财路。

    众所周知，本小区的停车已经被高厂长使尽阴谋阳谋呕心沥血垄断很多年了，绝大部分车主选择了忍气吞声，多递两包烟，多给两百块钱，好在本小区这种寸土寸金的贫民窟里求个方寸之地停车。但也有几个白里透红与众不同的，就是不递烟，就是不加钱。于是高厂长大手一挥，你们别来这停了，手下的看车老将们凡是见了这几辆车回来，连门都根本不开！

    不听话的怎么办？好办！有的是办法！你几位不是悄悄把车停门口马路边吗？白天就打电话来贴条，晚上就悄悄让你多几道划痕！叫你不上贡啊!

    就在折腾到没办法的时候，这几位经高人指点，找到了喜哥。于是第二天一早，喜哥蹬着自家的破自行车找了块保安室门口的空地，往那一停！自行车是我的，谁谁谁是我家亲戚，我就让他回来停这拐！你们哪个敢动自行车一下，老子就到他家找他！

    喜哥的破自行车就这样占着本小区寸土寸金的停车位，到了晚上与四个轮子交接，天亮再换回来！没有一个敢吱声的！

    楼主不说这样的做法对不对，本小区这样龙蛇混杂的地方对与错本来就不太好说，但您要问喜哥这样的人会不会招人恨？呵呵，楼主告诉您，恨他的人肯定有，但是从没看见过，相反的，有一部分人开始对喜哥表现出敬畏，甚至是崇敬！

    比如说那位自视清高，看谁都是农村人爱理不理的鸟叔，见了喜哥那是格外的亲热，出门打招呼，回家也打招呼，反正喜哥大多数时候也就穿个三角裤衩坐在自家后门口，这招呼天天打，月月打，打着打着就打成自来熟了。

    平常都是晚饭时间周围群众自带小板凳来听鸟叔吹牛逼，可是有一天人家带着小板凳来了，发现鸟还在，叔没了，人呢？原来鸟叔早已自己搬了小板凳，下楼挨着喜哥听他吹牛逼去了。

    鸟叔挨着喜哥吹牛逼的话题比较多样化，主要涵盖钓鱼，养鸟、养花等方方面面。喜哥对这些兴趣都不大，一般也就是打个哈哈，嗯嗯哦哦就过去了，然而鸟叔还是说的很起劲。等到喜哥吹牛逼的时候，话题就比较固定了，一般都是“我混黑社会的日子”。那场面就跟说书一样，听得鸟叔耳朵都直了，满脸都是“谁都不服我就服你”的表情。

    就这样，喜哥家门口每晚过来凑热闹吹牛逼的人越来越多，甚至就连高厂长偶尔也来混个脸熟，主动递烟。能让高厂长主动递出自己万国牌香烟的人，在本小区一个巴掌数的过来！

    楼主原本说过，本小区这样的环境类似于丛林法则，只服狠的，不服有理的。然而前段时间楼主在手机上看了篇文章，发现有高还人比楼主理解的要深刻的多。这篇文章是描写东北那嘎达社会现状的，标题中用了三个给楼主印象十分深刻的词语：“铁锈，黑帮与宗教”。

    结合身边的现实，楼主发现这篇文章写的不是一般的深刻，本市与东北虽然一南一北，但同是一片尧天舜日皇天后土，很多社会现状都是一样的。比如楼主家这块，早晨住在三楼的老杆子把垃圾从自家窗户直接抛到楼下，然后叼着根红南京撒着拖鞋下楼来了。

    他剃着光头，手臂上烫着几块烟疤，脖子上套着条拇指粗但有些掉色的金链子。

    你以为他是黑社会吗？不是，他是美食街后面小饭馆炒菜的！

    对面楼的Peter到半夜才回来，他的头发染了一半金一半绿，中间有道填缝白；他的左臂纹着青龙，右臂纹着白虎，后背中间还有个骷髅头。他的耳朵上穿着耳环，鼻子上穿着鼻环，裤腰带以下实在看不到不知道有没有上环。

    你以为他是黑社会吗？不是，他是楼下理发店的特约发型师，牛大妈的泰迪头就是他做的。

    那他们为什么要这么装扮呢？

    其实这就跟十几岁的小鲜肉小美眉们去参加动漫展一个意思，这是一种COSPLAY!

    有人说当今社会，有人迷信权力，有人迷信关系，然而这两样东西对于社会底层而言，就跟天上的云一样你是看得见但永远够不着的，于是社会底层就有了一种独特的迷信：暴力。

    暴力崇拜，正在类似本小区这样的社会底层蔓延并形成一种文化，甚至发展成一种迷信。

    为什么有那么重的戾气？为什么只服狠的？为什么有说不完的校园暴力？楼主以为，个中皆是这个道理。
    在有过无数美好回忆的小学时代，楼主和整个班级的小伙伴们，当然也包括那位“老子靠拳头吃饭”的好基友，经常会由班主任老师带队，走出校园，奔走在各种演讲、报告、颁奖以及话剧表演场合充当观众并鼓掌，当中的各种无聊和无语就略过不表了……记得有一次是到某高大上的小学参加区三好学生报告会，上场报告的是一位没有故事的女同学，只听她侃侃而谈：“我9岁就去了日本学习钢琴，10岁去了美国学小提琴，我小姨在法国……”等她把帝国主义列强报过一轮之后，主席台的话筒响起了这样的评语“……XXX同学是我们祖国花朵中的榜样，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优秀三好学生，让我们一起向她学习……”

    接着主席台上爆发出热烈的掌声，然而台下前来充数的小伙伴们统统的一脸茫然，无人鼓掌。事后班主任老师似乎不太高兴：“你们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们自己，不想想向人家学习……”

    然后“老子靠拳头吃饭”的基友顶了班主任一句楼主膜拜至今的话：“你要让你老子向人家老子学学，你现在都当校长了……”

    顶的不错，可惜声音大了点，班主任听见了！然后基友顶着凳子在教室门口站了一星期！

    楼主小时候想起这一幕，每每都会觉得人家像是活在童话故事里，好生羡慕！然而长大之后见得人和事多了，才发觉自己其实并不知道自己有多幸运……

    基友曾经和楼主讨论过，说如果按常理分析，喜哥家的孩子不要太幸福哦！起码在本小区是没人敢欺负了，愿意横着走就横着走，愿意竖着走就竖着走，不要太拉风哦！楼主呵呵一笑，你什么时候见过喜哥家的谁幸福或者拉风的吗？

    基友想了想，摇了摇头！

    喜哥家有两个孩子，第一个是前妻留下的女儿，楼主头次见她是在美食街，个头不高，身材有些显胖，一双眼睛总是眯着，似乎是眼神有些不太好，浑身上下的穿着打扮和卖蒸饭那家进城打工的小阿姨基本是同款。七点的太阳照下来，这小姑娘就像其他出摊的人一样在忙碌着，拖着平板车把满满一车的汽水饮料拉到自家的店门口，然后打开卷帘门，再把成扎的饮料拆开放进冰柜里……

    等她忙完这一切的时候，喜哥才打着赤膊挂着明晃晃的金链子晃悠过来，看她一眼说“你回家啵！”然后她就一声不吭地回家去了，直到第二天的同一时间，再来做一遍同样的事。这就是她每天生活的全部。

    后来也是听人说起才知道，这位穿着打扮向小阿姨看齐的姑娘才14岁，已经辍学在家好几年了，楼主从没见她和人说过话或是笑过，一度以为她在智力方面有什么障碍，直到家门口一位知根知底的邻居十分坚定地告诉楼主说：小姑娘么的问题！除了眼睛有点不好，其它一得儿问题么的！

    既然没问题，那怎么不上学呢？邻居悄悄气愤地说：“……还不是她家老子！”

    早年喜哥把老婆打跑之后，回到家里主要做的事情就是喝酒。酒一喝多，情绪就会失控，指天骂地，冲东掼西（砸东西），简单说就是两个字：发飙。这姑娘的童年，大抵就是在这样一飚又一飚的风浪中度过的。

    等姑娘到了上学年纪，喜哥的酒喝得就更多了，喝着喝着，有一天他突然喝开悟了，悟到自己混得如此境地，也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小时候不好好读书，现在字都认不全……所以他决定要对女儿严格要求，督促她好好读书。

    于是乎，字都认不全的喜哥想出了自认为可以督促女儿的好办法，一个字：骂！还有一个字：打！

    骂是怎么骂的，下文会有现场记录，大家不要急！

    打是怎么打的呢？字写得没有书上印得工整，PIA！字写得还没你老子写得漂亮，PIA!这个字你写得要擦几次啊？本子都快擦通了！PIA！……

    更离谱的是英语作业，姑娘写喜哥站在旁边看，看着看着上去就是一巴掌，说你写错啦！姑娘放下笔不敢说话，然后家门口有人看不下去了，上去问说，你懂英语吗？这一问似乎又触动了喜哥脑子里的哪根神经！于是他发飙了，当场把女儿的英语书加作业本撕了个粉碎！

    相对而言数学就容易多了，老邻居只用一句话就概括了：一个叉，两个巴……

    当然，喜哥也不是天天都有空这么管教女儿，隔三差五有兴致的时候，还得是不喝酒的时候！

    这么个教法，没学残也被打残了！所以拜他所赐，很快女儿的书就读不下去了，喜哥就干脆到学校掀了老师的桌子，不读就不读！女孩儿到时候嫁个好人家就行了，读什么读撒！
    这件事在本小区是一段传说，甚至还添油加醋演绎了些琼阿姨于大妈式的剧情，在本小区的麻将桌上口口相传……你要说喜哥有钱？各位大妈会搜集各种生活中的细节，有理有据的分析给你听，没有！你要说喜哥长得帅？如果您认为剃个光头雕龙画凤穿着三角裤衩也叫帅的话……您口味比楼主重，楼主表示谁都不服就服你！

    传说到此为止，下面楼主来说说自己亲眼所见的！

    夏天的一个傍晚，喜哥家的后门敞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婆拄着四角架子式的拐杖，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出屋来，在阴凉下走动！一个看上去又高又胖的小男孩跑过来，从老太婆手里接过几块钱，高高兴兴地跑进隔壁的小店买了包辣条，然后奔向牛奶家和那些父母正在桌上酣战的孩子们一起疯去了！

    小男孩比和他一起玩的那些孩子们高了绝对不止一个头，十分显眼！

    楼主当时还以为这是喜哥家的老妈，直到身边的人提醒楼主，他老妈早仙游去了，这个是他老婆！楼主这才注意到，一头花白的头发下，是那张曾经颇有姿色的脸！

    楼主当时就说，年纪也不大啊！怎么搞成这幅德行？

    身边人说，怎么搞的？中风了啵！嫁过来生个儿子，还天天挨打天天受气，酒一吃就不是人……气不过，就中风倒下了啵！也么的人管，么的人问，自己现在能站出来走走就不错了。

    而那个小男孩呢，楼主远远地看见他和牛奶家的那群熊孩子疯在一起，很明显他的年龄要比熊孩子们大不少，可却被他们呼来喝去……不一会儿牛奶家的饲养员出来招呼吃饭，熊孩子们一哄而散回麻将档吃饭了，他也跟着跑过去，却没人盛饭给他吃，于是他又一个人跑回到刚刚玩得地方，一个人拍着手来回走，独自一人，没人搭理……

