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间] 一张照片的力量

减肥不要紧

马志英，宁夏炭山乡人，双目失明，瘫痪多年，摄影师焦冬子看到她的第一眼，她正在门前的水泥地上躺着。自从腿和眼睛出问题之后，她多数日子就是这么爬着和躺着过来的。 焦冬子/图文


焦冬子发现并拍摄马志英的生活后，引起爱心人士的关注。爱心人士邓璐用募捐到的善款给老人买了这辆轮椅，还有其他人寄来很多衣物。老人的生活得到了明显改善。


从2012年开始，摄影师焦冬子带着志愿者团队，开始有计划地为西部边远贫困农村的人们拍摄照片。这个项目至今已持续三年，拍摄了6000多人，免费赠送照片8000多张。图为2012年8月，宁夏西海固腰巴庄。张宗文老人七十多岁了，但依然把院子收拾得干净整齐。院旁边是果园和菜园，地头还种了几棵花。拍照的时候，老人戴上了西海固老人的最爱——茶色太阳镜，还摘了束花给老伴。


在焦冬子走过的西部农村里，结婚二十多年的夫妇也很少拥有一张属于他俩的生活照。而放羊的孩子们更从未有过城里孩子一样的满月照、百日照、周岁纪念照。一些老人年迈久病，从不曾见过照片中的自己，当他们故去，除了一个名字流传在后代的耳中，影像是几乎不可能拥有的留存。图为贵州条子场，一位奶奶拿出儿媳的身份证让志愿者帮忙翻拍，指着已成人的孙子说：“他妈妈在他六岁时就去世了，也没有一张照片，你能不能帮忙拍下，留个念想。”


用手机随拍随删的城里人可能很难想象一张照片的价值。但在遥远的西部，极度的贫困下，一张属于自己的肖像以及一张珍贵的全家福蕴含了许多精神上的慰藉。图为2014年11月，贵州左鳩戛，老夫妻特意洗漱换衣，老伯对着镜子仔细地刮掉白胡子，很开心地拍下这张照片。


2012年8月，宁夏西海固先进村。两位七十多岁的老人从来没拍过照片，拍照的时候很拘谨，拿到装裱好的照片后，立刻很郑重地把照片放到炕头的条桌上。


2013年12月，内蒙召圪梁，拍照时老人已经卧病在床，儿子智力上有问题没有婚娶。今年再去，老人已经过世，只剩儿子一个人生活。


2014年5月，四川凉山，两姐妹平时也没机会拍照，遇到我们很兴奋，换了一件一样的衣服，像开屏的孔雀，围着我们的镜头转。


2014年6月，四川凉山，一个年轻时曾在高山牧场放牧的老人，他的四个儿子长大后都子承父业继续放牧，但其中三个陆续遭遇意外死亡,，连一张照片都没留下。老人现在特别想和唯一的小儿子一起拍张照，可是志愿者去村里的时候老人的小儿子也在高山牧场放牧，一去就是一整个夏季，要翻过两座山走 7个小时才能到达。我以为能到那个高山牧场找到他的儿子，把他和老人的照片合成在一起，但是山高路远没人带，竟成了不能兑现的诺言。


2014年8月，青海阿尼玛卿雪山。安多地区的藏族都到阿尼玛卿雪山转山，亲戚朋友一起带上孩子、马匹牦牛拖着行李，徒步走上五天六天转一圈一百五十公里，在神山脚下拍张大合影是意外的惊喜。


2014年11月，贵州左鳩戛，我们第一次去白院子村拍摄时，这家人没在家。第二次去送照片的时候，我们遇到了他们。他们看到别家的照片特别喜欢，眼看着天要黑了，还是希望能留一张正式的合影照，刚好孩子们放学回来，便急急忙忙地换衣服，总算有了个纪念。


2014年11月，贵州左鳩戛，正赶上雨季，拖歪村还在修路，不通车。那天小伙伴们生生走了35公里的泥泞山路，下山时打着手电，一路没敢停歇。村民们都把照相当成仪式，十分郑重。


2013年12月，内蒙古乌拉特前旗西小昭敬老院。西小昭敬老院住着附近村庄里无儿无女、年龄六十岁以上的孤寡老人。老人们在这里的生活安逸自在，只是缺少了点激情与活力，这么郑重其事照相还是头一回遇到。当志愿者去给他们拍照时，就像湿花椒扔进了热油锅，老人们顿时来了精神，俏皮话到处乱蹦。


2014年6月，四川凉山。那天下大雨，拍完照后，这个小男孩和伙伴一直跟着我们，也不打伞，离开村子很远了也不回去，我们赶的时候就爬到树上，我们一走又爬下来跟着，直把我们送到河边。


2013年12月，内蒙古召圪梁，老爷爷年轻时当过兵，曾经参加过抗美援朝，现如今两人在村子里安度晚年，老爷爷耳朵背的厉害，里里外外的事情都是老奶奶操办应付。


2012年8月，甘肃静宁，这是一个典型的农村留守家庭，孩子年轻的父母外出打工，爷爷奶奶在家照顾家庭。


2013年12月，内蒙古乌拉特中旗，草原这些年越来越干旱，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也愿意搬到城里生活，左边的年轻人也常年在外打工，剩下老人在家守着草场。照相的时候妈妈要求要抱着他们刚出生的小羊羔。


