匾联文化研究──以成都地区匾额、楹联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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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肖建春
　　
　 所谓“匾联”即匾额和楹联的合称。匾额,是挂在厅堂、轩斋或庭榭上的题字横额。《说文·册部》:“扁,署也。从户、册。户册者,署门户之文也。”由此可知,汉代在门户上题字谓之扁,由此引申出挂在门户上的题字横牌也叫做扁。后来“扁”写为“匾”,双音词又叫做“扁牍、匾额”。楹联,是悬挂或粘贴在门坊或堂柱上的联语,又称为“对联、对子”。从形式上看,匾联语言精炼、文字对称、体制短小、结构灵活;从内容上看,匾联或雅或俗、亦庄亦谐,深藏哲理,令人回味,集教化、启迪、言志、咏物、抒情、娱乐于一体。
　
　 楹联起源于成都,是由五代时后蜀皇帝孟昶创作。据北宋张唐英撰《蜀杌》载:“孟昶命学士题桃符,以其非工,自命笔题云: ’新年纳余庆,嘉节号长春。’”这是见于史册的最早的一副对联。宋元时代,题匾撰联之风日盛;明清时代,匾联便已经普及于民间的各大都会和中小城镇。作为一个历史文化名城,联语的诞生之地,成都更是处处
　 有匾联。为此,本文便以成都地区的匾额、楹联为例,对匾联文化作一些探讨。
　
　 一、成都匾联的类型
　
　 坐落于川西平原的成都有着几千年的历史,是四川省的经济文化中心。杜甫草堂、武侯祠、望江楼、文殊禅院,都江堰、琴台故径、春熙路、锦里,黄龙溪、洛带古镇、三圣乡以及许多店堂铺户都有匾联。这些匾联不但体现出巴蜀文化深厚的底蕴和源远流长的历史,而且承载着天府之国灿烂的文明,显示出现代大都会生机勃勃的神韵。
　
　 成都匾联种类很多,即景类的有园林匾联、古迹匾联;名号类的有宅第匾联、会馆匾联、寺庙匾联、街巷匾联;表彰类的有功名匾联、功德匾联;警策类的有训诫匾联、自勉匾联、明志匾联;喜庆类的有祝寿匾联、婚嫁匾联、节日匾联;营销类的有商号匾联、行业匾联……由于篇幅的限制,更是为了突出主旨,本文主要介绍“名片”作用突出的成都名胜古迹匾联、街巷乡镇匾联和店堂铺户匾联。
　
　 (一)名胜古迹的吟咏匾联
　
　 成都与全国各地一样,在其古典建筑、风景名胜中,匾联是不可或缺的装饰艺术……从形式上讲,匾联的书法美、雕刻美和材质美使建筑物、风景区大增光彩;从内容上看,匾联或描绘景致或点明环境或抒情言志,其文采和意境赋予名胜古迹深远的文化内涵。
　
　 杜甫草堂正门匾联:
　
　 草堂
　 万里桥西宅,
　 百花潭北庄。
　
　 匾额“草堂”二字,系康熙皇帝十七子果亲王爱新觉罗·允礼所书。楹联选自杜甫《怀锦水居止二首》之二中的诗句,点明了草堂的地理位置。“万里桥”即成都老南门大桥,蜀汉时费祎出使东吴,诸葛亮在这里为他送行时说“万里之行,始于此桥”,因而得名。“百花潭”在今浣花公园南龙爪堰附近。
　
　 惠陵匾联：
　 千秋凛然
　 一杯土尚巍然，问他铜雀荒台，何处寻漳河疑冢?