    楼主当时想，这小男孩是不是有点残疾？身边人坚定地摇了摇头，好得很没问题，还在学校上学呢！是家里有问题……

    也是天热火气大，当天晚上牛奶家接连有人掀了桌子，牌打不下去，熊家长陆续下了桌子带熊孩子回家去了。最后一个熊孩子走的时候想了个馊点子，跟这个小男孩说，我上楼洗个澡就来找你……

    熊孩子上了楼再没下来，可小男孩却一直在楼下等着，等急了，他就想在楼下叫人家！可他不认识，便站在本小区的楼道里，一声声地叫唤着：“哎……”

    这一声声“哎……”一直从8点半叫道快10点，没人回应他，也没人敢说他！谁不知道他爸是谁啊！

    楼主今天从土豪金丝兄处获赠高端奶瓶一个，甚是激动！

    这个奶瓶抓在手上，楼主仿佛看见了前方的路坑多道远……

    所以更新进度难免会拖慢，请大家谅解！

    这两天就来更帖！

    小男孩就在这样的一个环境下茁壮成长着，不是瞎说，的确是长得又高又胖！有个认识的人经过，拦住他夸赞两句：“乖乖！这个家里头养得多好啊~全紧好的给你吃的吧？”

    人家这样说的时候，小男孩就站在那里一声不吭，一脸的不知所措……夸他的这位呢，想必也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要么就是在扮起糊涂来卖乖！

    终于在一天下午，喜哥家中突然“咣！”的一声，发出一阵巨大的声响，这是有什么东西被摔在地下的声音！接着就是一声标准的怒骂：“他妈了个逼……”这在本小区被看做一种信号，好比《三国演义》书中但凡牛人出场都必须有声炮响是一个意思。

    这一摔一骂的意思就是喜哥发飙了！周围的吃瓜群众听见这声响亮的信号，纷纷放下手中的瓜聚拢过来。

    说起来各位可能都不信，楼主仅仅是在自家窗口看着他们家，就觉得空气骤然紧张了起来，一种莫名其妙的紧迫感压得人毛孔张开，心跳加速。喜哥越骂声音越大，这种感觉就越加重。从他越来越难听的骂词里，你能很明显地听出这个人的怨气，怨自己，怨生活，怨社会……然后这一切的一切落在一句中心重点句上，仿佛一切怨恨的缘由都是这个令他要咬牙切齿去骂的人造成的：“你他妈个呆逼，瞎摔老子东西，操你妈……你个呆逼”他在骂谁呢？就是喜哥家的这个小男孩，他的亲儿子。

    此时喜哥的老婆已经哆哆嗦嗦拄着拐杖坐到了门口，只是发抖，不敢说话！小男孩坐在亲妈身旁，一声不吭地抓着亲妈的手。母子俩就这样手拉手坐在自家门口瑟瑟发抖！

    本小区家长打骂孩子的场面很常见，通常都是管教管教，没什么可说的，但是骂孩子能骂出这种场面来的，不得不说，这是头一家。

    那么喜哥为什么对儿子发这么大火呢？

    原因是他儿子在家玩耍的时候，扔掉了一块喜哥捡回来没人要的破木板！

    这事要说起来还是有渊源的！喜哥的老妈在世的时候，有一项十分特别的癖好，姑且可以称之为收集癖！这世上有很多人喜欢收集东西，比如集邮，集字画，集纪念币，楼主甚至还认识一位喜欢收集各年份可口可乐的……自娱自乐，无伤大雅。可是喜哥老妈喜欢集的东西就比较特别，喜欢收集别人家扔掉的东西。

    张三把炒菜的油壶扔到垃圾堆，喜哥的老妈看看觉得能卖钱，捡回家！李四家的酒瓶喝空了扔出来，捡回家！王二麻子把破了洞的旧衣服丢在楼梯下，捡回家！总之老太太喜欢把一切别人丢掉自己觉得能卖钱或是能有用的东西都捡了回去，把楼道口塞得那是满满的！小到别人家小孩玩坏的玩具，大到酒柜碗橱旧家具，无所不包！

    可是她老人家光捡回去，却从来不见拿出来卖，每次收破烂的路过他们家门口都会有意无意地多叫几遍，却从未见有人出来问价。这些陈年破烂堆在楼道里，卫生环境就可想而知了，更加难能可贵的是老太太还在这么乱的地方养了只鸡，也不是放养，用个旧竹筐子往地上一罩，那只鸡就养在里头了。

    于是乎他们家门口楼道这一片，苍蝇蚊子蜈蚣小强蓑衣虫，在加上很多叫不出名字来的虫子，论及生物多样性也只有杨大侠家可以一拼了。有一年他们家楼道里甚至还生了虱子，可怜楼主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虱子长什么样，喜哥家对门的小姑娘都能被虱子咬了一排包包！人家拿出杀虫剂来在楼道里喷了大半瓶，喜哥见了还狠狠瞪了人家一眼。

    这个情况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还是一句话，敢怒不敢言！

    直到老太太去仙游了，喜哥家的这堆破烂才被清理掉！然而喜哥还是时不时喜欢从垃圾堆里捡些东西回来。

    你要说他们家现在缺钱吧？喜哥能把大金链子从脖子上解下来抽你！你要说他捡回来这些东西有用吧？就比方说他们家儿子扔掉的那块木板，除非他们家做饭是烧柴禾的，否则楼主就只能猜他是准备改行车珠子。

    就为这一块烂木头，喜哥越骂火气越大，老婆孩子所表现出的沉默和恐惧似乎更加触怒了他，手上的棍子也眼看就要打下去了，那女人艰难地挪动半边身子，想把小男孩护在身后。

    “……老子有什么东西全给你他妈个逼摔掉了，怪不得老子越过越不顺心，你个小呆逼……”

    看着那个挨骂一声不吭的小男孩，楼主似乎看见了在某个早晨被喜哥一巴掌打出店门的小乞丐，或是在某条小黑巷子里，被他领着几个人揍得在地上打滚的小痞子……他可以是任何一个带来不快的人，唯独不是儿子。

    忍让和恐惧，换来只有愈演愈烈的暴戾。

    想起这一幕，楼主的鼻子有点发酸，喜哥家那个早已不知被送去哪儿的女儿，她的眼神和这个小男孩是如此的相似，那不是什么听话，那也不是什么老实，那是实实在在的两个字：畏惧！

    值得一提的是，在棍棒即将打下来的紧要关头，是正在美食街一家店里干活的女工跑了过来，夺下了喜哥手中的棍子。喜哥的老婆颤颤巍巍地搂着儿子，坐在门口独自抹着眼泪。

    至于那些平时恨不得拉着喜哥称兄道弟，看得起他说他是好样的，是英雄的，有事没事过来跟他从钓鱼摸虾聊到国际新闻的，鸟叔狗伯王八蛋，一个也没见着！

减肥不要紧

    楼主历经多年比较安逸的工地生活，别的不吹，但宝贵的人生经验还是总结出了一点的，比如走路不要走在工头的前面，除非是去开门；比如白酒喝到入喉咙发甜，就是喝得差不多了；比如半城兄哭着喊着要给人保媒拉纤，肯定是资本论学到顿悟了；比如金丝兄的EVO嘶吼着超越了五菱宏光，通常是回忆起那个在他车里流下过一公升眼泪的女同学了……

    这些经验有相当多一部分，是多么痛的领悟。

    再比如说，再强的人，也是有弱点的！本小区著名活闹鬼，道上人物“喜哥”的弱点，暴露于本小区发生的匪夷所思，甚至难以置信的一幕。

    许多人在生活中难免会碰上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没法解释却又是活生生的！比如楼主来到工地上搬砖之后就见识了一位受无数砖友景仰的神人，此人混迹工地内网论坛多年，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江湖人称“吉姐姐”，行文运笔楼主至今不敢望其项背。“吉姐姐”在内网论坛上取过数个ID，名曰“柳如是”“苏小小”“巧笑倩兮”等等等等，文笔风流，乖巧玲珑，逗得很多屌丝连砖都不搬了，只求能与他见上一面，一亲芳泽。直到真相揭晓的那一天，无数人捶胸顿足，无法接受他乃抠脚大汉的事实，甚至有人喊出了“真爱面前，性别不重要”的豪言壮语。

    咳~口味略重，让我们冷静一下，不要歪楼！

    勾引男同事只是“吉姐姐”的业余爱好，他干过真正牛逼的事情，是当年在出租房的小屋里，在白墙上写满了算式，算啊算啊……他算出了当期福彩的特奖号码！当时他的舍友大多认为他抽了，并没当回事，然后等开奖之后，所有人都抽了，吉姐姐算出的号码比特奖只差一个数，是个一等奖！

    但是，他没买。然后所有抽了的群众决定把吉姐姐抽一顿。

    在这里楼主很严肃地补充一下，此件事情楼主多方求证了很多人，包括他当年的室友甚至领导，这些都是比较靠谱的人！最后是吉姐姐本人向楼主亲口承认！

    很匪夷所思，很没法解释，但这件事确实是真的！

    这件事情的开端是这样的，喜哥家楼上住着一位五十来岁的老男人，独居，养了三条狗，每天的早晨和傍晚，你都能看见他捧着有小半个暖水壶那么大的茶杯，牵着三条狗在小区里遛弯，我们称他为“茶杯哥”！

    茶杯哥养的狗和主人一样有着难以捉摸的脾气，每当本小区里有人吵架，茶杯哥必定带狗到场，人吵得欢，狗就叫得欢，茶杯哥捧着他的大茶杯躲在一旁哈哈大笑：个呆逼！还么的老子养滴狗会叫哩……

    早晨遛狗路过美食街，茶杯哥偶尔会顺手从早点摊上拽几根油条，自己嘴里塞一根，狗嘴里塞一根。卖早点的跟他要钱，他就拍拍屁股说出来遛狗没带钱，等会儿送过来。然后就指着狗骂骂咧咧：“屌狗一天到晚跟老子要吃滴，还跟老子要钱……”

    做早点的叹口气，也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楼主有次傍晚回家，看见茶杯哥站在本小区的大门口，面朝着车水马龙的大马路，忽然气聚丹田，破口骂道：“按你妈逼喇叭！他妈逼有车子喇叭不按了不起啊！”（原话如此）

    楼主当即就评估出了他的战斗力，乖乖的闪身遁了！

    茶杯哥这样一个人，和小金刚的男人“老五”一样，在本小区他们的专属称呼是，二百五。

    也就是这样的一个二百五，在一个很平常的周末，安安静静地死在了家里。他们家的狗从凌晨就开始狂叫和挠门，邻居不堪其扰，报了警。丨警丨察来了，发现茶杯哥躺在床上已经去了。没什么异常情况，是在睡梦中猝死的。

