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枝花——赵云
蜀魂寂寞有伴未,几夜瘴花开木棉
攀枝花就是木棉啦。我们来看这一首《木棉花歌》:
粤江二月三月天,千树万树朱花开。有如尧射十日出沧海,更似魏官万炬环高台。覆之如铃仰如爵,赤瓣熊熊星有角。浓须大面好英雄,壮气高冠何落落!后出棠榴枉有名,同时桃杏惭轻薄。祝融炎帝司南土,此花无乃群芳主?巣鸟须生丹凤雏,落花拟化珊瑚树。岁岁年年五岭间,北人无路望朱颜。愿为飞絮衣天下,不道边风朔雪寒。
赵将军是三国最惹人爱的武将。或许只有英雄树配得上他。
牡丹——董卓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不管承认与否,群雄逐鹿,始作俑者就是董卓。他的暴戾恣睢,大有六合八荒唯我独尊的感觉。牡丹的佳期是四月,胜地在洛阳。董卓弃洛阳而迁长安,于是他死了,恰于四月。
董卓之死,只是乱世的开始。
芍药——曹操
满院匀开似赤城,帝乡齐点上元灯
牡丹花王,芍药花相。
芍药又名将离、馀容、殿春。汉室在曹操手里又苟延残喘了二十五年。唐人有一首牡丹诗颇具情趣:“芍药与君为近侍,芙蓉何处避芳尘?”这也与演义中曹操屈身事贼暗合。因牡丹和芍药是分不开的,种牡丹就要种芍药,也可以延长花期。芍药性耐寒,可入药。曹操经略北方,云行雨步,历经寒苦。一组《步出夏门行》是他的心声。
莲——献帝
无情有恨何人见?月冷风清欲堕时
一部新三奠定了献帝深宫白莲的形象。一直觉得“献”是一个很好的谥,可是与禅陵结合来看,又成了一语双关的讥讽。献生不辰,身播国屯。终我四百,永作虞宾。小时候看94版的《曹丕篡汉》,恨得牙痒。
他是美好的。只是周围的环境已经容不下他了。
菊——刘备
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
菊的别名很多:九华、黄英、傅延年、帝女花……菊也是最容易与战场联系起来的草木:黄花不掇手,战鼓遥相闻。
刘备一生跌宕。曹操有过那么多敌手,只有刘备与他并称天下英雄。菊的生命力顽强,虽枯不改香。要气场亦有皇家气象。
鸡冠花——孙策
红绒顶得清明雨,不肯鸣晴任沥声
已经不记得是谁跟我说起拿阿策比鸡冠花了。这种花在英语中有个意思是playboy,呃……
如果拿平生斩获来比,孙策可比刺桐:林梢簇簇红霞烂,暑天别觉生精神。如果拿少年横夭来比,朝颜啦夕棔啦随便什么都可以往上安了。只是我印象中的孙郎,是那个父亲惨死却无暇哭泣的长子,是江左民众乐为死命的青春领袖。纵有吴侯之爵,人们还是喜欢叫他孙郎。
朱冠空自赐君戴,不为人间鸣一声。
柳絮——孙权
韶华休笑本无根,好风频借力,送我上青云
孙权是个很有福气的人——虽然九岁丧父十九丧兄决不能说是什么好福气。
柳其实是很好的植物。只因为柳絮漫天飞,给人一种不太稳重的感觉。 古人有柳絮入水化为浮萍的传说。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
柳亦刚亦柔。曹丕与锺繇通信称“孙权妩媚”。吴主一生合纵连横,随遇而安。吴是三国中最后覆亡的一个。当陈留王和安乐公在晋宫察言观色时,孙皓还能坐在紫金山“设座以待陛下”。有时运数真是挡也挡不住。
木兰——孙夫人
见说木兰征戍女,不知那作酒边花
好观武事刚烈骄横的孙夫人,总让我想起横戈跃马的花木兰。她与刘备两强相并,必有一伤。无怪那么多文人墨客都吟咏枭矶遗恨了。
所有的白花都是瘦的,唯有木兰是丰硕的。早春二月,木笔书空,也算大气。
洞庭波冷晓侵云,日日征帆送远人。几度木兰船上望,不知元是此花身。
梅——荀彧
标格原因独立好,肯教富贵负初心
早期将梅人格化的咏物诗可以追溯到鲍照的《梅花落》。荀令留香,士林瞩目,这是一个挑不出缺点的人。难得的是,一切纲常礼法之于荀彧,不是外加的责任而是一种自觉。甚羞损、山桃如血。
梅花因其高洁,令人亵近不得。暗香盈袖与甚恶熏香的平衡,日驰月换,再难守。
香清寒艳好,谁惜是天真。玉梅谢后阳和至,散与群芳自在春。荀令死后,曹操终于可以做他想做的一切了。
冬青——荀攸
伤心臣甫低头拜,为傍冬青一树栽
有人说,公达活得比他家小叔累。公达后来眼睁睁地看着文若赴死,然后安静地上书让曹操称王,安静地成了魏国的尚书令,他就真得这么无所谓?公达的大智若愚不像是无欲无求和洒脱,倒更类似贾诩的谨慎。反倒是文若,反倒是显得洒脱直白些。
南宋遗民有诗:
冬青花,花时一日肠九折。隔江风雨晴影空,五月深山护微雪。石根云气龙所藏,寻常蝼蚁不敢穴。移来此种非人间,曾识万年觞底月。蜀魂飞绕百鸟臣,夜半一声山竹裂。
