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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李贵仁文集》之《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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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8-13 00:06:09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李贵仁文集》之《弁言》

李贵仁







曹丕在《典论论文》中说:“盖文章,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这句话我服膺了几十年,在渐入老境时却禁不住怀疑起来。且不说古代文章能流传的只不过是沧海之一粟,也不说当代芸芸众生为了各种目的而炮制的无数文章转瞬即被当作垃圾扫荡,单是屡屡发现时下红得发紫的某些大作家和大学者的绝大多数文章也迅速进了废品收购站或垃圾堆,就够使人丧气的了。我常常为这些动辄宣称自己著作等身、 得过许多大奖、享誉海内外的大作家和大学者难过,甚至替他们脸红,而在哀叹他们那些曾被包装得令人眩目的文章所遭遇的命运时,我则感到恐惧,竟像自己受了羞辱失了魂魄或从山巅坠入万丈深渊似的。正因为如此,近年来多次有人问我为什么不写文章不出书,我总是以反问代回答:“写了文章出了书,又能怎样?”

与此同时,我也不再把自己看作文人。我是从不把自己看作什么特殊人物的,更不同意别人给我加上这样那样的称号;在很长时间里,我只承认自己是个文人。后来,我就连文人这个标签也不要了。我着实把自己等同于叫化子或捡破烂的。过去我就认为自己决不比总统总理总书记主席部长省市长之类大人物低,但也决不比叫化子或捡破烂的高,现在更这样看。本来就是个最普通的人,那就和最普通的人一样, 活一天算一天,悄无声息地等待寂灭——从尘土归于尘土。我甚至想好了,一旦无法再活下去,就毫不犹豫地自行了断。

然而,我终究不是悟彻之人;或者说,我终究未能脱俗。写文章和出书的欲望,仍在我心底潜伏着。十多年来,我之所以没写什么文章,固然是因为人间充斥的文字垃圾已经多得令人窒息却还在不断被无数人以更快的速率成倍制造,我生怕自己写的东西也被混入文字垃圾唾弃,所以干脆不写,但事实上还有许多更重要的原因:先是遭牢狱之灾,继而缠绵病榻,稍有起色又为生计所苦,不得不以病弱之躯日夜拚命给几家出版社校对书稿,赚取千字七八毛钱的微薄报酬糊口,为此耗尽了时间和精力,连读书都困难,遑论写文章!何况十多年来我一直与世隔绝或半隔绝,写文章的源头活水几近堵塞,才思已趋于枯竭,写文章的欲念也就被压到了心底,同埋葬了差不多。我想,这大概是命运的安排罢。对此,我从无怨悔之意。我认命。但在年近花甲时,我却突然产生了另一种恐惧:对人生无意义的恐惧。尽管对所谓人生意义可有多解,尽管从其他方面来看我的人生并不是无意义的,可是曹丕那句话早已融入我的灵魂,再怀疑也无法改变它对我的控制,所以,我给自己规定的人生意义从来就是也从来只是给后世留一些好文章。我一生不求闻达,不求富贵,而惟求此愿得遂,否则,我就认为自己从根本上失去了人生意义——其他方面的人生意义我根本不在乎也不认账!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我深信好文章具有塑造人生、改造社会的巨大威力。我自己的人生就是好文章塑造的,还有许多人的人生也是好文章塑造的,而所有人共同生活的整个社会则在很大程度上不断被好文章或隐或显、或快或慢、或强或弱、或曲或直地影响、推动和改造着。我坚持认为,前人以他们的好文章起了这种作用,后人理应薪火相传,一代接一代地以自己的好文章把这种作用延续下去。这种信念,从少年时代起就是我的精神支柱,我从未放弃或改变过,只是因时世之故而在无奈的悲愤中使之被压抑过一段时间罢了。如今,它又抬起了头,并向我敲起了警钟:疏离文章的时间已经太久,倘不赶快回归正道,必将堕入人生无意义的万劫不复之境!这使我几乎惊出一身冷汗。