    茶杯哥活着没有什么人挂记，死了却意外登上了本小区的话题榜，因为本小区“最狠”的人喜哥，在听闻他的死讯之后当场吓得脸色煞白！喜哥有些哆嗦的告诉身边人说，早晨天不亮的时候，看见茶杯哥从楼上下来的，穿着一身白汗衫，白裤衩，跟他打招呼说出去啊？他还点了点头！

    有看官说楼主开始写聊斋风了，嘿嘿，在像本小区这样的地方，每天破败感和戾气郁结，现代聊斋故事那是从来不缺，不过这类故事通常很容易触及一些人的内心深处，引发反思或是恐惧，所以不会像家长里短一样坐在马路边上吹得唾沫横飞，但只要留心听，故事总是有人说的。

    写到这里楼主就不卖关子了，随便写几个给各位刺激一下。

    故事1：本小区常年生活着许多野猫，多亏了喵星人小区里的老鼠几乎绝迹，不过它们似乎也难免沾上这里的戾气，每当夜幕降临就会开战，多数是单挑，偶尔有群架。所以夏天晚上楼主经常都是听着喵星人的“战吼”入睡的，一声“瞄~”拖得老长，再一声凌厉的“瞄！”打成一团。

    有段时间，夜里半个小区都能听见猫咪的叫声变怪了，“战吼”变成了哭声，那一声“瞄~”拖得异常凄厉和可怜，深更半夜听得人毛骨悚然。

    楼主自己就听过，并且被吓醒过一次。

    别说这是在啪啪啪，楼主保证不是这种动静。那猫叫声真像是小孩在哭一样，哭得非常伤心，非常凄惨。

    路边社传言，这是老猫修炼成精了，要吃小孩。

    故事2：楼主前文提过，本小区有很多农村出身的居民忘不了根性，在自家门口过道两边囤起了土方，搞起了开心农场。有种花的有种菜的，丝瓜藤都绕在电线上成片了。

    于是某天深夜，一楼的某位农夫透过自家窗户看见有个黑影子正在他的开心农场晃动，他以为是刚下牌桌的在这撒尿，打开窗子怒吼一声：“哎！我们菜要吃的，不能在这拐撒……”

    黑影一愣，转身就闪进楼道里消失了。农夫觉得不对劲起床查看，发现自家种的小辣椒已经连叶子都被撸了个干干净净。有人偷菜，农夫便气冲冲抓着手电筒追进楼道，从一楼追到七楼，连个鬼影子都没看见，顶楼的门焊死锁地好好的。

    故事3：酒伯伯家的故事楼主写在本帖开篇，不再复述了，自家丈夫的骨灰塞在窗户外的杂货堆里，正月里90多岁的婆婆独自跌坐在客厅地上断气。

    多年来酒伯伯的老婆寡居在老房子里。楼主自恃老油条阅人无数，但见了这女人还是能避就避，恨不得绕道。说句不好听的各位，晦气加毛骨悚然啊！

    可人家却越过越有意气风发的赶脚，这些年说话越来越大声了，路边社的家长里短也开始参与讨论了，从哭诉自己的祥林嫂经历，转变为痛说张三李四家王二麻子家人神共愤的家庭秘辛。同样的话加上评论，她可以一上午见三个人，说上三遍，不带喝水补充唾液分泌的！
    仿佛是寡居了多年之后，她已然站上了道德的塔尖得道成仙，开始大义凛然地评说起张家长李家短来了。骨灰盒和老太婆那点破事，就再扔到杂物堆里去吧！

    然而有一天晚上，大约在11点左右，酒伯伯家的寡妇突然从自家跑了出来，急忙忙地拍鸟叔家的门。鸟婶一开门，她就钻了进去，一脸惊恐地说着：闹鬼了！闹鬼了！

    据说是她睡到半夜，听见自家客厅里有泼水的声音，她起床查看什么也没有。就在她转身准备上床继续睡觉的时候，碗橱里的碗哗啦啦一下全摔了下来，碎了一地……

    鸟婶听得一愣一愣的，鸟叔却不乐意了，说你家闹鬼你拨妖妖灵啊，立即闹鬼一拨就灵，你个寡妇不能在我家过夜！说完就给轰了出来！

    第二天路边社晨会一开，道德标兵家闹鬼的事全都知道了！

    你要问楼主这些个诡异的事情是真的吗？亲，请深吸一口气听楼主给你说，假的，假的，呵呵。

    以下楼主要揭露的真相口味可能有些重，请各位有点心理准备。

    首先我们来说猫，深更半夜猫哭那是真的，叫的那么惨楼主是听见的！可您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本小区有人提着开水，把刚出生的一窝小猫活活给烫死了。

    这人始终没查出来是谁，估计干的时候就很小心。

    ……

    说实在的，楼主并非是爱猫爱狗之人，自从家里一只养了近20年的小乌龟病死后，楼主就不再养什么宠物了。不过楼主觉得吧，阿猫阿狗也大小都是条性命，它们不是人，不会说话，你欺负它们，它们不会说出来。

    可跟它们相比，你是人，是不是呢？

    第二个故事，楼主不绕弯子直接揭晓答案吧。那黑影就是马大娘，人家闪进楼道就是关上门回家了。不要问为什么，这是人家多年的嗜好！您是没像楼主一样，见过她秋天撸人家桂花树上桂花的那身手，只见她左看一眼，右看一眼，左手右手一个快动作，双手插兜，移步离开，简直一气呵成。

    其实大家都知道是她，不想戳穿罢了。

    至于第三个故事，真的假的楼主真不知道，所以只能呵呵！

    不过楼主不害怕，心里头没鬼，怕什么呢？我既不做缺德事，更不做亏心事，冤有头债有主，找上我我也有理是不是？

    最后楼主只想说，人每天在这个世界上可以做很多事来改善自己的生活，可有一种事，缺德事，做了非但不会给生活带来任何改观，做多了，迟早会有报应的。请相信楼主在本小区成长多年的亲眼所见。

    很抱歉各位，楼猪这两天把天涯的密码忘了，手机端没法登陆，所以很多时候没法一一回复各位

    在此统一答谢大家了

    楼主很感动，还有看官关心着楼主的工作。请大家放心，楼主已经离开了原工地，现跳槽在集团旗下的另一工地继续搬砖。令人唏嘘的是，原工地此刻已经资产重组，分崩离析……

    在楼主经历过最黑暗，最无助的日子里，非常感谢有各位看官的陪伴和关心，还有在几个月后即将升级做小猪妈妈咪的女神大人的鼓励与支持

    楼猪忘不了在去年春节前的一个晚上，接到老领导B哥的电话：

    B哥：跟着W处干得还开心吗？

    楼主：……就这么干着吧，准备年后找到好口子我就跳了。

    B哥：别跳了，过完年过来跟我做PM吧！

    楼主：…………谢谢领导………………谢谢领导

    楼主永远忘不了那个晚上的激动与兴奋，虽然最后因故还是没能跟随老领导，但楼主已经知足，还是十分地感激他。

    能在公司风雨飘摇的时候还记得拉你一把的领导，相信楼主，不多的。

    另外特别感谢 多方开解 姐姐 一直在给楼主发送素材私信 第一次有这么铁杆的粉丝支持，楼主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呵呵呵！

    前几日有人QQ问楼主 是否有意出售所写小说的影视版权？

    楼主受宠若惊，然而奈何已经生是天涯的人，屎是天涯的坑，这便没了下文！

    不过楼主想想 还是继续编下去吧，万一哪天梦想实现了呢？呵呵呵

    楼主写几个有些冷的鬼故事并非纯粹是为了吹牛逼，也是为下文做铺垫，为各位揭示一句楼主感触良深的真相：妖魔鬼怪，远没有人心来的险恶和可怕。

    就在本小区头号活闹鬼喜哥撞鬼后不久，更多的灵异段子通过路边社官方渠道发布，比如茶杯哥生前用过的床垫和褥子被扔在了垃圾堆，被本小区一位生冷不忌的捡回家继续睡。只一晚上生冷不忌又把床垫褥子送回了垃圾堆，因为他梦见茶杯哥捧着茶杯怒气冲冲地问他：你睡我的床干什么？

    这个还算是有鼻子有眼的，楼主再说点没鼻子没眼的给你听，比如说那谁梦见茶杯哥捧着个茶杯来找他，不说话，伸手在地上写下了一串阿拉伯数字。于是乎坊间传言，说这是下一期彩票的中奖号码。然后问起号码，那谁又说吓醒就忘了，于是就有人认为他是故意不肯说，连续几个礼拜都不带那谁打牌。

    然而有些时候，发生在本小区的有些事就像在开冰冷的玩笑。与茶杯哥也就相隔半个月不到，又一个默默无闻的人离开了。

    美食街卖面条的，人称面条，姓谁名谁没人知道，那天下了最后一锅面条端上桌，收了钱，然后扶着墙说头疼。别人要送他去医院，他说回家睡一觉就没事，这一睡就走了，脑溢血……

    唉……虽说当年也跟在丘老六后头“作”过一阵子，不过到了底也还是苦命人，卖了半辈子面条，直到面条成为一个代号，代替了他真正的名字。面条走了，摊子转手，留下老婆和一双儿女无依无靠，美食街的人看着，更多的是沉默。

    这样的命运，在本小区这种地方并不稀奇，所有人都还记得多年前“麻团”和杨大侠家的那场官司。

    有时候别人的命运就是对自己最好的启示。本小区著名活闹鬼，对抗过房管所、城管、交警的“英雄人物”喜哥，就从中受到了启示。

    他怕死。

    一般到这种时候，楼主更乐意看到的剧情是，深山古刹里走来一位浑身杀气的头面人物，双腿一跪双手合十，从此剃度出家。亦或是走进教堂，看着十字架上的耶稣基督，从此念着哈利路亚让世界充满爱。

    然而英雄人物喜哥的选择是，去找了一位在楼主家这一带颇具神秘感的算命先生。请相信楼主，这门古老的职业在本市底层社会得到了很好的传承！

    算命先生告诉他，你今年八月当有一劫！有办法躲吗？有啊！要往家里输人气，人气一旺，晦气就走了！喜哥茅塞顿开，千恩万谢的没给钱就走了，气得这位70多岁的算命先生追到本小区门口来破口大骂“X你妈！”
    喜哥回到家就开始琢磨怎么输人气，要人气的话好办，有人串门就行了。可问题是有人敢在你家门口站一会儿吗？这个问题拦不倒喜哥，把腿脚不利索的老婆往小房间一撵，床板一掀摆下八仙桌，麻将打起来！

    楼主早就说过，自家改成麻将档，钱，也许有的赚，家，那肯定是没了。杨公子就曾向楼主感慨过，小时候回家一说头疼脑热，父母请假不上班都要带他去医院。而现在牛逼已经不是一点点，有次回家说喉咙疼，他爹是这样告诉他的：打麻将包治百病，要不你来顶老子打八圈？

