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完待续的故事（一）

rain6

“孙逊，你好，很冒昧给你写这封信。。。”我摇摇头，又把这一行字删的一干二净。窗外的雨都已经停了，梧桐树的枝头绽出了几个嫩绿的芽包，微凉的风里带着丝丝的泥土的甜味。唉，我一下午都闷在这，翻来覆去考虑写这封信的必要性。“小燕子，穿花衣。。”我的手机响了，是方护士的声音：“小夏，赶快到医院，3号床的李小萌又有过激行为。。。”我踢蹋着拖鞋跑出去，又慌慌的折回来。
等我赶到医院，李小萌已经安静地坐在了床沿上，她看了我一眼，埋下头去。“我给你倒杯水。”我转头到护士站，“小夏啊，这李小萌吃完午饭就溜回病房躲着，我猜她肯定有事，一看，搜出来这个。。。”方护士手心里躺着十几颗白白的小药丸，“她也就跟你会说点话，去劝劝，她这样的状态啊，不行又得上电疗。”我叹口气想，这李小萌，什么时候攒下这么多安定，“对了，还有，”方护士拿着一串链子，“在她枕头底下找到的，这入院前就该收好的呀。”我抓过链子，想起上月有个病人用丝袜差点结束自己，心口一阵发紧。
“小夏医生，我是不是又让你失望了？我控制不住自己。。。”小萌望着我，长长的睫毛微微地抖动，“他一直都不来看我，你知道么，这太痛苦了，真的，我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他，他就坐在我旁边，对我轻轻的说话。可我一睁开眼睛，他就不见了，我宁愿就睡着了，睡着了他就在我身边。。。。”她的泪流下来，掉在我扶着她的手背上，有点凉。
小萌是两个月前入院的，情感障碍并引发自杀行为。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我的心就疼了一下，她象只小猫，蜷在角落里，拒绝与任何人说话。她总是在纸上写着什么，但每次写完又匆匆地撕掉。我知道，这类的病人过于封闭，只喜欢对自己说心事。有一次，她去接电话的时候把纸条压在了床头。上面是一首诗：
爱不容有失
就象花的绽放终于成就果实
爱不容有失
就象光的闪烁终于冲破阴霾
爱不容有失
就象云的过往终于记取流年
爱不容有失
就象我遇见你的那一瞬间
一切已无可失去
诗不长，但透了点决绝的意味，就象她苍白外表下包裹的敏感与倔强，莫名其妙地，我在纸条后面也加了句：爱在路上，即使泥泞曲折，总有你寻索的目光将其照亮。那天快下班的时候，小萌叫住了我。。。几次谈心下来，她变得十分依赖，治疗也配合了许多。家属探访日，她母亲把她多年的日记带来交给了我，我知道这是小萌的意思，她希望我是那个能读懂她的人，为她打开心底深深的结。
    于是，在静夜时分，我开始细细翻阅小萌的日记。我认为，也只有夜的静谧，才使得一个女孩隐隐的心怀可以幽幽的绽放。
                                   

小萌的日记
“5月6日，今天又遇见了他。但是很糗，是在球场边的学一路，他的球砸中我的腿，他道着歉跑过来，我赶忙把球朝他的方向踢回去，球并没有听我脚的使唤，擦着地面小飞了一段懒懒地落下来。他跑过来用脚一勾，球就跟上他跑了。 哦，我记得他还回头对我笑了笑，前额的头发在微风里掠动，阳光下他的笑容那么耀眼。”
“5月12日，晚自习又泡汤了。他居然也出现在3号楼的自习室。天那，居然就坐在了我后面。我一直挺着后背，我一直盯着书本，可我却听到他在后面滴溜溜玩转笔的声音，我还能想像他一手支着下巴，微斜着脑袋。“哗——”他的书翻过去一页，我的后颈莫名其妙拂过一阵风，我知道，那是轻微的难以察觉的，可居然让我觉得后颈痒痒的难受。。。”
“6月9日，今天接到一个莫名其妙的电话，难道是叫错了？可舍管阿姨明明喊让我李小萌接电话嘛。真是的，骚扰电话？有这样的人么？我说你是谁，就听电话那头一个男生说请稍等，然后又是一个男生跑过来接电话，反倒问我你找谁，又笑着再说等一下，电话成了接力棒，又是另一人男声。。。对了，好像当中有个人喊了一句：“孙逊，来接电话！”是的，有这么个声音，可接连的是又一阵哄堂大笑。。。所有闹烘烘的声响里有你的声音么？孙逊？”
我合上日记不住的叹气，青春，爱情，恶作剧。。。这淡淡惆怅里的小萌就象极了《红楼梦》里的林黛玉。林黛玉多愁善感，积郁成疾，而小萌呢？也有个大大的心病，这治心病还靠系铃人解啊。

趁轮休，我起个大早就往孙逊的**报社赶。快到门口我却踌躇起来：这么去是不是太唐突了？林老师说过，病人的情绪状态难免夸张失实，作为医生要理性引导。。。可既然来了，总要讨个说法。。。想着我下意识推开了报社大楼的旋转门，“错了，错了。。。”有人在里头边推门边急急地喊，“我。。我错了？”正失措间我被卡住了。。。“往后往后。。”他推手示意，我这才反应到自己左撇子反向推门的习惯，慌慌退了几步终于从旋转门里顺了出来。。。他对我笑笑，隔着一道玻璃与我擦肩而过。。。抱着几分尴尬，我上了七楼。接待我的是位老太太：“你找孙逊什么事”？ “我是他大学同学，刚好过来出差，想跟他见个面。”这谎话好像就在嘴边，“哦，他刚出去了，到N城有个采访，要两三个月。”她这一说把我腹稿给通通打了回去， “给你张他的名片，打个电话吧。”老太太看看我又补了一句。总算没白来，我舒了口气。
名片上还有他的E-mail地址，我想了想，还是决定给他电邮。