于是,我检讨了这些年来自己对曹丕那句话的怀疑。其实,那句话并没有讲错,它所指的本来只是能够塑造人生、改造社会的好文章,并不包括充斥人间的文字垃圾。古往今来,文字垃圾永远比好文章多千万倍,可是,它们非但不能从积极方面塑造人生、改造社会,反而对积极地塑造人生、改造社会起阻碍和破坏作用,因此,它们在本质上是腐朽的,即便一时间骗取过荣耀,也必然速朽。这当然不会使好文章受到损害,而只会使好文章的巨大威力更加彰显,好文章的生命力也必将更旺盛更强大。此乃不可移易之真理,实在不该忘记。

从另一方面来说,面对满世界的文字垃圾,我又何必恐惧?只要自己不是文字垃圾制造者就行了。好文章是不能混同于文字垃圾的,也决不会变成文字垃圾。我敢说,我在进入文学批评领域之后所写的为数不算多的文章,可能被历史湮灭,却永远不会沦为文字垃圾。在这一点上,我比某些大作家和大学者更有理由自信。既然如此,我就应该坦然地写下去,在有生之年克服重重困难,再写些好文章。

然而不可改变的是,好年华已被耗尽,我的人生恐怕离尽头不远了,在贫病交加中,再努力也未必能写出多少令自己满意的文章。

因此,我决定在还能动手时,赶快先把旧作整理出来,以防不测。这些旧作经时间磨洗后,至少有三五篇是留到后世也会有价值的,我不忍心让它们白白消亡而使自己愧对今生。





这部文学理论和批评专集,本来选了我于1978至1988年间所写的部分文章,曾于1989年春由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付梓,已改至二校,且已征得上万册订数。未几,……爆发,我因在此前后……,此书遂在将面世时胎死腹中。幸而原稿及校样被亲友……保存下来,未在……时丢失,令我于悲愤中感到欣慰。

选入此书的文章,尽管绝大部分在《人民日报》、 《光明日报》、 《文汇报》、《文艺报》和《文学论集》、《新文学论丛》、《北京文艺》(《北京文学》)、《华人世界》、《社会科学》、《当代文艺思潮》、《人文杂志》、《文学家》、《小说评论》、《延河》、《草原》以及美国纽约《知识分子》等报刊上发表过,却有不少在结集之前就已遭过厄运,足见我是一个多么不合时宜之人。

我自己很看重,人民文学出版社秦兆阳、严文井、萧乾、毛承志、杨桂欣等先生也很看重(毛、杨二君选中并编发)的两篇文章——《在灵魂猛烈震颤之后……——泛论〈在社会的档案里〉》和《当封建主义正在肆虐的时候……——论〈飞天〉,兼驳燕翰》,本已决定在大型季刊《新文学论丛》1981年第1期和第3期上发表,却因邓大人突然改“放”为“收”而同时遭殃:前者刚印好,被勒令从刊物上撕掉,只有几百份悄悄从内部流入社会;后者已排出清样,也不由分说撤了下来。不过后者的命运稍好:五年后,它又被中国作家协会选入《新时期争鸣作品丛书》,由时代文艺出版社出版,只可惜被删掉了一些重要段落,且有许多排印错误。

硕士学位论文《人道主义——文学的灵魂》于1982年写出后,尽管政治形势不允许,兰州的《当代文艺思潮》仍决定迅即发表,然而也是刚排出清样就顶不住高压,被迫放弃。1985年春,此文由美国纽约的《知识分子》杂志发表,同时在西安由我主持的《文学家》杂志发表。中共陕西省委宣传部和陕西省出版局极为 震怒,不仅下令查禁这一期《文学家》,销毁了10万册中的4 万 多 册 (有5万多册已被书店和邮局抢先发出),而且免掉了我在《文学家》的领导职务。当时的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胡乔木和中央书记处书记邓力群等人,还多次追究和点名批判我这篇文章。幸亏当时由朱厚泽担任部长的中共中央宣传部明知此文在社会上特别是高校中影响很大,却不愿干预,而当时任陕西省委宣传部副部长兼陕西省文化厅厅长的著名作家李若冰先生又对我加以保护,在邓力群严令查处之后仍力主以学术问题对待,我才未罹大祸。(此文名为硕士学位论文,我却恰恰因为此文而未拿到硕士学位。中国人民大学在1982年和几年之后两度提出,只要换一篇现成的论文参加答辩就马上给我学位,而我的回答总是宁可放弃学位也不更换论文,并提出了校方决不肯接受的三个条件:答辩委员会由周扬、王若水等人组成;答辩在大礼堂举行以便尽量让更多的人旁听;答辩时允许记者采访。)