    顺便告诉各位，可怜的杨公子由于从小在麻将档烟雾缭绕的环境下生活，严重的鼻炎已经困扰了他许多年，坐下来就要擤鼻涕，纸巾消耗速度是普通宅男的3~4倍，已经无法根治。

    而喜哥家的这个档口呢，相比神雕侠侣麻将档还是有些区别的，毕竟管理层经营理念的不同决定了经营方式的差异。如果楼主说，在神雕侠侣家打麻将的算是本小区麻坛的武林正道八大门派，那么在喜哥家打麻将的就无异于魔教邪道妖魔鬼怪！

    有一天早晨，马二姐极不情愿地敲开了喜哥家的门，因为他们家有打牌的人把电动车停在了汽车车位上，这就没法收钱了。喊了三遍没人出来，就在马二姐要发火的时候，一位纹身从脖子到大腿，留着板刷平顶头的中年妇女叼着烟从里面走了出来。这样的装扮侧漏着霸气的战斗力，换了楼主可能早就叫哥了。

    来人根本不把马二姐放在眼里，早晨6：40，人家先是转到隔壁的小店，买了一瓶“劲酒”抓在手中，然后点着了嘴上的香烟。每吐出一口缥缈的烟雾，就接着把一口暗红色的酒倒进喉咙里。

    这是楼主第一次看见有人提着酒瓶跟马二姐吵架，把马二姐从“”骂到“操你家八代”，正好一瓶劲酒喝完，摔碎瓶子，潇洒转身。而马二姐从头到尾连个脏字都不敢骂，甚至在开局说出了让楼主几乎崩溃的两个字：“你好！”

    麻将的事情我们后面再说，现在我们大戏开锣，来说一说喜哥的这个“劫”！不得不说这位算命先生真是有两把刷子，算得可以啊。

    本来整个8月喜哥都是准备很低调的，基本不出门，自己在家打打麻将赌赌钱，倒也是相安无事。

    事实证明，人家70岁老头的帐你是不该赖的，就在喜哥自以为躲过这一劫的时候，想走出房间点支烟来仰望星空庆祝一番，谁知一只脚刚踏出去，噗通一声，化粪池的水已经漫过了他的脚踝。

    为了不令大家反胃，楼主尽量简单描述：长期贮存，隔夜发酵，那味道极具战斗力！

    各位没住过楼主家这样七八十年代老房的可能不知道，当年还没有PVC塑料管，排污下水用的多是铸铁管道，这种铸铁管道呢，一是管子细内径小，二是管道内壁粗糙，这就容易聚积杂物，导致堵塞。再加上本小区住户似乎对下水道的畅通能力十分有自信，什么都敢往里扔，所以不堵才怪！

    而且这种堵塞就像麻将桌上掷骰子一样具有随机性，比如六楼把一块抹布（这个真有）冲进马桶里，抹布在管道中游走，卡在几层楼，那么这层楼的住户家中就会有喷泉景观出现。

    你以为楼主说的很夸张吗？

    记得那还是上小学的时候，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坐在自家马桶上的楼主正在纠结，是先实现个小目标，每天开着桑塔纳上下学呢？还是先解放祖国美丽的宝岛台湾呢？

    就在楼主左右为难的时候，身下的马桶里传来一阵沉闷的咕噜声，一股先是有些暖，继而又有些凉的强劲水流朝着楼主的屁股喷薄而出！

    楼主先是想跳起来，继而一想要是自己起来了那家里肯定完了，所以又坚定地坐了下去。那个早晨，楼主的一声“妈了个X啊！”整栋楼都听见了！

    当天楼主上学迟到了，老师问楼主为什么迟到，楼主整个人都是方的。

    你要问有人修吗？有哇！本小区算房改房，由房管所负责维修，但搞维修的就那几个人，管线电灯自来水全是他们负责，你一早去报修，发一转烟，回家等着。等到中午，再去发一转烟，再回家等着。等到下午，你自己想通了，去一人揣一包烟，人家才会空着双手到你家来看看！哦？这个问题啊？明白了！明天来带你搞！哎！你放心！

    然后明天你得请早再去请一次，说话客气点兴许上午就能过来了！请切记，千万，千万，千万不能发火！否则人家拎起工具转身回去，你家就在臭水里多泡两天吧！

    楼主爹跑了两天终于请来了房管所通下水道，通的方法楼主至今都记得。下水管在楼顶有个透气孔，来人找来了一根铁棒，一头栓上绳子，然后伸进通气孔里去自由落体。一般的小堵经过这么几下自由落体都能通。这是个省事的办法，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因为各楼层的管道支线设计很特别，即便是从自家掏也掏不出东西来。

    不过这就苦了一楼的住户，因为管道到了一楼变成了L型，自由落体杵下的脏东西多会堵在那里，这么一来要么就是一楼爆喷泉，要么就只能把脏东西从一楼掏出来。

    掏过几次，楼主也围观过，掏出来的东西有抹布，塑料袋，姨妈巾，避丨孕丨套，丝袜（O__O）等等等等

    一楼是酒伯伯家，酒伯伯已经不在了，掏了几次之后，酒伯伯的老婆不干了。

    自从自家马桶把楼主爆了之后，楼主妈就特别小心，全家只要不上厕所马桶盖都是盖上的，生怕不小心掉个什么东西下去，造成祸害。然而即便是自己家做到了这样，下水道也仍旧是经常堵。一方面是管道的设计原因，另一方面，本小区的这个大环境，呵呵~！

    您可知两个字“呵呵”饱含了楼主多少的无语和无奈？

    所以酒伯伯的老婆说不干，说实话，可以理解，换了楼主也不干！你们什么都往里扔，完事了从我家掏，脏也脏我家，凭什么？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呢，楼主就有些不能够理解了。

    有一天这个下水道随机随到二楼喷泉。二楼报修，房管所的人来了，还是老规矩抄起家伙上楼顶准备自由落体。

    房管所的人前脚上去了，酒伯伯的老婆后脚也到了，不行！你要自由落体，可以，但最后不能把我家堵了，更不能上我家去掏。

    维修工也很无奈，那二楼怎么通呢？这房子造好就是这样，也不是我造的哇！

    双方僵持不下，然后二楼急了，找酒伯伯的老婆说情，说你就让他掏一次吧，我家的粪水已经漫出门了，掏完之后我去你家搞卫生，搞到你满意为止。

    酒伯伯的老婆摇摇头，不行！

    二楼急的跳脚，酒伯伯的老婆说，卫生我不要你搞，是你们把我家堵的，你得给我点补偿！

    二楼说，要多少？

    酒伯伯的老婆说，你给200块钱！

    讨价还价之后，50块成交！

减肥不要紧

    50块你买不了吃亏，50块你买不了上当，但50块在本小区给自己挖个坑肯定是够了。为什么这么说呢？像撕葱哥那样一摞苹果买给自家汪的人是不会住进本小区的，住在这里的楼上楼下，皆是劳苦大众。楼主毫不夸张的说，50块钱，是这里有些一家三口两天甚至三天的伙食费。

    自家下水道堵了就给你50块，这在本小区绝对不是因为有钱，而是真的没有办法。各位如果试想一下自己温暖的小家被马桶里涌出喷泉般的万两黄金所淹没，就能体会这种“没办法”是多么的绝望。

    你拿走的是票子，埋下的是导火索。而酒伯伯的老婆根本没想到这么多。

    这次的下水道堵塞终于被打通了，然而问题并没有得到根治，仅仅是骰子回到台面上，下一轮即将开始。

    很不幸的，这次堵塞轮到了酒伯伯的老婆自己家。人家也是经验丰富，打个电话给管道工，分分钟通给你看。

    管道工来了，拎着一大捆钢丝软管，还有一台电动疏通机，转起来呼哧呼哧就往下水道里送。整整一大捆软管都转进去了，然而拽出来却让人大跌眼镜：什么也没有！

    堵还是照样堵，马桶里的水冲不下去，时不时还冒个泡，喷出一股臭气熏你个昏天黑地。正当管道工也纳闷的时候，突然一股黄金喷泉喷涌而出，我们的管道工蜀黍此刻很不幸地就站在马桶边上……

    人家走的时候硬是要了50块钱的洗衣费。唉~分散站位很重要啊！

    酒伯伯的老婆这下慌了，找来了房管所的人。房管所尝试像以往那样掏了一下，还是什么也掏不出来，堵还是照旧。

    官方结论是：这个下水管道实在是狡猾狡猾滴，简直就跟本小区的麻坛老手一个样，总是逢堵必疏，疏完再堵。疏过多少次之后，它总结了经验，进行了深刻反省，于是堵出了技巧，堵出了花样，堵出了新高度……

    总结一句话，没法用常规方法疏通，除非是拆了整个换掉。而楼上只要有任何一家的马桶冲水，污水就会从她家喷涌而出。

    酒伯伯的老婆立即跑上楼来，挨家挨户的开始敲门，敲开门了就说两件事：1、你们家马桶不要再用了，要方便去上公共厕所。2、下水管道必须马上改造，这个费用得你们楼上的人分摊；

    她找到楼主家的时候，楼主妈是这样跟她说的：这个下水道老是堵，的确害死人了，我们也想换。但是这个钱谁出，我一家说了不算，如果整栋楼都同意你说的愿意出钱，那该我家出多少我一定照出。

    酒伯伯的老婆对这个回答似乎还算满意，点了点头又去楼上敲门去了，临走还瞪了楼主一眼，语气十分强硬地说：“小X，你家厕所不准上，我跟你讲了啊！”

    关上门楼主妈该忙什么继续忙什么，楼主当时就笑了。这栋楼里也算卧虎藏龙，远近闻名的牛大妈和马大娘不说，楼上还有拖了几年一分钱垃圾费都没交过的人家，算是深藏不露，你要是能把他们都说动了乖乖掏钱，那改天去阿富汗说动恐怖分子放下武器缴枪不杀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世界人民都得感谢你。

    自家厕所不准上，这种幼稚又霸道的要求就算楼主想答应也是有心无力啊亲！本小区没有公共厕所，最近的公厕楼主刚刚还掏出手机定位了一下，2.3公里。

    2.3公里，如果楼主现在豁出去到楼下丘老六的餐厅里吃一餐，除非能跑赢博尔特，否则吃饭前最好准备一套内外裤带着去。

    事情果不出楼主所料，第二天酒伯伯的老婆又来敲门了。楼主一个人在家，打开门就见她哭丧个脸站在门外干嚎：“小X我家漫的一塌糊涂啊！叫你不要往马桶里瞎扔东西啊！叫你别上厕所啊……”

    楼主当即打断了她，开门把她让了进来，指着自家卫生间盖上的马桶盖，详细向她解释了一番楼主家平时是如何如何地小心，如何如何地注意，表示瞎扔东西进马桶这个无论如何你不应该怪到我家来。

    酒伯伯的老婆没话说了，想了想又跟楼主说：“但是我家改下水道这个钱你家还是要出！你们要是敢不出！我就把我家下水道堵死，我不用就大家都别用！”