竹——郭嘉
不谢东君意,丹青独立名
通常认为奉孝必是青青子衿,不仅是竹而且还是湘妃竹。大家自行脑补“贞”的内涵吧。
若从早殒来看,奉孝也可以是昙花的。是一篇《绿袖子》奠定了我对郭嘉配竹的观念:
“那是曹操最后一次唱那子衿,后来,他只唱绿衣。
“心之忧矣,曷维其已?我思古人,实获我心……”
《绿衣》一说是悼亡之歌,一说是妾主失位之歌。用在这里真是微妙。
橘——诸葛亮
受命不迁,生南国兮。深固难徙,更壹志兮
屈原最早唱出了对橘的赞美。绿叶素荣,矢志不移。更早还有晏子言: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
不用再讨论诸葛亮为什么不投曹操。没有诸葛亮,刘备还是刘备;可若是没有刘备……
橘柚垂华实,乃在深山侧。闻君好我甘,窃独自雕饰。委身玉盘中,历年冀见食。芳菲不相投,青黄忽改色。人傥欲我知,因君为羽翼。
木槿——周瑜
犹不如槿花,婵娟玉阶侧
它有一个更美丽的名字叫蕣华,出自诗经中的《有女同车》。
木槿的美,美得惊心动魄。朝开夕坠,五色昳丽。当它凋谢的时候,是一整朵一整朵坠落的,就像人头一样。
周瑜在人们心目中永远是翩翩美少年,一层层的涂抹离历史真相愈去愈远。我想,早年与孙策并肩打下江东的时候,他是快乐的。
常只恐、容易蕣华偷换,光阴虚度。
兰——鲁肃
岂必倾国色,当为王者香
兰是最具美名的花卉。中国自古就有兰文化。何况兰并不娇贵,生于空谷,不识的人只当是寻常草叶。
鲁肃的名、字令我心驰神往。更不用说他的远见卓识。一直琢磨着写个单刀会的段子:鸿雁于飞,肃肃其羽。
镜破不改光,兰死不改香。始知君子心,交久道益彰。鲁肃逝世,吴蜀两地同时为他举哀。因为子敬值得。
葵——魏延
到头不信君恩薄,犹是倾心向太阳
这里的葵纯是指新三的反骨仔了。给点阳光就灿烂。
向日葵是很健康饱满的植物。田野中到处疯长。就像文长一样勇猛。孔子有句话:“鲍庄子之智不如葵,葵犹能卫其足。”想想他的结局,唉。
杜鹃——姜维
他山叫处花成血,旧苑春来草似烟
杜宇生来命运就是和蜀国连在一起。我每每愤恨姜维为一个非亲非故的国家呕心沥血,最后只剩跌足长叹。我希望他留在魏国,哪怕只是做一个小公务员呢。我不要他辉煌灿烂,只愿他一生清平。
君心非我心。当岭上开遍映山红,故国山川已换了名姓。
月华如水,照彻墓碑上的露水。子规夜半啼山月,它并不知道这下面只葬着一套腐烂的衣冠。
松——邓艾
有松百尺大十围,生在涧底寒且卑
一段时期内,松是寒士的象征。刘桢:“风声一何盛,松枝一何劲。冰霜正惨凄,终岁常端正”,左思:“郁郁涧底松,离离山上苗,以彼径寸茎,荫此百尺条”,皆同此意。
邓艾实际上是被世族联合绞杀的。这家伙,唉。我并不讨厌邓艾,相反,因他的偷度阴平身先士卒,颇有好感。清朝尚有人以他来比拟:“鱼贯悬崖邓艾军,衔枚一夜度连云。巴渝往后俱安席,莫待相如谕蜀文。”
有邓艾这样的对手,不算辱没了姜维。
荼靡——锺会
不是酴醚相伴,如何过得黄昏?
荼靡被认为是春季最晚的花。开到荼靡花事了,色香如酒。锺会可谓末世风流的一朵奇葩,有他在,三国尚有看头。荼靡美丽,可是有刺扎手。
杨万里写酴醾:“以酒为名却谤他”。锺会似乎一生都不够清醒。在他党同伐异时,早被别人做了枪使。
借令落尽仍香雪, 且道开时是底花。
六月雪——陆逊
六月雪,一名悉茗,一名素馨。六月开细白花。树最小而枝叶扶疏,大有逸致,可做盆玩。喜轻荫,畏太阳,深山叶木之下多有之。春间分种,或黄梅雨时扦插,宜浇浅茶。
这种花不张扬。
陆逊是以柔克刚的典范。君前白苎舞,艳惊四座。陆逊平生征战,闲如意指,却也走了忠臣的老路。他被孙权逼死了,而《六月雪》恰是著名的冤案。
罂粟——贾诩
东君羽卫无供给,控借春风十日粮
在古代,无论东西方,都称罂粟花为“神花”,皆把罂粟籽当成上等的营养补品来看待。罂粟花有四叶,红白色,上有浅红晕子,其囊形如箭头,中有细米,故称米囊花。唐诗:“万里愁容今日散,马前初见米囊花”,“闻花空道胜于草,结实何曾济得民”,皆从此意入笔。
文和乱武,人人都说他是老狐狸。可这样一个非议极大的人物,却与二荀并传,教人爱不得恨不得。
芍药之后,罂粟花最繁华,加意灌植,妍好千态。清人朱彝尊七绝:“秋灯无焰剪刀停,冷露浓浓桂树青。伯解罗衣种罂粟,月明如水浸中庭。”禾中产罂粟,相传八月十五夜,俾女郎解衣播种,则花倍繁。
文章原作者:西陵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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