2014年11月，贵州左鳩戛，这是两位老人第二次拍摄。之前他们拍过一次了，第二次遇到我们还想再拍，我们同意之后，二老特别开心。


2014年11月，这户人家正请人建房，我们步行一个半小时到达已是中午，偶遇一顿丰盛且典型的纳雍家常饭：豆花、酸汤菜、炒土豆三大碗菜，这些都是原味，盐和辣椒拌在一起单独放在一边作调料，蘸着吃，主食是苞米饭，洁白蓬松。他们刚吃过饭，在周围一碗一碗地喝着苞谷酒，就好像我们是刚从远方回来的家人。


2013年12月，内蒙召圪梁，农村多数的老人都是这样，过了一辈子也没拍过一张合影照，坐在一起对着镜头都不自在。


2012年8月，宁夏炭山乡，穆斯林的开斋节和我们的春节一样隆重，宰牛宰羊，炸油香，走亲访友。我和照片中的一个女孩子09年在清真寺里结识，这时她已经结婚生子，在开斋节的时候带着女婿和孩子回娘家，家里的其他姐妹也都回来了，难得聚到一起拍张全家福。


2014年11月，四川凉山，大山深处的小村分布比较零散，常常是走了一个半个小时才遇到一户人家。我们在一个山坡上遇到中间这位老奶奶，因为腿疾，她大部分的日子就是坐在这里。左边两个小孩是她的孙子，右边是小儿子，大儿子在外打工。老人没拍过照片，也没听说过北京，最远到过隔壁的乡镇上赶集。对我们给她照相很怀疑，害怕会收钱。


2014年5月，四川金坪镇，这些老姐妹们难得这么齐聚一堂，互相开玩笑，大家都很开心。


2013年12月，内蒙召圪梁，两位老人和善，感情也好，简简单单的一辈子，相濡以沫，没有太多故事。


2013年12月，内蒙召圪梁，这位老人叫刘炳亮，一个人生活。老人腿脚不好，整个冬天基本不出门，今年他的身体越发不如从前。白水煮一锅白面条，放一点酱油和咸盐，就能吃上好几顿。


2014年8月，青海泽库，泽库是青海黄南州最冷的地方，八月份草原上时不时就会下起一阵儿雪。这个家庭非常贫困，老人家眼睛失明，每天坐在帐篷里念经，女孩子为了帮助妈妈照顾家庭已经退学


2014年8月，青海泽库，因为年轻时没有鞋穿，环境也比较恶劣，草原上的老人不少患风湿，右边这位阿妈也是。


2014年6月，四川凉山，挨着爸爸的小男孩是我代课两天的学生，非常聪明调皮，听说我要跟他回村里照相，就把家人都叫了出来。


2012年8月，宁夏先进村的一对贫困夫妇。


2013年12月，内蒙古胡家圪旦，这位老人家的老伴已经去世，现在和儿子住在一个大院儿里，有人照应，还能养些花花草草，精神头挺好。


2014年5月，四川凉山。这户人家非常穷，因为不会讲汉语，正值壮年儿子和儿媳没法出去打工，都在家里。老人八十来岁了，还要背着小孙子喂猪干活。


2014年6月，四川凉山。这个家庭的母亲已经不在了，大女儿担起了照顾家里弟弟妹妹的职责。


2012年8月，宁夏腰八庄，因为缺水干旱，这里还有很多人家尚未脱贫，有能力的出去打工挣钱还好一些，不能出去打工的，就守着薄田靠天吃饭。


2014年8月，青海阿尼玛卿雪山，雪山脚下气候多变，八月份晚上我们在草地上扎帐篷数星星，早晨起来，帐篷就被雪埋了。雨雪越急转山人的脚步就越急。这一家子都没有带雨具，就这样顶风冒雪赶路，小女孩不过六七岁，这一圈也要自己走下来。


2014年6月，四川凉山。这里的家庭普遍多子。


2012年8月，宁夏腰八庄，他们两人看起来还不到六十岁，条件也还可以，本没打算给他们拍，可是女人听说了，立马换好了衣服，拉着老伴儿主动来找摄影师，说他们没拍过合影，一定要帮忙照一张。


2012年8月，宁夏腰八庄，这对夫妻正在场上晒扬胡麻，他们穿着干活的衣服，脚趾把鞋子都顶出洞了。


2012年8月，宁夏孙阳村。在宁夏很多村庄，牲口就意味着致富的希望。这对夫妻在照合影的时候一定要把自家的牛也拉上。


2012年8月，宁夏彭阳，这户人家刚办完丧事。


2012年8月，宁夏孙杨村，老爷爷年轻时幽默乐观，老来疾病缠身，但是看起来很和善，唯一的儿子没有结婚，当时因为做手术还在医院躺着。


2014年6月，四川凉山和觉村。听说可以拍照，小男孩带着妈妈哥哥姐姐全来了，妈妈在河边给他们一个个把脸洗干净才上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