    这种话听着楼主当时就火了，可又不能站在自己家里跟她孤儿寡母的人吵架，于是楼主深吸一口气，心平气和地告诉她说：“下水道是你家的，你愿意堵死还是改个喷泉，那是你的自由！你也可以挨家挨户做工作，告诉人家在自家厕所拉屎是不对的，这也是你的自由！”

    酒伯伯的老婆那天被楼主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出门的时候脸色铁青。

    其实从她说的话里，楼主就已经确认，这栋楼里是没人鸟她的。

    想众筹？省省吧！还不如再要50块钱靠谱呢！

    楼主自认神机妙算，然而牛皮还是吹破了。两个星期后，楼主妈在厨房水池洗菜的时候，一道水柱喷涌而出，直接喷上了天花板！

    本次堵的不是楼主一家，而是整栋楼！
    楼主在这老小区入住多年，但对这次下水道漫溢可谓是记忆犹新印象深刻。楼主爹当年在单位挖了社会主义的墙角，撬了两块生铁带回家来，先用橡皮塞把水池的落水口塞上，然后再压上生铁，最后生铁上再摆一口炖锅，锅里再放满满一锅水，这才算把喷泉镇住。

    外面算是暂时解决了，但是厕所就难办了，地面上已是惨不忍睹，楼主妈用旧衣服和破抹布拦在厕所门口筑起了一道临时的“大坝”，才能不叫里面的万两黄金漫到客厅里来。

    早晨6点半楼主起床准备上学的时候才看到这一幕，此时楼主妈已经忙了好几个钟头。

    刷牙洗脸，接了水下楼漱去吧。上厕所，憋一会儿到学校再上吧。

    楼主抓着牙刷下楼的时候，其它栋的人看过来都是满脸的笑意。楼主就着水吐出一口牙膏沫子，深吸一口气，感受着牙膏的薄荷香混合着米田共发酵的臭味，告诉自己我能坚持，我能坚持……

    楼主爹妈虽说没挣到什么钱，然而有一样却是一直坚持做到的，就是无论楼主出门时家里成什么样，有怎样的麻烦，只要背起书包上学，放学回来时家里一定收拾的干干净净，有可口的饭菜端上桌。

    这次却是个例外，楼主放学回家的时候，外屋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而厕所的“大坝”却又筑高了一圈。楼主问爹怎么还没通啊？楼主爹无奈地摇了摇头。

    此次堵的不是一家，早上9点房管所刚上班就被请来了。人家一看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抓着“自由落体”神器就上了楼顶，准备疏通。

    然后哔了狗的一幕就开始了。

    铁棒的第一次下落就没能落到底，首先是在4楼的位置DUANG了一下，碰见了硬物。提上来又坠了几次，4楼位置打通了，楼上几户家里的积水立马就下去了。

    然后铁棒再次下落，这次是在1楼的位置，又发出了一声更响亮的DUANG，坠了几次，纹丝不动。

    这里提示一下，4楼住着小金刚一家，1楼是酒伯伯家。

    房管所的维修员还纳闷呢，前几次也没有这种阻碍啊？这是从哪来的呢？就在他们准备换个姿势再来一次的时候，酒伯伯的老婆已经骂骂咧咧地爬上楼顶来了，一把抢过维修工手里的疏通神器，“不准堕！你往下一堕全堵在我们家了！不准堕！”

    就像楼主说过的，房管所的维修工是不好得罪的，况且人家也没做错什么，这么一搞，那就只好吵架了。于是在早晨的阳光下，本小区海拔最高的一次争吵就在本栋楼的楼顶上爆发了，酒伯伯老婆用那口不太纯正的本市口音喷着一溜又一溜有些听不懂的脏话，在本小区的楼与楼之间回荡。

    何其壮哉！

    人家维修工说，那你想怎么样？

    酒伯伯的老婆强硬地说，不许通，要修只能换！钱必须你们出！

    于是维修工蜀黍点上支烟，你喜欢怎么搞自己搞去吧！拍拍屁股走了。

    他一走，剩下的人家就懵逼了。

    楼主妈当时就和几家的大妈们下楼找酒伯伯的老婆去了。楼上几户表示管道已通，这件事就跟他们没关系了，不参与。

    此时酒伯伯的老婆正在自家门口向看热闹的人群发表长篇演讲，演讲内容主要分为三点：

    一、孤儿寡母住在这里经常受人欺负，她要讨个公道。

    总结：苦大仇深，精神不死！

    二、他们家下水道经常堵，一堵就是他们家遭殃，楼上从来没人帮忙也没人道歉。这是压迫，必须反抗！

    总结：一半是事实，一半是编纂。

    三、从建筑学、施工、以及风水学的角度论证本栋楼的下水管道应该立即全部拆除更换，费用应当由楼上住户均摊并补偿她们家一切损失，理由参考第二部分讲话。

    全文总结：除非全楼同意第三点，否则又想从我家通下水道？免谈！

    楼主妈说，当时几位大妈听她说得已经气得想上去掐架，幸亏拦住了。酒伯伯的老婆撇下一句话，老娘就不给你通！你能把我怎么样？

    说完便回家大门一关。
    楼主妈病倒的这几天，也是楼主这辈子所经历过最心碎的几天。妈妈今年才53岁，半辈子爱干净、好操心、唠叨没完、自觉自律，然后，能吃苦，要强，脾气急躁。楼主这老小区的家才30几平的鸽子笼，妈妈住着每天再忙再累固定是要扫一遍拖两遍，床单被罩理得整整齐齐，说要是来人不能叫人说家里乱糟糟的，即使也没谁天天没事来串门……

    前年终于退休了，一天到晚坐在家里看电视，50多岁的人了，抱着芒果台看起来没完，聊起大小明星来跟十七八岁的脑残粉一样如数家珍，女神大人跟楼主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带着她去了趟厦门，她老人家住如家每天起来都把人家客房收拾一遍，被子叠的整整齐齐……

    楼主永远也忘不了那几年，她和小猴子爷爷为了给楼主筹大学学费，每天早晨2点半起床出去做活，40℃的天，带一茶缸白开水就出门了，晚上8点才能歇下来。有天中午回来早，坐在床边数一上午挣的零钞，一块两块的数着数着就倚在床边睡着了……

    楼主长大后也不是好儿子，有时候妈妈脾气上来了，楼主也跟着顶撞，然后争吵，吵大了还离家出走，一个人跑回空荡荡的老房子住着，上超市买点米用电磁炉自己做饭吃，晚上捣鼓捣鼓那台旧电视裹着旧毛毯就能睡觉。那几天妈妈很恍惚，走在街上忽然看见个小伙子很像楼主，追上去再看不是，于是自己就哭得稀里哗啦来拉楼主回家了。

    今年6月份我们就劝她早点去医院了，她发脾气，说天凉再去，再劝就要发飙。快十一了，小猴子爷爷才用宝宝出生后没时间为由把她哄去医院，本以为30号做个小手术1号就能出院，她自己拎着个包坐着公交车就去把住院手续办了，晚上下班楼主拎着串香蕉去看她，还一个劲的抱怨说浪费时间浪费钱……

    第二天一早楼主赖了个床，跑去医院她已经进手术室了，楼主就叼着烟在门口吊儿郎当的等着，等着等着医生出来叫家属，说切下来组织化验是乳腺癌……楼主的整个世界当时就崩塌了，抱着小猴子爷爷差点没瘫在地上。

    小手术这样就做成了大手术，下午两点才把人推出手术室，看到妈妈出来的那一刻，楼主的眼泪忍不住吧嗒吧嗒地直往下掉。

    那一刻，楼主才发现这个没文化，死爱干净，有时候有点烦还经常不讲理的妈妈是如此的重要，而自己每天拼了命似的想挣钱，想开好车，住好房，是那么的愚蠢和可笑。

    钱没了，有手有脚我什么时候都可以挣。没有车，我一样可以挤公交骑公共自行车，没有房，我大不了跟以前一样还和父母挤在30平，只是委屈了小猴子和女神大人……

    但是，妈只有一个。

    整个十一楼主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过来的，早上睡醒第一件事就是带早饭到医院陪妈妈，中午回趟家拎起挺着大肚子的女神大人准备好的饭菜就走，晚上再送饭去，看见妈妈勉为其难地从病床上坐起来吃两口，远比楼主自己吃都要开心。眼泪快下来的时候，小猴子爷爷就拍拍楼主，楼主便跟妈妈说出去抽支烟，然后自己躲在楼道里淌眼泪。经常是晚上回到家，才想起一天什么也没吃。

    妈妈醒过来跟楼主说的第一句话是：“你快去上班赖，不要为我在这边耗着，好好的班不上！”

    10月8日，是长假结束后的第一天，也是楼主的生日，为了多请两天假，楼主不得不赶回公司去搞定两个套路比较深的报表，去之前楼主跟小猴子爷爷说，儿子不孝，晚上来不及送饭了，小猴子爷爷也跟着哭了起来。

    晚上回家，楼主一个人拎着空饭盒，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仿佛看见自己小时候正坐在爸爸妈妈的自行车后座上，跟他们一起下班回家，路灯和霓虹灯一盏盏从眼前划过，生活是那么的美好，无忧无虑，穷啊富啊的，算个屁！

    不幸中之万幸，妈妈的病理报告显示是早期，除了已经切掉的部分身体其它部位没有发现扩散，小猴子爷爷打电话给楼主说这个消息的时候，楼主坐在办公室里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

    那些天楼主常常靠在妈妈的床头把手机拿给她看，告诉她天涯有这么多网友祝她早日康复，所以你一定要好起来，小猴子还等着奶奶给他洗尿布。

    如果有什么办法能够让楼主代替妈妈受这份罪，楼主对天发誓，一定毫不犹豫的接受！

    感谢各位朋友这么多日来的支持和祝福。

    也感谢我的女神大人带着小猴子一直在背后支持我，一句怨言也没有。

    特别实名感谢我的好朋友周健和钱峰，第一时间赶来医院陪我扛过最艰难的时刻。

    谢谢大家！此帖在楼主心情平复的时候会继续更新！

减肥不要紧

    前面有朋友说，其实把本栋楼这样的老下水管道全部换掉也算是好事，楼主表示同意，原配管道对住在这里的所有人家来说迟早也是个累赘。如果说谁家的下水道过去没堵过，现在也没堵，那它一定会堵在不久的将来。

    然而，但是，这桩好事归根结底是办不成的！

    为什么办不成？楼主来举个现成的例子，过去本小区大部分人家都用瓶装液化气，用完了，你就只能打个电话，等着送气工蜀黍蹬着自行车，把一瓶新气呼哧呼哧地扛上楼来。到了冬天把钢瓶摇一摇晃一晃，烧壶开水烫一烫更是家常便饭。

    如何确保一瓶液化气不会在灶台上的饭只做到一半的时候恰好用完，这是个技术活，把经验总结下来可以写篇论文。

    某年燃气公司在本小区贴出告示，建议换装管道天然气，条件是一栋楼里的全部住户都签字同意就可以施工安装。如今管道天然气已经不是新鲜事物了，大家谁用谁知道！可当时就有那么几户人家，坚决不同意！