天气很好，病员们三三两两在院子里散步。小萌正坐在三角花坛边给她6号床的吴阿姨钉纽扣。。我走过去，吴阿姨看见我喃喃的说；“袁立来了。”她老是把我唤成袁立，真有点意思。不过说实话，倒有朋友说我与袁立有几分相似，难怪有国外的研究材料说精神病患的感知缺乏逻辑却也具备惊人的直观呢。“纽扣钉好了，”小萌拍拍吴阿姨的手，吴阿姨“哦”一声茫茫然起身而去。“她真可怜，什么也感受不到。”小萌看着她的背影说，“也许对她来说这就是幸福”。吴阿姨六十岁不到就患了老年痴呆，一个儿子在国外，也很少有时间回来看她。“是啊，如果不了解就可以永远生活在自己给予的幸福里了，”小萌象是在对自己说。那一刹那，我突然意识到或许正是小萌，无法接受自己的不完美被孙逊发现，隐瞒了病情；另一方面，她又渴望孙逊的突然出现，给予她支持与鼓励。正是这样矛盾的煎熬让她的身心备受痛苦。

夜晚，四周静悄悄的。我坐在值班室里，开始绞尽脑汁给孙逊写E-mail。直接告诉他小萌的现状？这太残忍。替小萌表达对他的思念？也不行，他不出现也许是有了新的生活。。。对了，他不是记者么，我先以读者的身份对他进行个了解再说。
“孙逊，你好，我是《**晚报》的读者。前几天看了你采写的《观察——救护车撞车事件》，深有感触，提笔给你写信。我是名医生，在工作中，也目睹了医疗单位争抢病人的情况。你的文章，通过撞车事件谈到救助领域的导向问题，我深受启发。。。”，我挤牙膏似的把信拼完，爬到床上，却毫无睡意，辗转了一阵，终于披衣起来看小萌的日记。
“8月28日，窗外的蝉鸣一声长似一声，苦夏，苦夏，果然就是这样。大半个西瓜放在我的跟前也没尝出一点甜味，加糖，我狠狠加了两勺的糖。百无聊赖，第三遍看起了那部《note book》，啊——最后还是让我热泪盈眶了。阳光草场溪流，一见的钟情，最后mike对joe说：“”如此丰沛的爱情真的只存在在电影里么？”
“9月2日，开学的第一天，我就看见了他。他瘦了，也黑了。听说他去了西藏，真希望有他那样的自由和激情，可以象风一样。对了，他就象极了mike，聪明果敢热情。可是我的mick你会注意到我么？”
“9月16日，今天是我的生日，21岁的生日。能想像么，就在这一天里，我收获了我最隐秘的幸福。我是怎么走回的寝室，怀拥着他寄给我的礼物？牛皮纸袋上他的名字就贴在我的胸口，那么近。我拿着小剪刀的手有点抖，裁了好久，才将纸袋打开，一叠照片溜了出来：布达拉宫在夕阳下的剪影、皑皑的巍峨的雪山、虔诚的转经的藏族老人。。。一张相片上，茫茫无际的砾石堆，一朵不知名的花绽出了头来，画面下方他手写的一行字：它风中的样子，让我想起微笑的你。。。我听到自己的心跳，象潺潺的春水冲破了浮冰，那么一下又一下。。。孙逊，我该如何表达我心底的这份谢意，我21岁生日的礼物？我的文字太苍白，太羸弱，负载不了我那么深切的心情，可是我终于要正视自己，还有我的感情，无论如何，我也寄给你一封我倾诉已久的信。”
“9月22日，从球场中走过，有人在高喊他的名字，孙逊，加油！我也跟着喊，自己的声音夹杂在高昂的调子里透着那么点自由和纵意，让我有了小小的开心。他或许没有听见，或许听不出来，没有关系。转到球场的宣传栏，我意外看见秋季的校足赛采风照片里有他，孙逊大脚射门的动作还是个特写，他那两道眉毛很有趣的拧在了一起，趁没人注意，我偷偷地把它撕了下来。和他送给我的照片一起放在最底下抽屉的小夹子里？不，我把它抽出来，压在了枕头底下。”
“10月5日，放假一结束我就往学校赶，值班室的大爷说所有的信都发到楼道去了。我知道，我就是从楼道长那折回来问他的，没有我的信。大爷说大概是国庆节大家都休息，有些信在半道上给耽搁了。但愿是这样，距离我信寄出去已经两个多星期了，偏偏当中还隔了个国庆节。。。”
“10月11日，一直都没有我的信。。。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现在我开始怀疑是当时我寄那封信，邮票没贴够分量？或者是中途遗失了。。。遗失的也或许是他的回信？我真的有点想去问问他，男-2-505室，真的，要不要去。。。”
日记写到这缺了几页，我往后翻了翻，时间一下子跳跃到12月。小萌暧昧不明的爱情好像终于趋于了明朗化，她在纸页上画了个笑脸，附着一行字：“最幸福的时刻：孙逊在宿舍楼底下高喊我的名字：小萌，下来！”。。。“小夏医生，还没休息啊？不如一起吃点泡面。。。”方护士在门外喊，我一看表，已经近凌晨一点了。

卡苏

好多的汉字啊,可我只想说一句:
为啥偶上传不了头像捏?

私奔

有好奇心了
继续继续

楼上的,看见你了

农民爱时尚

都市爱情剧

无花

乡村时尚妞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7-3-28 6:30:22编辑过]