《历史无情   历史有情——为刘宾雁〈关于不会说假话的中国人的故事〉代序》曾于1988年由中共中央统战部主办的《华人世界》杂志决定发表,但送审没有通过,排出清样后撤掉;不久,陕西省作家协会主办的《延河》月刊又拟发表,也排出了清样,但是陕西省委宣传部连下三道禁令,逼着编辑部把它撤了下来。那本载有此序的刘宾雁报告文学集,则在由我担任副总编辑的华岳文艺出版社出版之后立即遭禁,原因也正是有我这篇序言。我不服,先后同省出版局党组和省委常委、省委宣传部部长王巨才闹翻,旋即把官司打到□□部和新闻出版署,在□□部有关人士和新闻出版署副署长杨牧之先生等人支持下,竟然赢了,陕西省委书记张勃兴只好在电话中对我表示省委不再干预此事。但很快就……,我……后,这篇序言连同刘宾雁这本书,12万册有一半化为纸浆(另一半已在此前由书商们抢发到全国各地)。《陕西日报》为此专门发了加花边的消息,竟将其列为“扫黄”战斗的成果。张勃兴还在省委扩大会议的报告中把我写这篇序、出这本书和我同刘宾雁的亲密关系列为我的“重大罪状”之一妄加诋毁。

我为马德波《电影艺术纵横论》作的序,为《阎纲短评集》作的序,也都在我……之后遭到扼杀。前者还连累马德波那本书未能发行,并且和我为刘宾雁写的代序一起,被化名“谷音”的御用文人(此人后来升为副厅级大官)说成什么“资产阶级自由化的自白”,同所谓XXXX年的“血的教训”联系起来,在《陕西日报》上以显赫的篇幅点名批判。

命运也会有多重性。我的许多文章不见容于……,却仍能通过多种途径走红,颇有几篇是报刊争相转载人们争相传阅的,还有被列入《中国百科年鉴》和其他年鉴或被选入某些文集和资料汇编的。《人道主义——文学的灵魂》在国内遭禁后,不仅仍有资料性的刊物转载,还有国家档案库性质的刊物从美国纽约的《知识分子》上复印回来。载有此文的《文学家》杂志和载有我的代序的刘宾雁那本报告文学集,劫后余生的部分,据说有些书商至今还私藏了不少,偷偷地向求购者卖高价。前不久,又有几位认识和不认识的朋友从本市和外省打电话告知,他们在因特网上读到了美国的网站或网络图书馆所收录的我的某些文章,其中有些是二十多年前的作品。……





我本有许多文章要写,却只写出了很少一部分,能让自己满意的更是屈指可数。十多年前编这本集子时,我痛下决心淘汰了几篇关于美学和文艺理论的大块文章,原因正是我自己不满意——尽管它们也有一定价值而绝非文字垃圾。但这并不意味着编入集子的文章就一定是我满意的。有好几篇只是因为我觉得有必要才编进来。如今重新整理,我又删掉了几篇,而仍予保留的也未必都令我满意。

在编成此集后的十多年里,或一年写几篇,或一年只写一篇,甚或几年才写一篇,所得文章自然不足以另凑一集。为了不使自己遗憾,姑先取其中若干纳入本集存世。

我的文章在报刊上发表时,绝大部分未经删改,只有少数几篇遭过斧削或排印错谬甚多,编入本集时皆恢复本来面目。惟《她捧出的是两颗纯洁的心 —— 谈 怎 样理解〈爱,是不能忘记的〉》,在《北京文艺》发表前由当时的主编李清泉老先生精心修改过,为表示对这位可敬的老前辈的尊重和感谢,没有改回原貌。

十多年前写的自序和后记,均予保留。


                              2003年2月28日晨6时竣于西安
                                          3月6日晨5时改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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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8-14 16:09:35 | 只看该作者
惭愧,浪费光阴N多年了,对李贵仁其人其事其作品一概不知

一会就搜索研究一下,很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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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14 18:32:59 | 只看该作者
他多在凯迪社区.文化散论板块活动
http://club.cat898.com/newbbs/list.asp?boardid=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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