    签字同意这种事，就跟现在美帝进行的选举投票一样，是个人的自由意志，别人不好说什么。

    然而这几位呢，自己不同意也就罢了，却总还一个劲地给同意的人家做思想工作，什么天然气没有液化气火力大啦！天然气太贵啦！天然气有毒啦！天然气能炸飞整栋楼啦！甚至燃气公司来本小区架设主管道的时候，这几位还大义凌然地站在现场阻止施工。

    即使是时至今日，楼主家楼上还有一户仍在坚持使用瓶装液化气，大半个月一次咣当咣当的送上楼，一瓶气90多块。在本小区内楼主认识的范围，这是独一户！

    有一种坚定的意志，叫做执着。

    所以要想整栋楼的人都同意换下水管道，还拿钱出来，各位对照一下猜猜有多困难吧！

    再困难的事情也会有执着的人去尝试，哪怕困难是自己找的，比如酒伯伯的老婆。问了一圈也没谁搭理她之后，执着的酒伯伯老婆再也执不下去了，因为她们家的下水道又变成喷泉了！

    楼主记得那些日子，每天早晨酒伯伯老婆准时站在楼下吆喝楼上不要上厕所，洪亮的嗓音在楼与楼之间回荡，竟然还能有回声！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最终房管所的维修工又被请回来了，人家连门都没进，转了转说，换管子吧，肯定还是堵在你们家这一节。酒伯伯老婆气的脸色铁青，咬咬牙说，拆吧！

    五六个大男人花了半天功夫，呼呵嘿哟~终于把一楼这节L型的下水管道拆了下来。

    拆下来的下水管道里，掏出了楼主至今最为叹服的“杰作”，看着这件“杰作”，楼主环视了一下本小区，由衷地深吸了一口气，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那是一块由红色条纹毛巾，裹地四四方方的红板砖！同样的陆续从管子里掏出来有4块，有一块先前在疏通时被砸碎了，裂成了一坨！毛巾的颜色还是挺新的，进去的时间应该不长！

    楼主当时就觉得，所谓智慧的结晶，不服是不行的！不论是什么样的智慧，只要它想结晶总是有机会的，哪怕是脑残的那种！

    楼主斗胆以为自己这两年也算是大风大浪了，起先是工作遇到波折，所幸转档成功，转危为安，正当全家都认为日子往好的方向发展时，妈妈查出患癌……

    最难得的还是我们家女神大人，预产期一直预计在12月中旬，双11当天凌晨楼主剁了剁手，还盘算着有几天安生日子要好好享受，谁知3点钟被女神大人一巴掌扇醒，一脸淡定地说：“猪！我觉得我要生了！”然后还自己换好了干净的衣裤，穿上了外套。

    楼主睁开眼睛一看，妈呀！羊水破了！出血了！我滴个嘛唉！当即从床上蹦起来拉着女神大人就出门了，门口拦下一辆出租车，司机师傅很仗义，连绕3个红灯分分钟给送到了医院。

    直到漂亮的护士小姐说，别急，没那么快的，先去交钱！楼主这才稍稍的放下心来，心想着莫非今天就能见到咱们家期待已久的小猴子了？

    然而，我们家的小猴子这时候可能也发现太早了，于是又没动静了，一直等到下午4点半，女神大人的肚子才开始阵痛。她一阵一阵地痛，楼主也一直坐在床前陪着她，给她擦汗，给她鼓劲。

    当天晚上9点半，女神大人进了产房，很快楼主也跟着进去陪产。不得不说女神大人真是条汉子，那种疼痛换了楼主肯定是要怂的，也要感谢我市老妇产医院“秦X医院”的助产士和医生们经验丰富，技术娴熟。

    几番坚持与努力，终于见到我们家小公举被拎着后腿倒提了起来，发出一声响亮的啼哭。等助产士给她套上一件小衣服放在磅秤上，楼主看着她说：“我们终于见面了哈？以后多多关照！”

    小公举睁开眼看了楼主一眼，然后咧开嘴笑了，真的！
    上个周末楼主刚刚参加过一场非常热闹的婚礼，新郎官就是小时候领着楼主一起上房揭瓦的邻居家哥哥，还有好些当年的街坊在场，只是叔叔阿姨已经变成了爷爷奶奶，也有些已经不在了。

    邻家哥哥的妈妈姓J，楼主从小到大一直喊她J嫲嫲，婚宴上她对楼主说：你也是我的儿子唉！楼主听了都忍不住想哭。想当年爸妈去上班，一直都是把家门钥匙和楼主一并丢给J嫲嫲照顾，等他们下班回来，通常连灶上的菜都烧好了。

    和谐的邻里关系，是楼主童年深刻的记忆，也令楼主时隔三十多年看到他们，仍觉得像看到亲人一样。

    ……

    而再想想掏出来的这几块臭烘烘的砖头，那感觉就像是心里想着幸福像花儿一样，然后半空中泼下一盆洗脚水。

    范伟说的对啊：做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捏？差距大是肯定的，不过楼主觉得一脸懵逼的酒伯伯老婆挺可怜的，孤儿寡母本不容易，也许这只是她想出来解决自家问题的一种方法，只是受限于自身的水平，她既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也觉不出想出来的法子有什么不对，就像被她摆在自家门外风吹雨淋的那盆骨灰盒。

    说她不容易也是真的，当年鸟叔读报，很多人聚在那瞎逼逼，她也在，插句话都没人理！鸟婶不经意间说了一句：“我家女儿最喜欢吃锅巴。”晚上她就带了一大包锅巴给鸟叔。

    她在工地上给人烧大锅饭，饭烧好了，锅巴是她一块一块刮下来的。这样的小恩小惠她给马二姐、高厂长，乃至居委会主任都送过。

    然而小恩小惠换来那么点“江湖地位”似乎又无足轻重，人家维修工照样指着砖头朝她破口大骂，周围一个帮她说话的人都没有！

    你让人家怎么说？

    这件事也是楼主妈后来才告诉楼主的，很长一段时间楼主都不知道有这么回事！楼主妈说，一来是不想楼主再去惹事，二来是觉得小金刚挺可怜的！

    为什么觉得小金刚挺可怜的呢？原来小金刚女儿在楼下武功盖世的那一天，小金刚被人急急忙忙从麻将桌上叫了下来，当着现场许多人的面，一面弯腰把地上踢的到处都是菜给人家捡到篮子里，一面跟在后面哆哆嗦嗦地给人家鞠躬说，对不起！

    离开麻将桌，她还是个妈！

    一楼掏出砖头的那截下水管拆下来就坏了，而她们家入地的那半截管子里还塞着东西，维修工也不掏了，从二楼接一段PVC管子连到楼外边的窨井里，楼上总算是通了。

    楼上是通了，但是这样等于是把她们家一户排除在了整栋楼的排污系统之外，更要命的是，那个窨井就在她们家窗户外的墙边上，阴天下雨时不时还漫一下，能把整个过道都铺满咯，那个气味就别提多酸爽了。

    这样的结果令楼上的住户们基本满意，令酒伯伯的老婆很不满意，于是挑了一个阳光明媚，风和日丽的上午，当包括楼主妈在内的很多人都聚在楼下择菜、聊天的时候，酒伯伯的老婆整装出发，站在人最多的地方，然后爆发了！

    爆发是这样开始的，据楼主妈讲，酒伯伯的老婆先是走到择菜的人当中，突然的，没有任何征兆的，在平地上蹦了一下，所有人还以为她要练武，谁知人家“嘭”一声落地之后，紧接着就是撒泼大骂，什么难听骂什么，怎么难听怎么骂。

    到底是君子动口不动手，还算是本小区传统套路，大家松了一口气。

    围观群众只见她连蹦带跳地骂了半天，也没人知道她在骂谁。就在大家纷纷猜测她是为情、为钱、还是为麻将牌的时候，人家一个后跳，怒指着自家窗户下的窨井骂道：“老子家下水道不通，老子马上拿水泥黄沙把它堵起来，老子叫你们一个也别用！”

    楼主只能说，人家确实是在工地上讨生活的，水泥黄沙的人家熟悉，弄点也容易，所以什么事情都先想到水泥黄沙也算是情有可原。但是，能觉得你情有可原的恐怕也只有楼主了，在本小区那一众身经百战的大妈们眼中，就算你能再蹦三尺高，也只是个比战五渣稍稍强一点点的战六渣。

    于是，跟楼主妈坐在一起择菜的Z大妈就看着她发话了：“小X，对，赶紧拿水泥黄沙堵，你看你们家上次那个毛巾包红砖头就没堵好！”

    Z大妈一说完，周围就笑起来了，酒伯伯老婆气的脸都红了，怒骂一声X你妈，转身快步走了过来，现场的空气瞬间就紧张起来！只见Z大妈手上的一把芹菜还在有条不紊的掐着，抬头瞟了她一眼，丝毫不见慌乱。

    说时迟，那时快，突然斜后方一记飞腿直接踢了下来，把Z大妈凳子前面的菜箩直接踢地凌空飞起，接着又是一脚横踹，把Z大妈从凳子上一个趄趔踹坐在地上。

    众人还没回过神来，一阵凌厉的叫骂声就已经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滚滚而来：“X你妈你他妈X说什么老子X你妈……”

    定睛一看，二号选手，小金刚家的女儿闪亮登场！

    Z大妈早年一直是本市某毛纺厂的卸货工，你别看她坐下来说话和和气气的，人家两只手一手一袋50斤大米根本不费劲，挨你这一下还能了得？楼主妈当时是去扶Z大妈起来的，可是手扶上去才发现根本不是扶不扶的问题，而是根本摁不住，Z大妈是一句废话都没有，腾地一下起身就去揪小金刚女儿的头发，揪上手就是两下。

    围观群众把她们拉开之后，小金刚的女儿立即又冲到楼主妈的面前，蹭的一下楼主家当天中午的菜也飞了，然后伸出手指指着楼主妈，怒气十足咬牙切齿地骂道：“X你妈！老子蛮打个电话喊200个人来，X你们全家！X你妈……你有种起来跟老子单挑，老子蛮打电话来200个人……”

    楼主说过，自己绝不是圣人，以上这一幕发生在楼主不在家的时候，如果楼主在家的话，标准流程应该是先上去把她指着人的手指撇了再说。

    于是乎顺理成章的，继Z大妈之后楼主妈也加入了战团，另外被踢飞的菜箩打到的F大妈，以及晒被子被踢脏的L大妈也相继参加到团战中来。

    没办法，人家武功盖世的大姐大，随随便便一个电话能叫来200多号人，估计本小区这点楼道都站不下。然后人家竟然就委身在本小区这么又脏又LOW的小区一套不足30平的破房子里，多得罪你两个大妈算什么？一个也是灭，十个也一起灭！

    楼主很早就跟神棍兄讲过，我本是个文人，在本小区继续住下去都快被逼成武将了。神棍兄说：文武双全难道不好嘛？于是楼主要求用自家城区的老房子置换他位于郊区百家湖地段的二手房，成全他的文武双修，神棍兄一再婉拒笑而不语。

