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副对联的张冠李戴

无敌大眼睛

来源：海口晚报2014.10.27
作者：本报记者 彭桐 文/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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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历史是开不得玩笑的。有时，多少年过去了，一些不该有的历史谬误竟长期以一副严肃又正统的面孔存在。被称为海南第一楼的五公祠里，一副复原重书时署名错误的楹联，“一头对不起的是写联的两位先贤，一头受伤的则是难以数计的后人”。这是府城一位7旬老人20多年来不得不再说说的一个痛—————

　　A
　　楹联颂五公
　　对于生活在海口的人来说，五公祠是再熟悉不过了。它是包括苏公祠、五公祠、学圃堂等在内的一组古建筑群的统称，素有“琼台胜境”、“瀛海人文”和“海南第一名胜”之誉。由于五公祠规模宏大，又是海府地区最早出现的一座纪念先贤的楼宇，所以被称为海南第一楼。   
　　如今，穿过苏公祠便可看见高达12米有余的两层楼阁五公祠，除了楼下正门悬挂的“五公祠”金匾和赵朴初先生生前题写的“五公英烈气，千古海南潮” 楹联之外，楼上的一块鎏金匾额“海南第一楼”更为醒目，此匾落款署名为嘉兴朱采。   
　　三面为廊的五公祠建筑颇为大气，共有18根木柱和10根石柱，几乎每个对应的廊柱上都有历代名人盛赞五公或表达敬仰之情的名联。其中一幅置于一楼三开间正中、进大门第二排的两根红漆圆木柱上的一幅楹联，使府城居民、今年已74岁的老人陈圣育耿耿于怀了22年。
　　此联上联为“只知有国，不知有身，任凭千般折磨，益坚其志”，下联为“先其所忧，后其所乐，但愿群才奋起，莫负斯楼”。上联评价了五公不畏权奸，置生死于度外，敢于坚持正义的高尚品质；下联则化用范仲淹的名句，冀望于有志之士，效法前贤。在下联中有较小的一行脚注：徐琪撰 一九八0 年九月 容庚重书。   
　　陈圣育告诉记者，这副重书楹联的原作者应该是民国观察使“朱为潮”，而非清朝广东学使“徐琪”。他认为历史的谬误留不得，一经发现，就应该及时更正。

　　B
　　指错二十载
　　陈圣育老先生是最早发现这副楹联署名张冠李戴的。1992年，作为琼山政协文史组组长的他，和游客一起景仰五公时发现了这个差错，随即便写了一篇有关五公祠的主要楹联匾额介绍的文章，发表在“琼山文史”上。该期“琼山文史”共印了5000份，他给很多单位寄送过。   
　　“我当时还去找过五公祠管事的人，他说不可能，后来又打电话给我，说是错了，但没法改！”陈圣育介绍说。
　　除了发现该联署名之错，治史严谨、擅长咬文嚼字的他还发现另一副楹联中的一个错字：清朝海南文昌举人潘存撰写的“唐嗟未造，宋恨偏安，天地几人才置诸海外；道契前贤，教兴后学，乾坤有正气在此楼中”，该联中的“此”被误写为“斯”。“虽然这两个字在古文中是同样意思，但在对联中平仄不同！”陈圣育说。
　　去年，时隔21年后，陈圣育专门再去查看，但见署名和字之错均未改，变动的只是：有误写“斯”字的楹联由原来的楼下移到了楼上；署名有问题的楹联则从楼上挪到了楼下大堂。
　　今年10月20日，陈圣育在将原来撰写的指错文章复印，寄给省市一些相关部门之后，又带海口晚报记者实地探究一次。陈圣育当时对着那副错为徐琪的楹联说，重书时间写法也不规范，“一九八0年”中“0”，规范写法应为“零”。他感叹：“这些都是后来复原时误刻或错写，不知为何将错就错，难道修改一下就那么难？”
　　至于指出海南第一楼中的楹联（对联的一种）署名之错，当初陈圣育就查阅了五公祠的旅游宣传册和众多史志。记者网上搜索和从《琼山县文物志》等书籍上看到，也有的将徐琪的“琪”字写作“祺”，也有将那个“此”写为“斯”的，而那副对联则无疑为朱为潮撰。可惜这两副楹联的原件已不复存在。

　　C
　　先贤不吱声
　　史料记载，继朱采创建五公祠后，历代均有重修记载。民国四年（1915），琼崖观察使朱为潮曾主持修缮。现在该楼一层木柱上还有楹联称“万里投荒五谪臣，千年胜迹两朱子”。“两朱子”便是指二朱建修此楼。   
　　朱为潮在对整个五公祠古迹群进行修葺整理时，在各处都留下墨宝，以供后人品读。如他为洗心轩撰写的楹联“一水可曾将耳染；纤尘绝无上心来”，和为苏公祠所撰楹联“此地能开眼界；何人可配眉山（眉山：指苏轼）”等。此外，在把五公精舍（又名西斋）辟为莘莘学子研习之所的情况，他在《重修五公祠记》也作了记载。   
　　“海南第一楼是整个五公祠最为重要的一处建筑，朱为潮不可能不写东西！”陈圣育说，抛开史书记载不说，作为修缮者的朱为潮在该楼没有楹联，从常理上也讲不通。  
　　解放后，在1954年、1973年、1992年、1996年由广东省和海南省人民政府、海口市人民政府先后拨款对五公祠古建筑群进行修缮。海南第一楼最大规模的一次维修是在2002年10月，抢修后的该楼焕然一新，再现了百年古楼的风采和雄姿，至今仍光彩夺目。
　　但在陈圣育的眼里，那人为疏忽导致楹联中的错，不仅是刺目的斑点，还是发黑的污点，需尽快抹去，要对历史负责、对后人负责，不能任其以讹传讹，“否则对不起朱为潮，也让徐琪汗颜，倘若他们在九泉之下有知，或许会难过会生气。”     


　　（一）朱为潮：
　　字济丞，广州市前市长朱光之祖父，纂《琼山县志》。民国四年（1915）任琼崖道尹（民国官名，即观察使，管理所辖各县行政事务，隶属省长），重修五公祠并对苏公祠略加修葺，改昭忠祠为两伏波祠，又就龙王、风神庙遗址，辟其地，筑浮粟亭、洗心轩、游仙洞、假山荷池，额为“琼园”。
　　（二）徐琪：
　　字玉可，号花农，浙工仁和（今杭州）人。清光绪六年（1880）进士。官至兵部侍郎，工书法和诗词，善画花卉。光绪十九年（1893），为广东学使（即学政，古代官名。管教育科举，简称学台，与巡抚、巡按属同级别正三品，一般由翰林院或进士出身的京官担任。）按试至琼。五公祠原藏海瑞肖像一轴，钤有徐琪多方印鉴，有人据此说是徐手绘，惜已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