　 三足鼎今安在，剩此石麟古道，令人想汉代官仪。
　
　 匾额“千秋凛然”语出唐代刘禹锡《蜀先主庙》中“天地英雄气，千秋尚凛然”的诗句。联语可译为：刘备的惠陵(一抔土)还巍然矗立着，试问漳河边荒芜的铜雀台旁，哪里还找得到曹操的假坟呢?三国鼎立的局面而今何在?剩下这古道和石麒麟，令人想起汉代朝廷的威仪。
　
　 二王庙李冰殿楹联：
　 六字炳千秋，十四县民命食天，尽是此公赐予；
　 万流归一汇，八百里青城沃野，都从太守得来。
　
　 联语盛赞李冰治水利民的伟大功绩。“深淘滩、低作堰”的治水六字诀彪炳千秋万代，都江堰水利工程因势利导，分引岷江水以防洪和灌溉。李冰太守造福十四县民众，泽惠八百里沃野天府，因此成都平原水旱从人，不知饥馑。
　
　 (二)街巷乡镇的点睛匾联
　
　 从古蜀国开明王朝徙治成都以来，成都作为大都会已有着2000多年的历史，其街巷乡镇大都留下历史印痕和人文记忆。“石笋街”，因有古蜀大石文化遗迹“石笋”而得名；“君平街”，为西汉时期的大阴阳家严君平卜筮所在地；“三圣乡”以三圣庙而命名；“十陵镇”，先后共发掘出10座明代蜀王及其王妃的陵墓；“科甲巷”，因清代此街多客栈，常为来省城赴试的举子生员提供住宿，故命名为“科甲”以暗喻金榜题名。这些街巷乡镇原来大都有画龙点睛的牌匾，向人们昭示着它们名称的来龙去脉和文化内涵。如今，成都的街巷乡镇大多已用路牌代替悬挂的牌匾，但是保留古风和复古仿古的街巷乡镇也还有古意盎然的匾额和楹联。
　
　 锦里仿古街匾联：
　 锦里
　 史标三国辉秦汉，
　 客聚五州乐古今。
　
　 匾额“锦里”是摘取“锦上添花，里藏干坤”两语首字而成，这里指织锦人的聚居地。此街位于武侯祠旁，虽为现代仿古建筑，却也古色古香，似一幅充满三国特色的画卷，浓缩了原汁原味的川西民俗。联语道出了打造此街的目的：标榜三国历史辉映秦汉风情，汇聚五洲四海客人享受今古今乐趣。
　
　 支矶石街牌：
　 支矶石街
　
　 宋·周密《癸辛杂识前集》引南朝梁宗懔《荆楚岁时记》云：“汉武帝令张骞使大夏”，寻河源，乘槎经月，而至一处，见城郭知州府，室内有一女织，又见一丈夫牵牛饮河，骞问曰：‘此是何处?’答曰：‘可问严君平。’织女取机石与骞，俱还。后至蜀问君平，君平曰：‘某年某月客星犯牛女。”’这是一则富于想象的神话传说，张骞在月亮上见到了牛郎和织女，并把织女给他的支机石带到成都询问卖卜人严君平。严君平说：某年某月有客星冲犯牛郎织女星，原来是你到了那里啊。神话把天上人间融为一体，道出了“支矶石街”得名的缘由。人们所传说的支机石是一块褐色巨石，高6尺多，底大头尖，似梭子状。它曾放置在支矶石街口，1958年移到了文化公园内。
　
　 黄龙溪镇牌坊匾联：
　 古镇黄龙
　 一镇灵奇，明时宝刹元时树；
　 两河隐约，中古神龙上古风。
　
　 赤水河绕镇而过，故黄龙溪镇古名“赤水”。三国时期，赤水镇属武阳县辖区。《华阳国志·蜀志》记载：“黄龙见武阳赤水九日，蜀以刘氏瑞应。”这是指赤水河涨水泛黄数日，人们便认为是蜀汉当兴的吉兆。《诸葛亮集·鼎录》又载：“龙见武阳赤水九日，故铸鼎，像龙形，沉水中。”于是“赤水”便更名为“黄龙溪”。联语则是描绘古镇的景致：元明时的庙宇、老树使小镇显现出灵秀神奇的气象；赤水与锦江汇流，(溪水褐、江水清)隐约透露出神龙身姿和古风余韵。
　
　 (三)店堂铺户的商用匾联
　
　 老字号、名商联是店堂铺户绝佳的形象广告，我国商界格言“创出金字招牌，买卖找上门来”，说的就是富有吸引力的商用匾联形成的一种营销优势。成都自古至今都是商贸重地，其商家无不懂得这个道理，因此朗朗上口、雅俗共赏的店堂铺户匾联布满了锦城的大街小巷。
　
　 餐馆匾联：
　 混寿缘
　 右手拿菜刀，左手拿锅铲，急急忙忙干起来，做出些鱼翅海参，供给你们老爷太太；
　 前头烤柴灶，后头烤炭炉，轰轰烈烈闹一阵，落得点残汤剩饭，养活我家大人娃娃。
　
　 “姑姑筵”在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的成都享有盛名。该店主人黄敬临为前清秀才，酷爱诗文书法，民国初还作过县官，然而他的名望不在仕途而在饮食界。这副匾联是他亲手撰写，其失落与调侃的心态和开馆子的忙碌与艰辛跃然文中。在成都话中，匾额“混寿缘”是得过且过、碌碌无为混日子的意思，再配上辛酸却又诙谐的对联，很有川人的幽默味儿。
　
　 茶馆对联：
　 为名忙，为利忙，忙里偷闲，且喝几杯茶去；
　 劳心苦，劳力苦，苦中作乐，再倒一碗酒来。
　
　 对联把人们劳心劳力奔波于名利场中的生活情景以及渴望片刻闲适与享乐的心态描写得活灵活现，不但意味深长让人颇有感悟，而且生动贴切地表现出川西坝子的休闲风情。
　
　 洗衣店匾联：
　 濯锦坊
　 濯锦宝丝增艳；
　 洗妆玉颊尤新。
　
　 这是成都正通顺街一家洗衣店的匾联，其语主要出自刘禹锡《浪淘沙》之五：“濯锦江边两岸花，春风吹浪正淘沙。女郎剪下鸳鸯锦，将向中流匹晚霞。”“洗妆”一句，则是用女子洗去旧妆，脸颊尤其靓丽来比喻洗濯后的衣物更增鲜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