    各位你们来评评理。

    好汉架不住人多！又不是三国无双，你一个人跟本小区五六个大妈对骂也是找死，小金刚家的女儿很快就被骂的狗血淋头，血红气满，该放超必杀了。只见人家两步蹦上台阶，指着众大妈骂了一句惊世骇俗的金句：老子蛮拿刀到你家X你全家，再强X你妈！

    楼主只想说，骂归骂，难道你有作案工具吗？

    众大妈先是一愣，接着哄地一下全上去了，拽头发抓脸踹肚子的……乌拉拉乱成一片，然后说散就散，留下牛逼的大姐大披头散发站在一边，满脸是挠痕。

    大妈们是占了便宜，然而这一架很快就没法打了，三号选手闪亮登场。Z大妈的男人一直在现场拉架，拉着拉着，突然感觉下身被什么东西扯住了，回头一看，酒伯伯家的老母亲，也就是那位90多岁，最后一个人大年初二独自死在客厅里的老太太，加入了战团，还嘶吼着听不清楚的方言：老子X你祖宗。

    对于这一家子，首先楼主很诧异你们都是女的，怎么骂起人来还一个个的乐于自称“老子”，好像自己有作案工具似的。然后就是从X你妈，到X你全家，再到X你祖宗，果然是一家人等级分明骂人也有层次感！

    最后，也是楼主最想不明白的，这几个人平时关系并不好啊？小金刚的女儿扇过酒伯伯的老婆，酒伯伯的老婆更是出了名的不管老太婆死活……难道真的是一家人血浓于水？危急时刻拧成一股绳？楼主本来也是这么想的，可是看到后来发生的事，才觉得，呵呵，未必！更多的秘密，呵呵，可能还在那几块砖头里！

    老人一出场，吵架打架那都无法再继续了，依照本市已有的典型案例，人家往地上一趟，只要沾上，您半辈子恐怕就别想翻身了。聪明人很快提着小板凳就散了！留下她们一家子三位女中豪杰在现场余怒未消！
    上个月的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楼主旧公司的一位领导走上了五楼，从窗口往下纵身一跃……2014年楼主还跟他喝过一次酒，30来岁，一样是本市土著，家境比楼主要好得多，高级工程师，副处级待遇，有车有房有老婆孩子。

    人很随和，没架子，酒品也很好。

    很多人说，他即便是从本公司离职，到外头去找份月入过万的工作都是抢着要！可他却偏偏选择把命赔给了本公司……值得吗？

    再好的工作，终究也只是一份工作！

    想想过去的一年，楼主感到人生在世，有时候该放下的就应该放下，该向前看得就要向前看。你永远不会知道明天有什么新鲜刺激的惊喜在等你，如果你纠结于昨天的一道坎始终过不去，那你错过的就不只是可惜了。

    早就想说这件事一直不敢写，现在随便叹息一下，与本帖无关，下面更帖！

    就在上周，楼主家老房子的租客G先生决定结束在本小区的生活，搬到对面的某高档小区租房另住。G先生人挺不错的，和楼主也挺谈得来，所以走之前他约楼主在本小区附近吃了一次饭。

    G先生说，老乡一直劝他多花点钱租到对面高档小区，他总算明白为什么了。本小区的各种奇葩和脏乱差他已经见识过了，可是奇葩界又出了新星，小区里每到深夜12点左右，不知是谁总会拿着两根钢管铛铛敲响十二下，有时是楼上开骂，有时楼上下对骂，最近楼上不吱声了，是敲钢管的自己骂，听声音是个老头。

    G先生今年想把孩子接来一起住，所以本小区就算了。

    楼主表示自己也当爹了，可以理解！

    不吹不黑，本小区哪天不比电视剧要精彩得多？各种狗血你以为真只有韩剧才演的出来？来，看楼主往下扒！

    不知道各位有没有觉得奇怪，楼主码了这么长的一段下水道争霸战，怎么能和根本没住在本栋楼的江湖扛把子喜哥扯上关系呢？

    事实证明，世上无难事，只怕猪队友！

    金刚大姐大在本栋楼下耍了一天威风，按理说晚上回家应该也是劳苦功高，应该好好休息。然而大姐大告诉你，她的时间，灰常值钱，她在江湖上等你……

    9点半刚过，楼上的小金刚家里就传来了一阵GUANG接着一阵DUANG……

    这已经是熟悉的套路了，可是楼主我写完一票作业9点钟才睡啊尼玛！吵醒了一看才半个小时，到现在楼主都记得清清楚楚。还好一边听着叮叮咣咣，一边躺在床上脑补他们家的现场画面是一件非常刺激的事情。

    不出15分钟，他们家的门又嘭地一下打开了，又是一阵女鬼嚎哭的声音从楼上飘飘忽忽地下了楼来。相信本栋楼各家各户已经吸取过上次的经验教训，没有人再敢开门了。于是这阵子嚎哭就飘到了楼下，在这漆黑的夜里，飘出楼外，在楼与楼之间回荡。

    起先楼主还以为哭的是小金刚，接着就听见楼上的玻璃窗被DUANG地一下打开，小金刚的男人老五朝着楼下大骂：你他妈个X带老子拜回来了！带老子死在外头！

    然后就听见一声带着哭腔的回应：不回来就不回来！老子死在外头都不要你个呆逼管！老子X你妈！

    楼主刚想说你们一家骂起来能不能动动脑子的时候，突然发现这个声音虽然和小金刚很像，但要年轻很多，原来这次被打出家门的换成了金刚大姐大。

    没道理啊！白天挺威风的啊，怎么外面打完回去自己家还打呢？接着就是一个茶杯从楼上直飞到了楼下，一声啪！然后又是书包还是衣服什么被扔下楼的哗啦声。

    能一个电话摇来200号人的大姐大就这么在夜里9点半被自己的亲爹赶出了家门！原因就别猜了，他们家的逻辑你猜不透！不过楼主倒是觉得，这充分显示了一个父亲对女儿社会生存能力的信任和尊重！

    这样的事，换了一般亲爹真做不出来！

    家庭可以传承给下一代很多东西，就像楼主说的，不光是财产，还有价值观、人生观、世界观，最重要的是，爱！

    不过我想老五此刻传承给他女儿的，应该就只有恨！

    金刚大姐大就这么下楼离开了，据说是穿着内衣走的，连鞋子都没让她穿上。第二天天亮之后，小金刚难得一天没上桌打牌，出去到本小区周围的舞厅迪厅台球室游戏机房摸了个遍，也没找到，于是这位失望的母亲第二天只好继续上桌打牌了！

    恐怕她做梦也没想到，此刻离家出走的女儿就住在他们家楼下，睡在喜哥家里的床上！

减肥不要紧

    虽然半城兄今天一再要求楼主公布他的微信号，奈何编辑还是下手给删了

    眼看这个逼是装不成了，楼主还是替他将打油诗留着吧~

    文刀刘，弓虽强，广陵一户半城房；
    饭是钢，酒是粮，每顿最少喝二两；
    画齿轮，做工装，口口设计把名扬；
    二锅头，北大荒，十块钱的尽管上；
    想我工科好儿郎，丢掉双桨全凭浪；
    酒醒又是孤枕夜，捶胸顿足再挠墙；
    小月月，小甜甜，胡思乱想又难眠；
    穿西装，打领结，重回母校学经验；
    黑丝袜，高跟鞋，学妹五点就放学；
    你好啊，新同学，不会师哥教你写；
    资本论，红党章，图书馆里耍流氓；
    先买车，再买房，独骑黔中娶娇娘；
    充电宝，小营帐，南山湖边看月亮；
    待我也生个小姑娘，来日定做你儿丈人丈母娘！

    楼主初为人父，时常也向身边现成的榜样们学习，比如传奇人物神棍兄，他的孩子在老家由父母照顾，每个周末无论再忙再累，神棍兄也会在周五夜里12点开着他的四驱SUV跑200多公里回老家看孩子，然后星期天夜里12点再赶回本市。

    每个周末来回这么一趟，过路费都已经将近500大洋了。

    你要问神棍兄为什么不把孩子接到身边来，神棍兄能吐苦水把你淹了，你要问他这样跑值不值？神棍兄会非常坚定地告诉你，太值了！

    养育一个孩子，终究不只是把他喂饱了扔进学校这么简单，同样的，想当一对合格的父母也不容易。

    而就楼主在本小区见过的某些父母而言，说句不好听的，你还不如不生呢，夫妻俩在麻将桌上一坐就是一天，孩子也带来扔在麻将档，玩就是和熊孩子们一起疯，吃就是麻将档里的大锅饭，累了就在公共床铺上拉起被子睡一宿，早上起来弄个毛巾擦把脸，好了，上学去吧！

    这样的孩子在本小区几乎每家麻将档都有，楼主就曾在神雕侠侣家见过几个，刚吃过晚饭，烟雾缭绕的客厅里，几个小孩正聚精会神地听光头叔叔讲监狱风云……

    楼主就想，如果有一天听监狱风云长大的小朋友和爸爸周末开200多公里车回家陪他的小朋友待在一起聊天，会不会发觉彼此的命运有什么差别呢？

    所以从小在这里长大的楼主发誓这辈子不打麻将，即便会打也不打！

    小金刚想必会说，我们家绝对不是这样的父母，因为我家男人不打牌！对，你家夫妻俩一个爱好打牌，一个爱好打人，文武双全。

    在把女儿赶出门的一个月里，小金刚家的生活可以说是再正常不过了，一个白天喝酒，晚上打老婆，一个白天打牌，晚上挨打。直到大姐大被发现藏在喜哥家，夫妻俩这样的生活仍在继续，不得不说在某种程度上讲，他们心境已经登峰造极，反正生活是阻止不了他们了……

    大姐大藏在喜哥家，这是一个无论如何迟早也会被发现的秘密，喜哥家离她自己家估计拉条网线都用不上50米，这么点范围小盆友们躲猫猫都捉急，你要还能躲过本小区这么多家长里短的耳目，那这条网线楼主免费给你拉通咯！

    首先发现这个秘密的是住在喜哥家隔壁的一号神人，老板！对，就叫老板，姓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家真是老板！在本小区，能让楼主佩服的人并不多，其中一个就是老板！

    老板50来岁，年龄不大，一家三口跟着父母老两口挤在一楼的两室一厅里。老板下岗之后就没上过班，用某网红的名言描述就是，打工，这辈子都不可能打工的……

    老板一家经营着一份家族产业，也就是把后院砸通，摆上玻璃柜台，瓜子花生，烟酒百货，开了一家“小店”，在超市尚未普及的年代，“小店”的存在给周边居民提供了极大的便利。可随着商品经济的发展，无数像这样的“小店”已经离我们的生活远去了，然而老板家的小店却坚强地生存了下来，一直开到现在。

    如果你愿意买的话，在他们家店里你能买到很多神奇的货品，比如9X年份的易拉罐装可口可乐，压在柜台最下层多少年就没动过，据说配上辣条一起吃就跟8X年的拉菲配牛排一样！再比如早期包装的汰X洗衣粉，估计全国各大超市里都卖绝版了，您拿给郭冬临他都不一定认识！

    最神奇的就是他们家的香烟，据说熟人和不熟的人在这里能买到的烟是不一样的，熟人买到的抽一口，嗯，就是这个味儿！不熟的人买到抽一口，耶？这是什么味儿！跟《哈利波特》里的巧克力蛙是不是有点一个意思？

    好了，楼主吹不下去了，买卖做成这样基本就没什么意思了，顾客基本就局限在了十岁左右的熊孩子，来买包辣条，买个弹弓，隔着玻璃柜台叫一声“老板~！”然后老板就从后面屋里的麻将桌上下来了。这也是“老板”这个称呼的由来！

    老板的爹去世之后，家族产业就由老板接手了。和楼主旧工地上每天临近午饭才开着宝马7系来上班的大BOSS一样，老板每天都要睡到个九十点钟才把门打开做生意，开了门也不急，他先泡一杯茶，再端出一张躺椅来，在自家门口找个舒服的位置坐下，和半条过道外神经病家的金厂长遥相呼应。

    在本市不冷不热的晴好天气里，老板能在自家门口像这样坐上一整天，而在本市炎热的夏季，老板更能从傍晚开始，在躺椅上保持一个“葛优躺”的姿势直到午夜12点。

    老板不爱搭理谁，也不爱得罪谁！
    话说我们脑洞比较大的半城兄近来也经历了一段工作上的不如意，心烦起来每每辗转难眠，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他趁娇妻熟睡，悄悄约好了神棍兄，然后溜下床摸出了门！

    两杯酒下肚，半城兄表示城里套路深，他要回农村，过一过渔樵耕读、自给自足的生活，明天就去递辞职信，再把狗日领导的桌子踹了！

    即便是神棍兄好言相劝，他也是小嘴一嘟，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以此来表示莫名其妙的话语，我不听……我不听……

    第二天一早，半城夫人在办公室高声质问：“老娘睡到半夜伸手一摸，诶，人呢？”……不说了，看在半城兄做检讨就像念情书一般诚恳，还有男儿膝下有黄金的份上，我们给他留点面子。

    向往农村生活的并不只有半城兄，还有本小区的老板！老板的老爷子留下不少盆栽和盆景，每天精心侍弄，浇水除草，看上去也算精美。而老板觉得长得又不能吃有个球用？拔了！于是雕琢多年的老树根就这么被拔出来扔进了垃圾堆，盆子里补上一层土，改种了葱、蒜和小辣椒，基本实现了调味料的自给自足！老头原来在自家院子里拉过两根绳子晒衣服，老板也没浪费，您瞧好嘞，丝瓜藤缠起来！

    能在本小区折腾出一片农家乐已属不易，然而老板并不满足！本着“人无我有，人有我优，人优我绝”的指导思想，老板觉得自己的小院子离农村有些距离，于是他一拍大腿，在家又养了几只鸡！

    各位观众，是的，在地处本市黄金路段的现代化小区里，养鸡，这是可能的！什么？您问家里不脏嘛？不脏！人家又没养在家里，家门口过道墙根拿三合板一挡，脏又脏不到自己家！您问小区物业？呵呵，本小区什么时候有过物业？你还问居委会，城管？你以为本小区多年来鱼龙混杂的名声是靠什么建立的？

    夏天楼主回去的时候，老板家的几只鸡已经开始散养，自己满地找食了，丝瓜藤上的丝瓜吊了老长，想必他们家要做个丝瓜炒鸡蛋都不用去菜场了！要是家家都能向他学习，还要这菜篮子有何用啊？

    告诉你们说，高手在民间！

    美食街的生意红火起来以后，老板的老婆老板娘有些待不住了，开始数落起每天忙着葛优躺的老板来，你看隔壁把房子改了做酸菜鱼，隔壁的隔壁把房子改了做小炒，中午生意都好爆了，我们家也靠着，你就不能起来动动嘛？

    也不知是给老板娘数落的烦了，还是在葛优躺的过程中躺着躺着来灵感了，老板觉得钱还是要挣，搞点生意来做！于是家族企业小店第一次进行业务拓展，搞起了一份楼主到现在想来都觉得有点百思不得其解的生意：老板从本小区后街的家电修理铺买来了七八台二手微波炉，在自家院子里摆了一个阵列，然后朝美食街竖了一块大大的牌子，上面写着，热饭5元一次！

    还记得上学时楼主在作文里写道，我的梦想是：我要做生意，我要挣大钱，问鼎华尔街，称霸全世界。然后一直挺器重楼主的语文老师把楼主叫到了办公室，指着数学老师语重心长的对楼主说：数学老师说你又不及格，你看，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做生意……

    看了老板以后楼主觉得，老师您说的Hin对啊！

    尼玛，整个美食街做的就是整天忙得找不着北和他的时间灰常值钱他在装修大世界等你的小老板们的生意，他们要是有时间从家里带份饭过来吃，还用得着来美食街吗？

    好比电影开场了您跑进厅去卖电影票，您觉得会买您票的人在这里吗？

    这种情况，在楼主的工地上称作市场调查和评估不足，也叫目标客户的定位错位！楼主的上个工地就是这么玩倒闭的！

    而真正让楼主五体投地的是，5元已经够在喜哥家的铺子或者是老板自家的小店买一碗泡面果腹了，您觉得有几个想不开的会花这份钱来您家里热一份饭呢?

    没多久老板家牌子上的5元就改成了2元，然后又改成了1元，最后干脆连牌子也摘了。可怜的微波炉仍旧满满地摆在原来的盆景架子上，满满地表达着无辜！

    老板倒是也不急，没有生意就不做呗！照样一杯茶一份报，摆一个葛优躺到天荒地老！

    闲下来的老板是个闲人，却也是个有心人，一天下午他以葛优躺的姿势看天的时候，留意到了隔壁喜哥家晾出来的衣服，哎呦小胸罩~卧槽蕾丝边丨内丨裤！看着看着他还反应过来了，他们家老婆没这么细的腰身啊！

    然后等他躺到半夜的时候，喜哥笑嘻嘻地跑过来招呼他拿一瓶劲酒，酒递过去，喜哥悄悄地拉过老板到耳边说，给我再拿一盒雨衣！

    雨衣是某种日用品，也叫拦精灵。
    楼主妈妈正在接受最后两期化疗，每天什么也吃不下喝不下，这份罪如果楼主能替她担，楼主愿意担两倍

    ……心里不是滋味，只希望妈妈能挺过这一关，好好地活着

    第二个发现这个秘密的，是本小区的另一位传奇人物，楼主想了半天，还是没有想好应该怎么描述她，写的阳光灿烂正气凛然显然是不太可能的，写的怨气冲天人神共愤也是不对的，艺术要高于生活，但不能编造生活，所以照直说吧。

    如果本小区评选“我最熟悉的面孔”，楼主有理由相信金阿姨是能进前十的，对于每天在本小区进进出出的许多人来讲，也许你并不认识她，但你肯定见过她，她是你最熟悉的陌生人。每天一大清早，你准能看见金阿姨站在本小区的某个地方叼着烟和人愉快地聊天。等你忙完一天的学习工作回家进小区的时候，你又能见到她，还是叼着根烟，还是在和人愉快地聊天。

    她叼着烟聊天的场景几乎遍布本小区，居委会、门房、出入口、麻将档、小店……聊天的人也不固定，下到十五六、上到九十九，递给一支烟她就能站着陪你聊到昏天黑地……

    知根知底的楼主还能告诉你，聊天，并不是金阿姨的目的，聊天，是为了蹭一根烟。这就是金阿姨每天的生活方式，居委会官方将她列为“无业人员”，吃瓜群众们一个字就概括了：混。

    在本小区大多数人还住在平房区的那个年代，金阿姨还没开始混，她有一个完整的家庭，有一个漂亮的儿子，日子虽然过得紧巴巴的，但她还是会把钱省下来，给儿子买两块炒米糖，一面看着他啃一面送他上幼儿园。

    有一天儿子跟她说，幼儿园里小朋友的小夹克真好看，金阿姨说，妈给你买，可是她没钱。于是金阿姨天没亮就跑到蔬菜批发市场去帮人卸货，2点半干到6点半，连着干了五天，给儿子买了一件一模一样的小夹克。

    金阿姨的本名不姓金，和无数出身本市底层社会的人一样，只有两个字，简单直接，寓意着招财。然而很无奈，取个招财的名字，并不意味着生活会变得不像眼前这般的艰难。

    有一天，狭窄的小巷里足足开进来四辆警车，乌拉乌拉的警灯从巷口闪到巷尾，穿着绿色警服的大盖帽下来直奔金阿姨家，架走了她的男人。

    从这天起，金阿姨出名了。

    也是从这一年开始，金阿姨的男人就像这样在牢里几进几出过了大半辈子，如果哪一天有人看见他回家了，那毫无疑问是出狱了，如果哪一天又看见他不在家了，那十有八九不是进去了就是在戒毒所。

    生活不是电视剧，本小区也不是TVB，没有什么浪子回头金不换，金阿姨就只能一个人拉扯儿子过日子。

    金阿姨的儿子跟楼主是小学同学，但是四年级后基本就没见过他来上学了。上了初中之后，楼主没想到跟他还能有一次激动人心的相遇，当时为了响应学校号召，楼主跟着半个班的男女同学在公园角落里捡拾垃圾，捡着捡着就听见有人招呼我们集合，只见金阿姨的儿子领着两个不良少年正叼着烟朝我们掂水果刀，班长上去最先挨了两巴掌，接着身高将近1米75的体育委员就主动举起手来表示要给皇军带路，我们一共多少人，那个胖子最有钱……

    可怜啊，十几号人站成一排不敢反抗，接受抢劫。金阿姨的儿子叼着烟把一排人十块八块的零钱收了一摞，收到楼主这的时候，他一抬头，你是不是XXX？楼主天真地看着他，心想我俩当年还往一个塑料瓶子里撒过尿呢，这份革命友谊难道已经忘了吗？

    没忘！金阿姨的儿子一抬手，当着楼主这么多童鞋的面，你走吧！快走！楼主当时年轻啊，一拍屁股就丢下同学们自己跑了……

    然后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楼主先是把检查写的妙笔生花，接着又作为叛徒和投降带路的体育委员一起给大家作检讨……尼玛！

    在楼主接受义务教育的阶段，经常被灌输这样一种观念，就是寒门出贵子，越是困难的家庭，越能培养出逆天的学霸。楼主并不否认这样的人真的存在，楼主也见过，只是在本小区这样的小市民圈子里，楼主见过更多的是像金阿姨儿子这样没有走对道的~所谓寒门出贵子，特困家庭出学霸，在楼主狭隘的小市民眼光看来，就跟你指望小区里路边垒的开心菜地里能长出天山雪莲来一样。

    毕竟养一个孩子，不是喂饱了扔进学校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